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六並不是天生的殘疾,隻是後天營養不足加上生病導致的神智不清醒,二人在丞相府安定下來之後,何小尾便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來為她診治,現在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是清醒的,還能得閑跟著小丫鬟學著做事,其他的時間都在瘋玩胡鬧,累了倒頭就睡,活得倒也輕鬆瀟灑。


    天色剛剛擦亮,就見海棠陪著何小尾一如既往的在院子裏紮馬步,一旁的何小六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她,裝模似樣的在旁邊繞了兩圈,又笑嘻嘻的伸手去給何小尾擦汗。


    丫鬟婆子們早早的把早飯給送了過來,熱乎乎的擺了一桌,何小六吃的歡歡喜喜,滿嘴流油,呆呆愣愣的看了半晌,眼瞳裏的光重新聚集,又如同正常人一般嫌棄的洗去了自己手上的油汙。


    鍛煉好身體後的何小尾走出來,看著眼眶如同常人一般神誌清醒的何小六,倍覺欣慰,伸手去拉對方的手,親親熱熱的在一起坐下。


    “姐姐若是覺得無趣,可以出去轉轉,我讓海棠陪你。”


    何小尾笑著說道:“隻是有一點,必須戴上帷幔。”


    “我不要出去!”何小六說話有一些費勁兒,眼神卻很親民,她很認真的對對方說道:“你也不要出去,爹爹在外麵喝醉了酒,看到我們出去的話要挨打的!”


    她還是會時不時的把現實分不清楚,可是現在這個模樣已經讓自己很是滿足了,何小尾摸了摸她的臉,把她手腕間的一串彩色鈴鐺給她看,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解釋道:“這是神仙給的,姐姐隻要帶著它,沒有任何人能打你,咱們怎麽能好起來的。”


    雖然不知道總能好起來的這句話要有多久的。堅持才能見到效果,可是何小六卻很受鼓舞,瞪著一雙大眼睛,笑嘻嘻的點點頭。


    用完了早飯,何小尾就來到老祖宗所在的宅院子裏請安,剛剛走進門,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進門請了安之後問道:“母親因為和事那麽開心?說出來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趙氏是真的很高興,她罕見的笑了起來,一早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再這幾日就是中秋月圓日,我娘家哥哥來了書信,說要帶著厚禮來給老祖宗請安,如今我坐在這裏可是急得很,恨不得哥哥早就過來呢!”


    一旁的趙嬤嬤開口說道:“主子都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娘家大哥了,今天一聽到消息可高興了,開心的飯都多吃了兩碗!”


    何小尾清清楚楚的記得,上一輩子他的這位舅舅,就是在祖母病逝之後,來到了京城,那個時候她被灌了毒藥,苦不堪言,丞相府出事,所有的親人都必不不及,隻有他的這位舅舅冒死上表替丞相府尋求公道,更是不遠千裏,帶著全家披麻戴孝的為了丞相府全門收屍。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一個無主孤魂飄蕩於天地之間,舅舅的身姿就在眼前,自己卻不能安慰,隻看他滿含熱淚身形憔悴,就如同蒼天的鬆柏瞬間枯萎。


    前世的記憶已重新湧上心頭,他的眼眶不由得開始發熱,整個人就被泡在酸澀的醋壇子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一見,在丞相府出事之後,唯一一個替相府出頭的舅舅。


    房間裏老祖宗靠在一旁的金絲軟枕上,笑著說道:“真真這個小丫頭,別的不說就是福氣好,什麽好事都能趕上她,快來這裏坐著,等一會兒你也應該喊一句舅舅的!”


    何小尾身上打扮的幹淨利索,越發襯得她一身淺水藍色,明豔又清雅,看起來有幾分嬌俏模樣。


    這位舅舅今年已經過了30歲,看起來隨性又平和,眉毛又長又粗,是一個武將的模樣,皮膚有一些黑,身上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看起來很是穩重。


    何小尾還記得前世最後一麵見他時的模樣,那個時候他的身材瘦弱,隻剩一把骨頭包著皮肉,看起來很是憔悴,可是在二人說說笑笑之間,這位舅舅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一個熱騰騰的舅舅,笑著看向了所有的人。


    他一笑便露出十分憨厚的模樣,看起來傻乎乎的,把何小尾看得很是心酸,上輩子這位舅舅為了丞相府上了好幾道的折子,卻被皇帝說是相府同黨奪了官,直接發配到遙遠的邊疆,成為罪民,一家子在邊疆被挫磨至死,未曾有一句怨言。


    趙氏急急忙忙的跟上來,老祖宗也急忙讓跪在地上請安的人起來,舅舅小心翼翼扶著趙氏坐下,嘴上還少不得埋怨:“怎麽都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還這麽跌跌撞撞的。”


    “母親還好嗎?父親呢?哥哥!這麽多年不見,家裏的人都還好嗎?”


    趙祁山點點頭,臉色十分的溫柔:“妹妹放心吧,家裏一切都好,就是母親很是牽掛你,隻要你在這府好好的,我們就都能放心了!”


    二人這邊說這話,這間趙啟山的眼神怪怪的,盯著一旁的何小尾,眼神中有探究又有不解,可是何小尾的眼神清澈,她的衣飾氣度不像是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眼中的神色倒是想和自己很相識一般。


    “哦,這個,這個是我認下的女兒名叫真真。”趙氏笑著介紹,讓他的哥哥很是意外,愣了愣卻又坦然的接受了下來。


    趙岐山笑的聲音很是爽朗:“若不是這模樣和我那大外甥女很別很大,我差點兒就以為她是我那外甥女兒,許真言了,他們可真的是很像,雖然說不出是哪裏像,妹妹你眼神很不錯啊!”


    “舅舅!”何小尾主動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趙祁山大大方方的說道:“我那真言大外甥女,平時最愛吃我給她做的冰糖葫蘆,今日過來之前我特地做了,可惜我那外甥女兒在皇宮裏出不來,這冰糖葫蘆就送給你吧!”


    “小守信,去跟你姐一起吃,我專程讓人送過來的地方特產,都是一些甜兮兮的玩意兒,你們女孩子應該喜歡吃!”


    這位舅舅平時少來往,但是每到過年總要來看一次,每次過來都會像是一種紀念一樣,把自己一年來吃到的,嚐到的,好吃好玩的東西全部打包帶過來,滿滿的好幾個包袱,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男人的愛總是來的直白卻又蠢笨,小時候的許真言嘴饞,偏偏自己府裏又管的嚴,有許多的規矩束縛著,舅舅每次都帶著許多好吃的錢來看她,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這麽些年來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都被她記得清清楚楚,在自己前世做了皇後的前幾年還能收到舅舅送來的包裹,這位舅舅是把自己的外甥女們真真正正放到心坎上疼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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