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羈陽走時,五罐啤酒已經扁了瓶.


    房間裏一片死寂,我坐在床邊無所事事.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陰風吹過,昏昏欲睡的我頓時精神抖擻.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啤酒喝過了頭,三急找上門了.


    之前我也倒是留意過,烏漆嘛黑的角落裏就是一個半人高的隔牆,牆內側就是蹲坑——先前那酸臭酸臭的味道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當然,還夾雜著一股子黴味.


    摸黑挪著步子往那裏走去,好不容易臨近目的地,我卻猶豫了——其實我可能還能憋一會兒?


    這味兒,難以言喻,就像是把一隻臭襪子塞酸酸味十足的老壇裏麵了,然後浸泡幾天後又給拿出來了似的.


    我愣在原地進行自我心理建設,最終用兩張紙揉成塞子塞倆鼻孔裏麵了.


    咬牙憋氣速戰速決,我打算.


    可當我走近後,那視覺衝擊還是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之內,直接上演‘emotio


    aldest


    uctio


    ’.


    我扶著牆壁吐的昏天暗地,也有可能是酒勁上來了,我隻覺得兩眼發黑.


    吐著吐著我就感覺不對勁……尼瑪我腰上這雙手是tm誰的沃日?!


    我保持著雙手支撐著牆壁的動作,全身上下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腰上的那雙手指甲血肉模糊,肌膚蒼白腐爛,隱隱有白色的東西蠕動著.


    我一時之間動彈不得,隻能轉動眼珠來表達我的焦慮和害怕.


    ‘你來看我了啊……’


    那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卻又顯的空洞靈異.


    我喉嚨間發燙說不出話,一股子刺痛感順著脖頸蔓延至太陽穴,感覺下一秒就要血管噴張而亡.


    ‘我就說你舍不得我啊……’


    那雙手漸漸鬆開了我,順著我的背脊一寸一寸的攀上我的脖頸,從下顎骨處遊離至麵頰處.


    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刺鼻腐爛味道不可控的竄入呼吸道,激的我生理鹽水頓時奪眶而下.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手上的肌膚在我臉上遊離摩擦而發生的潰爛,脫離的皮肉組織混著膿血水淌落在我的衣襟上.


    “滾……”


    我語氣打著顫,渾身哆嗦的吐出了一個字.


    ‘你不愛我了嗎……”


    那道聲音在我耳邊幽怨著.


    愛尼瑪個錘子我靠!


    我感覺冷汗已經淌濕了我的衣服,滑滑膩膩的粘在我的皮膚上,使得觸感很真實,也在變相的提醒著我這並不是做夢.


    ‘看著我……看著我!你不愛我了嗎……你不愛我了是不是!’


    ‘你個負心男!’


    它話音剛落,那雙手就使勁的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我兩眼泛白,心跳劇烈的跳動著,仿佛要刺破胸腔似的.


    我啞著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心髒跳動的越發艱難.


    “吳真?”


    我聽到沈梔的聲音傳來,像是就在我耳邊呢喃,又像是在很遠的地方呼喚我.


    “救……救命……”


    我之前一直覺得喊‘救命’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會顯的自己特別的弱雞,但當我真的遇上困難的時候,才發現,’救命‘這個詞真的有可能救了我的命.


    “吳真!”


    沈梔的一聲驚呼響起,窒息感頓時就消失了,我摸著脖子死命咳嗽著,嘴間溢開鐵鏽味,從胃部曼延上來.


    淩亂間,我聽到了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定了定神,待目光匯聚我才看清,沈梔趴倒在地上,有些驚恐的看著我.


    我平穩了呼吸,忙上前扶起他,一把把他托到了床上.


    “你沒事吧?”,我問道.


    “沒事.”,沈梔回答著:“你……有沒有事?”


    見他一副好像見到了瘟神似的表情,我有些不明所以,想到剛才我的遭遇,我心頓時提了起來.


    “臥槽!沈梔我剛才遇到鬼了!”,我有些後怕的坐到了床沿,看著剛才那個陰影之地直冒冷汗.


