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林文b上輩子的遺憾就是過早的把江寧推了出去,原來跟她親密的孩子,越長越陌生,她不再知道江寧到底在想什麽。


    學校不允許學生配手機,住校生就隻有晚自習下課那一點時間,在學校的小賣部前排隊打電話。


    去的晚了根本就輪不到,上課鈴一打,後麵的人隻好散開,等明天再抽時間排隊。


    一開始江寧還會經常打電話回來,很快她就習慣了,習慣了周日進校,周五離校,隻在家裏睡兩個晚上。


    初中高中大學,她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後來江寧告訴林文b,她的同學們,有一大半畢業之後就離開父母身邊,大家都對離開父母離開家適應得很好。


    反而是父母們此時又想著要陪伴了。


    林文b沒說話,她帶江寧看過校舍,然後去看宿舍。


    宿舍是四人間的,床和書桌分開擺放,學校覺得上下鋪比較危險,把床分開放在四個角落,每張床邊有床頭櫃衣櫃。


    四張書桌也挨牆放著,每間房間都裝了空調,還有自己的浴室。住宿條件是不錯,可林文b舍不得。


    看完學校回來,林文b要去公司加班,今天是出樣品的日子,下午還請鍾雪過來試衣服,正好也給她時間想清楚,是不是同意寧寧去住校。


    她跟江寧說:“媽媽晚上回來跟你談。”


    江寧點點頭,她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


    林文b趕到公司的時候,鍾雪已經到了,她坐在辦公室裏等,林文b一進門,她就問:“你怎麽一頭汗?”


    “上午陪女兒去看學校了。”林文b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坐下先喝杯水,“我讓小許把衣服拿出來。”


    又拉抽屜,她有一個抽屜專放著些餅幹,全是小包分裝,忙起來顧不上吃飯的時候,就啃兩口。


    鍾雪看她幾口就把餅幹啃了:“你也太忙了,還是要注意飲食,別把身體熬壞了。”


    林文b笑起來,她想起今年跟田愛相約一起去體檢的事兒,兩人也就體檢那天空出一早上,在醫院裏排隊等檢查的時候能聊聊家常事。


    “我注意著呢。”她指指辦公室牆邊的咖啡桌,連咖啡機都撤了,改放了燉燒壺,煮點銀耳紅棗湯什麽的,還讓陳姐每天蒸個雞蛋,放在保溫袋裏帶到公司。


    就是忙的時候,完全忘記,也根本就不覺得餓,等忙完了再想起來吃。


    林文b跟鍾雪開玩笑:“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皮膚都變好了?”就是每天那一碗銀耳湯養出來的。


    “你本來皮膚就好。”鍾雪笑著。


    許言一隻手拎著衣架,一隻手托著裙擺,把衣服捧了進來。


    她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染織藝術品設計,畢業之後想去紡織業的,看到報紙上的招聘信息,她跑來應聘,進公司就是做絲巾設計的。


    所以才能把鍾雪的油畫變成絲巾,這個她專業對口,可接著就做起了禮品設計,從來沒幹過,兩眼一摸黑,進公司的頭兩個月一直想辭職想當逃兵。


    瓷器、紫砂、胸針、茶葉罐,這些年她接觸的品種越來越多,跟著馮蘭跑廠,心裏越來越有底,但她沒有設計過衣服。


    這次的服裝是請人設計的,許言在麵料上提供意見,畢竟她更熟悉百年常用的幾種絲,也跟在旁邊學習,從出稿到打樣,學了挺多東西。


    這件衣服上蝴蝶刺繡也是她跑到蘇城請老師繡出來的,每層都由大到小,各種形態,藏在紗間。


    整件衣服看著一層層的,其實非常輕。


    林文b的辦公室是全玻璃的,兩邊窗簾一拉,鍾雪就在裏麵換衣服。


    小張幾個在樓梯口探頭探腦,被宋爽趕下樓去,幾個人坐在外麵等她,等了一會兒,鍾雪出來了。


    她皮膚冷白,頭小身長,四肢纖細,不當音樂家,她的體態也很合適舞蹈。


    上身是最簡單的設計,吊帶突出薄肩和細頸,下擺的薄紗,在她上台和下台的時候會輕盈拂起。


    整條裙子的顏色由淺變濃,這是許言的靈感,上身淺青色像山間薄霧,到最裏麵一層才是天青色。


    走動的時候,薄紗仿佛在流動,顏色層次要更明顯。


    這個效果,比她們當時設想的還要好,鍾雪把頭發全部盤起,不用任何裝飾,就已經是百年的活廣告了。


    許言一把抓住林文b的手,激動地臉發紅,這種成就感,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她們其實還挑選了幾件珍珠首飾,供鍾雪選擇,許言把耳環和發夾拿出來,一件件在鍾雪身上試。


    她搖頭:“我不能戴這些東西。”


