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蓮自鏡中看向慌張的春桃,讓她把話說清楚。


    “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守在院子裏,說是外院來了貴客,讓您不要出院子!”


    湛蓮來到屋外,一偏頭就見兩個奴才站在院子門前,一左一右像兩尊凶神惡煞的門神。湛蓮頓時怒從中起,孟光濤是想怎地,還想軟禁她不成?


    她快步走到台階下,冷冷地瞪向板著臉的兩個奴才,“讓開!”


    兩名家丁看向雖嬌小但盛氣淩人的夫人,莫名有些緊張,說話還算客氣,“夫人,小的是奉了老爺的命令,老爺說外院有貴客,女眷不宜見麵,所以讓小的來知會您一聲。”


    “我聽見了,你們走開。”湛蓮咬著後牙槽道。還從來沒人敢軟禁她,連皇帝哥哥都不敢關她,他孟光濤算什麽東西!


    “老爺讓小的們站在這兒,等外客走了再離開。”


    “我現在就要出去。”湛蓮說罷便提步上了台階。


    兩個家丁一慌,齊齊往中間一站,湛蓮氣極,伸手去推了一把,誰知人沒推開,嬌小的她被彈開,踉蹌了一下,差點自台階上摔下。


    “夫人!”春桃忙上前扶住她。


    湛蓮又怒又窘,尊貴的六公主殿下還從沒受過這等恥辱。


    院子裏的管事嬤嬤上前扶住湛蓮另一手臂,苦口婆心地道:“夫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必姑爺這麽做是有他的道理,您就忍一忍,等過了這一陣再出去也不遲。”


    湛蓮深吸了兩口氣,強抑住滿心的滔天怒火,她是太過心急了,沒想到孟家居然敢對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今日之恥,來日畢加倍奉還!


    湛蓮一甩衣袖,轉身回了屋子。


    德妃宮裏公公聽說孟家新婦突患疾病不能下床,先是錯愕,當他提出要去探探病,又被孟老夫人和管家極力阻止,說是容易沾染病症,那公公沒法子,隻得打道回宮。


    黃昏,孟天野從八扇門回來,聽母親說起此事,不免詫異。


    “不讓她出院子是為她好,那沒良心的以為咱們又錯待了她,你瞧瞧,又不來請安了,咱們家有她這樣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孟母還是忍不住啐了一句。


    孟光野沉吟片刻,自孟母房中出來,本欲回自己院子,但半道停了一停,轉身走向湛蓮屋子。


    當小丫頭通報孟二爺過來了時,湛蓮正在上房填風箏畫色,她淡淡道:“不見。”


    門外孟光野聽見了,扯了扯唇,叫了一聲,“大嫂。”


    湛蓮順手就將桌邊的青花瓷茶杯給砸了,“誰是你大嫂!”


    孟光野聽她發火,不知怎地有些好笑,他想了想,自發上前揭簾而入。


    孟家本不是什麽大戶之家,孟光野也不是個頑固守製的,他不經通報進入嫂子上房不覺有何不妥,湛蓮的嘴裏卻是能塞下一顆鴨蛋。這是哪裏來的登徒子,野蠻人!


    孟光野見她怒火與驚愕交錯的嬌顏,嘴角竟帶了一絲笑意,“大嫂,我說幾句話就走。”


    春桃站在一旁,請他入座也不是,不請也不是。


    “大嫂,今兒的事我聽說了,原是德妃娘娘想召大嫂你入宮,被大哥攔下了。他本意是好的,因你是全皇後的妹妹,皇後娘娘不曾先召你入宮,德妃娘娘反而越過她來叫你進宮,這裏頭的確有些古怪。”孟光野站在門邊像一堵大黑牆似的,不緊不慢地注視湛蓮說道。


    湛蓮如何不知是哪家妃子想利用她打擊全皇後?但她如今隻有將計就計,才能見上自己的三哥哥。


    “但大哥的行為,是有些過激了,並且,德妃若是有心,定然不會一次罷休。”


    這野蠻人,為甚還長腦子,她還以為他腦袋裏全是筋肉!湛蓮沒好氣地瞪著他,“那又如何?”


    孟光野被瞪也不痛不癢,“愚弟隻想知會大嫂一聲,如今大嫂已為孟家婦,且這姻緣還是天家親定,休也休不了,離也離不了,我等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嫂冰雪聰明,自知其中厲害。”


    好個孟光野,平時看著悶不吭聲,倒還能說會道。湛蓮道:“是我不知道,還是你們不知道?”


