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9 鋼鐵的雨幕
“日小鬼子的仙人板板！今晚也不曉得是浪個回事！到處都是嚴防死守!羅連長！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靠上切容易，可就未必能回得來囉.....”
偵察連連長劉玉田是四川人，又在川軍裏頭混了多年。雖然多年的偵察兵生涯讓劉玉田掌握了許多地方的方言和官話，但隻要他一著急就還是會冒出幾句四川話來。羅老七加入187師的時間不長，還不是很能聽得懂四川方言，好在今晚劉玉田當著他麵說的這幾句四川話都還算是比較容易理解的，羅老七靠著他的悟性總算了基本聽了個明白。
“我說老劉，你能不能別在我麵前說你的家鄉話？咱們今晚執行的任務很危險，光盯著日本人就夠我費神的了！要是再把你說的話給聽岔了怎麽辦？我說你得注點意啊！”
雖然羅連長提出的意見十分中肯，劉玉田這個四川佬還是轉過頭去小聲說了一句：“彎酸”！羅連長雖然不知道“彎酸”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從劉玉田背著他說話的舉動上，羅連長估計這八成不是什麽好話。
蹲在樹上的羅老七伸手拍了拍就蹲在他旁邊樹枝上的劉連長，然後笑著說道：“我也不在乎你說些什麽，反正我說的事情你得照辦！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動身吧！”
說完這些之後，羅老七收起身前的望遠鏡和帶刻度網的bc瞄準鏡小心翼翼的遞給站在樹下的其他炮兵觀察班的成員。然後抱著樹幹出溜到了地上，蹲在樹上的劉連長看著羅老七的背影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說你挑剔你還不服氣了？小鬼子戒備森嚴，就是在防著咱們呢！我偵察連的人死了團座和師座最多也就是心疼一下，要是你們這些炮兵觀察員死在了鬼子陣地前麵，那團座還師座還不得拔了我的皮？”
站穩身形之後的羅連長第一時間查看了他的那些寶貝器材，當他確認了器材完好無損之後便站起來朝著大樹上招手，劉連長有些鬱悶的衝羅老七笑了笑，然後學羅連長的樣子也滑了下來。
劉連長一落地，他手底下的偵察兵們便都聚了過來。這些川軍偵察兵心裏麵很清楚，炮兵觀察班的長官和他們的連長劉玉田先後落地，那就說明在樹上還沒有搞到炮兵需要的東西，他們馬上就會有新的行動。
“老錢、老孫，你們趕緊準備一下，五分鍾後咱們出發，你們兩個班排在最前頭！記住，要保護好炮兵觀察員的安全！他們要是出了事，咱們可就白忙活了！”
“是！”
老錢和老孫是劉玉田手底下的兩名班長，這次劉玉田的偵察連可以說是精銳盡出。劉連長親自從全連官兵裏麵精挑細選了三十個人，編成三個偵察班保護著羅連長率領的炮兵觀察班。這支由偵察兵和炮兵觀察員聯合編成的部隊被187師師部定名為前進觀察小分隊。
劉玉田本人對上峰給他們這支小分隊取得名字感到有些不滿。在劉連長看來，這支小分隊裏麵偵察兵和炮兵觀察員的人數比是4：1，他的偵察兵才是這支小部隊的主體！絕對應該被稱為偵查小分隊才是！劉連長覺得團座和師座是在偏袒這些炮兵觀察員！
身為軍人，劉玉田自然不敢違抗上峰的命令，不過他也有著他用來表示不滿的方法。
偵察連接到的命令不是要絕對保證這些炮兵觀察員的安全嗎？劉玉田索性全心全意當起了羅老七他們的保鏢，四個偵察兵看一個炮兵觀察員，完全可以將炮兵觀察員的前後左右都擋的結結實實！這回團部和師部該挑不出毛病了吧？
劉玉田正想得出神，羅老七突然靠上來：
“劉連長，你看我們炮兵觀察班什麽時候出發？”
“哦...！你們！排在兩個偵察班後麵吧！我帶一個班給你們斷後！”
羅老七點了點頭，然後衝著他手下的兵一招手，炮兵觀察班的人員便立即分散開來背負器材和電台，不到一分鍾的功夫，整個炮兵觀察班便做好了前進的準備。
“可以啊！羅連長！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你們是臨時拉過來的壯丁，簡直會以為你們是從炮兵團調過來的！我看你的這些手下，都精幹的很嘛！”
羅連長笑了笑，對劉玉田說道：“也就是學了點皮毛，唬唬人還可以，比起炮兵團的專業炮兵觀察員，咱們可就差遠了！”
羅老七雖然說的是謙虛之詞，實際上骨子裏卻是赤裸裸的炫耀！劉玉田覺得99師出來的人就是這一點不好，整天都是牛皮哄哄的！如果羅老七的手下隻是學了點皮毛的話，那劉玉田手下的偵察兵們豈不是連門的沒入？要知道羅老七帶著的這些人來187師是擔任步兵指揮官的，而劉玉田的手下卻是些幹了多年的偵察兵！怎麽說還能和炮兵觀察員幹的差事扯上點關係！如今半個行家徹底輸給了外行人，劉玉田覺得他的這張老臉都快要沒地方擱了！
看著滿臉通紅嘴巴裏麵哼哧哼哧直喘粗氣的劉玉田，羅老七心中好不得意。他們這些從黃浩然的基本部隊99師出來的官兵身上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些王牌部隊的傲氣。雖然集團軍參謀長範介在將他們這些人調到各部擔任軍官之前，特意給他們開過會、訓過話要他們注意和兄弟部隊官兵相處時的態，羅老七他們還是不願意收斂他們的個性。
牛皮哄哄怎麽了？有本事你也牛一個!
99師官兵身上的高傲勁那可是用鬼子的血肉給堆出來的！你想學也得有那個分量！
從離開小樹林之後，劉玉田一直低著頭不吭聲，他是被羅老七的話給刺激到了！投靠黃浩然的這些川軍官兵和何大如帶到第25集團軍的第1軍官兵還不太一樣，他們的內心深處對中央軍還是有些抗拒的，雖然現在他們身上換上了中央軍的軍裝，但並不代表他們的身心也變成了中央軍。
前進了十幾分鍾之後，劉玉田覺得他再不出聲就有些不合適了，雖然羅老七和他的手下能夠擔任炮兵觀察員這種高級任務，但在靠近鬼子搞偵察方麵就遠遠不如劉連長和他手下的這些偵察兵了，劉玉田認為他還是應該負責好他應該負責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現在他們也是地25集團軍的人了，在一口鍋裏麵吃飯的就是自己人，不是嗎？
“羅連長，咱們總得有個目標吧？大半夜在野地裏麵這樣胡亂走下去終究不是個事！我看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再繼續......”
