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山家的院子裏,山二郎帶著山桃正在背書,他念一句,用一根細樹枝在地上寫出來,再教山桃記誦,細細講解釋義。


    書本在這個時代屬於奢侈品,並非現在的二房家境可購置的,多虧了現代的高考磨練,加上後來的工作經驗,山二郎此時不說學富五車,三車半至少是有的。


    這樣的體驗對於山桃而言也很新奇,前世她雖生在皇室,可卻不受重視,母後在世時也隻教了她千字文,不至於大字不識一個。


    公主皇子在宮中設有官學,被北帝厭棄的她,連學堂的大門都不得入,隻自己偷摸找了些書本囫圇念。


    看著山桃認真的用樹枝臨摹著他的字跡,山二郎欣慰中帶著些心酸,“習字還是在紙上才行,等咱家有進項了,定買來紙張給你練手。”


    “現在這樣就很好,爹的字真好看。”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現在都易如反掌,山桃十分滿足,衝著山二郎笑道,“明年縣試,有紙張也該緊著爹你用才是。”


    摸了摸山桃的頭,山二郎感受到了從事教育行業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能教自己女兒學文習字,這也是他前生所願,“爹爹的字,仿得是書聖王羲之先生的行書,世人讚譽其字‘飄若遊雲,矯若驚蛇’,乃行書行家之首。”


    山二郎授課理念是寓教於樂,在他眼裏,山桃就是個小娃娃,並不以前世而論,故教得更仔細,並非一開始就告訴她行書如何書寫,而是念起了故事。


    “王羲之先生自幼敏而好學,幼時仰慕草聖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之勤勉,日日奮筆疾書,於家門口的水池中盥筆,長此以往,池水被染黑,後人將那池讚稱墨池。”


    一開始山桃隻覺得地上的字字跡飄逸,聽著山二郎活靈活現的講述王羲之勤學之風采,和種種故事,再瞧字隱約可窺其風骨。


    被院子裏的說話聲吵醒的三柱不知何時縮著脖子,也蹲在了屋簷下聽得津津有味,聽著聽著也伸手在地上劃拉了一下,留下一團鬼畫符。


    餘光瞥見了三柱的動作,山二郎講得更起勁了,一口氣又說了王羲之書換白鵝的故事。


    三柱聽得也更認真了,聽完了故事後一本正經的對山桃道:“四丫,我想吃鵝了。這個姓王的先生字那麽值錢拿去換鵝,鵝肯定很好吃。”


    感受到了山二郎瞬間的僵硬,山桃心中好笑,用帕子擦去三柱說著說著就往下流的哈喇子,指著地上的字道,“三哥你要是也日日練字,染黑一池水,到時候寫一個字肯定也能換一隻鵝的。”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鬼畫符,三柱有些懷疑,山二郎似乎察覺自家閨女的小心思,閉著眼睛說瞎話道,“四丫說得不錯,勤能補拙,假以時日定有所學。”


    父女倆聯手蠱惑人心,小小年紀的三柱被哄得團團轉,最後竟真來了興趣,拿起一根樹枝,跟在四丫旁邊學著寫起字來。


    大房的窗戶被推開了一條縫,穿戴整齊的金氏坐在窗前,看著院子裏那一大兩小撅著屁股寫字的樣子,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沒舍得進院子擾了他們此時好學的氣氛。


    山大郎提了提鞋襪,也跟著站在了金氏身後,憨笑一聲,“媳婦兒,我說的沒錯吧,二郎是真的學好了。”


    “狗改不了吃屎,他這是傷疤未掉記著疼,且看能好上幾日?”金氏心裏早鬆動,嘴上卻還強著,說著說著又來了氣,“要不是他不著調,家裏何至於都指望著我們大房,大柱跟你一樣是個木頭疙瘩,二柱卻本可以入學堂的。”


    在懷著二柱的時候,村裏的老人就告訴金氏這胎懷相好,定能生個聰明娃。


    金氏那時正受杜氏這個婆婆的磋磨,見杜氏將山三郎捧上了天,心裏想著以後也定要將肚子裏這個也送去念書,爭取當個秀才老爺。


    然而二房出了事,迎進來一個杜盈秋是個花瓶,山家多添了嘴吃飯,卻沒多添進項,山大郎日日忙在地裏,也沒刨出幾文錢來。


    養活三個小子已是不易,哪裏來的錢送去念書呢。


    見金氏開始碎碎念起來,山大郎見勢不妙當機立斷拎著衣裳都沒穿好的大柱就往地裏跑。


    明明已經醒了的山二郎眼珠子一轉翻過身去繼續裝睡。


    金氏有氣沒處發,哼哼唧唧地進了夥房,將那四斤豬肉刷了又刷,出了好大的動靜。


    等金氏提著豬肉往屋簷下掛時,山二郎已經教兩個娃娃認了好幾個字了,貪多嚼不爛,徐徐圖之。


    “嫂子,這肉就掛這裏自然風幹?”山二郎拄著拐杖走到簷下,欲言又止地看著還滴著水的四條豬肉。


    “不掛著難道現在就煮了吃了?”金氏衝著山二郎還是沒幾分好臉色,“再說,二房如今單著過,你管我怎麽晾肉!”


    隔著老遠山桃也察覺了金氏的火氣,跟三柱對視一眼,彼此都不懂山二郎又哪裏得罪了長嫂。


    “嫂子勿怪,我不是這個意思。”山二郎笑了笑,指著肉道,“自然風幹,肉質如柴,保存得也不久。若用細鹽花椒揉搓,再醃製幾日,最後用鬆柏、橘子皮、花生殼一並煙熏,風味一絕,也更益儲存。”


    金氏還沒說話,一旁聽著的三柱已經又開始淌口水了,吆喝道:“娘,就這麽做,按二叔說得做吧!”


    “你當家裏鹽多得很,還細鹽。”金氏翻了個白眼,一巴掌糊在三柱頭上,“哪家做肉幹這麽費鹽,什麽花更沒聽說過。玩你的泥巴去,啥也不懂亂說。”


    畢竟山二郎是自己小叔子,現在二房的關係也緩和了,打臉的話不能直說,金氏便借著修理兒子的話頭順便將山二郎罵成了孫子。


    山桃知道山二郎不是信口胡謅的人,估計又說得是幾千年後的做法,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爹,咱家粗鹽都漏著指縫使,哪來的細鹽醃肉。花椒...您說的是胡椒?那東西比金子還貴。”


    時代的差異讓山二郎隻能認孫子,但他還是堅持讓金氏試一試煙熏的方法,至少比直接風幹有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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