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實一如既往的打臉。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我才又見到池迤,他直接托人把我喊到了他辦公室裏,起初我以為是護士長找我,推門入了眼才發現是他丫的。


    這次見麵可謂是孽緣的祖輩兒,孽緣單傳單代淪落在我身上了。


    同時他還告訴了我一個‘驚天好消息。’——從今天起,他正式擔任我的臨床醫生。


    他話一說出口,我就覺著氣不過,揪著他整理的一絲不苟的襯衫領帶。


    “你媽的,別以為你穿著白大褂就有資格動勞資!”,我直接衝著他爆了粗口。


    這玩意兒明知道我討厭他討厭的要死還tm貼上來,說他是狗皮膏藥感覺都侮辱了狗皮膏藥這個詞。


    “鬆手。”


    他高我半個頭,從上往下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沒有那幾分令我惡心的熾熱。


    我猛的推開了他,同時也沒給好臉色。


    “醫院安排我作為你的臨床醫生,請117號病人配合工作,不然我院將采取強製性手段。”


    他語氣波瀾不驚。


    我倒是覺著不氣,甚至有些好笑。


    昨兒還一口一個‘哥’的看叫著,現在就要胳膊肘往外拐配合醫院威脅上我了。


    我吳真混到二十四歲,還怕他這毛才長齊的小屁孩?


    “來來來,你來,求求你恁死我!”


    我氣勢洶洶的指著自己的頸動脈位置,要恁我就紮那兒,不然我害怕他技術不行,沒紮死我不說,我還得忍著疼。


    最好尼瑪的來個痛快的,要不然我tm玩兒死他,小時候我有能耐給他扔河裏,現在我一如既然的有手段給他丫扔糞坑裏。


    池迤看著我,眉頭隻是輕擰著,我知道他看我不爽,但我希望他厭惡我憎恨我,但他丫會裝,即使心裏萬般唾棄我了,明麵兒上還裝的跟我多親熱似的。


    ‘兄弟情同手足’,我跟池迤不是,無論誰也改變不了他是私生子的事實。


    尼瑪小三兒的崽種,我嫌惡心。


    “哥,我是為你好。”


    他突然語重心長起來。


    給我整笑了。


    “為我好?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來為我好?”,我好笑的看著他:“池迤,你說你何苦何必呢?你媽不在這裏,那個男人也不在了,你何必再裝的像我一隻手就能掐斷的小白花呢?你不嫌累,勞資見到你這幅嘴臉我都嫌惡心。”


    “那哥呢?”


    可能是我說他惡心觸碰到他的逆鱗了,他臉色看上去黑多了。


    嘿,急眼兒了他,我就愛看他看我不爽的樣子,有本事就幹掉我,沒本事就死他丫的,氣死他。


    “哥你每次都裝作討厭的我要死的模樣,我看著就不煩嗎?我甚至不知道哥你為什麽要疏遠我。”


    這話說的他多委屈似的,我從小到大就看他不爽,怎麽能說是裝的呢。


    另外覺著好笑的是,我尼瑪厭惡了他這麽久,他自個兒還找不到理由。


    “我不跟你說,tmd甭管你有事兒沒事兒,都別找勞資,可以的我甚至都不想見到你。”


    我擺了擺手,轉身就要出門。


    “他托我給你帶話。”


    我下意識的一愣,手搭在門把手上,擰開也不是,不擰再待一會兒我又覺得煩。


    許是見我站住了腳,他這才繼續說道:“爸爸他臨終前托我給你帶句話。”


    一聽到他唇齒間的字眼兒,我就下意識的擰開了門鎖。


    這話不聽也罷,沒什麽好話,何必聽呢,聽了或許還糟心。


    “哥等一等!”


    我不知道這丫是不是會移形換影,反正‘嗖’一下就出現在了我身後,令我猝不及防的拽住了我的胳膊。


    “鬆手!”


    他接觸到我的那一刻,我就下意識的帥甩開了手。


    手背撞到門上,生疼,但是我不說,自認為很平靜的看著他。


    “哥你先聽我說好嗎?”


    池迤伸手撐在了門上。


    我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他,意思再明顯不過,有話直說有屁就放,他能憋我沒那耐心。


    “爸爸在去世前,我就那樣坐在他病床邊。”


    池迤垂眼看著我,眸底是我從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情/色,好似…在我觸不可及的地方,清風蕩漾,斜眼西下中掩著無邊孤獨。


    “他握著我的手,說…他不怪我,不怪我不救他,他說他知道自己該死…”


    池迤說的有些哽咽,我想我此時此刻應該有些感傷的,但是我感傷不起來,內心甚至是毫無波瀾。


    這場景沒引起我的共鳴,就好像他在講述一個與我無關的陌生人一樣。


    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的心已經冷到了這種程度。


    或許是釋然了吧,我自己都不清楚還恨不恨那個曾在我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都說一起交由時間,時間會衝淡一切。


    我不知道我的時間帶走了我的那份怨恨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釋然了還是不願意去恨了,人都是一個永遠見不到的角色了,我還去恨幹什麽呢,給自己找難受。


    “……哥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沒有心,從小到大都是。”


    “我有沒有心池醫生要不要挖出來看看。”,我不買他的賬,我有血有肉,隻是對他做的事不當人罷了。


    “我有時候真想把你刨開看看,看看你的心髒是否為誰跳動著…”


    “傻/逼。”


    我咒罵了一句,甩開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讓你走了嗎?”


