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子張了張嘴巴,極為虛弱的聲音被淹滅在震天的喊殺聲中。


    還能感受到真言姐眸中殺氣鋒芒,紅色的披風如同雄鷹展翅,她的手裏抓著一把弓,箭箭要人的命,如當年一般驍勇。


    “真言,姐……”他的手指動了動,想要伸手去抓住真言解翻飛的披風,卻抓了個空,全身痛的無法動彈,隻有黑色的眼眸轉動著像跟著徐振燕,可是卻在顛簸之中越行越遠,意識又慢慢被黑暗吞噬。


    是姐姐來救我了嗎?


    可是姐姐身在皇宮中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現在是自己要死了,在做夢吧。


    這場夢可真好。


    臨死之前能夢到真言姐來救,能夢到姐姐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庶子而放棄,此生無憾了。


    他記得很清楚,真言姐若是真的在肯定會救他的,就像是以前每一次被罰跪祠堂總是會有真言姐來救他一樣。


    真言姐,來生,真的還想再做許家人,還想做你的弟弟。


    隻願那七哥能活著嫡子活著,許家就有傳承的希望。


    平日裏是最嗤之以鼻庶護嫡的,可是在千鈞一發的生死之際,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家規會有這一條。不是因為父親偏心,而是因為這個世道就是視嫡子為正統的傳承。


    所以許家的嫡子,不能死。


    八公子隻覺得那明亮的光點離他越來越近,以為是自己死期將到,卻遺憾死之前還沒有確定七哥有沒有活得下來。


    冬山關內,何小尾身帶百人騎馬而來,飛馬踏敵寇,長刀斬敵頭,紛紛上前接應自家將軍和死士,再把人拉上馬背,撤往高山之地用弓弩掩護正在登山的飛鷹營和趙家死士。


    被李清華用長槍捅死的那個將士瞪大了雙眼,死死地拽著她手裏的銀槍,李清華咬緊了牙也沒有把銀槍給拔出來,抬眼就看到四麵都有南國軍,大刀寒光朝著自己衝過來,李清華屏住呼吸,腦子一片混亂,嘶吼著要拔出自己的銀槍。


    這把槍合自己的口味,用得慣。


    “清華!接刀!”何小尾聲嘶力竭,跨馬直衝向李清華抽出箭筒裏,最後三隻羽箭搭弓射出。


    蕭若路聞聲回頭,動作比腦子快,三步並作兩步,早就已經飛身一刀宰了一個南國兵,抬手按住已經懵了的李清華的腦袋,把她護在懷裏,用脊背擋住南國兵的尖刀。


    三隻羽箭破空而來,一箭穿透南國兵的胸膛,一箭穿過南國兵的脖頸,另外一箭射空。


    寒光砍落在蕭若空的肩膀上,幾乎要砍掉蕭若空整條手臂,他怒吼著轉過身來揮劍將那將士的頭顱活活斬下。


    “小青!”何小尾伸出手。


    蕭若空咬著牙把李清華抱起來遞給何小尾,直到李金華結結實實的抱住了何小尾身上的鎧甲,這才扭過頭來:“主子!”


    何小尾低下頭,看著李清華肚腹處鮮血直冒,抬眼望著那遠處飛鷹營的快馬已經衝進南國的驍勇戰士裏,沈將軍上了馬,在箭雨之中狂奔而來,高聲大喊:“撤!”


    一旁的蕭若空盯住一匹無主的受驚之馬,收回短刀,一把按住馬鞍,一躍而起,高呼傳令:“撤!”


    “撤!”


    飛鷹營將士趙家的死士聞訊,立刻抓住附近戰友的手上的馬匹,快馬朝著陡坡上攀爬。


    何小尾俯身從旁邊的死屍身上抽出羽箭,拉起弓箭朝對麵的南國軍射過去,對著狂奔而來的蕭若空喊道:“快走!快!”


    蕭若空咬緊了牙關點點頭,將原本在何小尾馬背上的李清華一把拽過來,攬在自己的懷裏,瘋了一樣往陡坡上麵衝。


    坐在駿馬上的何小尾,視線望著飛鷹營和趙家死士的烈馬紛紛往上跑,何小尾像定海神針一般,站在山坡中下方的位置。


    高高的山坡之上,百箭齊發,從何小尾身後直撲向前方,所到之處,南國兵慘叫一片。


    錢王一行人還沒來到冬山關,就聽到城裏喊聲震天,似乎還有火光衝天。


    帶頭帶隊的南國將軍立刻命令隊伍停止前進快馬,跑到錢王的馬車麵前,高聲喊道:“王爺!城裏有情況請王爺容末將稍後帶人探明情況!”


