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迤跟我說過一些事情之後,我自己又將其捋了捋。


    可能在我所看不知道感知不到的世界中正潛移默化的發生著很多我所不知道且以我常規思路不能理解的事情吧。


    ……


    本想著回到宿舍繼續躺屍,結果護士長帶著兩個人打開了宿舍門。


    我不解的看著她,隻見護士長臉色有些陰沉,靜靜地看了我兩眼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


    “出來做個檢查。”


    檢查?我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跟著她去了。


    起初還以為是到醫務室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沒想到是帶著我到了平時很多時候都緊閉的房間。


    我看著那兩扇已然半掩的門,心裏突然‘咯噔’一跳。


    “檢查什麽?”,我問護士長。


    她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道:“跟著來就是了,問那麽多幹嘛,就普通的檢查一下而已。”


    ……真的隻是普通檢查嗎?我怎麽就不信呢。


    躊躇之下,我還是跟著她走了進去。


    路過一個走廊,護士長領著我進了一個房間,裏麵擺放著很多的醫院常規機器,還有幾個醫生。


    他們先讓我抽了幾管血,然後又做了個全身檢查,我不明白他們想幹什麽,但是心裏說不慌是假的。


    護士長全程表情嚴肅。


    我躺在病床上輸著什麽液,幾個醫生在一旁低聲商討著什麽。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治療精神病應該不是這樣治療的吧……


    打量著四周,房間不大,卻用玻璃隔離了起來,好像是裏麵看得到外麵外麵也能見到裏麵,但是卻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看著那些個醫生時不時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我心都涼了半截……


    想都沒想,我拔掉輸液針頭就準備打開門搏一搏,完全是下意識的不經過思考的舉動。


    看到門打不開之後,我覺得整個人都麻了……難怪他們看到我掙脫了輸液管還能不慌不忙,合著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放我出去!”,我猛烈的敲著門:“開門!“


    他們絲毫沒有理會我的打算。


    我將目光投向了護士長,她錯開了我的目光。


    mad。


    我咒罵著,敲打著玻璃。


    “草泥馬開門!”


    我現在整個人非常慌張,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把我關在這裏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我發瘋似的敲打著玻璃,卻紋絲不動。


    指關節隱隱作痛,有紅色的液體淌出來。


    他們沒理會我,商討完什麽之後就結伴走了。


    護士長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


    mad,我咬了咬牙,捏緊拳頭抬起了手……在指關節再度要接觸到血跡斑斑的玻璃時,我停下了手——我怕疼。


    煩躁的揉了揉頭發,所以,那群畜牲就把我關在這兒了?


    為什麽憑什麽?


    我有些焦慮的在不大的屋子裏踱步了起來。


    燈光很明亮,有些恍人的眼睛。


    我抬眼,注意到了牆角的攝像頭一閃一閃的閃著紅光。


    我知道,在這攝像頭的後麵,一定有幾雙詭計多端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看——就像是在研究一隻被囚禁起來的小白鼠如何想方設法存活下去並且一步步走向如何苟延殘喘。


    我靜靜地看著那個攝像頭,十分友好的豎起了中指。


    煩躁的心情始終縈繞在我身旁,現在我不知道還能指望誰幫到我,但是如今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麵孔,是池迤。


    他們說的沒錯,血脈騙不了人,即使我再討厭他埋汰他,也改變不了血脈相連這個事實。


    ……


    始終沒有來人,我靠做在病床邊不知道該作何動作。


    期間喊過砸過咒罵過情緒失控過……最終這些個情緒都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平淡起來。


    是我心態不行吧……我不應該麻木的。


    ……隨著一聲開門聲,我的視野中逐漸出現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杵著手杖——是祁圖。


    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


    祁圖站在玻璃之外靜靜地打量著我,像是在欣賞著一件滿是瑕疵的工藝品。


    “草泥馬,開門。”


