宜嬪同麗貴人住在青棠院,青棠院比清芳殿小點,但離禦花園最近。每每到了春日,禦花園百花齊放,青棠院也是滿屋飄香,更遑論院裏還有一棵桃樹,開起來燦爛極了。


    原先那裏是沒有住人的,麗貴人雖住偏殿,但與主宮沒有區別,可謂是得意極了。眼下宜嬪來了,還帶了個嬪位,一宮之主的位置自然落到了宜嬪頭上。


    麗貴人昨日頂撞了嫻妃,今日皇上的旨意就下了來,竟是讓她離宮去小行宮學規矩去!


    小行宮在避暑山莊裏麵,這才幾月份?要是真去了怕是隻能在小行宮度過餘生了,連忙去了永壽宮好一番磕頭認錯,這才讓得太後鬆口,讓她這一個月在青棠院裏好好思過,不得踏出房門一步。


    她咬牙切齒,隻能在青棠院呈呈威風,明裏暗裏擠兌宜嬪。偏生宜嬪還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脾氣好得不得了,以至於安芩帶著禮物來到青棠院給宜嬪請安時,正巧碰上了麗貴人陰陽怪氣的一句:“皇上昨日宿你那,心裏可得意極了?”


    安芩皺眉,卻聽見另一道溫和的聲音道:“並未,妹妹多心了。”


    “哼,今日賞賜給你的禮物多如流水,後宮嬪妃全都來了一遭,嘴上說的好聽,心裏指不定多愉悅呢。”


    “所幸那些本宮也用不完,若是妹妹喜歡,可以選一些拿去。”


    這把麗貴人整不會了,那驕縱的聲音沉默了幾秒,隻落下一句“算你識相”。


    等到安芩掀開大門處的枯枝走進來時,便看見麗貴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望著宜嬪,嘴唇動了動,直接轉身離開了此地。


    宜嬪相貌平平,小眼睛厚嘴唇,看上去與其他婢女並無二致,隻是因她身上穿著綾羅錦繡,襯得她頗為貴氣,倒不是旁人能小覷的。


    說實話,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安芩頗為失望,覺得這個選秀被封嬪位、風光正盛的宜嬪不應該是這個模樣。


    宜嬪見了她,倒是笑意晏晏,好像她見了誰都是這個模樣。聽見安芩給自己行禮,也隻說:“安妹妹辛苦了,來時就聽說了安妹妹花容月貌,還以為她們在誆本宮,如今一瞧才知她們說得不假。”


    安芩羞赧起來,臉頰的紅暈一直漫到了耳後,為著自己剛剛的心思不恥。她看了一眼瓊心,後者便會意,帶著禮物上前一步。


    “沒有第一時間前來恭賀娘娘,是嬪妾的不是,嬪妾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安芩說著一頓,又道:“這盒香膏是嬪妾親手調製,想著青棠院青棠院,就將海棠花瓣碾碎製成,倒不曾想這裏會有桃樹來。”


    宜嬪笑著接過這棠形琺琅長盒:“安妹妹客氣了,本宮很是喜歡。”


    她招過自己的婢女:“朔音,你去取本宮給安常在準備的那份禮來。”


    聽見這句話,安芩連連推辭,心中又是為她這一手準備感到驚訝:“娘娘這番心意,若是嬪妾不來,不就是辜負了娘娘的好意麽?”


    “來不來又有什麽要緊呢?”宜嬪淡笑著,伸手隨意指了指那未曾開花的桃樹,樹丫被雪掩埋著,搖搖欲墜,她似意有所指:“雖說眼下它光禿禿的,但等到了它開的時節自然就明豔璀璨了。皇上賜給本宮這樣的居所,本宮已是欣喜異常,至於那些蝴蝶鳥雀來不來,全憑它們的心意罷了。”


    宜嬪道:“若是來了,本宮也給它們準備了吃食,好叫它們不會太過勞累,可以歇息一下。”


    “那若是不來呢?”


    安芩看著桃樹底下放置的五穀,聽著宜嬪道:“總要時時備著,若是冬日尋不著吃食那些的雀,來這也能活下去。”


    宜嬪當真是個豁達之人,安芩自愧不如,心裏雖任有疑慮,但也明白任何事都要點到為止。


    原就是初見,安芩便打算離開了,哪料到麗貴人身邊的小太監斤一急急出來,安芩見著他捧著幾條錦繡琉璃錦緞,難免回想起了之前不甚愉快的事,臉色一變,往後退了兩步。


    斤一卻當沒看見她一樣,而是笑盈盈的朝宜嬪行了禮,那麵上的褶皺都堆在一起,露出一口黃牙:“宜嬪娘娘萬安,剛剛小主回去非遣奴才去庫房挑些好的緞子,拿來給娘娘賀禮,說是自己用不著這些好材料,莫要讓明珠蒙塵才是。”


    宜嬪被他逗得一笑,好似忘了之前就是麗貴人搶了她不少賞賜,隻溫和的點頭。待到斤一回去,宜嬪這才扭頭對安芩道:“你也拿一條回去給自己裁一身衣裳吧,就快入春了,也該有個好麵貌。”


    安芩就這樣懷著無法言說的心情回到了清芳殿,她盯著那緞子好半天,忽地雀蝶急急忙忙跑進來,臉色蒼白,口中大喊著:“主子,太後娘娘要見你!”


