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蓮明白終有一天自己要麵對淑靜太妃。她曾想過好好地與母妃解釋一番。即便旁人對她當皇後有所成見,她也不願母妃因此事對她產生隔閡。然而卻是這等糟糕的狀況,她自己如今都一團亂麻,又怎麽與母妃去講?


    湛蓮低頭不語。


    “你倒是說話啊!”淑靜貴太妃瞪著她焦急喝道。


    湛蓮咬唇,終而說道:“確有此事。”


    太妃震驚倒退一步,那臉色幾乎比雪還要白,“你們是兄妹啊!你怎麽敢,怎麽敢……”


    湛蓮心頭重重一跳,猛地抬起了頭。


    太妃唇白如紙,指著她道:“你還看著我做甚?你是天家親賜的義妹康樂公主,難道你連這也忘了?”


    湛蓮原以為母妃發現了自己就是永樂,繼而聽見太妃所言,心頭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她複而低頭,“我沒有忘……”


    “你沒忘,你沒忘還敢肖想這等大逆不道,有違人倫之事?你當真是、當真是要氣死我!”


    “兒、妾不敢,太妃息怒,此事如今尚未成定論,陛下恐怕已動了別樣心思,皇後人選……大抵另有其人。”湛蓮輕輕說著,鼻頭不免發酸。


    太妃狐疑瞪她一會,“若真是如此,那便是皆大歡喜,倘若陛下非得要娶你為後,那便是天大的荒唐,我絕不同意!”


    順安踏進寧安宮,便聽見太妃娘娘決絕的話語。他心肝一抖,忙不等通報便匆匆跨進內殿,隔著鏤空屏見蓮花殿下跪在地上,更是腳底抹油似的衝了進來。


    順安原就是不放心湛蓮,才交待完陛下要辦的事兒追了出來,不想聽說她又被太妃叫了來。他心道不妙,便一路趕了過來。


    順安衝進內殿,急急忙對淑靜太妃道:“太妃娘娘,康樂殿下原是在您這兒,可讓老奴好找!陛下有事兒忘了交待康樂公主,正四處地尋人哪!”


    淑靜貴太妃聞言又變了臉色,“陛下有什麽事兒?”


    “太妃娘娘,聖心想著什麽事兒,哪裏是奴才能揣測得了的?老奴不過是依了旨意辦事罷了。”順安躬身笑著,“那康樂殿下她……”


    太妃緊抿唇瓣,垂眸看向仍跪著的湛蓮,過了許久,她才長袖一揮,叫人離開。


    順安連忙扶起嬌生慣養的蓮花公主,不免有些心疼。這位殿下一直由陛下護著,見了誰也不必跪著請安,今兒不知道跪了多久了。


    湛蓮看了背對著她的母妃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由奴婢扶著出了寧安宮,順安忙讓人將轎子抬來。


    湛蓮等跪久的不適淡去,揮退婢子,自發地往宮外走去。


    順安趕忙追上來,“殿下,大冷的天兒,您還是坐轎子舒坦!”


    湛蓮不理會。


    “殿下,太妃娘娘與您說什麽了,她老人家怎地要您下跪?”


    湛蓮仍不理。


    “殿下,您這就回了麽?您不去與陛下講一講太妃娘娘召您來寧安宮的事兒?”


    湛蓮這才止住了腳步。


    她轉頭看向順安,卻是認真說道:“小公公,此事你莫要與陛下講。”


    順安一愣。


    “我自個兒能處置好這事兒,告訴了陛下反而平添事端。我今兒也乏了,便不去了。”


    順安知道蓮花殿下向來有主意,因此不敢多嘴,隻是覺著她好似總有些古怪,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可是怪陛下今兒幫平南王說話?殿下莫惱,陛下今日忙碌,有事不曾告與殿下。前兒平南王求見陛下,去而複返,陛下與平南王在書房密談許久,想必平南王真是有那難言之隱。”


    湛蓮點點頭,“我曉得了。”


    彼時六抬轎子來了,順安再恭請一回,湛蓮這才進了軟轎,由人抬出宮去。


    ***


    湛煊曾斷言,湛蓮願意聽他的話,那是因為她心疼他,不叫他為難,但若真有心做什麽事兒,那便是他也阻止不得。


    他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


    湛蓮出了宮,先將其他紊亂思緒仍了一旁,叫戊一派人回府去將侍衛全都叫出來,另外派人去將告老在家的德高望重的老太醫李泰安“請”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平南王府而去。


    即便湛煊向著湛燁,湛蓮也從未想過就此不了了之。被人強行軟禁的恥辱她親身體會過,她又怎會再叫脾氣相仿的好友承受同樣的侮辱?她們是大梁驕傲的貴女,豈能被人隨意踩在腳下?


    湛蓮全不把湛煊的勸說放在心上,她再入平南王府,就要老太醫入後院去給杜穀香請脈,以探虛實。


    湛燁雖比湛蓮早些離宮,但他卻也想著自家王妃定大發雷霆,因此有心避讓,等她冷靜些許再回府相談。於是尋了兩三個友人,往酒館喝酒去了。


    湛燁不在,老郡王和老王妃被湛蓮堵在大堂,王府前後左右全被公主府帶來的精兵包圍,大有不放人就要大動幹戈的陣勢。


    芳華縣主大罵湛蓮,被人點了啞穴一句幹瞪著眼,老郡王氣的吹胡子瞪眼,老王妃何曾被人這般囂張跋扈地闖進門來,眼前發黑差點暈倒過去。


    有小廝機靈地從後門鑽狗洞出去尋湛燁,尋了一圈不見蹤影,情急之下跑去報官,隻是帝都知府一聽是康樂公主堵了平南王府的大門,便猶猶豫豫不敢前去主持公道。這常在帝都行走,得罪了這其中一位人物,他恐怕都沒什麽好日子過。於是知州避而不接,隻說上稟。


    王府內依然水深火熱,老郡王試圖與湛蓮講道理,問她明德帝是個什麽說法,但湛蓮完全不理會,隻說是請了太醫過來探脈求證,杜穀香若無異樣,平南王便是欺君。他們若不叫太醫探脈,就是心中有鬼。


    老郡王心中發狠,但一時拿湛蓮與她那精銳護衛沒法子。他怕在鬧下去,即便天家處罰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康樂公主,自己王府的顏麵,也隨之蕩然無存了。


    他一咬牙,隻能派人將杜穀香請了出來。


    杜穀香來到大堂時麵無表情,眼底卻有兩簇怒焰。


    “兒媳啊,康樂公主來看望你,燁哥兒怕你患風寒不宜見客便婉拒了,可康樂公主卻怎麽也不相信,你自己與她說說,是否真有這一回事?”


    老郡王一麵說,一麵別有深意地看向杜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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