    我咒罵著他,雖然知道這玻璃很大幾率隔音,但是我猜想這狗雞看得懂我的唇語。


    祁圖勾唇笑了笑,跟他旁邊穿著白大褂的人說了些什麽,隨即穿著白大褂的人從外麵打開了門上的探窗,扔進來一個什麽東西後就再度將彈窗鎖上了。


    我看見他扔進來的那個東西滿屋子亂竄了起來,似是受到了驚嚇。


    待他在角落裏停止亂竄之後,我才發現,那是一隻真正的小白鼠。


    “池先生。”


    祁圖的聲音突然傳來,我衝著聲源看了看,是透過喇叭傳來的。


    “tmd狗雜種。”,我咒罵著他。


    “料想到池先生可能會孤獨,所以我給你找了個朋友,希望你們玩的愉快。”


    看著祁圖的嘴臉——我想把他的腦袋拎下來,懸掛在橫梁之上。


    他沒再多說,意味深長一笑之後,就帶著人走了。


    我氣的腮幫子都疼了。


    ……


    這個屋子裏沒有鍾表,但我卻能聽到指針滴答滴答的聲音。


    燈驟然熄滅,唯留下兩盞昏暗的燈光。


    我跟角落裏的小白鼠麵麵相覷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皮逐漸沉重起來,身體說不上來的疲憊感。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就靠在床沿熟睡了過去。


    ……與其說是自然醒來,不如說是被人吵醒的。


    我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見周遭昏暗一片。


    透過昏黃的燈光,我看見玻璃隔層上陡然出現了幾個血紅的大字——外邊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商討這什麽,看他們的神色,有焦急、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雀躍。


    他們披著偽善的麵具笑的不亦樂乎,談笑風生的在滑稽的我麵前侃侃而談。


    我拖著沉重的身子走進了那麵玻璃,血腥味溢入鼻尖。


    手指不可控製的撫摸上了那已然幹涸的字跡紋路——‘你們的頭顱將會在我指尖跳舞。’


    字跡是在裏麵,血紅的痕跡看著很是滲人,細細看去,上麵還有一些類似於皮肉傷組織……


    我注意到了地麵上一個紅白相間的物件兒,不自覺的定睛查看了一番——那是一隻腦袋不翼而飛的小白鼠!


    我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湧起來,連忙蹲在角落裏幹嘔了起來。


    指尖溢滿血腥味,我伸出雙手一看,兩手血跡斑斑……


    身體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我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腦海中浮現出精神分裂的字眼兒——所以,我的潛意識裏存在著另一個人……他是誰。


    為什麽會這樣?……我感覺渾身氣血倒湧,心頭突然一熱,像是有什麽想要破繭而出。


    頭有些昏脹,牆上的喇叭發出刺耳的響聲,緊接著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


    “池先生。”


    我聽清了是祁圖那狗雞的聲音。


    緩了緩神,我撐著地麵站起了身,站立在透明玻璃旁,透過血紅的字跡與他對視著。


    “狗東西,你對我做了什麽!”,我狠狠的看著他。


    “我可沒做什麽。”,祁圖無辜的笑了笑,眼中的癲狂不加掩飾:“給你看個東西吧。”


    他說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將ipad舉在了我的麵前——是一段視頻。


    我清楚的看見視頻中原本睡著的我沒多久就悠悠醒來了。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四下看了看之後,就將目光投向了牆角那隻瑟瑟發抖的小白鼠身上。


    我看見視頻中的‘我’一步步走向那個小白鼠,然後蹲下身做著什麽。


    過了幾分鍾,‘我’站起身,手上滴著紅色的液體,然後徑直走向了玻璃旁。


    用著手上的東西‘塗鴉’了起來。


    看著視頻中的這一幕,我隻覺得心裏翻江倒湧,同時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罪惡感充斥著我。


    除了震驚之外還很迷茫——那不是我,卻又是我。


    說來也好笑,我一直以為自己沒病來著。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我盡量保持著理智,詢問祁圖。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給你看。”,他話裏有話,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


    我準備開口,突然覺得身體和意識被猛的抽離開來,眼前一瞬間的漆黑一片。


    等我定住神睜開眼時,卻發現身旁陡然出現了一個人……


    他扭頭看著我,輕蔑的笑著——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上是我不曾做出過的表情。


    眸子深沉的好像一汪死水,眼中的森然之色讓人不寒而栗……


    我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舉動周遭的一切都特別的不真實。


    同時,我驚覺祁圖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我像是被完全忽視一樣。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為了應證自己的猜想,我抬起手觸碰著他——跟我預料的一樣,不是他穿過的我的手,是我穿過了他……


    “喲,院長,好久不見。”,另一個‘我’說著,雙手撐在了玻璃上。


    “看來我們的手術很成功。”,祁圖說著。


    “棒棒噠,為你點讚。”,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被眼前的操作搞的有些神——這‘倆’人關係很好嗎?