    “不是讓你演出的時候戴,拍海報的時候戴。”最後選定了一對耳環,也還是最簡單的款式,拍照的時候帶上,海報放大,到時多備些貨。


    “還有一件披肩,你謝幕的時候披上。”這種淺色,一定會是所有人最亮眼的存在。


    林文b拍板:“後天就請彭導來拍海報。”本來請的是她公司的攝影師來拍海報照片。


    這張海報會製作成廣告,在出租車上投放。


    但彭導要自己來,她還想架著機器去音樂廳拍。


    “那個燈光才好呢,比咱們自己架燈出來的效果好,還能把後麵的席位拍進去。”


    林文b先跟鍾雪打招呼:“這可不是拍幾張照片,半小時就能結束的,可能得拍上一天,你要不要先把家裏安排好。”


    “沒事兒,我已經說好了。”貝貝已經送到托兒所去了,鍾雪禁止母親再長時間呆在貝貝身邊。


    “你要是不能起好影響,就少接觸她。”


    這一句,也就徹底鬧翻了,鍾雪的媽媽覺得自己吃辛吃苦的,女兒一點也不體諒,家裏又不是沒條件,偏偏她就不肯在家享福。


    “我們那時候是沒辦法才苦的,你也這麽一點點大就送托兒所,你看看你自己,你跟我親嗎?”


    還有蔣女婿,好好副行長不當,非要去搞房地產,萬一又泡沫了呢?


    兩代人互相不能理解,鍾雪也這麽多時間去說服打動母親,她換下衣服,坐在林文b辦公室裏喝咖啡:“女性的就業率明明每年都在增長,哪個媽媽能在家帶孩子帶到進幼兒園?”


    她隻抱怨了這一句,這句說完又跟林文b聊巡演的事。


    “十個城市,每個城市五天,你們物流跟得上嗎?”


    “沒做過,肯定是會發生的問題的。”林文b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她也緊張,不知道這一次效果怎麽樣。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始了。


    她們已經提前去大劇院踩過點了,大劇院是去年建成使用,前廳很寬敞,地下一層本來就有紀念品商店,但還沒開始投入使用。


    有現成的商店,劇院方麵就想讓百年把商店設在那個位置,但林文b並不滿意。


    這裏人流量較少,大家更願意走台階,在門口拍照,她想在大廳內設一個流動的店鋪。正在跟院方的負責人洽談。


    對方不肯鬆口,劇院是高雅場所,怎麽能擺小攤呢?


    林文b一次一次跟對方扯皮,拿出了百年在園林內的紀念品商店照片,還願意請負責人去實地看一看。


    “百年為了配合這次交響樂的主題做了許多特別設計,我們更想把它做得高雅,絕不是擺小攤的那種形式。”


    但這樣經費就又上去了,而且每個地方場地不同,這裏能用的,跑到別的城市不一定能用。


    幸好在大劇院一口氣要連演十場,等巡演回來還要再演五場,如果能在裏麵擺的時間久一些,那就更好了。


    劇院方退了一步:“我們可以在散場的時候,關閉上麵的散客通道,把人引向商店。”但他們隻肯在大廳裏給百年一小塊地方,擺幾件展品。


    林文b想了想,同意了。


    她又實地跑過一次,還把商店櫃台拍了下來,這比她設想中的地方要大,能展示的東西也更多。


    還是那個老辦法,憑演出門票,可以抵扣。


    忙完衣服,又跑現場,林文b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江燁的車不在,肯定又是臨時接到電話出門了。


    林文b輕輕開門上樓換鞋,在經過江寧的房間時,看到裏麵還有一線燈光從門縫底下透出來。


    她叩響房門,裏麵沒有回音,擰開門把手,看見江寧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走過去替她關上台燈。


    江寧睜睜眼:“媽媽。”


    林文b坐在女兒床邊:“怎麽睡覺不關燈啊?”


    “我等你回來。”


    林文b想了想說:“媽媽還沒吃飯,我們一起去廚房煮餛飩好不好?”


    兩人一起下樓,冰箱裏有陳姐包好的蝦仁大餛飩,她煮了六隻,看看江寧也眼巴巴的,又多下了幾個。


    紫菜香油和鹽,調一碗湯,再把煮好的餛飩撈出來。


    江寧挨在廚房桌邊,跟媽媽說:“我想好了,等我高中的時候再住宿。”


    “你確定嗎?”林文b一天都來不及想這件事,她還沒想好要怎麽說,沒想到江寧自己想通了。


    江寧點點頭:“爸爸說,呆在家裏的時間,就隻有這麽幾年。”


    讓她能多呆就多呆幾年,反正初中四年就念完了,如果她以後要出國,那一大半的時間都不會在家裏。


    林文b微微鬆口氣,她摸摸寧寧的頭:“媽媽也希望,你能在家裏留久一點。”


    “那你們要同意我高中住校!”江寧要求。


    “好。”


    吃完餛飩,身上是暖和的,肚子是飽足的,林文b累了一天,推江寧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陳姐看到桌上的碗和鍋問:“林總,你昨天晚上回來煮餛飩啦?怎麽不把我叫起來?”


    “嗯,我餓了,就跟寧寧一起吃了點。”


    圓圓本來埋頭在吃青菜肉絲麵,聽見這句抬頭看看媽媽,又看看姐姐,噘起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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