其實羅老七心中也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別看他手下的這些兼職炮兵觀察員有獨到的本領，可要離開了偵察兵，他們也沒辦法完成任務。
“是啊，商量一下最好！劉連長，我剛才在樹上的時候看了一下鬼子陣地附近的地形，北麵的那個小土包比較合適！在那裏我可以觀察到日軍陣地的全貌，特別是我懷疑可能是鬼子炮兵陣地的那兩處地方，也可以看的很清楚！”
劉玉田順著羅老七說的方向望了一眼，羅老七怕劉玉田看不清楚，還將他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摘下來遞給了劉玉田。借著羅老七遞過來的望遠鏡，劉玉田將羅老七說的那個小土包看了個大概。也別說，這土包子的位置還真的不錯！就像羅老七碩大，站在上麵基本上可以看清日軍的陣地，但是這樣的地方，鬼子不不派兵把守嗎？
63聯隊聯隊部遇襲的事情已經讓台兒莊正麵的日軍神經高度緊張。今夜連一些中國偵察兵以前很容易滲透的死角都被鬼子封得嚴嚴實實！劉玉田不認為日軍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不在南麵的小土包上駐軍。
“觀察點選的倒是不錯！可我擔心咱們要是真的摸了上去，沒準會有一大批鬼子在上麵等著咱們！那座小土包上麵一沒有軍旗二沒有探照燈，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陷阱！人沒了，再好的位置也是白搭！羅連長，我看你還是另外選一塊地方吧！”
“劉連長你說的對，咱們的首要任務是保存自己，南岸的炮兵還等著咱們的射擊參數呢！我們還是往北，不過是在那個小土包附近窩下來，看來看去，還是那片區域的視野比較好，其他的位置都不如那裏理想。隻不過的麻煩偵察連的弟兄們多辛苦一些了！呆會大炮一響，我們這些炮兵觀察員就是鬼子兵首要的搜索目標，如果那小土包上真有鬼子的陷阱，那就少不了會有一場惡戰！”
麵對羅老七的擔心，劉玉田說出了他的想法：“羅連長，你好像忘了，我們這些偵察兵就是來保護你們的，和鬼子拚命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你們隻要當好大炮的眼睛就可以了！”
劉玉田的話讓羅老七有些動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四川兵如此硬氣的表現，現在羅連長心中對這些加入第25集團軍沒多久的四川兵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觀。
“老劉！全靠你了！”
從劉連長到老劉，這聲稱呼的改變意味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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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湖，野炮兵第10聯隊聯隊長穀口春治中佐正在炮兵陣地上巡視炮位，在他的身後是野炮兵第10聯隊聯隊部的軍官們。在瀨穀支隊的攻擊遇挫之後，磯穀廉介師團長將扣在第二線的屬於野炮兵第10聯隊的一個炮兵大隊和兩個炮兵中隊全部調到了台兒莊外圍。
如今齊裝滿員的野炮兵第10聯隊一共擁有三個炮兵大隊，其中兩個炮兵大隊各裝備有12門75毫米口徑的山炮，另外一個炮兵大隊裝備的則是12門105毫米口徑的榴彈炮。
按照華北日軍的作戰序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野炮兵第10聯隊暫時歸野戰重炮第1旅團節製。而實際上除了野炮兵第10聯隊之外，一路伴隨瀨穀支隊作戰的野戰重炮第1旅團實際上隻擁有一個缺了一個炮兵大隊的野戰炮兵第2聯隊和幾支小規模的炮兵。也就是說野炮兵第10聯隊擁有的作戰實力已經占據了野戰重炮第1旅團的半壁江山！
穀口春治聯隊長心裏麵很清楚他的野炮兵第10聯隊遲早還是要回歸磯穀師團的，所以他很迫切的想要立下戰功！其實野炮兵第10聯隊全員開到劉家湖陣地不過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但這群好戰分子在穀口春治中佐的率領下，隻用了三個小時便完成了劉家湖炮兵陣地的構築，然後便執行了炮擊台兒莊的任務。為此支隊長瀨穀啟少將還特意打電話向野炮兵第10聯隊表示了慰問，感覺到自己受到了瀨穀啟少將重視的穀口春治中佐現在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每時每刻都渴望著他的炮兵們能夠擴大戰果！
按照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計劃，野炮兵第10聯隊的炮兵群可以一直射擊到天亮！這樣瀨穀支隊的步兵部隊就可以直接開到滿是瓦礫的台兒莊去接收中國軍隊的陣地了！
在空軍的配合下，穀口春治聯隊長正朝著他的預定目標穩步前進著。可就在一個小時以前，野炮兵第10聯隊突然接到了停止炮擊的命令！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計劃就這樣受到了阻礙！
穀口春治聯隊長走到一門105榴彈炮跟前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炮位上的日本炮兵見他們的聯隊長親自駕到，紛紛站起來立正。
這時候穀口春治聯隊長突然開口說道：“諸君！難道你們沒有看出這是野戰炮兵第2聯隊那幫家夥使的詭計嗎？他們在眼紅我們野炮兵第10聯隊的戰功！平田少佐！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作為被穀口春治聯隊長點名的軍官，平田少佐無從逃避，他隻能順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意思譴責了野戰炮兵第2聯隊一頓。
“聯隊長閣下說的沒錯！昨天白天野戰炮兵第2聯隊派出了15厘米重炮部隊為第63步兵聯隊助戰，轟了半天才將台兒莊的一段城牆炸開。今夜我們野炮兵第10聯隊在聯隊長的帶領下幾乎將台兒莊從地圖上抹去，比較之下，已經是贏了野戰炮兵第2聯隊太多了！看到自己的基本部隊落了下風，旅團長閣下當然就坐不住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做的太出色！野戰炮兵第2聯隊不顧帝國的偉業，在背後下刀子，實在是太卑鄙了！“
平田少佐的話音剛落，站在他旁邊的野炮兵第10聯隊的軍官們馬上群起附和。看著這些義憤填膺的部下們，穀口春治聯隊長覺得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大和男兒的雄心是不可阻擋的！諸君！我已經給磯穀師團長發了電報，請求繼續炮擊台兒莊！我相信師團長閣下將榴彈炮大隊送到第一線來，不是要我們在這裏看風景的！炮兵的責任就是將台兒莊炸成火海！為步兵鋪平道路！你們說呢？”
“是啊！是啊！聯隊長英明！”
站在穀口春治聯隊長對麵的鬼子軍官們沒有人會傻到要去惹穀口春治聯隊長不高興。執行對台兒莊的炮擊任務，野炮兵第10聯隊可以說毫無壓力！整個前半夜，天空中都是日本炮兵發射出去的炮彈，在陸航的大力掩護下，5戰區的中國炮兵連一次麵也沒有露。而根據日軍的情報機關收集到的情報，中國軍隊的手裏麵還是有幾門大炮的！特別是瀨穀支隊在兩下店丟掉的那批150重炮，更是日本炮兵現在的眼中釘！
這時候從聯隊部跑來一名日軍少尉，手中拿著兩張電報紙，快步走到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麵前，大聲說道：“聯隊長閣下！最新的命令！”
“幺西！”穀口春治聯隊長聽到日軍少尉說新的命令到了，臉上露出了愉快的表情，在穀口春治聯隊長看來，日軍少尉手裏麵拿的應該是磯穀廉介師團長的回電，穀口春治聯隊長完全想不出磯穀廉介師團長有任何拒絕讓野炮兵第10聯隊繼續炮擊台兒莊的理由！
電報的內容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念出來吧！我的少尉！軍官們需要聽到振奮人心的消息！”
穀口春治聯隊長下命令的時候顯得自信滿滿，他輕鬆的心態也感染到了野炮兵第10聯隊的其他日本軍官，大家都將期待的目光投到了拿著電報紙的日軍少尉身上。
被這麽多的長官注視，日軍少尉顯得有些緊張，他對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決定感到很意外。日軍少尉伸手拉了拉襯衣的領子，然後用疑惑的口氣問道：“聯隊長閣下，先念哪一封？”
這回輪到穀口春治聯隊長感到意外了，先念哪一封？也就是說來的電報不止一封！難道師團部和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同時發來了最新的命令？
“快快的！拿過來！我要看看是怎麽回事！”
穀口春治聯隊長不知道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會在電報裏麵說些什麽。為了避免這封電報裏麵有傷害到他穀口春治聯隊長名譽的內容，穀口春治聯隊長決定還是有他先過目以後再決定宣不宣布。
有些慌張的日軍少尉將手中的電報紙分做兩次遞給穀口春治聯隊長，同時還加上了注解：“這是旅團部的電報，這是師團部的電報，兩份幾乎是同時收到的......”
穀口春治聯隊長衝日軍少尉擺了擺手指，示意日軍少尉不要再說下去了。穀口春治聯隊長決定先看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來的電報，然後再看磯穀師團張發給他的電報。
穀口春治聯隊長這樣做就是要告訴他手下的軍官們，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不過是過客，磯穀廉介師團長才是他們的長官，不管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會如何刁難他穀口春治聯隊長，隻要有磯穀廉介師團長給他撐腰，又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所以穀口春治聯隊長是帶著戲謔的心情來看野這封來自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的電報的。
“為殲滅台兒莊的確的支那軍炮兵部隊，以及摧毀被支那軍隊擁有的150重炮，旅團部特作出作戰計劃如下......”