    耳邊一陣風掠過,他胳膊頓時抵在了門上,我甚至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了我的後頸上。


    我特別反感,頓時身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滾開。”


    我盡量壓著脾氣,頭也沒回的矗立在原地。


    “…我話還沒說完。”,他輕聲說了句。


    尼瑪合著剛才說了一大堆廢話啊。


    “爸爸咽氣前,哭著讓我對你說,他說他,對不起你和你母親…”


    我隻覺得呼吸一窒,瞳孔頓時失去了焦距,腦袋中一瞬間的空白。


    “他托我告訴你,讓我見到你之後,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池迤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那短短的幾秒鍾,我的心裏變得波濤洶湧,我站在風口浪尖上,靜靜地體味著山崩地裂。


    好不容易找到思緒定了神,我推開他,徑直拉開了門。


    心裏平靜著,卻又亂糟糟的。


    “哥,爸爸他還…!”


    “還個錘子還!”,我轉身看著他,腦仁兒有些發漲,我強壓著怒氣,衝他說道:“那尼瑪是你爹,不是我的,那個男人隻是參與了生育我的人,我隻有母親,而我母親在我還沒學會寫感恩卡片就自殺了!”


    說罷,我揉了把陣痛的眉間。


    池迤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那個男人要道歉就tm到我麵前來!而不是讓他的私生子來替他道歉!替他彌補他的過錯!”


    我情緒有些激動,腦仁發疼,眼前一瞬間的昏花一片。


    “爸爸他把自己的財產都留給你了。”,池迤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我覺得好笑,又有點莫名其妙:


    “什麽狗屁財產你想要就自己拿去吧,我不稀罕,也別來惡心我。”


    “池琛!”


    我咬了咬牙,三兩步上前,一腳踹在了他身上。


    畢竟我身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這一腳他指定是吃痛的。


    其實也說不上來有多恨他,就單純的想踹他這一腳。


    可能是剛才聲兒鬧大了,保安很快就趕了過來,護士長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罵罵捏捏的又給勞資關禁閉室去了。


    得,關就關吧,見不到某些人我倒是樂得其所。


    窩在小鐵床上,我覺得自己意想不到的平靜。


    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懂自己,不懂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想法。


    剛才池迤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心裏煩躁躁的。


    我很納悶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是巧合嗎?


    不對,隨即我又想到他上次來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了‘下次見麵’,難不成他早就預料到了,早知道他自己會來。


    早知道他要擱這裏來的話,我尼瑪就直接跑路了,別說他見著我人,連我褲衩子都別想看到。


    天意不饒人啊,今年不是我的本命年,但我卻衰的要死。


    把自己倒騰進精神病院我以為就是極限了,沒想到就區區的一個平a,而我尼瑪直接交了閃。


    ……


    本以為又會擱這裏關上三天的,出奇的是過了大致一個小時不到,禁閉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喂!出來。”


    開門的保安衝我說著。


    我愣了愣,隨即問道:“可以不出去嗎?”


    “你這人兒…別人巴不得不待在這裏,陰風颯颯的,而你倒好,待出感情了是吧,別叨叨,麻溜兒的出來!”


    保安說道。


    想了想,我最終還是妥協了,腿邁出門口的那一刹那,我看見了門口死角處站的筆直的穿著白大褂的人。


    ……我覺著出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待在裏麵可能還清淨一些。


    池迤和我對上眼,我心裏無了個大語。


    本以為他又要一口一個哥的在我麵前叨叨,結果他丫雙手揣兜,徑直走了。


    得,眼不見心不煩,鬼才猜他是個什麽心思,總之他不爽了我就挺爽的。


    徑直回到了宿舍,此時也快臨近中午了。


    意思就是該幹飯了。


    尼瑪這一天天兒的除了幹飯就是睡覺,現在又來了個糟心玩意兒。


    煩。


    “真哥聽說你被關禁閉室了啊?”


    一打開房門,隻有江陽在。


    “他們呢?”,我隨口問了一句。


    “顧哥應剛剛才出去,估計到值班室接熱水去了吧,曹行和傑傑上院兒裏玩去了。”,江陽回答。


    我點了點頭,徑直窩在了床上。


    “剛剛有人傳你和池醫生打起來了?”


    江陽問的有些哭笑不得。


    “瞎傳。”,我搖了搖頭,說道:“踹了他一腳,被拉禁閉室去了,剛剛又給我放出來了。”


    “好家夥,你真勇,之前得罪黑老大,然後玻璃紮院長,現在腳踢醫生,你這人能處啊!有事兒你敢真上。”,江陽給我砌著高台。


    “瞎說啊你,我不經意間真做了這麽多壞事兒?”


