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程誌也是高聲呼喊,他的雙眼精神奕奕,對何小尾說到:“還在養傷的沈將軍和衛將軍等他們見到少將軍,肯定會認為是在做夢!”


    府衙裏,齊王披著厚厚的狐皮披風站在城牆之上,望著遠處屏山峽穀的一片通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還沒有哨兵來回報軍情嗎?”齊王身側的拳頭緊緊的攥著。


    鄭重跟在齊王的身邊,抿唇不語,隻能在心中祈求蒼天保佑,讓何小尾可以揚眉吐氣。


    遠遠的有戰馬快速而來,鄭重急忙上前一步,指著遠處:“殿下,你快看!”


    齊王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並住呼吸,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拳頭也攥的越來越緊。


    快馬到了城下,那哨兵勒著韁繩,大聲的高喊:“快開城門,屏山峽穀大勝!峽穀大勝!我軍將敵寇完全殲滅於峽穀之中!”


    齊王隻覺得有源源不斷的血氣直衝上頭頂,整個人都活了過來,贏了!真的贏了!


    他激動得整個臉都發顫,轉過身急匆匆的要下城牆,腳卻踩住了衣角,差一點摔倒,多虧旁邊的守城軍上前扶了他一把。


    “殿下,小心!”那位將軍說完之後,規規矩矩的推到了身後。


    “太好了,真的贏了,真的贏了!”齊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扶著冰冷的城牆快速的走了下去。


    那哨兵直直的衝去城裏,看到齊王立刻翻身,下馬大喊著捷報,跪在齊王的麵前:“殿下,我軍大捷!許將軍下令不留活口,我軍已經將聯合大軍十幾萬全部殲滅於山穀之中!許將軍命令守衛軍趁夜色押送幹糧和兵器補給前往祁縣方向和石將軍王將軍一起會合補給,之後直奔杞縣,天亮之前必然拿下杞縣!”


    鄭重聽得雙眼發亮上前一步:“殿下!下命令啊,眼下正是最好的時機,時不我待,快快下令,讓人準備補給和武器啊!”


    齊王的臉色卻是發白,顫抖著聲音說道:“全都殺了,降兵呢,也都殺了嗎?”


    “回殿下!全部都殺了!”那哨兵回答道。


    齊王的臉色越來越白,這一站贏了固然是好,可名上這場戰可都是他打的,若是斬殺歸降俘虜的事情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就完了,原本還想在將來和他國談判時,用這些降兵換一點好處啊!


    心中頓時開始後悔,那個時候就不該信任把兵符交給何校尉,這一會兒真的是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殿下!”鄭重疑惑,眼前的齊王究竟為何不安。


    “真的是造孽呀!”齊王身邊年紀最大的謀士被嚇得臉色發白:“自古以來,兩邊交戰不殺俘虜,斬殺俘虜的名譽要是傳出去,列國,該怎麽看待我大吾國,定將是我大吾國如同虎狼一般!”


    聽到一旁的謀士這樣說,齊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話不能這樣說,這一次我們隻帶了十萬的援兵,若是留下那些歸降的俘虜,還得費些兵力去看管俘虜,以防他們中途造反,若是造反,又當如何?殺掉他們才是對的!”鄭重抱拳再一次懇請齊王:“殿下,請速速下令,讓守城軍運送補給,趁現在聯合大軍正在風吹草動,我軍以雷霆之速打過去,必定能奪回祁縣!”


    聽鄭重滿腔激動的說完,旁邊的老謀士不緊不慢的朝著鄭重看了一眼,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殿下,此言不妥,我軍已經激戰一天,早已經被罰,若是在杞縣的南國軍隊精力充沛,此是出戰與我軍不利!”


    鄭重看了一眼那位老人,咬著牙開口說道:“殿下,此時屏山上空一片通紅,那通紅不滅,我軍士氣不倒,若是不趁著這個時候江國軍心惶惶之際攻城,一旦明天早上南國和江國還過神來,再一次和合兵,奪回杞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殿下!”哨兵看向齊王:“許家軍讓準備的補給和兵器還準備嗎?”


    “殿下,真的萬萬不可再遲疑了!”鄭重緊緊的咬著牙,恨不得以頭搶地:“殿下,您想想許將軍這幾次所獻的計策,哪一次不是正中要害,哪一次不是敵軍行軍布置的無一錯漏?許將軍乃是天生的將才,你一定要相信許將軍,隻要這次我軍能一夜之間將南國和江國聯軍擊敗,從此之後再也無人敢挑釁我大國威儀了!”