讓穀口春治聯隊長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接到了一封針對中國炮兵的作戰命令。雖然電文裏麵寫的是摧毀支那軍隊“擁有”的150重炮，可穀口春治聯隊長一眼就看出了此次作戰的預定目標是摧毀瀨穀支隊被中國軍隊搶走的那批日式重炮。看來八成是消息傳到了華北方麵軍司令部，所以炮兵指揮官坐不住了！
緊接著穀口春治聯隊長又看了磯穀廉介師團長發給他的電報，結果他發現這封電報的內容和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給他的那封電報內容大同小異，看來第10師團也因為丟炮的事情受到了華北方麵軍高層的壓力。
無論如何，磯穀廉介的話穀口春治聯隊長還是要聽的，於是在看完了兩封電報之後，穀口春治聯隊長理解下令野炮兵第10聯隊各部開始執行最新的命令。
野炮兵第10聯隊位於劉家湖的炮兵陣地上頓時變得忙碌了起來，火炮牽引車和馱馬拉著一門門火炮陸續離開了炮位，台兒莊地區的鬼子炮兵開始了他們的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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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輛！嘿！今晚可熱鬧了！日軍的汽車簡直就是川流不息啊！老劉你猜猜，這些東洋鬼子都在忙乎些什麽呢？”
羅老七趴在他剛才己選中的位置上用望遠鏡和帶刻度網的bc瞄準鏡觀察著劉家湖的日軍陣地。說來也巧，幾乎就在偵察兵們護送著羅老七他的炮兵觀察班抵達這片危險地區的同時，劉家湖陣地上的野炮兵第10聯隊開始了他們的轉移行動。擁有36門大口徑火炮的炮兵聯隊轉移起來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事情，看著望遠鏡裏麵的車水馬龍，羅老七的心裏麵簡直樂開了花！
這運氣可不是蓋的！由於野炮兵第10聯隊的炮兵陣地有著極好的偽裝措施，之前羅老七一直就沒有發現野炮兵第10聯隊。現在鬼子炮兵一轉移就將整個炮兵陣地徹底暴露在了羅老七的眼皮子底下！觀察了一會之後羅老七便做出了判斷，他發現的這處日軍炮兵陣地，至少是聯隊級別！
“老羅！還不趕緊發報！這樣好的目標，錯過了不可惜嗎!？”
比起羅老七的沉穩，劉玉田就顯得有些急不可耐的！將炮兵觀察班護送到如此接近日軍陣地的位置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路上他們好幾次差點就被鬼子發現，再加上被劉玉田說中了最壞的情況，旁邊的小土包上是真的有鬼子，可以說小分隊現在的處境極其危險！
看著羅老七老神在在的樣子，劉玉田覺得簡直沒法理解!
“老劉！這可是最後一哆嗦了，急不得！要是數據出了錯，那不是全都白忙活了？你看小鬼子的炮兵全都裝了車，也就是沒有了掩體的防護，隻要沉住氣測好數據，南岸的炮兵絕對一打一個準，保管叫鬼子的大炮都變廢鐵！”
羅老七一邊給劉玉田做思想工作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他搗鼓的這些東堤劉玉田都幫不上忙，隻能在邊上幹著急：
“行了！你就別跟我擺龍門陣了！快點算！”
羅老七扭頭朝劉玉田笑了一下，然後回過頭去繼續繼續計算目標的位置。羅老七使用的計算方法是通過已知位置的坐標、距離和方位角以及他距目標的距離和方向來計算目標的位置參數，這本事是他從德國顧問那裏學回來的。
“電台！過來！咱們先試試！”
得出了第一套數據之後，羅老七決定指揮炮兵實施試射，他伸手將背著電台的弟兄找了過來，當電台兵在擺弄電台的時候，羅老七低著頭繼續驗算。
“怎麽還要試啊！”聽到羅老七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就像是兒戲一般，劉玉田覺得他的火有些大！在嚐試忍耐失敗之後，劉玉田開口提醒羅老七：“老羅！這一發炮鬼子可就反應過來了！打草驚蛇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麽？”
“道理我懂！可是要首發直接命中，我可沒那本事！”
羅老七知道劉玉田在引導炮火方麵是個外行，也就沒有認真回答劉玉田的問題。劉玉田本來還打算要追問的，這時候電台兵突然開口告訴羅老七他已經聯係到了後方的炮兵團。
“很好！告訴炮兵團，我們在劉家湖發現了日軍的炮兵聯隊，現在正在轉移！我估計鬼子這樣做是擔心遭到我們的炮火報複，這是個好機會，請求炮兵部隊立即開火！”
電台兵的發報的手法很嫻熟，不到一會的功夫他便將羅老七的這段話翻成密碼拍發了兩邊，運河南岸的施進財終於等到了今晚炮兵團第一個有價值的目標。
一上來就抓住了日軍的炮兵聯隊，這讓施進財非常的意外，他拿起量尺計算了一下劉家湖和炮兵團炮兵陣地之間的距離，發現隻有幾門剛剛繳獲的150重炮能夠夠得到目標，如果換了一般的目標施進財還真舍不得使用這些重炮。既然目標是日軍的炮兵聯隊，那倒是值得一試。
“問問發現鬼子炮兵陣地的是哪個炮兵觀察員，司令之前有過交代，榴彈炮的動用要慎之又慎，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可不能讓個二把刀炮兵觀察員消耗了咱們精貴的炮彈庫存！”
劉家湖，炮兵前進觀察哨。
羅老七出自99師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施進財的認同，再得到炮兵團請求引導射擊的信號之後，羅老七發出了他的第一道指令：
“187師第一觀察班，炮擊任務！密位0400，坐標234-146，距離+1500，運動中的日軍炮兵部隊，請求火力覆蓋，第一輪試射！將進行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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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之前在數落野戰炮兵第2聯隊的時候表現“傑出”， 平田少佐得到了和穀口春治聯隊長坐在同一輛卡車駕駛室裏麵的榮譽。
整個野炮兵第10聯隊已經都行動了起來，向著新的炮兵陣地開拔，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平田少佐忍不住向穀口春治聯隊長提問，他希望知道師團長和野戰重炮兵第1旅團到底擬定了一份什麽樣的作戰計劃。
“聯隊長閣下，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做什麽？難道還有比炮擊台兒莊更重要的事情嗎？新的炮兵陣地位置太靠前了，這是對火炮射程的浪費！！我認為實在沒有必要讓我們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除非新的目標是在運河南岸！”
穀口春治聯隊長看向平田少佐的目光裏麵帶著欣賞，能夠從有限的信息中猜測到野炮兵第10聯隊的前移是於運河南岸有關，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頭腦了！日本軍隊裏麵缺得就是有頭腦的家夥！平田少佐沒有辜負穀口春治聯隊長對他的垂青！
“平田少佐！你這個聰明的家夥！有時候我真想砍下你的腦袋看看你的腦袋裏麵到底和別人有什麽不同！你猜的沒錯！我們的目標是在運河南岸！而且還是些我們很熟悉的大家夥！”
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提示已經說的很露骨了，既然平田少佐能夠猜到野炮兵第10聯隊的前移是於運河南岸有關，他實在沒有聽不懂穀口春治聯隊長這番話的道理。不過盡管如此，平田少佐還是顯得有些吃驚！
“是為了那些150榴彈炮嗎？難道中國人已經掌握了這些大炮的使用方法？要知道榴彈炮和山炮可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覺我所知，中國軍隊一共也隻有幾十門榴彈炮，他們應該沒有多少這方麵的人才才是！”
平田少佐的反應沒有出乎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意料，在日本軍隊內部，軍官們看不起他們的對手中國軍隊已經成為了一種傳染病，已經到達了泛濫的程度。平田少佐不過是其中的一名病人而已。
“平田少佐，你不應該小看你的對手！支那人是有著優秀文化傳統的民族，在我們不經意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聰明的家夥冒出來！過分自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苦口婆心換回了平田少佐的一聲“哈伊”，但是穀口春治聯隊長還是注意到了平田少佐眼角流露出的一絲不屑，隻是穀口春治聯隊長不知道這絲不屑是對中國人的呢，還是對他本人的......
“聯隊長閣下，我們的火炮口徑比較小，如果和150榴彈炮交手恐怕會吃虧！師團長閣下的戰術難道可以彌補這一點嗎？”
過了一會，平田少佐又一次提出了他的疑問。這一次，是個很實在的技術問題。
75毫米口徑山炮和105毫米口徑榴彈炮對上150榴彈炮可以說是毫無勝算，雙方最主要的差距就是射程，中國軍隊的150榴彈炮完全可以從容的在日軍的75毫米口徑山炮和105毫米口徑榴彈炮的射程之外開火，這樣一來野炮兵第10聯隊就隻有挨打的份，如果磯穀廉介師團長解決不了這個先天不足，那麽野炮兵第10聯隊現在要執行的這場炮戰就是自殺行為！
“你自己看吧！平田少佐......”