    “你……剛才……”


    沈梔吞吞吐吐的開口著.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看到掐著我脖子的那個東西了?!”


    我尋思著這破地兒莫不是真的鬧鬼吧.


    “我看到……你剛才站在那裏,掐著自己的脖子……”,沈梔的眼中也有些後怕,同時多了幾分揣測的意味.


    我有些懵逼的看著他——掐著自己的脖子?怎麽可能……那雙手的觸感和給我的視覺衝擊都非常大,那不可能是幻象.


    “你在騙我是吧……”


    沈梔剛才的反應不像是假的,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有騙你.”,沈梔直直的看著我:“我聽到聲音醒來,就看到,你站在那裏,雙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還在說什麽……負心漢……”


    我思緒飛速運轉著,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有些脫力,仿佛整個人置身於現實和虛幻之間.


    沉默良久,我得出的唯一結論是——自己剛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雖然我自詡自己信科學,還是個無神論者,但剛才的經曆真的讓我挺難受的,蠢一點的話講,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你聽我仔細跟你講.”,我安撫著沈梔的情緒,同時也是在安撫自己:


    “我跟李羈陽喝完酒,他走之後我一個人坐了一會兒,等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被冷風吹醒了,然後你知道人有三急嘛,我尋思著解決一下,結果被熏吐了,等我吐完的時候,突然覺得腰上麵有一雙手……”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頓了頓,喘了口氣,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


    “那雙手的觸感賊真實,還有那味道,真的是熏的我直想吐,然後就有個聲音問我究竟愛不愛它,我尼瑪愛個錘子,勞資差點沒嚇死臥槽!”


    “我說了個滾,它丫就急了,吃完我豆腐就tmd想掐死我,在我感覺自己要斷氣的時候,你喊了我一聲,然後我就解脫了,然後我就看見你了……”


    說完,我十分真誠的看著他,我要是有一句話是吹的話,我吳姓真某人不得好死.


    沈梔看我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不是……你要信我啊鐵鐵!我尼瑪鬼上身啊臥槽!”,真的,我感覺自己都要急死了,說是撞鬼了,結果自己卻被當成了鬼.


    委屈,真尼瑪委屈.


    “我信你.”


    沈梔冷不丁的來了句,這下整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真信我?!”


    我還以為他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是的.”,沈梔點了點頭,說道:“這一層鬧鬼,當然我也隻是聽說過,沒遇上,沒想到你一來就讓你給遇上了.”


    他這話說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背兒了.


    “那你跟我仔細講講?怎麽個鬧鬼法……”,我試探性的說著.


    一是了解情況以便更好的保命,二是我仍舊沒改掉自己好奇的老毛病.


    都說‘好奇害死貓“,我這好奇心估計得死千兒八百回了吧.


    “我聽其他人說,他們很多人都曾在半夜被一個女鬼纏上,那女鬼一遍一遍的詢問他們是否愛她,如果回答不愛的話,那女鬼就會充滿怨氣,然後殺死她所問的那個人,


    如果回答愛的話,她就會把那個人的心挖出來辨別真假,之前倒是莫名其妙的死過幾個人,但因為沒有確切證據,院方也不想浪費過多的人力和精力去調查真相,所以往往都是草草結案,


    你知道的,不過是死了幾個本就該死的人,所以根本沒有人放在心上……”


    我聽了沈梔的話,覺得值得深思.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的話,那我覺得有些後背發涼,感覺無時無刻都有一個女鬼藏匿在某個角落裏,睜著一雙血淋淋的眼睛,麵目可怖,齜牙咧嘴的盯著我看……


    我tm,汗毛倒豎……


    “你這樣講我真的有點害怕了……確定是個女鬼嗎?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惡作劇?”


    我這有些屬於自我欺騙了.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沈梔搖了搖頭,道:“你別怕,我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尼瑪突然煽情話——有點小感動是怎麽回事哩?


    “你這是要戳我淚點的節奏嗎?”,我好笑的看著他.


    沈梔有些不解的看著我:“戳淚點?就是……用手戳淚腺的意思嗎?”