    隊伍沒有進程反而突然停止前行,阿以察覺到了不對,看了一眼已經哭到累著睡著的李天玉,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兒,起馬朝著前往的方向狂奔而來:“王爺,可是出事兒了嗎?”


    錢王聽到城裏出事,已經下了馬車,正要和南國監軍一同前去查看情況,看見阿以騎馬過來,他翻身上馬高聲喊道:“走,一起去看看!”


    城門洞開,錢王的死士一直被困在城裏,急忙上前一步:“王爺,有人來劫人?!”


    錢王握著韁繩的手,猛的一緊:“誰?”


    “許家軍,飛鷹營!”


    “人呢!”錢王瞪大了眼睛,握著韁繩的手輕輕高高的凸起。


    這次錢王沒有將許家那個男子用在和談,目的就是用這個男子作為誘餌殺掉許真真,可若是這個許家子被人救走了,或者是已經死了,那就會失去自己大老遠要將那個男子帶過來的意義。


    “屬下不知!”錢王的手下低頭說道:“是嚴大人讓屬下去給王爺報信,可是冬山關的城門不開,手下沒有辦法出去!”


    阿以呼吸急促,顧不上等待錢王的命令,快速朝著那個關押許家男子的客棧狂奔而去。


    錢王咬緊了牙齒,帶兵急速朝著客棧的方向追過去。


    還未靠近客棧,就看見衝天的火光,有濃烈的血腥味迎麵撲來,南國兵的弓弩手蹲跪在山腳下,不斷的交替超高坡的方向射箭。


    錢王衝到山腳下,一把抓住韁繩,胯下的獵馬高高的抬起蹄子,想要衝上那高坡與騎馬站在頂端,居高臨下的人決一死戰。


    他死死的攥著手裏的韁繩,控製住身下的烈馬,一雙深邃的桃花眼望著山上的方向瞪的很大,竟然是許真真。


    她怎麽會知道許家男子在這裏?又怎麽會親自來救人?而且來的那麽快?


    剛才分別的時候,親眼看著許真真跟隨齊王殿下一同離開,怎麽會先自己一步來到冬山關?


    錢王突然想到了那個名叫千山的女奴,難不成這個女奴真的是大吾國安排在南國的暗線?


    不對不對,假如這個女奴是暗線,又怎麽會知曉他藏了許家男子,若是齊王知道怎麽不讓人暗中殺了此子?


    錢王的心髒突突直跳,他已經感受到了高處何小尾看著他那雙眼睛,冷漠瘋狂。


    想起小八身上的傷,何小尾都恨不得將錢王碎屍萬段,把錢王之前給小八帶來的屈辱和折磨百倍千倍的還給他。


    皎潔的弦月下,風骨清秀俊雅的何小尾用手裏的弓箭指向錢王的方向,手裏雖然羽箭未出鞘,但是殺氣卻破風而至,錢王坐下的馬靈敏的感受到了這股殺意,生生的往後退了兩步。


    李清華站在了何小尾的身後,雙手死死地抱著她的腰身,看著山下徒勞放箭的南國兵,他就已經騎馬到山腳下的錢王:“主子,我們走吧!”


    聽到李清華的聲音,又想到她身上的傷,何小尾這才收回手裏的弓箭,用手一拉韁繩。


    山腳下的錢王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何小尾坐下的戰馬一聲高亢嘶鳴,揚蹄而去。


    阿以死死的咬著牙調轉馬頭:“將軍!派我兵力,我去追!”


    錢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眼睛裏已經平靜起來:“就算追上也殺不了許真真的,不過就是多給他們送些人頭罷了,阿以,你要沉住氣,要知道本王比你更想殺了她,此女留下將來兩國開戰,就是南國的禍患!”


    阿以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轉過頭向高坡上看了一眼,心有不甘的說道:“可,可是!”


    “追殺不行,我們得用別的辦法!”錢王的臉色鐵青,看著倒了一地的屍體,其中有吾國普通死士,還有飛鷹營的人,他眯了眯眼睛說道:“許真真敢來救許家男子,絕對不敢跟齊王說,她必定是偷偷把人帶過來的,把這些吾國死士和飛鷹營的屍體都裝起來,現在本王就帶著這些屍體去向吾國的齊王著討一個說法!”


    這話說完,錢王迅速跳下馬,彎腰俯身從一旁的南國兵屍體上拔出飛行員專用的短刀,用力插向自己的肩膀。


    “王爺!”