穀口春治聯隊長直接將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來的電報遞給了平田少佐，平田少佐接過去之後匆匆掃了一遍，總算是明白了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
一個小時之前，南洛的日軍第63步兵聯隊發現了幾支中國軍隊的小部隊。起初第63步兵聯隊打算發動合圍將這些中國小部隊殲滅，以避免再發生聯隊部遇襲的醜事。可是當第63步兵聯隊將這些中國小部隊攜帶了大量的炮兵觀測設備的細節上報之後，得到消息的瀨穀啟少將緊急叫停了第63步兵聯隊的行動！
瀨穀啟少將推斷，中國軍隊手裏麵的大口徑火炮並不多，要相對南洛的日軍實施炮擊，必定會從瀨穀支隊這裏搶走的150榴彈炮，於是瀨穀啟少將便決定將計就計，和炮兵指揮官一起製定了摧毀中國軍隊150重炮的計劃。
瀨穀啟少將命令南洛的第63步兵聯隊故意放中國軍隊的炮兵觀察員深入，然後利用巡邏部隊將中國軍隊的炮兵觀察員趕到一處假炮兵陣地，引誘南岸的中國炮兵實施炮擊，而日軍的炮兵部隊的秘密運動到戰線的前沿，用機動彌補和中國軍隊150榴彈炮之間的射程差距，然後利用中國軍隊對假炮兵陣地的炮擊實施反定位，最後的一步自然是進行覆蓋式射擊，摧毀中國軍隊的150榴彈炮。這一方案得到了第10師團師團長磯穀廉介的大力支持，他還下令由第63步兵聯隊聯隊長福榮真平大佐親自指揮實施欺騙中國炮兵觀察員的行動，第10師團下屬的炮兵全部上陣。
看完了電報之後，平田少佐沒來由的一陣興奮！他對即將到來的炮戰充滿了期待！
穀口春治聯隊長拍了拍平田少佐的肩膀，然後低聲說道：“不要著急，平田少佐，你的前途才剛剛展開呢！”
平田少佐的眼中閃著感動的淚光，他又對穀口春治聯隊長很大聲的說了一句：“哈伊！”
“幺西！大大的好！”
穀口春治聯隊長再一次誇獎了平田少佐，看著平田少佐受到穀口春治聯隊長的如此厚待，駕駛員的眼中滿是羨慕！
“轟！”
巨大的爆炸聲同時傳到了穀口春治聯隊長和平田少佐的耳朵裏麵，隔著車窗玻璃，可以看到一團巨大的火球從路邊升起，有著豐富炮兵經驗的穀口春治聯隊長和平田少佐同時得出了一個答案-----那是150榴彈炮的炮彈爆炸產生的效果！！
還沒有等日本炮兵布好天羅地網，中國炮兵就先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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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超過！距離減100！再打！”
羅老七第一時間將他觀察到的彈著點情況發給了南岸的炮兵團，施進財得到數據之後立即給炮位下了新命令：
“左炮第一門一發！標尺不變！距離減一百！放！”
“轟！”
這一發炮彈爆炸的位置是在日軍車隊的前方稍近一些的位置，比起之前的第一發，這一發的偏差已經小了許多！
爆炸爆炸產生的彈片對日軍造成了一些殺傷，但是還遠遠趕不上直接命中的效果，羅老七看到遠處的日軍車隊有開始四散逃逸的苗頭，連忙發出了新的校正口令：
“不足!不足！在向前30米！”
“左炮第二門一發！標尺不變！距離加三十！放！”
“偏左！偏左！往右移一點！20米！20米就好！”
“左炮第三門一發！標尺加1！！距離不變！放！”
“轟！”
經過三次試射，第四發150榴彈炮彈終於直接命中了一輛日軍卡車，這枚150毫米口徑榴彈表現出了驚人的破壞力，被擊中的卡車直接解體變成了碎片，輪胎和殘骸飛到了十幾米的高空中然後重重的砸在地麵上，如果落下的地方剛好有鬼子兵，估計會被直接壓成肉餅！舉著望遠鏡的劉玉田興奮的跳了起來，他剛想大叫一聲打中了，卻被旁邊跳起來的炮兵觀察員一把捂住了嘴巴！
“劉連長！不出聲！別忘了旁邊的小土包上有鬼子！”
聽到“鬼子“這兩個字，劉玉田立即從剛才的興奮中恢複了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羅老七一眼，可這時候的羅老七哪還能注意到劉玉田。
“很好！就這麽打！狠狠的打！“
施進財接到羅老七的這封電報之後立即衝出了他的團部，用盡了全身力氣喊道：“給我打！狠狠的打！“
射擊命令很快便被傳達了下來，炮兵們隨著各炮位炮長的口令開始了動作，沒過多久，征地上的一切身影都被淹沒在了榴彈炮發射的轟鳴中！
炮兵團的所有150榴彈炮開始了齊射！在另外幾處陣地上，一些前提到有效射程之內的山炮也開始了配合演出，還有孫連仲丟2集團軍裝備的德製150榴彈炮，也朝著運河北岸開始了怒吼！
雨點般的炮彈形成了鋼鐵的雨幕，穀口春治聯隊長頭頂上的天，黑了！
“散開！散開！離開汽車！離開公路！”
到處都是抱頭鼠竄的日本兵，軍官和軍曹們在亂糟糟的人群中試圖發號施令重整部隊，可他們的努力總是被中國炮兵發射出來的炮彈輕易的否定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看到有炸昏了頭的日軍居然往汽車肚子底下躲，更多的日軍則是丟下一切，朝著公邊兩邊的曠野衝了過去！
排在車隊最前麵的幾輛卡車在第一輪炮擊來臨的時候便被炸成了碎片，路麵上散落的汽車零件和殘骸擋住了後續車輛前進的道路，浸透了汽油的車廂板和駕駛室燃燒的就像火把！不斷有慌不擇路的日本駕駛員開著卡車衝進了火場試圖將阻攔他們的東西撞開，可結果往往是進退兩難，在接連損失了三輛卡車和三名瘋狂的駕駛員之後。前方的公路被徹底堵死了！而這個時候，羅老七又開始指揮南岸的炮兵群掃蕩日軍車隊的尾巴和還沒有來的及轉移完畢的日軍炮兵陣地，150榴彈接連擊中了幾輛野炮兵第10聯隊用來運輸炮彈的卡車和幾處堆放炮彈的地點，猛烈的殉爆將方圓上百米的地方掃蕩的一幹二淨，就像是龍卷風刮過一般！
當爆炸的硝煙和衝擊波散去之後，遍地都是殘骸，剛才還風光無限的日軍野炮兵第10聯隊，轉眼就進了垃圾堆填區。
穀口春治聯隊長趴在路邊的一個爛泥塘裏麵，渾身上下都是泥漿，他乘坐的卡車已經被炸成了碎片，一塊從天而降的鐵皮紮進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背部，造成了相當深的傷口.穀口春治聯隊長已經沒有勇氣將那塊鐵皮拔出來了,他不希望自己流血過多而死!
“聯隊長!聯隊長!”
從硝煙和火光中跑過來一名日本軍官,當他看到泥塘中的穀口春治聯隊長之後立即跳進去將穀口春治聯隊長扶了起來,背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穀口春治聯隊長直抽涼氣,他用力的瞪大眼睛才看清楚來人是平田少佐。
“平田少佐！我們必須離開這條該死的公路！中國炮兵的炮擊重點就是這裏！”
穀口春治聯隊長大聲的喊叫著，他需要借助平田少佐的力量逃出這片危險地帶，負傷的穀口春治聯隊長現在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行動能力，他背上的鐵片在撕扯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肌肉。體力隨著血液的流出在快速消失。
“什麽？聯隊長！你大聲一些！”
“我們必須離開這條該死的公路！離開這裏！”
“什麽？我聽不見！你大聲一些！”
在幾輪無用的對白之後，穀口春治聯隊長終於注意到了平田少佐的雙耳，兩道血跡從平田少佐的耳朵裏麵流出來，順著臉頰流到肩膀上，這是耳膜穿孔的表現，平田少佐已經聾了！
“噓.......”
天空中再次傳來令穀口春治聯隊長感到戰栗的聲音，他的扶著失去聽力的平田少佐，用力的昂起頭望向天空。
透過黑色的煙幕，穀口春治聯隊長仿佛看到了正從天空滑落的大口徑榴彈，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躲避了，而有力氣躲避的平田少佐還在用狂暴的聲音反複的說著：“什麽？我聽不見！你大聲一些！”
穀口春治聯隊長低下頭之後笑了起來，他笑的很厲害，是全身戰抖的那一種。過了一會，穀口春治聯隊長扭過頭對滿臉疑惑看著他的平田少佐說道：“平田君！我們要死在這裏了呢！你知道嗎？”
耳膜被擊穿的平田少佐好像聽懂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這句話，他的身體猛抖了一下，然後開始哇哇大哭。就在這個時候，施進財的炮兵團射出的新一輪炮彈落了下來，劇烈的爆炸過後整條公路徹底被硝煙籠罩，就連拿著望遠鏡的羅老七和劉玉田也沒辦法在看到什麽了......(未完待續。)
“日小鬼子的仙人板板！今晚也不曉得是浪個回事！到處都是嚴防死守!羅連長！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靠上切容易，可就未必能回得來囉.....”