    孟光野扯了扯唇,“家和萬事興,愚弟自當多多勸解母親與大哥,大嫂莫要生氣,我替大哥向你賠個不是。”


    湛蓮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聽孟家惟一一個明白人過來道歉了,她也不再多說。隻餘怒未消,板著臉不說話,一雙眼隻盯著他的佩帶。


    孟光野輕咳一聲,他這回是整了佩帶才過來的。看她怒氣漸消,他便識趣告辭。


    等孟二爺走後,春桃放下窗格,小聲地道:“這二爺,居然就這般闖進嫂子屋子,也不知避諱。”


    湛蓮瞥了一眼窗外,三哥哥說世間男兒除了他,沒一個好人,這話果然不假,“春桃,你明兒去替我辦一件事。”


    孟光野的書僮一路尋來,站在湛蓮的院外等孟二爺,見他出來,書僮道:“二爺,您要說話讓小的代傳一聲就成,何必您親自過來。”


    孟光野含糊應了一聲,邁了長腿大步離去。


    果然不出孟光野所料,過了幾日,德妃宮裏的鍾公公又來了,不僅他自個兒來了,還帶了個大夫過來,頗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意。小小孟府怎能一再拖諉如今正得聖寵的德妃,孟光濤沒有法子,隻能讓人把湛蓮接走,指了自己屋子的丫頭代替春桃陪她入宮。


    湛蓮坐在馬車中,輕歎一聲。好歹邁出了第一道坎,隻是,接下來的路才是最難走。


    三哥哥怎樣才會相信全雅憐的身子裏,住著湛蓮的魂魄哪……


    大抵顛簸了一個時辰,馬車入了皇宮小西門。早有太監快馬加鞭稟告了德妃。德妃早就預料這次一定能成,已邀請了皇後與後宮嬪妃正設遊藝宴於平陽宮,聽了來報之後,神秘兮兮地對全皇後與嬪妃笑道:“皇後娘娘,諸位姐妹,妾為了令大家在此遊藝宴上盡興,特意請了陛下的旨,從宮外頭叫了一位投壺高手來。”


    “什麽投壺高手?”


    “前兒有一位夫人在芳華縣主的宴席上大展風彩,投壺堪稱一絕,想來一會兒妾就能與大夥觀賞此人投壺絕技了。”


    德妃是如今宮中最得皇帝寵愛的妃子,進宮不到一年,就從昭儀晉升為德妃。明德帝與先帝截然相反,並不好女色,一月隻進東西六宮三四回,除了去中宮,其餘時日多是在良貴妃與德妃宮中,偶爾才寵幸其他嬪妃。


    隻是自良貴妃的大公主早殤,良貴妃竟悲傷過度早產誕下死胎,不想皇帝不僅不曾憐惜,反而因良貴妃護龍脈不力,一道聖旨將其打入冷宮。


    良貴妃本是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短短幾天卻從天上掉進了十八層地獄,並且這般看來,往後是德妃一人在後宮獨大了,保不齊,連皇後娘娘都得讓她三分。


    難怪德妃今日這般笑靨如花,連牙齒都露出來了。還說什麽“得陛下旨意請投壺高手入宮”,這不是擺明了炫耀麽?一些與她同時入宮的不得寵嬪妃暗自掂酸。


    但幾個宮裏頭待久了的妃子卻不以為意,這些新人就是見識短,她們壓根不曾見過天家真正疼起一個人來的模樣。


    皇後悠悠然輕笑,“那本宮有眼福了。”


    德妃打心底對全皇後總是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不順眼,思及馬上就能看到這張完美笑顏龜裂,不免執帕竊笑。


    誰知過了半晌,入了小西門的人還未進入平陽宮請安,德妃見席下嬪妃神色細變,言語試探,麵上有些掛不住了,此時她的大宮女匆匆而入,在她身邊耳語兩句,德妃聽完,詫異畢現。


    湛蓮自下了轎,就知道自己到的不是平陽宮,而是用作嬪妃祭祀,平日少有人來的交陽殿。湛蓮暗忖莫非是全皇後發現妹妹進了宮,要人提前交待她兩句。身後腳步迭疊,湛蓮轉頭,先是一抹明黃刺入眼簾,再一抬眼,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顏撞進眼眸。


    冠玉臉龐,俊眉墨瞳。不是明德皇帝又是哪個?


    湛蓮頓時就傻了。她早就想過許多種再見三哥哥的場景,但從未料到這般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聖上在此,還不跪下!”有太監見她竟不下跪,立刻尖聲喝道。


    湛蓮回過神來,忍住撲進皇帝哥哥懷中的喜悅衝動,依言下跪。永樂公主時,她雖從小到大天天見皇帝,但跪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在極正式的場合非跪不可,其他時候她從不對三哥哥下跪。


    湛蓮此刻的心兒怦怦地跳,難道三哥哥發現她是他的蓮花兒了?


