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蓮聽完,淡淡點了點頭。她低頭摩挲湯婆子沉默不語。


    上房內安靜了片刻,湛蓮抬起頭來,掃視二人一眼,“方才我聽了王妃與阿娜使者的話,我也有幾句話,不知二位願不願聽?”


    安晉王妃與阿娜互視一眼,“請講。”


    湛蓮道:“於我看來,丹晏國並沒有和親的誠意。”


    阿娜一聽,下意識用丹晏語反駁一句,“不!”


    湛蓮看向她,“阿娜使者,在我大梁,並非媒婆上門說媒,女兒家便一定得應承的,許是女子嫌棄兒郎臉上有顆大痣,或女兒家中嫌男子少了幾畝田地,亦或女子早已許配了人家……如果照貴國的意思,豈不是大梁兒郎一旦求親不成,就要與女郎家打個你死我活?”


    阿娜聞言愣住了。


    安晉王妃道:“兩國聯姻,自是與平民百姓成婚大有不同。”


    “雖有不同,但道理卻是相通的,天家拒絕丹晏求親,自是有天家的道理,倘若丹晏王因此便要向大梁挑起戰火,那恐怕他的心裏就從未有過與大梁和睦邦交的念頭,公主即便嫁過去了,大抵也不過短短幾年,十幾年,倘若有朝一日,他命令流淌著我大梁血脈的子孫來攻打大梁,那可真成了笑話。”


    “這……”


    阿娜焦急地用丹晏語說了一串話,大抵是丹晏王心中願意兩國和平,隻有好戰者大臣不停讒言,因而公主嫁去便堵了好戰者的嘴。


    湛蓮道:“一國之君若在這等大事上左右不定,談何誠意?大梁鄰國南燮、日那等,大梁並未與之和親,依然能和平共處,隻因國主心中無戰。阿娜使者,我大梁天子金口禦言,說一不二,他不許,便是不許。與其浪費精力在我身上,還不如回國去說服你丹晏國主。”


    安晉王妃一聲喝止,“康樂公主!”


    湛蓮讓人請阿娜暫且回避,阿娜猶豫離去,安晉王妃道:“你可知你方才所言,被阿娜轉達與丹晏王聽,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湛蓮道:“我就是厭惡丹晏打著友邦的旗號,肚子裏還懷著鬼胎。他們那是什麽說法,求親不成就要翻臉,莫不是以為大梁好欺侮?幸好這話還不曾被三、皇兄聽了去,要是他知道了,恐怕立即就出兵丹晏了。”


    “康樂公主,你當打仗是兒戲麽?一旦硝煙四起,受苦的便是大梁的子民!”


    湛蓮正色道:“我自是知道戰爭並非兒戲,如今大梁休養生息,國強兵壯,反觀丹晏,內亂才罷,新王登基,元氣定然大傷,此時來與大梁求親,怕也存了利用大梁穩固其政的想法。即便此次求親不成,丹晏王懷恨在心,妄圖報複也將是幾年後的事情了。屆時他們恢複元氣,大梁已更上一層樓,他們想借故發兵,還得衡量衡量分量!”她頓一頓,“王妃,我也不願生靈塗炭,但這種半調子的和親,反複隻會顯得大梁軟弱,縱觀史冊,惟有強者才有權說出和平二字,它丹晏國還不配!”


    才送走了神色複雜的安晉王妃與阿娜使者,順安便領著人來了。


    “殿下,陛下見下雪了,怕您冷著,急急忙叫奴才給您送一件外披來,”順安笑著給湛蓮展示兩個太監抖開的一件桃紅羽緞麵白狐毛鶴氅,“這鶴氅是昨兒才製好的,內裏用的全是白狐胳肢窩的皮毛,最為暖和不過了。”


    湛蓮輕笑,瞅了一眼竟不領情,“這才下了半日的細雪,哪裏用得著這麽厚的大氅?”


    “唉,陛下這不是怕這雪不停歇,殿下您就用上了不是?殿下是否要進宮去謝恩,奴才與您一道回宮啊?”