    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也不怪他‘原始人’吧,畢竟他擱這裏關了四年,其實沈梔挺可憐的……


    “不是,戳淚點的意思就是,某個人說的某句話或者做的某件事,讓另一個人覺得感動了,誇張一點說,就是要淚奔……淚流不止了.”


    我耐心的跟他解釋著.


    見他聽的一愣一愣的,我頓時覺得自己是在進行嬰幼兒啟蒙教育,跟才牙牙學語的幼兒園小朋友解釋著‘l’和‘n’的區別.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怪我太笨了.”


    看他說的有些自責,我瞬間覺得愧對自己的良心了:


    “是我一開始沒跟你講明白.”


    沈梔笑了笑,低聲道:“你是四年來首個關心我的人,我想和你交朋友,所以一定會努力不讓你有事的……”


    憋說了鐵鐵!氣氛整得跟表白似的,我老臉有些害臊了.


    “害,我承諾過會帶你出去的,所以你和我都不會有事的.”,我說的信誓旦旦,仿佛明天一覺醒來就能看見朝陽烈火,春風滿渡,初草萌芽……


    滿懷希望就永無止境,前方有了目標就會所向披靡——和想離開的人離開這裏,就是我目前來說最大的目標.


    “時候不早了,我們,可以擠一擠的.”


    沈梔像是在詢問我的意見.


    我本想掙紮一下的,但我怕鬼,不是有句話說——‘惡鬼不抓床上人’嗎,我擱床上躺著,心裏總歸是有些安全感的.


    “行吧,不介意的話咱擠一擠.”,我有些尷尬的說道.


    沈梔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複,輕輕點了點頭,隨即支撐著雙手往最裏麵挪去.


    “你是要把自己鑲在牆裏嗎?”我好笑的看著他:“再挪你今晚直接睡牆上得了,我占不了多少地兒的,你睡出來點吧.”


    “我怕,擠著你……我身上很髒……”


    這話說的毫無底氣,聽的我都想一巴掌呼他腦袋上:


    “髒個麻花兒髒,再這樣說我該訓你了昂.”


    我言語威脅著,沈梔不但沒怕,還憨實的笑了笑.


    我歎笑一聲,把其中一床被子給他蓋嚴實了,隨後才自己脫鞋躺到了床上,半個腦袋縮在了被褥子裏.


    “你那兩個朋友,是值得相信的.”


    黑暗中,沈梔輕聲呢喃著.


    我估摸著他口中的‘那兩個’是虛詞,所以應聲道:“的確,雖說彼此之間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太久,但他們幫了我很多.”


    “能在這裏結交到朋友是一件非常幸運且值得珍惜的事情.”


    “害,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麵見多了自然就會玩到一起了,改天挑個好地方好好介紹一下你們彼此吧.”,我說.


    沈梔輕應了聲,沒再應話.


    我們彼此默不作聲著,但都清楚對方並沒有睡著.


    我睜開雙眼,凝視著黑漆漆且本身不那麽白淨的天花板.


    腦海中突然竄出李羈陽的那句話:


    ‘我跟你正兒八經的講,人身處深淵的時候不能一直凝望它,有可能的話適當的翻個白眼,蔑視它,挑釁它.’


    想著想著,我就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等我回過神時,不由的老臉一紅覺得好笑.


    抽風了抽風了,腦袋搞叛逆了.


    不想那麽多了,好好睡一覺,然後讓這操蛋的一天完美結束.


    等明天睜開眼的時候,或許又tm開始了操蛋的一天.


    但萬一有個懸念的,不僅不操蛋反而十分完美,畢竟人生處處有驚嚇,相對的是,人生處處也有驚喜.


    “晚安,吳真.”


    沈梔清冷不失溫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晚安瑪卡巴卡,好夢.”


    “……”


    這晚安方式是我以往和舍友睡覺之前的皮皮語,什麽晚安瑪卡巴卡、唔西迪西、叮叮車……


    雖然有些過於沙嗲了,但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更別說我個帶雕侍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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