    “別裝了。”


    祁圖突然變了臉:


    “好聽的話就別多說,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我知道嗎?”,他聳了聳肩:“哎呀,死過一次,好多事情都忘記了呢。”


    他做著一副無辜的樣子。


    “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開口。”,祁圖帶著威脅你語氣。


    “那就要看你能耐咯,我拭目以待。”,說著,他‘操縱’著我的身體愜意的躺到了床上。


    祁圖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看著他,眼中的癲狂讓我有些後怕。


    “沈梔!你要知道我有辦法讓你站在這裏跟我說話,也有辦法把你挫骨揚灰!”


    祁圖語氣不善,仿佛想掐死那個挑釁他的人。


    另外詫錯愕的是,他管床上躺著那人——叫沈梔……


    是我夢中的那個沈梔嗎……為什麽這個沈梔可以取代我的身體?


    我以為我隻是單單的精神分裂而已……究竟怎麽回事?


    “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嗎?我沒好過,你也別想活的燦爛。”,被換做沈梔的他開口說著。


    兩人之間火藥味有點重……我看著自己的軀體和祁圖對視著……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


    我感覺自己全程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人。


    話音剛落,祁圖就讓人打開了門,隨即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走近了來,他揪住‘我’的衣領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把你哥藏在了哪裏?”


    聞言,沈梔眸子暗了暗,隨即挑釁的笑了笑:“我告訴過你,我哥早死了。”


    “他帶走了我的東西,是你跟他串通好讓他逃走的!我不管他死沒死,我隻要回我的東西。”


    “是因為那東西可以讓你身敗名裂牢底坐穿你才這麽激動的嘛?消消氣啊院長,你這種中年人時常生氣的話容易腎虛的~”


    我站在一旁,看著‘另一個自己’在作死邊緣瘋狂橫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生怕祁圖一個生掄兩拳在屬於我的麵孔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像隻縮頭烏龜一樣頂著他的身體跟外麵串通好準備裏應外合,我就問你一遍,我的東西在哪兒!”


    祁圖神情扭曲,絲毫沒有平時的斯文敗類模樣,妥妥的一個瘋子。


    “費盡心思想要撬開我的嘴,不惜花費大量資金讓我以另一種方式複活,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沈梔狂妄的笑著:


    “我偏不讓你如意!當初我屠得了你的療養院,現在照樣宰得了你!我不僅要讓你身敗名裂,我還要讓你生不如死!”


    氣氛變得有些焦灼。


    我以為祁圖要動手,但眼下我喊不出來動作也不起效果。


    祁圖鬆開了沈梔,那沉默的幾秒中好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有你好受的。”


    祁圖扔下一句話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袖,隨即杵著他的手杖淡然離開了。


    隨著門被關上,床上的人將目光移向了我。


    “……身體還我。”


    我很確定他能看見我,所以我也直接開門見山了。


    “再借一下。”


    他衝著我笑了笑。


    “……你是沈梔?為什麽……”,我有些不可置信,同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


    “我們並不是毫無關係,我是你靈魂的所在,你是我骨骼的依托,我們實現了共生.”,他說。


    “說人話……”


    “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路已經有人給你鋪好了,順其自然的走就好。”,他雙手枕在腦後,愜意的笑著。


    我想再問一些問題,但是卻突然張不開嘴,隻能死死的看著他。


    關於他是誰,他來自哪裏……我不得而知。


    ……


    飄飄渺渺神智不清。


    我醒來時看的真切,身體是我自己的,也沒有‘另一個活生生的自己’站在我麵前。


    我坐在床沿,靜靜的看著發出昏暗亮光的角落。


    靜的隻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或許外麵會很喧鬧。


    玻璃上紅色的字跡還沒被清理掉,我不知天日。


    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久的我的胃都在叫囂。


    我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看樣子急匆匆的。


    待走近了來,我才看清是護士長。


    她有些焦急的打開了門,站在門口向後四下張望著。


    “快出來!”