偵察連連長劉玉田是四川人，又在川軍裏頭混了多年。雖然多年的偵察兵生涯讓劉玉田掌握了許多地方的方言和官話，但隻要他一著急就還是會冒出幾句四川話來。羅老七加入187師的時間不長，還不是很能聽得懂四川方言，好在今晚劉玉田當著他麵說的這幾句四川話都還算是比較容易理解的，羅老七靠著他的悟性總算了基本聽了個明白。
“我說老劉，你能不能別在我麵前說你的家鄉話？咱們今晚執行的任務很危險，光盯著日本人就夠我費神的了！要是再把你說的話給聽岔了怎麽辦？我說你得注點意啊！”
雖然羅連長提出的意見十分中肯，劉玉田這個四川佬還是轉過頭去小聲說了一句：“彎酸”！羅連長雖然不知道“彎酸”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從劉玉田背著他說話的舉動上，羅連長估計這八成不是什麽好話。
蹲在樹上的羅老七伸手拍了拍就蹲在他旁邊樹枝上的劉連長，然後笑著說道：“我也不在乎你說些什麽，反正我說的事情你得照辦！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動身吧！”
說完這些之後，羅老七收起身前的望遠鏡和帶刻度網的bc瞄準鏡小心翼翼的遞給站在樹下的其他炮兵觀察班的成員。然後抱著樹幹出溜到了地上，蹲在樹上的劉連長看著羅老七的背影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說你挑剔你還不服氣了？小鬼子戒備森嚴，就是在防著咱們呢！我偵察連的人死了團座和師座最多也就是心疼一下，要是你們這些炮兵觀察員死在了鬼子陣地前麵，那團座還師座還不得拔了我的皮？”
站穩身形之後的羅連長第一時間查看了他的那些寶貝器材，當他確認了器材完好無損之後便站起來朝著大樹上招手，劉連長有些鬱悶的衝羅老七笑了笑，然後學羅連長的樣子也滑了下來。
劉連長一落地，他手底下的偵察兵們便都聚了過來。這些川軍偵察兵心裏麵很清楚，炮兵觀察班的長官和他們的連長劉玉田先後落地，那就說明在樹上還沒有搞到炮兵需要的東西，他們馬上就會有新的行動。
“老錢、老孫，你們趕緊準備一下，五分鍾後咱們出發，你們兩個班排在最前頭！記住，要保護好炮兵觀察員的安全！他們要是出了事，咱們可就白忙活了！”
“是！”
老錢和老孫是劉玉田手底下的兩名班長，這次劉玉田的偵察連可以說是精銳盡出。劉連長親自從全連官兵裏麵精挑細選了三十個人，編成三個偵察班保護著羅連長率領的炮兵觀察班。這支由偵察兵和炮兵觀察員聯合編成的部隊被187師師部定名為前進觀察小分隊。
劉玉田本人對上峰給他們這支小分隊取得名字感到有些不滿。在劉連長看來，這支小分隊裏麵偵察兵和炮兵觀察員的人數比是4：1，他的偵察兵才是這支小部隊的主體！絕對應該被稱為偵查小分隊才是！劉連長覺得團座和師座是在偏袒這些炮兵觀察員！
身為軍人，劉玉田自然不敢違抗上峰的命令，不過他也有著他用來表示不滿的方法。
偵察連接到的命令不是要絕對保證這些炮兵觀察員的安全嗎？劉玉田索性全心全意當起了羅老七他們的保鏢，四個偵察兵看一個炮兵觀察員，完全可以將炮兵觀察員的前後左右都擋的結結實實！這回團部和師部該挑不出毛病了吧？
劉玉田正想得出神，羅老七突然靠上來：
“劉連長，你看我們炮兵觀察班什麽時候出發？”
“哦...！你們！排在兩個偵察班後麵吧！我帶一個班給你們斷後！”
羅老七點了點頭，然後衝著他手下的兵一招手，炮兵觀察班的人員便立即分散開來背負器材和電台，不到一分鍾的功夫，整個炮兵觀察班便做好了前進的準備。
“可以啊！羅連長！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你們是臨時拉過來的壯丁，簡直會以為你們是從炮兵團調過來的！我看你的這些手下，都精幹的很嘛！”
羅連長笑了笑，對劉玉田說道：“也就是學了點皮毛，唬唬人還可以，比起炮兵團的專業炮兵觀察員，咱們可就差遠了！”
羅老七雖然說的是謙虛之詞，實際上骨子裏卻是赤裸裸的炫耀！劉玉田覺得99師出來的人就是這一點不好，整天都是牛皮哄哄的！如果羅老七的手下隻是學了點皮毛的話，那劉玉田手下的偵察兵們豈不是連門的沒入？要知道羅老七帶著的這些人來187師是擔任步兵指揮官的，而劉玉田的手下卻是些幹了多年的偵察兵！怎麽說還能和炮兵觀察員幹的差事扯上點關係！如今半個行家徹底輸給了外行人，劉玉田覺得他的這張老臉都快要沒地方擱了！
看著滿臉通紅嘴巴裏麵哼哧哼哧直喘粗氣的劉玉田，羅老七心中好不得意。他們這些從黃浩然的基本部隊99師出來的官兵身上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些王牌部隊的傲氣。雖然集團軍參謀長範介在將他們這些人調到各部擔任軍官之前，特意給他們開過會、訓過話要他們注意和兄弟部隊官兵相處時的態，羅老七他們還是不願意收斂他們的個性。
牛皮哄哄怎麽了？有本事你也牛一個!
99師官兵身上的高傲勁那可是用鬼子的血肉給堆出來的！你想學也得有那個分量！
從離開小樹林之後，劉玉田一直低著頭不吭聲，他是被羅老七的話給刺激到了！投靠黃浩然的這些川軍官兵和何大如帶到第25集團軍的第1軍官兵還不太一樣，他們的內心深處對中央軍還是有些抗拒的，雖然現在他們身上換上了中央軍的軍裝，但並不代表他們的身心也變成了中央軍。
前進了十幾分鍾之後，劉玉田覺得他再不出聲就有些不合適了，雖然羅老七和他的手下能夠擔任炮兵觀察員這種高級任務，但在靠近鬼子搞偵察方麵就遠遠不如劉連長和他手下的這些偵察兵了，劉玉田認為他還是應該負責好他應該負責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現在他們也是地25集團軍的人了，在一口鍋裏麵吃飯的就是自己人，不是嗎？
“羅連長，咱們總得有個目標吧？大半夜在野地裏麵這樣胡亂走下去終究不是個事！我看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再繼續......”
