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時候,真的就覺得這人生挺扯淡的.


    害,可能就是這樣吧,總會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意料之外才夠精彩嘛,看開點.


    我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所以祁圖那個…寶批龍會讓你們光明正大進來?”,我問道.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們關係到位,看守放我們進來的.”,江陽應話.


    “江哥麵子大.”,我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餘光看到沈梔那後怕的樣子,我幹咳了兩聲,沉默片刻才問道:“那個人對你做過什麽嗎?你這麽怕他.”


    聞言,沈梔眼中閃過慌亂,強顏歡笑道:“沒……沒做過什麽啊…”


    “其實,你說出來我才可能會幫到你.”


    見他心事重重刻意隱瞞的樣子,我悉心開導著.


    我又不是誰肚子裏的蛔蟲,人家不開口我怎麽知道他想要什麽需要我做什麽.


    “沒有……真的沒有.”


    沈梔抬頭衝我笑笑.


    嘖,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沈梔不信我們是自然的,他可能覺得有些事情寧願爛在肚子裏吧.


    “時間快到了,我們得先出去了.”,顧格說著,將先前提進來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裏麵的東西你可能用得著,院長那邊我們會盡快解決的,你很快就能出去.”


    “老顧謝謝你,謝謝你們,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我誠摯的道著謝,要說我也不是容易煽情的人,但顧格的話語安慰和眼神都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跟我們客氣什麽?”,江陽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了笑,朋友之間不能見外.


    “真真我會再來看你的!你一個人不要害怕哦!”


    曹行拽著我的胳膊,偏生長了一雙尋常人不能抵擋的狗狗眼.


    “好了好了,跟江陽他們一起去吧.”,我把他推推搡搡的‘攆’了出去.


    江陽領著他跟上了顧格的步伐,往走廊盡頭走去了.


    我這時才確定這下麵真的很大,雖然稱不上是地下城,但的確令我驚歎.


    不過這個地方竟然是用來關人的——幾個大大小小的房間鐵門緊閉,排序不一,看起來還有幾分神秘的色彩.


    我站在門邊,全身逆著昏暗的燈光,走廊裏潮濕陰暗,不知道從哪裏竄出的一股子冷風,直往褲腿子裏麵灌.


    我突然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倒像是在夢裏出現過.


    誰知道呢,夢這個東西又沒有什麽事實依據和科學依據.


    “幹什麽?!滾進去!”


    從走廊轉角處匆匆而來的保安掏出了同款電擊棒.


    看他們對我指指點點的樣子,我識趣的退進了屋,並十分‘好心’的關上了門.


    緊接著就聽見了他們罵罵捏捏鎖門的聲音.


    我不跟他們計較,徑直坐到了床上.


    房間裏麵太黑了,黑的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夜盲症.


    沈梔挪動著身子,鐵鏈傳出輕微的碰撞聲.


    “你坐上來吧,地上涼.”,我說著,就要去扶他.


    “不……不用了!”,沈梔像是害怕我似的,忙躲了開來.


    我有些尷尬的伸手愣在原地,他避我跟避洪水猛獸似的.


    “我,身上髒……”,沈梔低頭搓撚著搭在他腿上的布料.


    害,我突然覺得好笑,我本身也是個糙漢,況且按先來後到論的話,這地兒是沈梔的地盤,他才屬於東道主,哪有‘客人’嫌棄東道主的啊?


    況且我也沒覺著他髒什麽的.


    “那我和你一起坐地上得了,我身上也很髒.”,我說著,盤腿坐到了他身旁.


    “你不要這樣,地上涼會感冒的.”,沈梔有些急切的看著我.


    “你還知道涼啊?”,我好笑的看著他:“不整虛的,上床上坐去,不然你感冒了得吃藥難受了.”


    我說著,起身就順手撈起了他,三兩步上前,放在了床沿上,他用來搭腿的布料順勢掉落在了地上.


    我詫異的看著他,這麽冷的天就一件及腿根的病號服?tmd這不得凍出風濕.


    而且看他腿上大大小小烏紫的痕跡以及那些深淺不一的掐痕,我嚴重懷疑他在這裏被虐待了.


