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偷偷摸摸地避開人群移向小圓頂。剛走了大約十步,他們就聽見帳篷裏傳來一陣皮鞭聲,還有小女孩絕望的哭喊。


    幾人麵麵相覷有些茫然,默克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衝”,帶頭掀開門簾,幾兄弟跟著魚貫而入。


    地上趴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背後盤著幾條清晰而刺目的血痕,蒼白的小臉上留有幾道掌印,她的嘴角因忍受疼痛被自己咬破,掛著幾滴鮮血。


    背對眾人站立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一手拿著揮打獅子用的皮鞭一手指著女孩罵:“讓你學什麽都學不會,不就是把頭放進獅子嘴裏麽?沒用的東西,當初買你這個小雜種回來就是幹活的!哼,我決定答應團長了,把你轉賣給那個魔法師!”


    “不要!求你了,我會照做的!”小女孩想跪爬到馴獸師麵前,可她遍體鱗傷又抖個不停,雙手剛撐起來就倒下去了。


    “你在幹什麽?”默克跳起來奪過皮鞭,撞翻了馴獸師,由於他的年齡太小,根本控製不穩身體,也隨著馴獸師一起跌倒了。


    “小畜生!”馴獸師憤怒無比,倒下後轉身拉扯住默克的衣襟,一腳蹬在他的肚子上。


    默克被踹到女孩的身邊,腹部劇痛無比。他忍痛念動咒語,施放出一個小火球,無奈倉促間投擲出去的小火球並沒有命中目標。


    “混蛋!”傲格看見二弟被打,衝上去一腳踹在壯漢的臉上,用腳掌摩擦著他的鼻子。


    史特摸來一把飛刀表演專用匕首,眼看就要捅入馴獸師的身體裏,羅賓大喊一聲“住手!你知道我們的身份麽?”


    眾人一怔,都沒了動作,中年馴獸師這才仔細打量衝進來的這群孩子,外衣麵料產自尼斯帝國的帕哲新棉,主要供給各地貴族和富甲一方的商人使用,內襯隱約繡有家族的族徽。難道這群孩子是貴族?


    馴獸師身後冷汗直冒,奧特西帝國的法律是嚴酷的,平民對貴族有絲毫的不尊敬都會受到嚴懲,更何況自己打了他們?此時,幾個聽到打鬧聲的小醜也闖了進來,“哪裏來的野孩子在這裏瞎鬧,信不信把你們喂獅子?”


    馴獸師趕緊遞了個眼神製止他們。不多久,馬戲團團長也趕來了,團長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看見傲格他們之後先是一愣,隨即笑眯眯地問道:“小朋友們,瞞著家裏來看表演的麽?”


    默克看見他偽善的笑容後,眉頭悄悄一擰,忙搶白:“先生,我們不是私自外出的,護衛騎兵隊就在小樹林旁。”


    其實他們今天出門隻帶了三個侍衛,他這樣說是想嚇唬嚇唬團長。按理來說出現這麽嚴重的事情,他應該坐立不安才對,可他卻沒表現出一絲驚慌,反而問大人們知不知情,肯定動了‘殺了他們四個然後毀屍滅跡’的念頭。


    團長心中一擰,還帶了護衛騎兵隊?看來這事麻煩大了,費得是免不了一死了,我也脫不了幹係啊,討好他們,舍棄費得就能壓下來麽?還是告訴騎兵隊遊客太多,從來沒見過這幾個孩子。。。。。。。默克管他叫先生,到讓馬戲團長心中一熱,從沒有貴族這樣稱呼自己,這孩子有教養,不像別的貴族子弟,可也不能把性命寄托在別人的涵養上啊。


    默克看到了他臉上的猶豫,故作姿態朗聲道“:先生,這個家夥必須給我道歉並且把這個小女孩交給我。”說罷還故意瞪了一眼馴獸師。


    不能讓他知道我聽懂了他的意思,這個時候越是擺高姿態越能讓他掉以輕心。默克也不等答複,徑直走向女孩扶她起來,經過羅賓的身邊時小聲嘀咕了一句:“你準備跑!”在他看來,自己和兄弟的生命也絕不能期冀於別人的惻隱之心。


    羅賓顯然聰明無比,聽到後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隻是眉毛微微一挑。


    中年團長聞言果然心中一鬆,到底是孩子啊,雖說他不相信這件事道歉能解決,大不了找人送走孩子,自己立刻逃去別的國家。“費得,趕緊給他們道歉,不長眼的家夥,他們是你得罪起的麽?”馴獸師眼巴巴的望著團長,忐忑不安走向羅賓一夥。


    “等等,這個小女孩是怎麽回事?誰允許你濫用私刑對待這麽一個小女孩的?”傲格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雖然比費得矮一個頭,他的氣勢卻讓這個壯漢一驚,完全沒有了當初的脾氣。


    默克這才想起踏進帳篷的初衷。懷中的小女孩正用小鹿般驚恐的眼神望著自己,眼裏充滿痛苦.委屈.期待等一係列複雜的情感。原來自己剛才與團長虛與委蛇的時候有些許緊張,不自覺的攬過女孩,握緊了她受傷的肩頭,而小女孩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的腦袋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麽接傲格的話,裝作沒聽見肯定不可能,難道要繼續質問馴獸師?萬一狗急跳牆怎麽辦?


