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婆雅想要彎腰拉起武藏時,數百個阿修羅卻突然從原野中奔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婆雅,就是這小子用火術燒了大黑山麽?”那些阿修羅人中,走出一個穿著黑袍帶著兜帽的壯碩漢子,陰影遮蔽了他的臉龐,但他沙啞的聲音,就好像兩把刀刃相互絞磨般刺耳,讓武藏聽了渾身都不舒服。那漢子笑道,“這次你陰王婆雅立了頭功。我們像你表示祝賀!可由你代表阿修羅,將他祭獻大黑天。”


    “哼!這小子有恩於我,且不能殺他!”婆雅冷冷地說了一聲。


    片刻間,從黑山上也紛紛竄出數百個阿修羅戰士,站在婆雅的身後。顯然這是她陰王的戰士。


    兩股阿修羅軍隊立即形成對峙的局麵。


    那個黑袍男子怒道:“他對你有再大的恩,能比大黑天對我族的恩德麽?”


    婆雅卻冷笑:“你們既然感恩大黑天,又怎麽將他的兒子囚禁起來?”


    黑袍男子惱羞成怒,雙手忽然泛起幽藍的光澤,“婆雅!注意你的措辭!阿修羅族以戰力論英雄!羅睺既然不敵我等,就沒有資格成為阿修羅的王!”


    “哼!還不是你們使詭計?單打獨鬥,你怕是在他手下走不出三招。要不你我較量一番?”婆雅向前走了兩步,將武藏擋在身後,把手中長弓丟在地上,從腰間抽出兩把彎刀,各握在手上。那冷冽的目光,就好像兩柄冷鋒,直刺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似乎更加憤怒了,胸膛起伏不定,身體周遭見見有微藍的光氣流動。


    “就算你勝了我又能如何?”他並沒有輕易與婆雅戰鬥,反而言辭激烈地大呼道,“陰王的戰士們!你們的王要放走焚燒阿修羅禁地的罪人!你們同意麽?你們還願意跟隨這個阿修羅的叛徒麽?”


    阿修羅族是墮天的戰神一族。他們崇拜武力和忠義,信奉天神的天敵大黑天。因此,聽到黑袍男子這麽一說,婆雅手下戰士們紛紛動搖了。他們雖然沒有明確表態要站在婆雅的對立麵,卻紛紛垂下握著武器的手,向後退了兩步。顯然這是在表示,如果婆雅願意把武藏祭獻給大黑天,他們就還跟隨婆雅。否則,他們就是敵人。


    黑袍男子見已經成功離間了陰王婆雅和其戰士們之間的信任。不禁冷笑起來,“婆雅,就算你戰勝了我。這裏千多個阿修羅戰士也會將你碎屍萬段!我勸你還是不要顧念外族對你的恩情,將這個罪人祭獻給大黑天贖罪吧。”


    婆雅咬緊牙關,手中彎刀寒光爍爍,她從齒縫中吐出一個字,“不!”


    武藏的眼睛頓時瞪大,心中無比驚訝。


    ——這個阿修羅女人,為什麽寧可死也要保護我?


    “不!”武藏也上前一步,把手按在婆雅的肩膀上,說,“你剛才對我說的話,自己怎麽就忘了?”


    “什麽?”婆雅仍舊怒視著黑袍男子,把雙刀攥得更緊。


    武藏卻歎息似的說:“現在這個情況,你已經保護不了我了。左右我終究是一死。而你又何必陪著我死?”


    婆雅心中驚訝,她轉過頭看著武藏,“你不怕火!我跟他廝殺時,你可以逃進黑山!”


    “不!”武藏此刻的表情,可不是方才掙紮中那副孩童無能的模樣。他眉宇如劍,眼如星辰,就好像是一個看透世間滄桑的下凡的天神。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領你的情!也不要你為我死!我不會逃!因為討回黑山也終究是個死!既然左右都會死!那麽我總有死得像個樣子!”


    說完這話,武藏忽然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婆雅前麵,指著那個黑袍男子,說:“阿修羅不是崇尚武力麽?我要挑戰你!爭取我的自由!”


    “哦?你?”黑袍男子嘿嘿地笑了起來,那聲音比破鑼還難聽。


    婆雅卻有些急切,拉住武藏的袖子,“你鬥不過他!”


    “那就戰死!”武藏回頭看著婆雅。這一刻,婆雅才發現這小子竟是如此俊朗,眼睛裏竟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原來,需要拚命的時候,他並不是個懦夫。


    “好!我答應你!”黑袍男子顯然沒把武藏放在眼裏,反而裝起慈悲來,“看你那五勞七傷的樣。給你一個時辰恢複體力。待會等騫馱來了咱們再戰。”


    武藏不再理他。就地盤膝打坐,將七十二訣地煞火的心法運轉大小周天,治療方才他被陰冰窮奇的雷暴轟擊的傷勢。


    他直接的自己被雷光轟暈了,險些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不知怎麽會引燃大黑山。那個吉祥天女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陰冰窮奇吃掉了。但不管怎樣,他已經報答了吉祥天女放他一命的人情。既然兩清,就算吉祥天女脫險,兩人之間也僅存仇恨,他還是要殺她。