    沈梔也明顯錯愕的說不出話,瞪大眼睛看著我,用手抓著兩條腿往被子裏塞去.


    “你……”


    “沒什麽!”,沈梔反應有些激烈,目光慌亂,似是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是……是我自己掐的,我想看看它,到底有沒有知覺.”


    他的解釋有點蒼白,其實我隻是想問他這樣冷不冷.


    “能不能,就當做什麽也沒看見.”


    我感覺他說的有些哽咽,這讓我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被子捂嚴實點,不然會著涼.”


    憋了半天我才憋出一整句話.


    “謝……謝謝.”


    “不客氣……”


    氣氛頓時就尷尬起來了,我一時之間找不到話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坐吧.”


    沈梔往裏挪了挪身體,我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尖,上前兩步,半個屁股試探性的坐在了床沿上.


    我看著自己搭在雙膝上的雙手,突然想到剛才撈起沈梔時的感覺——他太輕了,這個重量完全不像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


    我突然就挺好奇他今年多大了,以及他在這裏都經曆了一些什麽.


    思索良久,我還是開口詢問了,畢竟交流是促進人際關係的良好藥方.


    “你今年多大了?”


    沈梔抬眼看了看我,緩緩開口道:“今年二十七了吧.”


    我被這話一噎,雖然他瘦的不成人樣,但無論是骨架子還是性子什麽的,看上去都不像是二十七八的人.


    嘶,也就是說他二十三歲就被關在這裏了?二十三歲,不正是人生剛開始的時候嗎.


    我突然就代入了自己,腦袋一熱當了個精神病,也就是說這份檔案會隨之伴隨著我一生.


    tmd,這波操作不僅虧了,還尼瑪賠了本.


    不劃算不劃算.


    “你比我預想的要大一點.”,我說著,其實我猜測他頂多二十三四吧,跟我同齡.


    “你看起來,也還挺年輕的.”,沈梔說.


    “也不算年輕了,今年二十四了.”,我慨笑一聲,不知不覺混了二十四年了都.


    “才大學畢業吧……為什麽想要來這裏呢,外麵陽光明媚鮮花盛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不是挺好的嗎……”


    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憧憬,有些同情他了呢.


    我在想,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帶沈梔出去,待他看看他所憧憬中的世界.


    其實他的未來也可以鮮花盛開,繁花似錦.


    “當初就腦袋一熱唄.”,我伸直雙腿,愜意的神了個懶腰,回頭看著他,沉默良久才說道:“如果有可能,我會帶你一起出去的.”


    沈梔沉默的看著我,我確定他的眼中閃爍著期盼的光芒.


    本以為他會否定我,沒想到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靠,頓時就覺得我行了,沈梔信我,我作為一個男人理應擔起這份責任和我所對他做出的承諾.


    ……


    跟沈梔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著話,擱這黑不拉幾的地方,完全就是活的不知天日,要是在這裏混吃等死的話,估計還能多活幾年吧.


    因為直接笑死了,根本不知道時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沈梔很快就窩在單薄的被子裏睡著了.


    我坐在床邊看向了兩個巴掌大的鐵窗,窗外也黑的厲害.


    嘖,這哪是精神病院啊,這尼瑪是鐵門鐵窗鐵鎖鏈……尼瑪還真應景,都一一對應上了臥槽.


    此時此刻心裏應該掛念著什麽,這樣才更應景,但我心裏沒人,我不知道該掛念誰.


    不是說無愛一身輕嗎,但我並沒覺得有多輕鬆,但我也知道,輕鬆的代價就是孤獨.


    成年人的世界裏總免不了有幾分孤寂吧.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啊呸呸呸,人要活的積極樂觀,先苦後甜嘛,很多人前半生不好過,後半生活的可滋潤了呢.


    我不能有消極思想,杜絕emo,做一個積極向上的喜劇人.


    哈.


    有事沒事胡思亂想,給自己做個思想整頓.


    ……


    房間裏靜的出奇,卻也聽不到熟睡人的呼吸聲.


    這黑漆漆的地方,我一個人獨處,還真有點虛場合呢.


    我這個人有個壞習慣,喜歡自己嚇自己,總喜歡幻想從某個角落裏竄出什麽個東西……


    門外傳來奇怪的腳步聲,像是走路的人跛著腿,在空曠的走廊裏顯的格外清晰.


