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裏陰森昏沉,慘叫不斷。


    德祿進了這裏不過片刻就慌忙求饒,嘴裏更是不停的喚著:“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行刑的兩個太監斤一、斤二與他同鄉,因著這層緣故德祿對他們多加照拂,隻是在德祿被打發去清芳殿時,這兩人被連累到了慎刑司當苦役。


    兩太監本就怨氣衝衝,一恨記千年。哪裏能記得起之前德祿對他們的栽培?尤其是斤一,他身體殘缺,心理上也十分扭曲,見著德祿落到他們手上,心裏在打罵時不由升起一種隱秘的快感。


    瞧他之前傲得跟什麽一樣?如今還不是來這裏了!


    “省省力氣吧,皇上哪會見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斤一譏諷道,手中的鞭子甩了又甩,朝他身上狠狠揮去——聽見他痛苦的呻吟、絕望的喊叫,心中便十分暢快!


    德祿被打得皮開肉綻,臉上涕泗橫流,他忍不住道:“好弟弟,想想之前我是如何幫你們的,若是皇上不願意見,你們能不能幫我給淑貴妃帶句話?她肯定會來救我的!”


    許是想到了淑貴妃,德祿眼裏驀地迸發出一道光來,說話也有了依仗:“對啊,淑貴妃、淑貴妃娘娘不會不管我的,幫幫我,若我出去了一定好好提拔你們!”


    “提拔?我呸!”斤一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獰笑著:“還等著淑貴妃娘娘來救你?娘娘早就吩咐過了,說是你私自借著裕妃的勢罰那安常在,狗膽包天,等我們撒完氣就該用烹刑蒸了你喂狗去!”


    烹刑,指的是將活人放在鍋裏煮熟,德祿一聽這兩字,雙目瞠圓,渾身發抖,嘶喊道:“不可能!不可能!貴妃娘娘肯定會來救我的!”


    兩人才懶得理他,自覺撒完氣,手也累了,這才去外麵將那口鍋搬進來。


    那口黑鍋裏麵滿是汙穢,斤一斤二去給這口鍋燒水時隻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惡心反胃。這裏麵不知煮死過多少人,裏麵偶然會出現一截斷骨或是一個眼珠,煮爛的肉連著血依附在內壁,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德祿看著這一幕,被綁著的四肢劇烈掙紮著,見鍋中已熱氣彌漫,那滾燙的氣體朝他身上湧去,帶來瀕死的絕望感。


    他開始求饒,求這兩人放自己一命,罵自己愚笨如豬,把自己低賤到塵埃裏,卻不想斤一因他這般更興奮起來。


    德祿見這兩人不動,鍋中已然升起滾燙的熱水,竟是忽然大笑起來,口中狂亂罵道:“烹刑,烹刑!不過一個常在而已,竟讓我淪落到如此地步!安芩這個賤人!”


    “安芩,你這個青樓出來的賤種,你不得好死!”


    兩人被他突如其來的瘋狂給嚇了一跳,見綁著他的繩索搖搖欲墜,又怕待會施刑時這人掙紮導致待會兩敗俱傷,於是對視一眼,跑去用釘子將他們四肢都釘在木板上。


    釘子穿過德祿的經脈,與他身後的木板死死的釘在了一起,痛得他一邊掙紮一邊唾罵。直到最後德祿雙眸通紅,掙紮動作停了下來,似是明白了自己逃不過這個結局,索性放棄。


    兩名太監這才鬆了口氣,斤一摸了摸胸口,平複下了心情,又覺得自己剛剛被嚇到這件事有失體麵,忘了德祿剛剛的瘋狂,又是嗤笑一聲:“我當你多有本事,誰知道隻能在這裏哭,以往跟我們吹噓說自己這般那般厲害,沒想到是個三姓奴才,哪都容不下你!”


    “不然你說,為什麽貴妃娘娘不來救你呢?”斤一嬉笑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這個動作對於以往高高在上的德祿而言極具侮辱性,他直接張嘴,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


    “啊!你這個畜生!你給我鬆口!”


    隨著一聲慘叫,等到斤一一邊罵著一邊用力擊打德祿的頭部,終於撤出了手時,食指和中指已經被硬生生咬斷。剩下的斷指痛得發抖,上麵還淌著德祿腥臭的口水。


    德祿的嘴上滿是鮮血,他現在像一隻癲狂的狗,嘴裏那半根指節被他吐了出來:“不救我?!不救我她也得死!哈哈哈哈哈,既然我活不了,那就都來給我陪葬!”


    他複而又開始吼:“來人啊,來人!去稟報皇上,我有關於淑貴妃重要的事情要報!人都死了嗎?!”