    ……


    永壽宮總是與別的宮不一樣的,這裏檀香嫋嫋,誦讀的佛經響徹天際,甫一踏進這裏便感到心身愉悅,像是雨水洗去了心靈的塵埃,心境上也得到升華。


    太後輕呷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著麵前的男人。男人穿著天青色雁紋便服,金冠戴在頭上,更顯豐神俊朗,英俊非凡,正是藺叡。


    “皇帝這個大忙人今日怎麽得空來哀家這裏?”她譏諷著:“選秀剛剛結束,皇帝不去見那些美人,倒舍得來哀家這,可惜哀家今日傾聽梵音,沒空請你喝茶。”


    聽見她這樣說,藺叡難得的露出真誠的笑意來,他自顧自的倒了茶,輕抿一口,讚歎道:“太後這裏的祁紅還是這般甘甜溫潤,可口極了,再想著前朝貪汙案破了一事,更是叫朕心情愉悅。”


    太後心裏輕嗤,隻覺這種事情就值得他特地來自己麵前炫耀,像是在看跳梁小醜一般,惹人發笑。


    她喚玉簪:“送皇上出去吧。”


    藺叡隻笑:“太後怎麽不問朕是誰犯的案子?”


    “誰犯的和哀家有什麽關係?”太後心裏一怔,似是想到了什麽,隨後又覺得不可能,她提了一句:“大理寺卿嚴塵安公正廉潔,他定的案子自不會有錯,皇帝有這樣的能手相助,定能更好的治理大周。”


    嚴塵安是太後的同族,忠心耿耿,太後對這人很是放心,由他接手的案子,若是與她的人有關,自然會被嚴塵安解決掉。


    太後思及此,更覺得是藺叡故意提及,不過詐她一詐,麵上更是不耐,卻聽藺叡忽道:“太後深居後宮,應是不知道嚴塵安正是因貪汙案入的獄吧?”


    “不可能!”太後一聽,臉上便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她眉一皺,隨後了然一笑:“他品行如何皇帝應該比哀家清楚,是斷不會犯這種錯的。”


    嚴塵安是當初藺叡提拔上來的,也是看重他能力出眾,覺得嚴塵安是一心為大周的。因此,即使是太後的族人,藺叡還是舍了自己的千般愁緒,將他培養了起來。


    太後這是在提醒什麽?提醒自己被她掌握在手裏,逃脫不得嗎?藺叡嗤了一聲,終於收起那假惺惺的笑容:“是啊,還是丞相親自關押的,莫說太後覺得不可能,朕也是沒想到啊。”


    “沒想到嚴塵安儀表堂堂之下竟有著這樣的齷齪!”


    藺叡放下茶杯,隻當聽不見太後在他耳邊追問緣由,悠哉的出了門,隻覺神清氣爽。


    見玉簪出來送他,藺叡聽著這滿屋梵音,問:“若是朕記得不錯,今日是藺瑜的生辰吧?”


    “殿下是陛下的兄長,諡號慧淵。”玉簪沉默一會,不讚同的道。


    藺叡今日心情頗好,也不和她計較,反倒是看她長相俏麗,伸出食指抬住了她的下巴,疑道:“你跟在太後身邊多年,沒幾年就滿二十五了吧?”


    玉簪被他這樣的舉動被嚇住了,卻又不敢斥責他輕浮,反而是因他這樣一抬,看清了藺叡如今玉樹臨風的模樣,一股熱氣直衝腦門,連忙後退了幾步。


    隨後的回答也是磕磕碰碰:“回、回陛下的話,奴婢今年滿二十一。”


    “是嗎。”藺叡見她臉紅,覺得有趣,又看她身上的衣裳大多是暗色,不免可惜:“你穿碧色最適宜,黛藍並不適合,凸不出你的顏色來。”


    “這樣好的樣貌,何必藏起來呢?”


    玉簪頭也不敢抬,暗暗看了看內屋,就怕其他人恰好出來看見這一幕,到時候自己有八張嘴都解釋不清楚。


    她雖然因藺叡的這番話臉紅心跳了一番,但仍時刻謹記自己是太後身邊的人,當年太後與藺叡的齷齪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便朗聲送客:“恭送陛下。”


    藺叡的輕笑聲鑽進了玉簪的耳裏,像是在笑她心神蕩漾,又像是在笑她不知廉恥,竟因一句話而思緒不定。


    玉簪暗暗唾罵了自己,等到藺叡的腳步聲遠離,自己臉上的熱度下去,這才重新返回了內屋。


    剛一回去,太後便讓她招自己的親信來,急切的想要去求證藺叡的話是否屬實,但不知想起了什麽,又極力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緒,喊她:“慢著,先放一放,皇帝既然今日來了,此事便急不得,說不定前麵有陷阱等著哀家呢。”


    “聽說安常在榮寵無限,你去把那安常在給哀家喚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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