    還真沒仔細捋過,總之做都做了,再後悔也無濟於事,更何況,我還真不後悔。


    跟江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基本上都是他問我答。


    沒過多久,房門就被打開了,顧格端著他的不鏽鋼保溫杯出現在了門口,一如既往的泡著花茶。


    “在呢。”,顧格看了看我,將擰緊的保溫杯放在了桌上:“下樓吃飯了。”


    這麽快就到飯點兒了?我什麽都還沒幹呢,手都還沒捂暖和。


    我覺著這院兒裏一日三餐的時間應該改改,早上多睡兩個小時,然後以晚餐為基礎,三餐合理分配時間。


    “我好像不太想吃。”


    我說著,一想到下樓可能會見著某些人,心裏就說不出來的不爽的感覺。


    “氣歸氣,飯還是要吃的。”


    江陽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挑了挑眉。


    嘶,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氣歸氣,吃的飯是為了讓自己活命,我不吃害不了我看不爽的人不說,還把自己餓出問題就不好了。


    “走,幹飯,用我家鄉話說的話,吃飯不積極,腦殼有問題。”


    我三兩下下床徑直走向宿舍門口。


    人嘛,佛係一點,怕什麽來什麽,久而久之自然就看開了,雖然我離看開還有點距離,但我也有認真的在磨練自己的心態哈。


    到了食堂,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池迤。


    旁邊站著護士長,在和他說著什麽,我猜測應該是讓他熟悉流程什麽的吧。


    管他的呢,我幹我的飯他忙他的,誰也不打擾誰。


    我們排在了隊伍中間位置,看了看四周,才發覺沒瞧見曹行和傑傑,這‘兩個小孩紙’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


    “曹行和傑傑沒來。”


    我說了聲。


    “不急,咱多端兩份,給他們準備好就成。”,江陽無意間說出個注意。


    “那李羈陽呢?”,作為朋友,還是要適當的關心一下的。


    我突然想到之前大學舍友曾說我是‘端水大師’,現在我好像有那麽點理解了。


    “他一般不在食堂吃飯的,人家再怎麽著前身也是個超級富翁,看不上這食堂的夥食的。”,江陽笑說著。


    好家夥,我能不能也能豪橫一點,說看不上這食堂的飯菜,然後裝一下/逼,說不吃就是不吃,揮揮手就有人端來什麽be


    edicti


    ed.o.m.和牛排……


    算了,這個b、我裝不下去,裝著我自己都覺著害臊,純粹就是濫竽充數。


    “唉,真哥,你最近有什麽覺著不舒服的地方嗎?”


    江陽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這整的我有點懵/逼。


    我有不舒服的地方嗎?沒有啊…可能唯一讓我不舒服的是能在這鳥都不稀得拉屎的地方瞧見我那怨種手足。


    “你是想告訴我你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那倒不是~”,江陽上前兩步與我並排站著,手搭在我肩上,悠悠的開口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與其說是關心,倒讓我覺著你是在…油嘴滑舌?”,我狐疑的盯著他看:


    “況且你也不像是會平白無故關心孝敬我的人啊。”


    “瞧你這話說的。”,江陽擺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悠悠的慨歎道:“我就簡單的關心一下你,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們的事情,結果你丫這樣想我…嗨呀,感情不過如此。”


    啊這……“你丫夠了昂,演過頭了。”


    讓他繼續演下去還得了,鼻涕泡和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請不要拆我台嘛。”


    江陽燦爛的笑著。


    尼瑪,我就知道,‘m


    .jia


    gya


    g,themovieki


    g.’,下屆osca


    bestacto


    沒他我不看。


    ……


    吃飯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又命令徑直不能喝啤酒,更別說踩箱喝,所以一頓飯也就最多五六分鍾結局。


    在這生活了這麽久,我倒是也得出了‘吃飯時間十分鍾有八分鍾都在派對’的結論,剩下的兩分鍾分別是吃飯一分鍾,瞎吹一分鍾。


    傑傑是小孩子我能理解,但曹行這巨嬰吃飯不老實我就來氣了。


    這麽大一個人,吃個飯還當是哄小孩兒似的,傷腦殼。


    但是最近我發現曹行不怎麽喜歡跟著我屁股後麵轉了,因為他不再孤獨,在那個‘風和日麗’時刻,他擁有了他的好朋友傑傑。


    開玩笑的,我不知道他覺不覺得孤獨,我瞎猜的。


    “吳真,過來一下。”


    才放下筷子,護士長就擱門口喊我了,她身邊依舊站著池迤。


    其實我很不樂意走過去,但我真心怕護士長的碎碎念,逮一件事兒她能叨叨個沒完沒了。


    “什麽事?”


    我走過去問道,目光隻落到了護士長身上。


    “想必你也知道了,這位新來的池先生是你的臨床醫生。”,護士長示意著。


    還給我使眼色呢,怎麽著,還得讓我送點禮巴結一下他嗎?


    “昂,知道了。”


    我隨口應了聲兒。


    笑死,根本不想理。


    “你這什麽態度?”,護士長明顯有些不悅了。


    “沒什麽態度,我是說我知道了,我會配合他工作的,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說完,不等他們給出反應,我就徑直走開了。


    等護士長在開口的話,不知道還得耗多久,她更年期,總有鬧不完的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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