    護士長壓低聲音衝我招著手,我猶豫的看著她,隨即就那樣輕而易舉的走出了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


    “跟我來!”


    護士長說著,示意我跟著它。


    “去哪兒?”,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兒,起初就是沒問明白,才導致我擱這裏被關了這麽久。


    “祁圖要殺你,跟我走!”,護士長神色有些焦急。


    “?!…合著這是帶著我去送死啊!”,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之前祁圖隻說是利用你做個實驗,得到想要的結果就放過你,但是它卻出爾反爾要殺你。”


    ,護士長說道:“你弟弟在外麵負責接應,據說警方的人馬上就會趕來,你出去後趕快和池醫生回合。”


    我猶豫


    片刻,最終還是整個人十分懵逼的跟著她走了。


    臨近那道門,我隻覺得外麵火光滔天,護士長加快了腳步,神色焦急。


    待走了出去,我才發現宿舍樓起了火,庭院兒周圍站滿了驚慌失措的人。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短短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祁圖那個瘋子呢?!”


    我注意到護士長詢問的人是江陽。


    “他挾持著一個病患少了天台,池醫生和老顧追上去了!”,江陽神色有些焦急。


    他有些慌亂的和我對視了一眼,我想都沒想,邁開腿就衝進了煙霧繚繞的樓層裏。


    “吳真!”


    背後傳來呼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身體仿佛不受控製般,牟足了勁兒往上衝。


    燃燒的煙霧充斥著整個樓層的樓道,我邊跑邊咳喘……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不曾在我印象中的事情。


    在我麵前翩翩燃燒的人…看著滿臉驚恐的人自我眼前墜落下去…被懸掛的人窒息掙紮前從肚子裏掉落著一些髒器…


    如願冒著熾熱衝到了五樓天台,從門口竄出的那一刻,我感覺得到了新生——火還沒有燒上來,但下去恐怕會很難。


    天台上的人看見我都很詫異,特別是挾持著人質站在天台邊緣處的祁圖。


    “哥?你怎麽上來了!”,池迤蹙著眉看了看我。


    我咳嗽了兩聲,走上前喘著粗氣:


    “……你不是想知道我哥的下落嗎,我告訴你,你放開他。”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是吧!”,祁圖手上使著勁,匕首在被劫持的人脖子上劃了條口子。


    “我沒有騙你!”我連忙說道:“隻有我知道我哥的下落,你放開他,我來當你的人質。”


    說著,我一步步的走向了他。


    “哥!”,池迤語氣中是焦急。


    “我不是你哥!”,我回頭衝他喊了聲。


    祁圖眯了眯眼,待我走近了,一把拽過我,將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而先前被他挾持的人竟然就這樣被他推下了天台……


    “狗雜種!”,我咬牙咒罵了一聲。


    祁圖在我耳邊輕笑一聲,歎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池琛,沈梔那個瘋子的眼神你可模仿不來。”


    我呼吸一窒。


    祁圖接著說道:“挾持你也好,那可不剛才那個垃圾有用多了。”


    說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隻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


    “哥……”,池迤準備上前,被顧格拽住了。


    “你要提什麽條件才肯放了他?”,顧格問。


    “讓我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裏。”,祁圖說道。


    “警察馬上就到了,無論你逃多遠都沒有結果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顧格說道。


    “我不管!讓我離開!”,祁圖瘋喃著。


    “好!滿足你的條件!我現在就……”,池迤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來。


    “別聽他瞎逼逼!”,我喊了一聲,隨即壓下心裏哽咽的感覺,平靜的說道:“之前院兒裏的人都是我殺的,如果警方問起來,就說池琛有罪…畏罪自殺。”


    我突然覺得有些釋然了。


    腿上使力向後倒去,天旋地轉間,我聽到了遠方教堂的鍾聲。


    火光親吻著我,我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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