    繡著行龍雲紋的明黃長靴停在她的眼前,特殊的龍涎香飄進鼻端,湛蓮還記得這是自己為三哥哥配的一副香方,雖主料仍是龍涎,但她添了一種香料,令龍涎香不再太過濃鬱使人頭疼。


    三哥哥呀,如果你現在能認出蓮花兒來,蓮花兒保證往後再不與你使性子了。湛蓮懷著激動的心情抓緊裙邊,跪在地下。


    明德帝雙手背在身後,麵無表情地低頭注視眼前烏黑的頭頂,太監總管順安默默地揮退閑雜人等。


    許久,湛蓮在堅硬的石板下跪得骨頭生疼,緊咬銀牙才承認自己方才的想法太過天真,三哥哥是全然把她當作全雅憐看待!


    龍靴立了許久,終於挪步至殿中榻上坐下,卻依舊沉默不叫下跪者起身。


    湛蓮跪得冷汗直冒,腳肚子顫顫打抖,膝蓋骨都快碎了,才聽得曾經溫柔無比的聲音如今冷漠如霜,“抬起頭來。”


    湛蓮緊閉雙唇咬緊白牙,巍巍抬起了頭,略帶委屈的雙眸對上一雙諱莫如深的黑瞳。三哥哥從來心思深沉,她一直無法看睛那對雙眸中的深意,隻篤定他絕不會害她,如今這對雙眸愈發複雜難測,甚而連篤定也不敢了,莫名覺得害怕起來。


    明德帝詭異地盯了眼前嬌豔可人的白嫩臉龐半晌,驀地深不見底的黑瞳中迸發砭骨鑽心的肅殺之意,湛蓮吃驚,不由得想要逃離。驟然如狂風刮過,湛蓮眼冒金星,半邊臉被一巴掌刮的幾乎扭到後肩去了,她後知後覺才知臉頰鑽心疼痛,摸一摸竟沒了知覺,臉兒瞬間腫鼓了起來。


    三哥哥居然打她!莫大的委屈伴著劇烈疼痛席卷而來,她的淚珠子頓時掉了下來,繼而想明白又為皇帝心疼,他這一巴掌打的恨之入骨,竟是還未放下心結!


    “這一巴掌,朕早在五年前就該賞你。”冰碴子似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這該死的禍害。”


    湛蓮梨花帶雨地捂臉看向毫不遮掩凶狠的湛煊,他的眼神看她如同看一個死物。三哥哥被恨意蒙了雙眼,又怎能發現如今的全雅憐就是湛蓮!


    明德帝原本隻想看一看為何全雅憐如此神似他的蓮花兒,然而親眼見著害了妹妹的人物,向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鎮靜毀於一旦,他無法克製熊熊升起的怒火,隻要一想到就是這個禍害害死了蓮花兒,他全然忘了自己身處帝王之尊,隻是一個受傷已久的兄長抑製不住滿腔的怒火。


    順安公公神色複雜地偷瞄年輕的主上,果然碰上永樂公主的事兒,陛下就全不能如平日老成持重。


    “滾,不要讓朕再看見你。”明德帝後悔見了全雅憐,再如何相似,她也不是他的蓮花兒,他為何神使鬼差要當麵見她?不過是將昔日掩埋的傷口再次狠狠地撕開罷了。


    順安忙召人將湛蓮拉下去,湛蓮看著皇帝凶狠又悲傷的神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被人拉起來還隻直直凝視著皇帝哥哥不停流淚。


    湛蓮被推搡著狼狽不堪地走向平陽宮,來往宮仆宮婢們看著腫了半張臉還不停哭泣的貴女暗自好笑,平日裏來宮裏頭的貴女都是斯文雅靜的,怎地來了個瘋子似的人物?


    湛蓮從來是個好麵子的公主,即便在她年輕小小不得聖寵的時候,她也知道愛美將自個兒打扮得幹淨漂亮,今日今時將最糟糕的一麵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她竟毫不在意,因為此刻她的心肝兒全都絞成了一團,幾乎快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碎了。


    她該怎麽辦?三哥哥那般恨之入骨又斬釘截鐵,他說出的話又是聖旨,難道她以後再不能見皇帝了麽?那她還有何希望告知真相?萬一衝動之下說了,怕是更添他的傷心,恐怕不顧他當初的承諾,都要將全雅憐碎屍萬段罷。


    湛蓮一時萬念俱灰,連什麽時候進的平陽宮都不知道。


    全皇後坐在殿外主位的金雀椅上,率先看見了失魂落魄的湛蓮,她先是一驚,後不由納悶,隻覺此人好生眼熟。


    德妃已知明德帝派了人攔了轎子,現下見全四小姐如此難堪,不由在心頭大喜。她本意就是把全雅憐招來紮皇帝眼睛的,誰知她還沒去請皇帝,皇帝自個兒得了消息,就把全雅憐攔下教訓了一頓,可見真真厭惡之極,這般一來,全皇後聖寵自是愈發失去了,待她登上皇後之位已不遠矣。


    德妃雖大喜過望,臉上卻一副震驚模樣,“這是怎麽回事?”


