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嫂子已經把龍須麵盛到碗裏了,問我,“你要不要放辣椒醬?”


    我一邊拿毛巾擦頭一邊說,“多放點。”並問道,“家裏還有酸豆角嗎?”


    “四川泡菜裏那種?”嫂子問。


    “恩。”我說


    “沒有了,明天我去菜市場買點材料,再做一罐酸湯。”嫂子說。


    “到時候也多整點酸菜。”


    我笑了笑說,用的還是東北話,自以為很幽默,不過我並不期望能把嫂子逗笑,她一向是個很嚴謹的人。


    可是,嫂子聽了我這話,竟抿嘴一笑,說道,“沒問題,你要是嫌龍須麵吃的單調,可以去廚房拿一包竹筍榨菜,辣白菜好像也有一包呢。”


    我心裏一喜,點點頭,去廚房拿了。


    我很享受和嫂子現在的這種氛圍,大概這就是一種幸福吧。


    坐在餐桌旁邊開始吃麵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看了看嫂子,關心道,“都這麽晚了,你不困嗎?”


    嫂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頭吃著麵說,“淋了一場雨,倒是淋精神了。”


    我知道嫂子不好意思什麽,她現在一定認為自己很任性,笑說,“這種貌似精神的後勁兒很大的,估計明天不到下午,你可能就撐不住了,身體乏力,腦袋昏沉。”


    “沒事的,明天上午我就一節課,在辦公室裏可以帶著眼罩和耳塞睡會兒。”


    說完,嫂子也關心起我來了,“倒是你,這幾天都沒睡個好覺,明天還得早起去上班吧?”


    “我暫時沒什麽事,反正在部隊的時候這種事情發生的很普遍,有時候睡著睡著,不一定什麽時候就被領導叫起來了,然後開始吭哧吭哧的去山野拉練。”我笑了笑說。


    聽完,嫂子發了個怔,忽然沉默了下來,良久才問,“退役的事兒,真的不後悔?”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好後悔的。”


    嫂子輕輕一笑,溫柔的說道,“嫂子其實也想通了,以後不管你做什麽,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嫂子都支持你。”


    看著嫂子的笑容,我的表情突然愣住了,嫂子現在給我的溫暖,如我當年第一次沐浴在青藏高原的陽光下,那樣的感覺令我動容,甚至有種鼻酸的感覺,但我又說不出什麽。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很笨,明明那種感覺到了,卻說不出什麽能夠貼切當時感覺的話來。


    吃完麵,我起身想要去洗碗呢,嫂子卻搶先了一步,說,“看你的樣子,好像還不困吧?去給我弄點花椒酒,嫂子這腳踝又有點不舒服了,需要揉一揉。”


    真正要親命的事兒來了。


    一刹那,我徹底呆住了,瞬間回想起第一次接觸嫂子小腳的畫麵。


    嫂子……居然再次要求我給她按腳!


    我暗中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著,嫂子再次要求我給她按腳,是不是就意味著……嫂子想讓我再次向她表白?


    想到這裏。


    我有點不敢想下去了。


    有了上一次的狀,我如果再向嫂子表白,那需要的真不是一般的勇氣。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


    大不了表白失敗後,誰也不理誰,從此陌路。


    但嫂子卻不一樣,我如果再次表白的話,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畢竟我還要和她一起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第一次表白失敗,大家都心照不宣,第二次表白如果還失敗,那真不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一邊弄花椒酒我一邊來回的想關於向嫂子表白的事,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懦弱了,怎麽第一次表白之後,就生不起第二次表白的那種原始衝動了呢?


    到底要不要向嫂子第二次表白!


    好糾結!


    現在都淩晨三點多了,不管向嫂子表白成功還是失敗,我這一夜,都別想睡覺了。


    向嫂子表白成功,直接在她房間睡了。


    向嫂子表白失敗,直接再出去淋雨去得了……不活了!


    眼下,嫂子也在廚房裏,但我們誰也不說話,我弄我的酒,她洗她的碗,好像都是各懷心思。


    此情此景,雖然和上次給嫂子捏肩膀的時候差不多,都是一樣不說話,可我們彼此間的距離感,明顯要比上次縮小了很多。


    這樣的狀況,讓我感覺很好,但同時又有點恐慌。


    嫂子原來拒我於千裏之外,我其實潛意識裏也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嫂子和小叔子如果在一起,世理不容。


    嫂子要是真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人生,真是世事無常,如果是幾天前,嫂子對我這樣,那我得開心死,現在,嫂子對我這樣,我都要為難死了。


    是不是很賤?


    對,我也這樣覺得。


    莫名的長出了一口氣,不想了,我果斷繼續做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把適量的花椒放在酒裏,我又將裝酒的瓷碗放在了爐灶上。


    這次的熱酒方法和上次的方法有點不一樣,而且,這次倒的酒也多,碗也大,不是用火機將酒點燃熱酒,而是煮酒。


    嫂子那邊已經洗完碗了,看到我熱酒的方法和上次不同,不由問,“怎麽和上次不一樣?這樣會不會把酒氣蒸發掉?療效就不那麽顯著了。”


    我一愣,嫂子還是個行家,不過和我比還是差點。


    扭頭看了看嫂子,我認真的說,“如果用火機把酒點燃,用來按摩的時候太烈,嫂子你現在腳踝上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如果再用太烈的酒去按摩,隻會讓裏麵的傷勢變得又不安分,現在這樣煮酒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散酒氣的,因為這次用花椒酒給嫂子按摩,主要是為了除濕,不是治傷,你走那一段路太長,導致了腳踝傷處發熱了,再被陰濕的雨氣一侵,腳踝很容易就留下後遺症,這樣的後遺症潛伏期很可能長達數年,甚至到老了才會複發……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最後一句話被我說的很輕,好像隻有我自己能聽見,也不知道嫂子聽見了沒有。


    而我的話一落,嫂子忽然不說話了。


    我回頭看向她,竟看到嫂子在用一種特別溫柔的眼神看著我,甚至都有些出神了。


    曾幾何時,我好像見過嫂子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一個人。


    那人是我哥。


    難道嫂子把我看成了大哥?


    我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


    嫂子好像也意識到這麽看我不對,別過頭小聲說,“小二,難得你這麽細心了。”


    這句話在我聽來,更像是自言自語。


    而當我要說點什麽的時候,嫂子又說,“一會兒端酒的時候小心點,不要燙到,我去準備一下。”


    聽到嫂子要去準備一下,我忽然感覺心裏產生了一股燥*熱。


    準備?怎麽準備,穿絲襪還是怎樣……


    啊!


    我又褻瀆了嫂子。


    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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