    其實奧特西帝國有許多失去自由,賣身於人的奴隸,他們的生活狀態大體就是如此,任人打罵還得終身侍奉,稍不如主人的心意甚至被用盡各種方法處死,雖然法律明令禁止殺害奴隸,可各地領主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使這條法令成為一紙空文。傲格生活在帝都,這裏的貴族們對待奴隸不似地方領主那般嚴苛凶殘,他自然不知道下層人民的事情。


    默克思索之際,羅賓指了指女孩說:“瞧她身上的衣物破的不成樣子,正巧我的馬車上有一些我妹妹穿過的衣服,給她取來穿上,順便取些金幣過來,大哥帶小女孩去洗洗吧,別為丁點小事掃了兄弟夥的興致。二哥陪團長大叔聊聊等下要看的節目,聽說有吞火表演?我很期待呢。”


    幾個小醜想要阻攔他,但見團長沒有發話,就移開步子目送羅賓離開。默克趕緊將女孩送到傲格身邊,微笑著說:“麻煩大哥照看下,我還想找團長學些小把戲變給老爹看呢,還有,這個小女孩以後就跟著我了,大哥你看怎麽樣?”傲格對默克岔開話題感到有些不快,但也隱約明白他的意圖,“隨你,我帶她去洗個臉。”說罷攙扶著小可憐走出帳篷。


    團長見默克想要學習些小魔術,當下便滿口答應。一邊觀察默克的傷勢一邊心不在焉的教著,見他興致勃勃地搗鼓著魔術工具,渾然已經忘記剛才的事,團長漸漸安心,又瞥見一直默不作聲的史特正東翻翻西看看,淘氣模樣盡顯。


    大約過了五分鍾,羅賓就帶著兩個年輕的騎士進入帳內,他倆看起來神色輕鬆,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從手袋中倒出五枚金幣遞給費得,馴獸師卻不敢收,畏懼地看著他有看向團長。“剛才你說要把這個女孩子賣給一個魔法師,做什麽?”默克有些疑惑,按道理講魔法師地位很高,其中許多喜歡四處遊曆,當他們的仆役總比奴隸強吧,她為什麽會那般驚恐呢?


    “巴德,帕迪,把這兩個該死的家夥給我抓起來!他們想把蒂娜賣給死靈法師!”眾人扭頭看見傲格牽著淚眼婆娑的小女孩闖進來,沒顧上踹口氣便嚎叫著。


    兩名騎士當即就將他們綁了起來,用劍柄按倒在地。


    原來小女孩名叫蒂娜,出生於布勒斯特丘陵,雙親在三年前的瘟疫中死去,一直由叔父撫養,可嬸嬸十分厭煩她,去年偷偷將她賣給馬戲團,一年來飽受非人折磨。


    前幾天,一位路過的魔法師願出高價買她,走南闖北的馬戲團團長見他這樣一個法袍上沒有魔法師徽記,麵目如屍體般蒼白,說話語調低沉的家夥,立即明白了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問就答應了,這兩天魔法師辦完事就該來領人了。


    默克麵色鐵青,熟讀魔法典籍的他,當然知道被死靈法師買去的奴隸會有怎麽樣的命運,首先被吸取大半的生命力,然後法師會用各種各樣的藥品浸泡他們,以完成研究,最後種下詛咒剝奪其意誌並保存其肉身供來驅使。


    望著蒂娜稚嫩的麵龐,他再也忍不住了,奪過騎士的長劍,刺向團長的大腿。蒂娜躲在羅賓的身後,看到這一幕後緊閉雙眼,長久以來的壓抑終於得到宣泄,痛哭流涕。一邊哭一邊用髒兮兮的爪子使勁抹著眼淚。


    “小家夥,你沒事吧?”帳幕又被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見多了喋血場麵的力樂忽見兒子手持血刃還是有些不習慣,看到默克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這才放心下來。


    他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羅賓這小子不知道對方的實力和人數,沒有輕舉妄動,做了兩手準備。先派一人給自己報信,然後讓巴德和帕迪裝作不知情地跟著自己,叮囑他們見機行事。力樂聽說兒子被打,立即召集了衛隊策馬飛奔而來。


    “就是你?就是你?打我兒子?我兒子!”騎士團長激動地時候總是不自覺地重複,下了幾把重手,眼看馴獸師已經進氣少出氣多,掙紮在死亡的邊緣,他仍自顧自猛踹著。


    默克見父親護犢心切,又聯想到蒂娜悲慘的身世,一時心中暖暖地,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回想起他的諄諄教導,雖然嚴厲但也充滿了慈愛,這一世不白活呀。


    小默克猶自感歎著,力樂已經打累了,往馴獸師身上啐了口唾沫,憤怒地嚷道:“我兒子隻有我能打!!!”


    咦,仲夏飛雪,默克心中一陣惡寒,轉頭看見兄弟們正捂著嘴巴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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