其實羅老七心中也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別看他手下的這些兼職炮兵觀察員有獨到的本領，可要離開了偵察兵，他們也沒辦法完成任務。
“是啊，商量一下最好！劉連長，我剛才在樹上的時候看了一下鬼子陣地附近的地形，北麵的那個小土包比較合適！在那裏我可以觀察到日軍陣地的全貌，特別是我懷疑可能是鬼子炮兵陣地的那兩處地方，也可以看的很清楚！”
劉玉田順著羅老七說的方向望了一眼，羅老七怕劉玉田看不清楚，還將他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摘下來遞給了劉玉田。借著羅老七遞過來的望遠鏡，劉玉田將羅老七說的那個小土包看了個大概。也別說，這土包子的位置還真的不錯！就像羅老七碩大，站在上麵基本上可以看清日軍的陣地，但是這樣的地方，鬼子不不派兵把守嗎？
63聯隊聯隊部遇襲的事情已經讓台兒莊正麵的日軍神經高度緊張。今夜連一些中國偵察兵以前很容易滲透的死角都被鬼子封得嚴嚴實實！劉玉田不認為日軍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不在南麵的小土包上駐軍。
“觀察點選的倒是不錯！可我擔心咱們要是真的摸了上去，沒準會有一大批鬼子在上麵等著咱們！那座小土包上麵一沒有軍旗二沒有探照燈，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陷阱！人沒了，再好的位置也是白搭！羅連長，我看你還是另外選一塊地方吧！”
“劉連長你說的對，咱們的首要任務是保存自己，南岸的炮兵還等著咱們的射擊參數呢！我們還是往北，不過是在那個小土包附近窩下來，看來看去，還是那片區域的視野比較好，其他的位置都不如那裏理想。隻不過的麻煩偵察連的弟兄們多辛苦一些了！呆會大炮一響，我們這些炮兵觀察員就是鬼子兵首要的搜索目標，如果那小土包上真有鬼子的陷阱，那就少不了會有一場惡戰！”
麵對羅老七的擔心，劉玉田說出了他的想法：“羅連長，你好像忘了，我們這些偵察兵就是來保護你們的，和鬼子拚命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你們隻要當好大炮的眼睛就可以了！”
劉玉田的話讓羅老七有些動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四川兵如此硬氣的表現，現在羅連長心中對這些加入第25集團軍沒多久的四川兵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觀。
“老劉！全靠你了！”
從劉連長到老劉，這聲稱呼的改變意味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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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湖，野炮兵第10聯隊聯隊長穀口春治中佐正在炮兵陣地上巡視炮位，在他的身後是野炮兵第10聯隊聯隊部的軍官們。在瀨穀支隊的攻擊遇挫之後，磯穀廉介師團長將扣在第二線的屬於野炮兵第10聯隊的一個炮兵大隊和兩個炮兵中隊全部調到了台兒莊外圍。
如今齊裝滿員的野炮兵第10聯隊一共擁有三個炮兵大隊，其中兩個炮兵大隊各裝備有12門75毫米口徑的山炮，另外一個炮兵大隊裝備的則是12門105毫米口徑的榴彈炮。
按照華北日軍的作戰序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野炮兵第10聯隊暫時歸野戰重炮第1旅團節製。而實際上除了野炮兵第10聯隊之外，一路伴隨瀨穀支隊作戰的野戰重炮第1旅團實際上隻擁有一個缺了一個炮兵大隊的野戰炮兵第2聯隊和幾支小規模的炮兵。也就是說野炮兵第10聯隊擁有的作戰實力已經占據了野戰重炮第1旅團的半壁江山！
穀口春治聯隊長心裏麵很清楚他的野炮兵第10聯隊遲早還是要回歸磯穀師團的，所以他很迫切的想要立下戰功！其實野炮兵第10聯隊全員開到劉家湖陣地不過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但這群好戰分子在穀口春治中佐的率領下，隻用了三個小時便完成了劉家湖炮兵陣地的構築，然後便執行了炮擊台兒莊的任務。為此支隊長瀨穀啟少將還特意打電話向野炮兵第10聯隊表示了慰問，感覺到自己受到了瀨穀啟少將重視的穀口春治中佐現在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每時每刻都渴望著他的炮兵們能夠擴大戰果！
按照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計劃，野炮兵第10聯隊的炮兵群可以一直射擊到天亮！這樣瀨穀支隊的步兵部隊就可以直接開到滿是瓦礫的台兒莊去接收中國軍隊的陣地了！
在空軍的配合下，穀口春治聯隊長正朝著他的預定目標穩步前進著。可就在一個小時以前，野炮兵第10聯隊突然接到了停止炮擊的命令！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計劃就這樣受到了阻礙！
穀口春治聯隊長走到一門105榴彈炮跟前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炮位上的日本炮兵見他們的聯隊長親自駕到，紛紛站起來立正。
這時候穀口春治聯隊長突然開口說道：“諸君！難道你們沒有看出這是野戰炮兵第2聯隊那幫家夥使的詭計嗎？他們在眼紅我們野炮兵第10聯隊的戰功！平田少佐！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作為被穀口春治聯隊長點名的軍官，平田少佐無從逃避，他隻能順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意思譴責了野戰炮兵第2聯隊一頓。
“聯隊長閣下說的沒錯！昨天白天野戰炮兵第2聯隊派出了15厘米重炮部隊為第63步兵聯隊助戰，轟了半天才將台兒莊的一段城牆炸開。今夜我們野炮兵第10聯隊在聯隊長的帶領下幾乎將台兒莊從地圖上抹去，比較之下，已經是贏了野戰炮兵第2聯隊太多了！看到自己的基本部隊落了下風，旅團長閣下當然就坐不住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做的太出色！野戰炮兵第2聯隊不顧帝國的偉業，在背後下刀子，實在是太卑鄙了！“
平田少佐的話音剛落，站在他旁邊的野炮兵第10聯隊的軍官們馬上群起附和。看著這些義憤填膺的部下們，穀口春治聯隊長覺得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大和男兒的雄心是不可阻擋的！諸君！我已經給磯穀師團長發了電報，請求繼續炮擊台兒莊！我相信師團長閣下將榴彈炮大隊送到第一線來，不是要我們在這裏看風景的！炮兵的責任就是將台兒莊炸成火海！為步兵鋪平道路！你們說呢？”
“是啊！是啊！聯隊長英明！”
站在穀口春治聯隊長對麵的鬼子軍官們沒有人會傻到要去惹穀口春治聯隊長不高興。執行對台兒莊的炮擊任務，野炮兵第10聯隊可以說毫無壓力！整個前半夜，天空中都是日本炮兵發射出去的炮彈，在陸航的大力掩護下，5戰區的中國炮兵連一次麵也沒有露。而根據日軍的情報機關收集到的情報，中國軍隊的手裏麵還是有幾門大炮的！特別是瀨穀支隊在兩下店丟掉的那批150重炮，更是日本炮兵現在的眼中釘！
這時候從聯隊部跑來一名日軍少尉，手中拿著兩張電報紙，快步走到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麵前，大聲說道：“聯隊長閣下！最新的命令！”
“幺西！”穀口春治聯隊長聽到日軍少尉說新的命令到了，臉上露出了愉快的表情，在穀口春治聯隊長看來，日軍少尉手裏麵拿的應該是磯穀廉介師團長的回電，穀口春治聯隊長完全想不出磯穀廉介師團長有任何拒絕讓野炮兵第10聯隊繼續炮擊台兒莊的理由！
電報的內容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念出來吧！我的少尉！軍官們需要聽到振奮人心的消息！”
穀口春治聯隊長下命令的時候顯得自信滿滿，他輕鬆的心態也感染到了野炮兵第10聯隊的其他日本軍官，大家都將期待的目光投到了拿著電報紙的日軍少尉身上。
被這麽多的長官注視，日軍少尉顯得有些緊張，他對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決定感到很意外。日軍少尉伸手拉了拉襯衣的領子，然後用疑惑的口氣問道：“聯隊長閣下，先念哪一封？”
這回輪到穀口春治聯隊長感到意外了，先念哪一封？也就是說來的電報不止一封！難道師團部和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同時發來了最新的命令？
“快快的！拿過來！我要看看是怎麽回事！”
穀口春治聯隊長不知道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會在電報裏麵說些什麽。為了避免這封電報裏麵有傷害到他穀口春治聯隊長名譽的內容，穀口春治聯隊長決定還是有他先過目以後再決定宣不宣布。
有些慌張的日軍少尉將手中的電報紙分做兩次遞給穀口春治聯隊長，同時還加上了注解：“這是旅團部的電報，這是師團部的電報，兩份幾乎是同時收到的......”
穀口春治聯隊長衝日軍少尉擺了擺手指，示意日軍少尉不要再說下去了。穀口春治聯隊長決定先看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來的電報，然後再看磯穀師團張發給他的電報。
穀口春治聯隊長這樣做就是要告訴他手下的軍官們，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不過是過客，磯穀廉介師團長才是他們的長官，不管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會如何刁難他穀口春治聯隊長，隻要有磯穀廉介師團長給他撐腰，又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所以穀口春治聯隊長是帶著戲謔的心情來看野這封來自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的電報的。
“為殲滅台兒莊的確的支那軍炮兵部隊，以及摧毀被支那軍隊擁有的150重炮，旅團部特作出作戰計劃如下......”