    德祿憤怒地淑貴妃做過的事說了一遍,聽得他們大受震撼。但斤二還來不及為了他口中說的事震驚,許是斤一叫得過於淒慘,又或者德祿的嘶喊太過用力,就發現竟然真的驚動了本在喝酒的大太監,屋外有腳步聲響起。


    他泛著醉意的腳步一步步靠近,德祿聽見,眼裏刹那間迸發出驚喜的亮光來,他扯著嗓子道:“我有救了!我有救了!”


    隨後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這兩個小太監身上:“你們等著!等我出去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斤二還在愣神,捂著自己斷指的斤一便朝他吼:“還愣著幹什麽?!把他推下去啊!若是事情出了什麽變故,他會讓我們活下去嗎?!”


    斤二喏喏道:“可是、可是他說的淑貴妃的事……”


    “你管他說的?臨死之人的話能信嗎?!快推!”


    砰!


    伴隨著德祿落水後的慘叫聲,大太監的腳步停在了門口,他踹了踹門,醉醺醺問:“出了什麽事?”


    裏麵的場景是斤一斤二合力坐在烹鍋蓋上死死壓著裏麵跳動的人,斤二率先開口:“回公公的話,沒事,隻是這犯人不太聽話,慘叫不斷的,還是說些胡話!若是擾了公公的雅興,實在抱歉!”


    大太監不滿的哼哼,仔細聽了聽,果然慘叫連連。腳步聲又逐漸遠去,他嘴裏罵著:“讓你們處死個人還做不漂亮,沒用的東西!”


    爾後聲音徒然高昂起來:“好大哥,我們繼續喝!”


    ……


    等到大太監離開,斤一斤二兩人這才鬆了口氣,斤二憂心忡忡的道:“還好應付過去了,若是讓他聽見了淑貴妃的事……咱們還能活嗎?”


    斤一看著自己被咬斷的手,不回他的話,反而惡狠狠的道:“竟敢咬我,待會熟透了把他的肉拿去做肉糕給他家裏人送去!皇宮裏的手藝如何,自然是要讓他們品一品!”


    斤二打了個寒戰,小心翼翼的覷了他一眼,覺得他此舉太過凶殘。他猶豫片刻,還是沒能說出口,生怕自己被斤一記恨上。


    過了好一會,斤一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裏麵的人已經沒有動彈了,他翻身下去後朝斤二道:“你掀開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斤二沒有察覺不對,似乎是感受到裏麵不再動彈,慘叫聲也停了,便也跟著跳下來,而後搭著凳子,去把蓋子掀開——


    裏麵漂浮著德祿的屍體,沸水將他又翻了一轉,正好把德祿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露了出來,嚇了斤二一跳!


    “死了死了。”斤二鬆了口氣:“但是這也太嚇人了……”


    他還沒說完,隻覺身後傳來一股力量,而後一個不穩,直接落入了那烹鍋之中!


    斤一在他的慘叫聲中將那蓋子合了上去,他盯著那曾掛著德祿的木板,因著匆忙將他推進去,上麵的釘子處還帶著從德祿身上撕下來的一片血肉。


    “好弟弟,怪就怪你膽子太小,遲早壞事!淑貴妃的軟肋被我一人捏著就好!哈哈哈哈!”斤一仿佛看見了自己以後平步青雲的日子,眼裏的光越來越亮,而後抱著那塊木板癡癡的笑了起來。


    ——


    安芩在睡夢中感受到有人靠近,暗暗嘟囔了一聲,翻身往旁邊挪了挪。聽著有人聲交談,半夢半醒間眯眼看了來人一眼,見是藺叡,睡意就消了一半。


    “陛下怎麽來了?”安芩仍有困意,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她剛想撐起身,卻被藺叡按了回去。


    藺叡屏退了婢女,收回視線時目光落到了一旁掛著的狐裘上去,而後裹著一身風雪鑽進來,摟過安芩。她睡了一會,暖和得很,抱在懷裏如同抱著一個火爐一般,讓他舒服的喟歎一聲。


    “朕陪你睡一會。”


    他登基四年,正一步步蠶食太後的權利。後宮的嬪妃大多是太後的眼線,他為了蒙蔽太後的眼睛,整夜流連後宮,太後塞給她的嬪妃全都照收不誤。


    寵愛她們隻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藺叡這麽想著,全然沒料到會有安芩這個意外。


    他原本想著,給她位份、將她放置到清芳殿裏,連著裕妃一起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看她會有什麽花招。


    沒有。


    她孑然一身,能依靠的隻有自己。藺叡每每想到這裏,心裏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就譬如她發間的碧玉小簪,藺叡低頭看見,想著這不過是他隨手賜下的物什,卻讓她如此雀躍,竟連睡覺也都戴著。


    他愉悅至極,又想到剛剛看見的狐裘,想著天是有些冷,庫房那間紫貂做成的大氅便給她就是,忍不住將她摟緊了些。


    因為太困懶得取下小簪的安芩被強行摁在了他懷裏,逃脫不得,她被藺叡一身冷意凍得發抖,眼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睜開,隻覺他有病。


    冷成這個樣子,誰要你陪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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