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王府整個的被籠罩在夜色之中。


    伊紅妝坐在梳妝台前,將自己發間的那些個繁重的首飾給取了下去。


    “王妃,不等王爺了嗎?”碧水站在一邊兒,幫著伊紅妝卸妝。


    伊紅妝輕笑了一下:“等他做什麽?”


    “他是你的丈夫啊?”碧水回道。


    以前的伊紅妝可從來都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待人溫柔,說話輕聲慢語的。可是自從進入到了秦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每每說話之時,語氣中似乎都夾雜著一股子的戾氣。


    特別是見到秦謹的時候,她哪兒有一個妻子該有的溫柔,就好像,秦謹就是她的宿世仇敵一樣。


    “秦王府大了去了,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大禺國的律法又沒有規定,妻子入睡前一定要等著丈夫嗎?”伊紅妝接下來的話,讓碧水無話可說。


    的確,大禺國的律法並沒有規定妻子睡前一定要等著丈夫,可是,到底是夫妻,伊紅妝這般的冰冷,秦謹能給她好臉色看嗎?


    “您不怕王爺生氣嗎?”碧水忐忑的問了起來。


    她猶記得,她們初入秦王府的那一晚,因為她護著伊紅妝,秦謹狠狠的給她的那一腳。


    “我為什麽要怕他生氣?他又不是老虎,難不成還能吃了我嗎?”伊紅妝可謂是底氣十足,一點兒也沒有把秦謹放在眼中。


    “小姐,我覺得您和以前不一樣了。”碧水嘟囔了一聲。她貼心的將伊紅妝的外衣脫去,掛在了衣架之上。


    伊紅妝回臉,溫和而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也和一樣不一樣了。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生存,如果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一定是會死的很慘的。”


    她說的是事實,碧水無話可說。


    空中,一曲笛音似乎是從天邊傳來,悠遠而綿長,鑽入伊紅妝的耳膜之中,讓她覺得心曠神怡。


    “小姐,是淩公子……你聽,是淩公子吹的曲子。”碧水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的興奮之色。


    伊紅妝回臉楞了她一下:“你這丫頭,沒有一點兒的規矩,不是囑咐過你了嗎?在秦府,不能再叫我小姐了。”


    碧水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又說道:“王妃,是淩公子來了,淩公子來京城了。”


    碧水臉上的欣喜,比伊紅妝臉上的欣喜還要多上幾分。伊紅妝隻看了一眼,便看出來了這丫頭的心思。


    淩肅,乃是江湖人士,平素最喜歡聽佛講禪,與江湖人結伴,浪跡天涯。伊紅妝曾去過華風寺進香,與淩肅相識。後來,二有頗多的往來,隻是,一直局限於朋友之間的交情。


    伊紅妝未來京城之時,自然明白淩肅的心思。隻是,她自小就有婚約在身,不可能接受淩肅的那一份感情。


    倒是碧水,正值芳齡,難免對淩肅芳心暗許。


    上一世,伊紅妝嫁入京城秦府,成為了秦王妃。而淩肅因為過於傷心,哀大心死,便去了華風寺出家,了斷了塵緣。


    不曾想,這一世,他竟是追尋伊紅妝而來,這著實讓伊紅妝有點兒意外。


    “王妃,要不,您去見見淩公子吧……”碧水的眼神之中,有著一線的渴求。她知道淩肅來京城就是為了要見伊紅妝。若是伊紅妝不見淩肅,那他該有多麽的失望啊?


    伊紅妝輕歎了一聲,當日,匆匆上轎,前往京城與秦謹成親,以至於連別都沒有跟秦謹去道。


    “也好,我去見見他,正好讓他死了那份心思。”伊紅妝的話,說的有點兒絕決,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內心隱隱的升起了一陣的失落。


    她不是無情之人,淩肅對她的那份感情,她看的是真真切切的。隻是,侯門一入深如海,自此蕭郎是路人。見一見,斷了他的心思。也好好的勸一勸他,讓他重新麵對一段新的感情。


    “碧水,給我更衣。”伊紅妝說道。


    不多時的功夫,碧水拿出來了一件男裝,送到了伊紅妝的麵前。這套男裝,是離伊府前往京城之時,伊紅妝悄悄的拿她的大弟伊紅宣的,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我出去的時候,你就躺在我的床上,把門掩了,若是王爺來了,你就說睡下了,不開門就好。”伊紅妝略微的有點兒擔憂。“估計王爺今晚不會過來,必竟,他心尖尖上的那位,被我趕到了碎霜閣,他大約是要去看一看的吧。”


    碧水點頭,伊紅妝穿好了男裝,急步出了屋門。


    郊外,淩肅背手而立,修長的身形映襯著月光,看起來帥氣之極。一曲曲哀怨的笛音傾瀉而出,猶如是天賴一般。天氣微冷,淩肅的身上披了一件披風,遠遠的看去,猶如是一幅畫一樣的唯美。


    “淩公子……”伊紅妝開口。


    聽到她的聲音,淩肅猛然間的回頭,在看到伊紅妝的那一刻,他的臉上蕩起了一個好看的笑意。


    “伊妹妹初來京城,吃住什麽的可還習慣?”他一聲伊妹妹,喊的伊紅妝的心都碎了。若非是她的身上有大仇未報,這一世,她情願跟著淩肅去浪跡天涯。


    伊紅妝並未上前,她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絕決而語:“我己嫁作人婦,從今日開始,淩公子還是喚我秦王妃吧……”


    聽到這話,淩肅的心頭之上,猛然間的泛起了一陣的失落。


    “不知淩公子夜傳笛音,召我所來,是為何事?”伊紅妝一口一句淩公子,生生的將二人之間的情份給拉的開開的。


    淩肅遲語,不知道該怎麽麵前。


    “我隻是想看看你好不好。”這種壓抑到無話可說的悲傷,又有幾個人能體會得了?


    “我很好。”伊紅妝回話:“如今的我,是秦王府的當家主母,秦王府內的一切,都是我說了算。所以,我過的很好,以後,和以後的以後,我的人生都將是另外的一番情景。”


    “我吃的好,住的好,用的好,身份尊貴,天下間的女人,都妄想得到我目前的一切。所以……”


    聽伊紅妝說到這裏,淩肅搶話而道:“所以,你想要的就是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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