    齊王一想到江國埋伏地點被何校尉算得一清二楚,而且自己連兵符都已經交出去了,除了何校尉,如今也不知道該信誰,隻好點了點頭:“快!快些去按照許將軍的吩咐命令,平成衛兵和我身邊所有的親衛隊全部去送補給!要快!”


    “是!”


    眼看著那個哨兵跑遠,齊王才轉過身來,看著自己麵前的兩三個謀士抱拳說道:“麻煩三位替本殿想一想這殺俘虜之名要怎樣才可以挽回?”


    “既然這仗,是許將軍打的,這坑殺歸降俘虜的事情,也是許將軍下的命令,殿下隻要聲稱和您沒有關係,在重重的指責許將軍,將其斬首示眾,天下人必定會看見殿下您的仁義之心,殿下,不要擔憂!”一旁的老謀士從容自若的說道。


    齊王想了想,又似乎在認真的考慮老謀士的建議,說要殺掉何小尾的事情,開口說道:“若是本殿這樣做,是不是在屏山之戰旁人就不知道並不是本王的功績?”


    鄭重看著在這燈火之下皺眉的齊王,心驚肉跳之餘,一時間心裏竟然不知是何等滋味,既不想背負這殺降俘虜的罪名,又想要平山的戰功,這個齊王也太貪心了。


    除去和許家的諸位將軍已經是除卻了這個大吾國的甲胄,若是再殺了何小尾這個百年一遇的大將之才,那麽大吾國就真的隻能任人魚肉了。


    看了看齊王一向倚重這位老謀士,鄭重急忙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殿下,請聽我一言,許將軍不可殺,此戰大捷,許將軍功不可沒,獻計不說,又為諸位將軍浴血奮戰,才能得到這屏山大戰,若是殿下下令斬殺許將軍,必然會讓眾位將士心中寒冷,以後誰還敢再為殿下舍命,誰還敢再為家國建功啊?”


    齊王又在認真的思考鄭重的話。


    “再說了,如今南國大軍未退,戰事未平,許將軍雖然是女流之輩,可以在調兵遣將方麵得到相爺的真傳,殿下怎麽能對出謀劃策的戰將心懷殺意?若這一次許家軍死去,這邊將之戰不要說奪回國土,就連我腳下的城池也將不保啊!”


    鄭重說著不由得雙眸通紅,不管於公還是於私,他都想保住何小尾。


    “鄭先生這話說的實在是可笑,難不成我大吾國敬要指望一個女流之輩才能有勝仗可以打?”老謀士難得動怒,吹胡子瞪眼睛的看了正中一眼,拱起雙手朝著齊王一拜:“鄭先生此言置齊王殿下與何地?又將我大吳國其他的勇猛之將和謀士置於何地?”


    鄭重的心裏堵得發疼,咬著牙大聲的反問道:“先生竟然有此話說,此次之戰我齊王府中的謀士和悍將,哪一個如同許將軍一般全部料到了雲驚天的兵力部署,又是哪一位在戰報傳來之後能提出行而有效,一少勝多的政策,又是誰在屏山一戰明明已經折損的情況下,率領守兵迎戰?使我軍屏山大勝!”


    “老夫早就已經說過,有守在峽穀西側的張端將軍峽穀之間,雖然東側就是那南國將士,西側就是張端將軍,南國軍被我軍家軍於山穀之中,我吳國也未必是輸,此戰大勝,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那老謀士氣的胸口,劇烈的企服:“鄭先生,你領著齊王殿下的俸祿,心思倒是每每都偏到小女子身上去,真是不知道在鄭先生你的心裏,究竟你的主子是那女子,還是齊王殿下?”


    這話說完,那老頭拂袖負手而戰,一副不屑於與鄭重多說幾句的清高姿態。


    鄭重胸裏有怒火燃燒,幾乎已經要控製不住火,拔出手裏的劍,卻又不能真的和老頭較量,硬是把那股子邪火給壓了下去:“老先生莫不是忘了這克敵製勝之策是誰出的?您一口一個早就已經說過,好像那些排兵部署全是您一手安排出來的似的!”