讓穀口春治聯隊長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接到了一封針對中國炮兵的作戰命令。雖然電文裏麵寫的是摧毀支那軍隊“擁有”的150重炮，可穀口春治聯隊長一眼就看出了此次作戰的預定目標是摧毀瀨穀支隊被中國軍隊搶走的那批日式重炮。看來八成是消息傳到了華北方麵軍司令部，所以炮兵指揮官坐不住了！
緊接著穀口春治聯隊長又看了磯穀廉介師團長發給他的電報，結果他發現這封電報的內容和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給他的那封電報內容大同小異，看來第10師團也因為丟炮的事情受到了華北方麵軍高層的壓力。
無論如何，磯穀廉介的話穀口春治聯隊長還是要聽的，於是在看完了兩封電報之後，穀口春治聯隊長理解下令野炮兵第10聯隊各部開始執行最新的命令。
野炮兵第10聯隊位於劉家湖的炮兵陣地上頓時變得忙碌了起來，火炮牽引車和馱馬拉著一門門火炮陸續離開了炮位，台兒莊地區的鬼子炮兵開始了他們的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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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輛！嘿！今晚可熱鬧了！日軍的汽車簡直就是川流不息啊！老劉你猜猜，這些東洋鬼子都在忙乎些什麽呢？”
羅老七趴在他剛才己選中的位置上用望遠鏡和帶刻度網的bc瞄準鏡觀察著劉家湖的日軍陣地。說來也巧，幾乎就在偵察兵們護送著羅老七他的炮兵觀察班抵達這片危險地區的同時，劉家湖陣地上的野炮兵第10聯隊開始了他們的轉移行動。擁有36門大口徑火炮的炮兵聯隊轉移起來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事情，看著望遠鏡裏麵的車水馬龍，羅老七的心裏麵簡直樂開了花！
這運氣可不是蓋的！由於野炮兵第10聯隊的炮兵陣地有著極好的偽裝措施，之前羅老七一直就沒有發現野炮兵第10聯隊。現在鬼子炮兵一轉移就將整個炮兵陣地徹底暴露在了羅老七的眼皮子底下！觀察了一會之後羅老七便做出了判斷，他發現的這處日軍炮兵陣地，至少是聯隊級別！
“老羅！還不趕緊發報！這樣好的目標，錯過了不可惜嗎!？”
比起羅老七的沉穩，劉玉田就顯得有些急不可耐的！將炮兵觀察班護送到如此接近日軍陣地的位置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路上他們好幾次差點就被鬼子發現，再加上被劉玉田說中了最壞的情況，旁邊的小土包上是真的有鬼子，可以說小分隊現在的處境極其危險！
看著羅老七老神在在的樣子，劉玉田覺得簡直沒法理解!
“老劉！這可是最後一哆嗦了，急不得！要是數據出了錯，那不是全都白忙活了？你看小鬼子的炮兵全都裝了車，也就是沒有了掩體的防護，隻要沉住氣測好數據，南岸的炮兵絕對一打一個準，保管叫鬼子的大炮都變廢鐵！”
羅老七一邊給劉玉田做思想工作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他搗鼓的這些東堤劉玉田都幫不上忙，隻能在邊上幹著急：
“行了！你就別跟我擺龍門陣了！快點算！”
羅老七扭頭朝劉玉田笑了一下，然後回過頭去繼續繼續計算目標的位置。羅老七使用的計算方法是通過已知位置的坐標、距離和方位角以及他距目標的距離和方向來計算目標的位置參數，這本事是他從德國顧問那裏學回來的。
“電台！過來！咱們先試試！”
得出了第一套數據之後，羅老七決定指揮炮兵實施試射，他伸手將背著電台的弟兄找了過來，當電台兵在擺弄電台的時候，羅老七低著頭繼續驗算。
“怎麽還要試啊！”聽到羅老七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就像是兒戲一般，劉玉田覺得他的火有些大！在嚐試忍耐失敗之後，劉玉田開口提醒羅老七：“老羅！這一發炮鬼子可就反應過來了！打草驚蛇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麽？”
“道理我懂！可是要首發直接命中，我可沒那本事！”
羅老七知道劉玉田在引導炮火方麵是個外行，也就沒有認真回答劉玉田的問題。劉玉田本來還打算要追問的，這時候電台兵突然開口告訴羅老七他已經聯係到了後方的炮兵團。
“很好！告訴炮兵團，我們在劉家湖發現了日軍的炮兵聯隊，現在正在轉移！我估計鬼子這樣做是擔心遭到我們的炮火報複，這是個好機會，請求炮兵部隊立即開火！”
電台兵的發報的手法很嫻熟，不到一會的功夫他便將羅老七的這段話翻成密碼拍發了兩邊，運河南岸的施進財終於等到了今晚炮兵團第一個有價值的目標。
一上來就抓住了日軍的炮兵聯隊，這讓施進財非常的意外，他拿起量尺計算了一下劉家湖和炮兵團炮兵陣地之間的距離，發現隻有幾門剛剛繳獲的150重炮能夠夠得到目標，如果換了一般的目標施進財還真舍不得使用這些重炮。既然目標是日軍的炮兵聯隊，那倒是值得一試。
“問問發現鬼子炮兵陣地的是哪個炮兵觀察員，司令之前有過交代，榴彈炮的動用要慎之又慎，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可不能讓個二把刀炮兵觀察員消耗了咱們精貴的炮彈庫存！”
劉家湖，炮兵前進觀察哨。
羅老七出自99師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施進財的認同，再得到炮兵團請求引導射擊的信號之後，羅老七發出了他的第一道指令：
“187師第一觀察班，炮擊任務！密位0400，坐標234-146，距離+1500，運動中的日軍炮兵部隊，請求火力覆蓋，第一輪試射！將進行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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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之前在數落野戰炮兵第2聯隊的時候表現“傑出”， 平田少佐得到了和穀口春治聯隊長坐在同一輛卡車駕駛室裏麵的榮譽。
整個野炮兵第10聯隊已經都行動了起來，向著新的炮兵陣地開拔，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平田少佐忍不住向穀口春治聯隊長提問，他希望知道師團長和野戰重炮兵第1旅團到底擬定了一份什麽樣的作戰計劃。
“聯隊長閣下，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做什麽？難道還有比炮擊台兒莊更重要的事情嗎？新的炮兵陣地位置太靠前了，這是對火炮射程的浪費！！我認為實在沒有必要讓我們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除非新的目標是在運河南岸！”
穀口春治聯隊長看向平田少佐的目光裏麵帶著欣賞，能夠從有限的信息中猜測到野炮兵第10聯隊的前移是於運河南岸有關，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頭腦了！日本軍隊裏麵缺得就是有頭腦的家夥！平田少佐沒有辜負穀口春治聯隊長對他的垂青！
“平田少佐！你這個聰明的家夥！有時候我真想砍下你的腦袋看看你的腦袋裏麵到底和別人有什麽不同！你猜的沒錯！我們的目標是在運河南岸！而且還是些我們很熟悉的大家夥！”
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提示已經說的很露骨了，既然平田少佐能夠猜到野炮兵第10聯隊的前移是於運河南岸有關，他實在沒有聽不懂穀口春治聯隊長這番話的道理。不過盡管如此，平田少佐還是顯得有些吃驚！
“是為了那些150榴彈炮嗎？難道中國人已經掌握了這些大炮的使用方法？要知道榴彈炮和山炮可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覺我所知，中國軍隊一共也隻有幾十門榴彈炮，他們應該沒有多少這方麵的人才才是！”
平田少佐的反應沒有出乎穀口春治聯隊長的意料，在日本軍隊內部，軍官們看不起他們的對手中國軍隊已經成為了一種傳染病，已經到達了泛濫的程度。平田少佐不過是其中的一名病人而已。
“平田少佐，你不應該小看你的對手！支那人是有著優秀文化傳統的民族，在我們不經意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聰明的家夥冒出來！過分自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苦口婆心換回了平田少佐的一聲“哈伊”，但是穀口春治聯隊長還是注意到了平田少佐眼角流露出的一絲不屑，隻是穀口春治聯隊長不知道這絲不屑是對中國人的呢，還是對他本人的......
“聯隊長閣下，我們的火炮口徑比較小，如果和150榴彈炮交手恐怕會吃虧！師團長閣下的戰術難道可以彌補這一點嗎？”
過了一會，平田少佐又一次提出了他的疑問。這一次，是個很實在的技術問題。
75毫米口徑山炮和105毫米口徑榴彈炮對上150榴彈炮可以說是毫無勝算，雙方最主要的差距就是射程，中國軍隊的150榴彈炮完全可以從容的在日軍的75毫米口徑山炮和105毫米口徑榴彈炮的射程之外開火，這樣一來野炮兵第10聯隊就隻有挨打的份，如果磯穀廉介師團長解決不了這個先天不足，那麽野炮兵第10聯隊現在要執行的這場炮戰就是自殺行為！
“你自己看吧！平田少佐......”