    今日被是要進宮的,看來三哥哥是怕她見下雪犯懶不肯進宮,又叫小公公來接了。


    “那小公公你坐一坐,吃一杯熱酒,我去換身衣裳。”


    “好咧,謝殿□□恤,殿下順道把新鶴氅披上給陛下瞧瞧。”


    “我才不穿,這麽一點小雪就穿它,平白惹人笑話。”湛蓮皺皺鼻子,叫喜芳把桃紅鶴氅仔細收好,自己轉身進去換衣裳去了。


    湛蓮進了皇宮,沒有去泰來齋,而是隨著順安公公到了離芙蕖宮很近的乾元殿東暖閣,明德帝冬日喜愛在此批閱折子。


    聽得湛蓮到了,湛煊笑著迎了出去,一眼便見披著大紅羽紗紅狐毛鑲邊鬥篷的湛蓮走來,雪膚勝雪,紅袍似火,真真不知究竟是天仙,還是妖精。


    湛煊先是被美色所惑,湛蓮走到跟前,帶來一陣外頭的涼意,卻是讓他皺了眉頭,他一把執了她的小手,“你怎地穿這般單薄,朕叫人送去的大氅也不穿,手筒子也不戴上,若是著涼了還了得?”


    他一麵說著,一麵雙手包裹她的小手,為她隻稍有些寒意的纖手嗬氣驅寒。


    “外頭一點兒也不冷,哪裏用得著穿那大氅?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哥哥這也不知道。”


    “是是是,隻你懂得最多。”湛煊刮刮她的小鼻子,寵愛地為她解下鬥篷,執著她的手與她一齊步入內殿。


    秦才人與暖閣內的奴婢一齊跟著皇帝走了出來,見二人入內卻沒有跟著進去,這已是不成文的規矩了,隻要康樂殿下來了,陛下總是會讓她們離開好一陣子,之後才喚她們進去伺候。


    湛蓮一入內殿,還未站穩,眼前便一片陰影,旋即自己的雙唇就被帶笑的嘴唇溫柔地親住了。


    她才從下雪的外邊來,唇上還沾著絲絲涼意,那密密緊貼的熾熱唇瓣為她驅走了所有冷意,湛蓮輕吟一聲,仰頭閉了雙眼。她每回來,三哥哥總要親她好一會兒。


    親吻起初是輕柔,隨著二人呼吸漸漸粗重,唇瓣纏綿也愈發用力放肆,大舌探入如蜜般的唇內緩慢恣意攪弄,時而勾出小嫩舌吮吸纏繞,時而深入其中迫她含吮,湛蓮每回都覺羞澀,但心底裏卻愈發覺得……舒服。


    嘖嘖的親吻聲響起在內殿,使二人之間的氣息更加灼熱,湛煊一麵親著她,一麵摟著她往暖炕上走,他將她推在炕上坐下,居高臨下地捧著她的臉兒狠狠親了一回,湛蓮氣息不穩,他暫且放過她沾著他口水的紅唇,貼著她的臉兒寸寸親吻,眉毛,眼角,臉頰,耳垂,下巴尖兒,他一處也不放過。


    “三哥哥……”湛蓮軟軟地叫著,卻又被他順勢而上的嘴堵住了唇。


    二人不知不覺倒在了炕上,湛煊的手順勢下滑,覆上她襖下的酥胸。


    “不來了。”湛蓮從迷蒙中驚醒,習慣了他的親吻,卻還不習慣其他,她怕他又脫了她的衣裳,一個激靈縮了身子,翻身不叫他繼續。


    湛煊的誘惑再次以失敗而告終,他頹廢地倒在她身側,沉寂片刻,居然跟吃不到糖的小孩兒一般,搖著她耍起賴來,“蓮花兒,你就讓朕再來一回,就一回!”


    湛蓮真不知哥哥為何那麽執著於那頃刻間的事兒,卻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記憶猶新,“不來,不來,說什麽也不來。”


    湛煊將她堵在暖炕角落,討好的熱吻不斷落下,“蓮花兒,你最是個好人,一回,就一回,多一回朕也不要!”


    湛蓮被他親得一臉濕濡,“哥哥別鬧了,我有事兒跟你說。”


    這會兒哪裏還有事能比這再來一回的事兒大?湛煊置若罔聞,磨著她自發道:“蓮花兒,下雪了,今兒朕與你一齊睡,替你暖身子可好?”


    湛蓮哪裏會上他的當,“我有湯婆子,不冷,真冷了,就叫喜芳陪我睡。”


    湛煊紅了眼,“你要她陪也不要朕陪?”


    “誰叫哥哥不安好心,”湛蓮隻覺湛煊緊貼著她讓她渾身躁動,她急著想推開他,故而轉移話題道,“三哥哥,你想要什麽壽禮,我這會兒還沒著落哪。”


    湛煊正沮喪,哪裏還有心思計較什麽壽禮,忽而電光火石間一轉念,他正色道:“朕隻要你一樣壽禮,其餘的皆不要。”


    湛蓮眨眨眼,“三哥哥要什麽?”