    我靜靜地聽著腳步聲在我們房門外停下,一道亮光將門口那人的身影拉的老長.


    他不再動作,就直直的站在那裏.


    這場景讓我覺得像拍恐怖片似的,仿佛下一秒他就會破門而入.


    “誰?”


    我試探性的詢問了一句,同時心裏也有些警惕了起來——剛才那個壯漢好像給我整出心理陰影了.


    門口的人沒有應話,但我卻聽到了扭轉門鎖的聲音.


    我挪了挪身體,推了推沈梔,要真有什麽事,兩個人也能有些照應.


    沈梔很快就驚醒了,也察覺到了門口的動作.


    扭轉門鎖的聲音不再有,那人仿佛停頓了一下,才猛的推開了門.


    一陣強光照射進來,我下意識的遮擋住了雙眼.


    “池先生心情不錯?”


    聽清來人的聲音,我頓時呼吸一窒——這尼瑪怕什麽來什麽.


    那陣強光暗淡下去,我睜開眼,入眼的是拄著一根拐杖的祁圖以及跟著他的幾個看樣子像是保鏢的人.


    “哈,院長先生好.”


    我心裏慌得一比,腳趾都能摳出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壯舉.


    用頭發絲兒想都知道,他是來公報私仇的,要不是的話,我學老八.


    “被池先生捅了一玻璃,是挺好的.”


    祁圖說的波瀾不驚,我心卻涼的半截.


    指不定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臥槽.


    “我說我是無心之舉,院長先生您信嗎?”


    有些欲哭無淚.


    “信.”


    祁圖淡淡的隻說了一個字.


    你信,你信個錘子信,下次說信之前能不能把想刀我的眼神收一收?


    “院長先生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就想找池先生談一談.”


    mad狗雞,你找你的池先生談話,跟我吳真吳某人有什麽關係.


    “池先生那天的戰鬥力可歎啊.”,祁圖說的麵不改色.


    有什麽可歎的,我壓根不記得那天我是怎麽動手的,或許我真應該去看看醫生,確認一下自己是否精神出了問題.


    “由於那天你傷害了兩個保安加上我總共三個人的人身安全,所以精神科的醫生推斷出池先生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最近一段時間還勞煩池先生就安生的待在這裏了.”


    說你媽……你tm才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我那頂多屬於——正當防衛,他丫不電我我能那樣拿玻璃抹脖子?根本就不至於.


    “院長先生,我仍然覺得你是在虐待病患,或許我目前稱不上被虐待,但沈梔呢,關在這裏的人呢?你在無時無刻的虐待他們!”


    我自認為我說的義正言辭,哪家精神病院會把病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啊?看沈梔都瘦成什麽樣了,還有先前那個該死的保安,公然毆打病患,還是殘障病人.


    不僅如此,安全設施也不到位,任憑病患欺淩病患,如果剛才不是哥兒幾個剛好在的話,不知道那個傻/逼壯漢要對沈梔做些什麽,多半是毒打一頓以解他被關在這裏的心頭之恨.


    “好一個義正言辭,好一個虐待病人!”


    祁圖突然麵露凶光,跛著腿走了進來,離我三兩步遠的距離停下了步子.


    “你知道這層樓關的都是些什麽人嗎?”


    我被他這壓迫感嚇到了,噎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最多的就是殺人犯.”


    他將殺人犯這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凡是在外麵罪孽深重的人,因為精神有問題的人,都會被送到這裏來,我作為院長,不可能把危險分子跟普通精神病患者關在一起.”


    祁圖說著,眼神極冷的瞥了我一眼.


    “你口中的那種人更應該待在由警方所看守的精神病中,而不是交由幾個不稱職毆打病患的保安來管!”


    我跟他爭論著.


    祁圖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悠悠的開口道:“他們原本是交由由警方看守的,但眼下我很需要他們,換句話說,這些人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我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也是,池先生,請好好的活著,我不想這樣一個有趣的人就簡單的丟失了生命.”


    祁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隨即就帶著幾個人出了房間.


    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音,我暗罵了一聲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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