    “鄭先生!”齊王一雙陰沉的眼睛看向了鄭重,心中對鄭重特別的不滿:“老先生是前輩,難道鄭先生連最起碼的對長輩的儀態都沒有了嗎?還是鄭先生真的忘了,誰才是鄭先生的主子?”


    鄭重:“……”


    盡管已經要氣的嘔血,可鄭重還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目送齊王一行人離開,鄭重站在狂風呼嘯的城牆上,轉頭看著平山峽穀一片紅光的天空,閉了閉自己的眼睛,眼角已經濕潤。


    記得在京城的山坡外,何小尾身穿著一身孝衣,送他寶馬和防身的匕首時曾經說過。


    “若是有一天,我能扛起許家軍的大旗,以女兒之身在廟堂之上占得一席之地,自然掃席以待,萬望先生不疑不棄,與我攜手共肩,匡複大吾子民!”


    那個時候,他心中震驚,這個人居然身為女子,她的誌向居然是匡扶萬民,心中驚濤駭浪,熱血澎湃,恨不得再年輕幾歲,就跟著這個胸懷大誌的女子做出一番成就。


    可是等他冷靜下來之後,又不免覺得當時隻是被何小尾所說的一番言辭震驚,故而一時衝動。


    這個世道,女子想要出頭,何其困難,更何況,如今,他已經年過三十,在京城裏,許家如履薄冰,他以為或許等不到何小尾能扛起許家軍大旗的那一日,等不到他所言成長的攜手並肩,匡複萬民的那日。


    所以在他遇到齊王之後,選擇跟隨齊王。


    不曾想短短的時日何小尾的確如同他所言的那一樣,來到邊疆之後來扛起了許家軍的大旗。


    真的是後悔,他後悔看輕了那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人。


    可他是個文人,是個謀士,謀士貴在忠直,一旦定主,絕無二心,絕不侍二主,否則,後世留名必被天下人恥笑,他不能輕賤了作為謀士該有的風骨!


    雖然他不能如同當時在那山坡上承諾的那一班與何小尾攜手並肩,可是隻願在這一次邊疆之行拚了性命也護要保護何小尾一個平安。


    屏山剛剛就已經得到消息,屏山峽穀大勝。


    在平城養傷的三位許家將軍聽說少將軍來了,正在屏山得勝,紛紛大吃一驚。


    衛喜寧,田穀,他們兩位都是這軍營中的老人,他們都知道,當時那位少將軍傷的有多嚴重,更何況人人都知道曾經的那個少將軍已經入宮,做了皇後,可是如今她怎麽又會回來?


    為什麽還會悄無聲息的上了戰場?


    這一戰程誌有沒有好好的保護著少將軍?有沒有讓小將軍受傷?


    屏城真的正在養傷的許家軍登上了城牆,向著遠處眺望。


    拄著拐杖用細棉布纏著傷口的許家軍,遠遠的就看到有大部隊快馬奔馳而來,高舉著朱雀旗,不知是誰,卻興奮的大聲高呼起來:“他們來了,他們回來了,是我們許家軍回來了!”


    平城的城牆之上,頓時沸騰起來紛紛高呼:“他們真的回來了,他們真的回來了!”


    拄著拐杖的穀將軍壓抑著心頭的激動,輕聲詢問了一下,傷了一隻眼睛,如今,身著一身灰袍子的衛將軍:“你看到少將軍了嗎?”


    衛將軍還沒來得及作答,就聽到沈將軍指著遠處高聲呼喊:“你們快看看那個是不是少將軍?就是跑在最前麵手裏拿著銀槍的那個!”


    快馬越來越近,穀將軍沈將軍都看清了在隊伍最前方的何校尉,就連隻剩下一隻眼睛的衛將軍也都已經看清楚了。


    衛將軍緊緊的咬著牙,眼眶發紅,連呼吸都跟著一起急促了起來。


    他以為許家所有的男人都戰死了,許家軍就不再是許家軍,剩餘這一萬大軍恐怕也要折損在這邊疆,他以為今日他沒有攔住程誌帶著徐家軍出城求援,今日就會成為許家軍的忌日。這世界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許家軍。


    可是少將軍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歸來了,得勝之後,就連那旗幟都帶回來了!


    “不對!這個人不是少將軍!”一旁的衛將軍心中熱血翻騰,就好像心髒被人高高提起,狠狠的扔了下去:“你們看她的臉!少將軍往日和我們浴血奮戰,難不成你們還認不出少將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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