    “王爺!”


    南國兵的將士大驚失色。


    錢王死死的咬著牙,拔出插在自己身體裏的利刃交給阿以,用手捂著傷口,鮮血從指縫裏往外冒,疼得他青筋直爆。


    “快傳軍醫,快去傳軍醫!”


    錢王咬著牙對阿以冷聲的笑道:“抬起這些吾國兵的屍體,所以我一同前往庸華道,我倒要看看,許家軍飛鷹營在何談盟約簽訂之後來刺殺本王,意欲何為?”


    既然扣押了許家子的事情和談的時候沒說,現在也不能說,所以許真真來到冬山關不是救人是幹什麽呢?那肯定是來刺殺他來刺殺他這個南國的錢王。


    兩國和談剛剛簽訂盟約,吾國的許家軍便帶著人夜襲出冬山關刺殺錢王,吾國齊王知道了之後會怎麽想?


    吾國君臣之間的信任本來就危如累卵,搖搖欲墜,吾國皇室對許家是防備且用。


    難道皇室不會覺得是許真真怕被收繳兵符,喪失兵權,所以意圖在調戲兩國之間的戰事。


    即使今天不除許真真,他要也要在皇室的心裏埋下一根刺,讓吾國的皇室知道,今日她許真真隻率領這區區幾個軍人,就敢背著齊王殿下在眼皮子底下調動許家軍刺殺與大吾簽訂合約盟約的親王,明日許家軍壯大,她許真真就敢做出讓吾國皇室最害怕的事情了。


    這個許真真足智多謀,錢王不是不想給她機會活著,而是不能給打鐵要趁熱,要趁著現在還熱乎的屍體,去庸華道象齊王討個說法。


    自己倒要看看吾國是否真的如許真真說的那樣,臣忠主不疑。


    何小尾命令趙家死士全部給隨李清華前往平城,他帶著餘下的飛鷹營回到庸華道。


    路上她交代了所有飛鷹營的將士,一會回到雍華道之後,對外就稱沈將軍是她派去巡查冬山關是否有異常的,結果見到冬山關城裏有一家客棧,身穿吾國服裝之人進進出出,心生疑竇便去查看。


    誰知那些人被發現,他們就和這些人交起手來,那些人肆無忌憚放火燒客棧,引起冬山關守城將士的注意,南國兵和那些人一同絞殺,多虧少將軍得快,這才及時帶人把他們救了出來。


    關於的死屍子是趙家死士和吾國兵,蕭若空,李清華一個字兒都不能提。


    這一次何小尾沒有來得及打掃戰場,趙家死士的屍體和飛鷹營將士的屍體來不及奪回,如此事情就得半真半假的回報齊王,趙家死士屍體就算做那錢王的人,如此才能防止錢王用趙家死士和飛鷹營將士屍體做文章。


    天色剛剛放亮的時候,庸華道將軍看到何小尾帶著受傷的飛鷹營將士回來,已經急忙大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身上中了一刀的蕭若路,麵色慘白,騎著馬一路回來戰馬一入軍營,再也無力支撐,從馬背上跌落。


    “快!傳軍醫,快!”一旁的軍人高高呼喊。


    “蕭若路!”何小尾快速翻身,背著蕭若路,即可去軍帳中救治。


    他看著蕭若路身上鮮血淋漓的背影,咬著牙對一旁匆匆趕來的洪玉說道:“先給他清理傷口,我要去見齊王殿下!”


    紅玉的動作很麻利,收拾著蕭若路身上的傷口,點了點頭。


    身上還帶著傷的沈將軍上前一步說道:“末將的身上都是一些燒傷,暫時不要緊,和少將軍將軍一同去見齊王,是末將先到冬山關的,隻有末將才能和齊王殿下說清楚冬山關的事情!”


    何小尾猶豫片刻之後點點頭,帶著沈將軍一同往齊王的營帳方向走過去。


    齊王已經睡下小太監看見一身鎧甲染著血的何小偉和滿身都是傷的飛鷹營沈遇,急忙迎了上來:“許將軍,您這……”


    “我有急事要見齊王殿下,冬山關內有情況!”何小尾對著小太監抱拳說道。


    小太監心中一驚,急忙轉過身來,回到營帳裏,喚醒了齊王。


    齊王正睡得迷迷瞪瞪,猛然被人叫醒,聽小太監說何小尾和沈遇將軍鎧甲上染著血,稱冬山關有異常,頓時嚇得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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