穀口春治聯隊長直接將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發來的電報遞給了平田少佐，平田少佐接過去之後匆匆掃了一遍，總算是明白了野戰重炮第1旅團旅團部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
一個小時之前，南洛的日軍第63步兵聯隊發現了幾支中國軍隊的小部隊。起初第63步兵聯隊打算發動合圍將這些中國小部隊殲滅，以避免再發生聯隊部遇襲的醜事。可是當第63步兵聯隊將這些中國小部隊攜帶了大量的炮兵觀測設備的細節上報之後，得到消息的瀨穀啟少將緊急叫停了第63步兵聯隊的行動！
瀨穀啟少將推斷，中國軍隊手裏麵的大口徑火炮並不多，要相對南洛的日軍實施炮擊，必定會從瀨穀支隊這裏搶走的150榴彈炮，於是瀨穀啟少將便決定將計就計，和炮兵指揮官一起製定了摧毀中國軍隊150重炮的計劃。
瀨穀啟少將命令南洛的第63步兵聯隊故意放中國軍隊的炮兵觀察員深入，然後利用巡邏部隊將中國軍隊的炮兵觀察員趕到一處假炮兵陣地，引誘南岸的中國炮兵實施炮擊，而日軍的炮兵部隊的秘密運動到戰線的前沿，用機動彌補和中國軍隊150榴彈炮之間的射程差距，然後利用中國軍隊對假炮兵陣地的炮擊實施反定位，最後的一步自然是進行覆蓋式射擊，摧毀中國軍隊的150榴彈炮。這一方案得到了第10師團師團長磯穀廉介的大力支持，他還下令由第63步兵聯隊聯隊長福榮真平大佐親自指揮實施欺騙中國炮兵觀察員的行動，第10師團下屬的炮兵全部上陣。
看完了電報之後，平田少佐沒來由的一陣興奮！他對即將到來的炮戰充滿了期待！
穀口春治聯隊長拍了拍平田少佐的肩膀，然後低聲說道：“不要著急，平田少佐，你的前途才剛剛展開呢！”
平田少佐的眼中閃著感動的淚光，他又對穀口春治聯隊長很大聲的說了一句：“哈伊！”
“幺西！大大的好！”
穀口春治聯隊長再一次誇獎了平田少佐，看著平田少佐受到穀口春治聯隊長的如此厚待，駕駛員的眼中滿是羨慕！
“轟！”
巨大的爆炸聲同時傳到了穀口春治聯隊長和平田少佐的耳朵裏麵，隔著車窗玻璃，可以看到一團巨大的火球從路邊升起，有著豐富炮兵經驗的穀口春治聯隊長和平田少佐同時得出了一個答案-----那是150榴彈炮的炮彈爆炸產生的效果！！
還沒有等日本炮兵布好天羅地網，中國炮兵就先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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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超過！距離減100！再打！”
羅老七第一時間將他觀察到的彈著點情況發給了南岸的炮兵團，施進財得到數據之後立即給炮位下了新命令：
“左炮第一門一發！標尺不變！距離減一百！放！”
“轟！”
這一發炮彈爆炸的位置是在日軍車隊的前方稍近一些的位置，比起之前的第一發，這一發的偏差已經小了許多！
爆炸爆炸產生的彈片對日軍造成了一些殺傷，但是還遠遠趕不上直接命中的效果，羅老七看到遠處的日軍車隊有開始四散逃逸的苗頭，連忙發出了新的校正口令：
“不足!不足！在向前30米！”
“左炮第二門一發！標尺不變！距離加三十！放！”
“偏左！偏左！往右移一點！20米！20米就好！”
“左炮第三門一發！標尺加1！！距離不變！放！”
“轟！”
經過三次試射，第四發150榴彈炮彈終於直接命中了一輛日軍卡車，這枚150毫米口徑榴彈表現出了驚人的破壞力，被擊中的卡車直接解體變成了碎片，輪胎和殘骸飛到了十幾米的高空中然後重重的砸在地麵上，如果落下的地方剛好有鬼子兵，估計會被直接壓成肉餅！舉著望遠鏡的劉玉田興奮的跳了起來，他剛想大叫一聲打中了，卻被旁邊跳起來的炮兵觀察員一把捂住了嘴巴！
“劉連長！不出聲！別忘了旁邊的小土包上有鬼子！”
聽到“鬼子“這兩個字，劉玉田立即從剛才的興奮中恢複了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羅老七一眼，可這時候的羅老七哪還能注意到劉玉田。
“很好！就這麽打！狠狠的打！“
施進財接到羅老七的這封電報之後立即衝出了他的團部，用盡了全身力氣喊道：“給我打！狠狠的打！“
射擊命令很快便被傳達了下來，炮兵們隨著各炮位炮長的口令開始了動作，沒過多久，征地上的一切身影都被淹沒在了榴彈炮發射的轟鳴中！
炮兵團的所有150榴彈炮開始了齊射！在另外幾處陣地上，一些前提到有效射程之內的山炮也開始了配合演出，還有孫連仲丟2集團軍裝備的德製150榴彈炮，也朝著運河北岸開始了怒吼！
雨點般的炮彈形成了鋼鐵的雨幕，穀口春治聯隊長頭頂上的天，黑了！
“散開！散開！離開汽車！離開公路！”
到處都是抱頭鼠竄的日本兵，軍官和軍曹們在亂糟糟的人群中試圖發號施令重整部隊，可他們的努力總是被中國炮兵發射出來的炮彈輕易的否定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看到有炸昏了頭的日軍居然往汽車肚子底下躲，更多的日軍則是丟下一切，朝著公邊兩邊的曠野衝了過去！
排在車隊最前麵的幾輛卡車在第一輪炮擊來臨的時候便被炸成了碎片，路麵上散落的汽車零件和殘骸擋住了後續車輛前進的道路，浸透了汽油的車廂板和駕駛室燃燒的就像火把！不斷有慌不擇路的日本駕駛員開著卡車衝進了火場試圖將阻攔他們的東西撞開，可結果往往是進退兩難，在接連損失了三輛卡車和三名瘋狂的駕駛員之後。前方的公路被徹底堵死了！而這個時候，羅老七又開始指揮南岸的炮兵群掃蕩日軍車隊的尾巴和還沒有來的及轉移完畢的日軍炮兵陣地，150榴彈接連擊中了幾輛野炮兵第10聯隊用來運輸炮彈的卡車和幾處堆放炮彈的地點，猛烈的殉爆將方圓上百米的地方掃蕩的一幹二淨，就像是龍卷風刮過一般！
當爆炸的硝煙和衝擊波散去之後，遍地都是殘骸，剛才還風光無限的日軍野炮兵第10聯隊，轉眼就進了垃圾堆填區。
穀口春治聯隊長趴在路邊的一個爛泥塘裏麵，渾身上下都是泥漿，他乘坐的卡車已經被炸成了碎片，一塊從天而降的鐵皮紮進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背部，造成了相當深的傷口.穀口春治聯隊長已經沒有勇氣將那塊鐵皮拔出來了,他不希望自己流血過多而死!
“聯隊長!聯隊長!”
從硝煙和火光中跑過來一名日本軍官,當他看到泥塘中的穀口春治聯隊長之後立即跳進去將穀口春治聯隊長扶了起來,背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穀口春治聯隊長直抽涼氣,他用力的瞪大眼睛才看清楚來人是平田少佐。
“平田少佐！我們必須離開這條該死的公路！中國炮兵的炮擊重點就是這裏！”
穀口春治聯隊長大聲的喊叫著，他需要借助平田少佐的力量逃出這片危險地帶，負傷的穀口春治聯隊長現在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行動能力，他背上的鐵片在撕扯著穀口春治聯隊長的肌肉。體力隨著血液的流出在快速消失。
“什麽？聯隊長！你大聲一些！”
“我們必須離開這條該死的公路！離開這裏！”
“什麽？我聽不見！你大聲一些！”
在幾輪無用的對白之後，穀口春治聯隊長終於注意到了平田少佐的雙耳，兩道血跡從平田少佐的耳朵裏麵流出來，順著臉頰流到肩膀上，這是耳膜穿孔的表現，平田少佐已經聾了！
“噓.......”
天空中再次傳來令穀口春治聯隊長感到戰栗的聲音，他的扶著失去聽力的平田少佐，用力的昂起頭望向天空。
透過黑色的煙幕，穀口春治聯隊長仿佛看到了正從天空滑落的大口徑榴彈，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躲避了，而有力氣躲避的平田少佐還在用狂暴的聲音反複的說著：“什麽？我聽不見！你大聲一些！”
穀口春治聯隊長低下頭之後笑了起來，他笑的很厲害，是全身戰抖的那一種。過了一會，穀口春治聯隊長扭過頭對滿臉疑惑看著他的平田少佐說道：“平田君！我們要死在這裏了呢！你知道嗎？”
耳膜被擊穿的平田少佐好像聽懂了穀口春治聯隊長的這句話，他的身體猛抖了一下，然後開始哇哇大哭。就在這個時候，施進財的炮兵團射出的新一輪炮彈落了下來，劇烈的爆炸過後整條公路徹底被硝煙籠罩，就連拿著望遠鏡的羅老七和劉玉田也沒辦法在看到什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