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等陳墨這一麵已等了幾天了。


    他早在與蓮花兒共訴衷腸的翌日, 就叫來陳墨暗示於她。自己是一國之君,自是不能當麵出爾反爾,毀了諾言,然而陳家對他有恩, 他也不願暗地裏來, 惟有叫陳墨自個兒打退堂鼓, 這事兒才算完。隻是也不知陳家姑娘在這些事兒上木訥,還是裝傻充愣,遲遲不來找他離宮。這會兒怕是想通了。


    湛煊心道解決了一樁心事, 然而事與願違, 陳墨來找他卻並不為解除入宮為妃之事。


    “家父來信說要帶弟子出山, 送墨嫁入皇宮,故而詢問吉日幾何?”


    湛煊挑眉而視, 陳墨垂眸淡淡。


    殿內古怪沉默良久, 明德帝笑道:“朕自有定論, 不必心急。”


    他並不與她閑話,擺手讓其退下。


    陳墨出了乾坤宮, 臉上看不出喜怒。小丫頭迎上前來, 焦急問自家小姐究竟如何做了什麽決定,陳墨將話再與小丫頭說了一遍, 小丫頭急得齜牙咧嘴,“小姐, 小姐, 強扭的瓜不甜, 人心可不比您讀的書,天家給了您退路您不走,您這樣兒嫁進宮來,也不得天家歡心啊!”


    陳墨緊抿了唇,半晌道:“人久見人心。”


    順安將人送走,回了內殿垂手抬眼,“陛下……”


    湛煊頭也不抬,不耐煩地叫順安想法子解決此事。


    順安正擰眉尋思著,小太監將雁兒帶到了。


    明德帝宣其入內。


    雁兒在牢中受盡折磨,早已不成人樣,手筋也斷了腿也廢了,她癱跪在地,一個勁地狼狽磕頭求皇帝放她一條生路。


    順安讓宮婢全都退下,自己守在門口,凝神聽著主子審問知曉前皇後許多秘密的貼身宮女。誰知聽著聽著,他的小眼越瞪越大,聽到最後,竟如天塌了一般,經曆大風大浪的內廷大總管竟雙腿一軟癱在了門後。


    兩個大漢才抬得起來的紫檀雕龍桌被鼓眼暴睛的皇帝一舉掀翻。


    外殿大吃一驚的宮仆還未來得分辨是何聲響,就見一道明黃身影夾帶雷霆之勢衝了出去。


    “陛下、陛下!”大公公順安趴在門檻上,歇斯底裏地叫喊。


    淑靜太妃在佛堂打坐念經,耳聞外頭吵鬧,她蹙眉睜眼,正要開口喚人,忽而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刹那衝上前來,如鐵鉗般的大掌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太妃嚇得半死,下意識地抓著那隻鐵臂不停亂雙捶,好不容易看清了來人,更是瞪大了雙眼。


    掐扼她脖子的,竟然是滿臉猙獰的明德皇帝!


    她不可置信,愈發困難的呼吸卻著著實實告知她這一切並不是夢境。


    “太妃、太妃!”


    “陛下,陛下,這是太妃娘娘啊,陛下!”


    隨之而來的宮婢們看見這一幕幾乎嚇破了膽,洪姑姑不顧一切想上前救下太妃,被湛煊一腳狠狠踢開。其他宮仆捂著嘴緊咬牙齒,才沒有尖叫出聲。


    湛煊此時的麵容有如惡鬼,他手下的力道愈來愈重,淑靜太妃麵紅耳赤,一向蒼白的麵龐現下有如豬肝色,她啞著口,白眼猛翻,眼看就要窒息而亡,突然脖子惡魔手掌撤去,她被一把推倒在地,如離水的魚般不停大口大口地喘氣。


    寧安宮宮婢跪了一地,無人敢上前攙扶太妃,撚天子暴怒虎須。


    淑靜太妃狼狽抬起臉龐,已是淚流滿麵。


    “你還有臉念佛,太妃,你還有臉念佛?你念的超渡佛,還是地獄佛?”湛煊將太妃提了起來,他的聲音冷冰徹骨,而他的眼神,像是下一瞬就要將其碎屍萬段。


    “陛下、陛下、您、您這是……您這是……”淑靜太妃還覺著脖子如火炙燒,她越急著說話,那話愈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難不成,是她打了永樂一巴掌,她去他那裏告狀去了?


    順安踉踉蹌蹌地追來,將閑雜人等統統趕了出去。


    湛煊胸膛劇烈起伏,他凶神惡煞地瞪著淑靜太妃,驀然高揚大掌,似就想將她一掌拍死。


    “陛下,她終究是蓮花殿下的親娘啊!”順安吊著嗓子叫喊。


    充滿殺意的大掌停在半空,湛煊緊咬下顎,“她還有甚資格稱作娘親?她親手殺死了親生女兒!”


    “啊!”太妃驚恐地瞪大雙眼,驚叫一聲昏死過去。


    湛煊抓起一旁供奉佛祖的茶水,毫不留情地澆在先帝的妃子臉上。


    淑靜太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又被湛煊一把掐了脖子,“是不是你,蓮花兒的死,是不是你這親娘下的毒!”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我、我怎會害死自己的女兒!”


    “還敢狡辯!全氏的貼身宮女都招供了,是全氏自全家拿了毒性緩慢的毒藥來摻在頭油裏,怪不得蓮花兒病時,你還每日與她梳頭,說什麽看上去精神些,原來竟是將致命的東西往她身上抹!”


    “不,不,絕無此事,絕無此事!”


    “怪不得朕一直想不明白,太醫分明說蓮花兒隻是體虛嬌弱,並無大病,朕又好吃好喝地供著,她怎能一再虛弱?太醫拿頭打保票說幾帖藥便能叫她好的病症,卻總是遲遲不能好轉!朕查過後宮的每一個人,就怕她們包藏禍水暗害蓮花兒,可朕千防萬防,卻萬萬沒防到,蓮花兒的親生母親!”


    淑靜太妃此時已說不出話,隻能不停地搖頭,失聲痛哭。


    “你究竟中了全氏的什麽邪術,居然能下歹心害死你的親生女兒,虎毒尚不食子,你這毒婦,為甚要幹這禽獸不如的狠毒之事!”湛煊失控咆哮。


    “我、我……”


    “母妃,真的是你麽?真的是你,對我下了毒麽?”


    泫然欲泣的聲音傳來,湛煊猛地回頭,屏風旁站著的,不正是再次進宮的湛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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