    其他嬪妃也都奇怪側目,到底是何許人,竟然這般儀容就敢來見後宮娘娘?


    鍾公公讓湛蓮在全皇後與德妃麵前跪下,自個兒也下跪稟道:“啟稟皇後娘娘,德妃娘娘,國子史史丞夫人孟全氏帶到。”


    全氏?國子史史丞夫人?那不就是……!全皇後原本漫不經心的雙眼頓時厲色如炬,她再次看向下跪的女子,難道真是她恨不得塞回娘肚的四妹妹?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德妃連聲道,讓奴婢將湛蓮扶起,而後站起來對臉色已變的全皇後施了一禮,“皇後娘娘,臣妾今日請的投壺高手正是您娘家的四小姐,本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卻不知她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臣妾照顧不周,先給您賠不是了。”


    下座妃嬪皆驚,原來這人就是臭名遠揚的全雅憐!


    全皇後長長的指甲抵在椅背上,幾乎將紅木扶椅嵌出一個月彎來,“……行了,起來罷。”她是小看德妃了,沒想到居然明目張膽地給她使起絆子來,還一刀就捅到她的心窩裏。


    德妃起了身,轉身就問底下的湛蓮,“孟夫人,你的臉是怎麽回事?被誰人打了?”


    湛蓮神情恍惚,垂頭不語,德妃不計較,轉而看向鍾公公,鍾公公會意,躬身答道:“回娘娘話,奴才也不曉得究竟是怎麽回事,隻知順安公公派人來接了孟夫人去,孟夫人再回來便是這般模樣兒了。”


    順安?全皇後也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煞白的臉色連胭脂也遮不住了。陛下怎地得知消息如此之快?難不成他一直派人留意著四妹動靜?全皇後再看那張紅腫不堪的臉蛋,克製不住地連連搖頭,那是陛下打的?永樂公主已逝去兩年了,陛下竟還恨之如初,向來連宮中奴婢都不打臉,他這一巴掌豈止打在四妹的臉上,他也生生打在自己的臉上!


    陛下哪裏顧及了她這皇後一分情麵?全皇後撫著肚子,嘴裏發苦。好容易陛下才淡忘了永樂公主一點,終於肯賜她龍精生育皇子,豈料如今又如被打回原形一般!


    座下眾女誰不知道順安公公是陛下的親信太監,除了兩個不諳世事的,全都明白了全雅憐這一巴掌是皇帝賞的。德妃這是明擺著跟皇後叫板哪,眾嬪妃各自的花花腸子千回百轉,一時全都安靜不語。


    “哎呀,這全是臣妾的罪過了,”德妃假意為難道,“臣妾單單隻想見投壺了得的孟夫人,不曾想得許多,皇後娘娘,臣妾……”


    “孟夫人這般模樣,想來也是投不了壺了,”全皇後打斷她的話,扶著肚子站起來,一左一右的奴婢忙上前扶住皇後兩邊手腕。


    全皇後站穩後,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罷,本宮與四妹多年不見,便帶她回宮敘敘舊。”


    皇後發了話,後宮不敢不聽,紛紛起身下跪,恭送皇後帶著湛蓮遠去。


    德妃待眾人離去,獨自一人在內殿無聲大笑。


    德妃誌得意滿,皇後這廂卻陰雲密布。回了中宮,全皇後陰鬱地揮退閑雜人等,立在湛蓮麵前瞪著這多年未見的小妹妹,全無重逢歡喜之意,隻是滿肚子的火氣,越瞪越覺她臉上的紅腫紮眼,衝動之下竟高抬手掌,狠狠在湛蓮另一半小臉上打了一巴掌,長長的指甲在湛蓮好不容易養白嫩的臉上劃出幾道血痕。


    湛蓮被哥哥打懵了,又被嫂嫂打醒了。她震驚地撫臉後退一步,不可思議地看向眼前幾乎猙獰的端莊臉龐,全皇後平日不是最端莊溫和的麽?怎會這般凶狠?


    “皇後娘娘息怒,您的身子緊要啊!”全皇後的一等宮女雁兒忙上前勸道。


    全皇後推開婢子,依舊怒火衝衝,“你到底出了什麽夭蛾子?你平日不是連門都不出一步的麽?怎會在芳華縣主的宴席上大出風頭,還傳到德妃的耳朵裏去了?”怪隻怪她以為她嫁了人天家也就撒了氣,她也不願再聽她的消息堵心,因此竟著了德妃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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