    “朕隻要你與朕再圓一次房。”


    湛蓮撲哧一聲笑了,“哥哥……”


    “蓮花兒,朕不與你玩笑,朕是當真的。”湛煊執了她的手細細摩挲。


    湛蓮這才發覺三哥哥竟然是認真的,她莫名紅了臉,小小聲地道:“那個哪裏算是壽禮……”


    “當然算,那意味著你真正屬於朕,是朕夢寐以求的大禮。”湛煊凝視著她,低啞說道。


    湛蓮被他一雙深藏情意的黑眸所擒,“哥哥你可想好了,不要別的壽禮?”


    “不要,隻要你願意與朕再行敦倫,別說你的,其他任何人的壽禮,朕都能不要。”哪怕金山銀山,城池土地,都不及他能抱她入懷。


    “傻哥哥。”湛蓮好笑地抽出手,捏捏他的嘴。


    湛煊眼前一亮,隻覺總算看到了一線生機,“你這是應承朕了?”


    湛蓮想到又要做那事,害臊起來,她埋進他的懷裏,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湛煊大喜過望,得意忘形道:“那今夜……”


    “既是壽禮,自是要等到萬壽那日。”湛蓮忙打斷他。


    “行,行,朕等,朕等。”現下就是湛蓮要天上的星星,湛煊都能應承。他眉開眼笑,“蓮花兒,你是天下第一的好人。”說罷,他再次傾身吻住她。


    這有了盼頭,日子便好過多了。即便隨著外國使臣、外省皇親國戚、達官巨胄接連進京,明德帝要上心的事情愈發地多,仍阻擋不住他的好心情。


    轉眼到了萬壽節前夕,湛煊交待將乾坤宮的什物全部換成新的,龍床被子換成龍鳳呈祥被,帳子換作百子帳,枕頭換作合歡枕,蠟燭換成大紅喜字樣,連牆上的畫兒,地上的屏風,統統換了一遍。整個乾坤宮不似作壽,反似大婚。


    順安了然,雖為主子高興,仍不免憂心,他悄悄地道:“陛下,可是要奴才準備些好物,以便您與殿下……盡興?”這好物,自是指助興的東西。


    湛煊瞪他一眼,哼了一聲揮袖走了。


    順安見狀,摸摸鼻子追上前去。


    隱隱還聽聽得見湛煊罵他一句老東西。


    十一月十五日,大梁朝明德帝萬壽,舉國歡騰,各地官員設香案,麵對京城行大禮。


    皇宮內處處張燈結彩,錦坊彩亭星羅棋布,滿眼火樹銀花,一派喜氣洋洋。明德帝仍如平常時分起身,換好朝袍步出乾坤宮。今日無風無雪,東方隱隱有一絲日光。後宮大小主子都已候在門外雪地裏。湛蓮昨兒留在皇宮,今晨天不亮就起來,打扮妥當後隨著淑靜太妃、良貴妃等人一同前來賀壽。


    皇帝接受後宮朝拜,依例看賞,坐上鑾車前去上朝。


    一小監跑回來,尋著喜芳,與她說了兩句,喜芳後又轉達湛蓮,說天家示下,叫湛蓮再回去休息休息,以免夜裏勞累。


    湛蓮不解其意。


    開明殿外站滿了朝臣與外省來的貴族官員,金鑾駕到,眾人齊齊跪在雪地上早就陳鋪好的墊子上,皇帝坐上龍椅,太監唱喝,眾臣行三十三拜禮。


    皇帝賜湯。


    上午接受了眾臣與外國使者朝貢,下午回後宮,接受女眷朝貢。因無皇後,一切暫由良貴妃操持。湛蓮獻上一副太平有象的畫卷,是她親筆所畫。明德帝卻一陣緊張,怕她反悔了隻送一副畫卷便了了事。


    後轉念一想,即便她再耍賴,他也隻得聽不見便是。


    明德帝好容易盼了夜宴開始,文武百官與外國使臣皆入席中,後宮與外臣女眷並不入席,在後宮賜宴同歡。


    酒過三巡,明德帝撫額似醉,在眾臣恭送下上了鑾車。因天氣寒冷,皇帝常早散席,隻從來沒有今日這般早的。安晉王去請示一番,仍繼續行酒作樂。


    不出須臾,便有一小太監來請湛蓮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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