    唯一讓他痛悔的是,自己從前放浪形骸,甘心當一個被師父保護的小廢物。就連師父的絕技七十二訣地煞火也隻學會了九訣。眼下就要跟阿修羅族的一位王者比鬥,隻怕凶多吉少。


    但此時的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在心中跟他日思夜想的師父告念:“師父,徒兒恐怕活不了了。也不能把太虛之火送到極樂世界了。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望。但徒兒很想你啊。終於可以下來陪你了!就讓我一直陪著你吧,像小時候一樣……”


    “蜱蛭哆,婆雅,你們先到了?那小子是你們捉住的罪人?”一個粗厚的聲音打破武藏的冥想。他睜開眼睛,扭頭一看。隻見一個高壯的光頭漢子帶著數百阿修羅戰士趕到了。


    借著微涼的月光,武藏看到這漢子身高兩米多,臉上、胸膛都布滿了傷痕,根本看不出一個人麵模樣。兩隻砂鍋大的手各握著一柄銅錘,每走一步,就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大踏步走到那個黑袍男子身邊,扭頭瞪了武藏一眼,怒道:“蜱蛭哆,你們捉到這小子,怎不拿去祭獻大黑天?反而在這裏曬月亮?”


    穿黑袍的蜱蛭哆嘿嘿一笑:“騫馱,那小子要挑戰我,為他爭取自由。我給陰王一個麵子,接了下來。等你來了,便要殺他。”


    聽了這話,武藏忽然明白了。那個叫蜱蛭哆的黑袍男子,之所以要等這個叫騫馱的醜漢過來,是想以二王之力,要挾陰王婆雅。防止他武藏戰敗之後,被婆雅救走。


    婆雅顯然也是明白的。她陰冷地盯著那兩個阿修羅王者,目光中滿是慍怒。


    武藏豁然起身,輕輕拂了婆雅的衣袖一把。


    婆雅扭過頭來,就看到微笑的武藏。


    一刹那,他仿佛明白了武藏澄澈目光中的深意。那張一向冷酷的臉也不禁動容,淚光竟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武藏什麽也沒說,與她擦身而過。來到兩方中央,對黑袍的蜱蛭哆說:“可以了!我向你挑戰!”


    “好小子!是條漢子!”說話的不是蜱蛭哆,卻是騫馱。看到武藏如此大義凜然,他不僅哈哈大笑,“小子,你若是戰敗蜱蛭哆,我騫馱保你離開阿修羅界。”


    “哼!你這話說得太假。”蜱蛭哆卻輕蔑地說道,“若不是要將他祭獻大黑天,我三招就能把捏成血丸子!”


    武藏並不答話。將雙手舉在胸前,擺了一個防禦的架勢。手掌漸漸開始泛紅。


    “嘿!果然是個用火術的!正好克製你的寒毒啊!”騫馱趁機對蜱蛭哆反唇相譏。


    蜱蛭哆冷笑一聲:“那也得看他的能耐!”


    說完,蜱蛭哆大步流星走到兩方中央,也不與武藏說話,抬手便朝武藏的麵門抓來。


    但見他手掌泛起幽藍的光芒。武藏立即知道,這蜱蛭哆是使毒的高手。且他既然是阿修羅王者,毒力定是高強。很有可能把自己都煉成了一個毒器。


    武藏不敢硬接,腳下騰火雲向後竄躲。可蜱蛭哆就好像一頭下山的豹子,一抓不中,身子竟隨之向前撲躍。武藏還沒挺穩腳跟,另一隻幽藍的大手,已經朝他的麵門抓來。


    “靈蛇火指!”武藏情急之下大叫火訣,右手劍指疾刺,一條火蛇便從他的指尖飛速竄出,翻卷盤繞著撲向了那隻幽藍的大手。


    “嘿!好家夥!”火蛇瞬間繞上蜱蛭哆的手指,灼痛了他的皮膚。他怒罵一聲,收回手掌,猛然握拳,將火蛇捏成了細碎的火苗,煙消雲散。緊接著他又如豹子撲來,雙手劃出藍色光彩,宛若兩柄藍色的光劍,一左一右刺向武藏。


    武藏足尖猛蹬,踏火雲激飛半空,又一個翻身,頭下腳上墜落下來。雙掌燃起熊熊火焰,噴吐氤氳成一團火雲華蓋,以一訣火雲蓋頂傾軋向蜱蛭哆。


    蜱蛭哆根本不將武藏放在眼裏。雙臂一掄,手上的藍光立即逆體而上,覆蓋兩條手臂。再抬頭眼見著武藏推著火雲,已壓倒頭頂。卻不怕灼灼烈焰,反而猛然轟起右拳,直向火雲中央打去。


    隻聽轟的一聲,滔滔火雲竟被他一拳打散。緊接著他變拳化爪,一把扣住武藏的手腕,用力往地上一摔。


    武藏頓時被摔得口吐鮮血,渾身骨骼好像散了架子。


    “哼!就這點三腳貓的能耐,還敢挑戰本王!”蜱蛭哆一腳踩住武藏的脊背,將他的手臂反別過來,鎖住他所有的動勢,扭頭對騫馱嗤笑地說,“我說三招,是不是三招?”


    “哈哈哈!毒王威風不減當年啊!”騫馱也哈哈大笑,又看向婆雅,“這是這小子自己選的。你應該不會幹涉了吧。”


    婆雅眼中怒火蒸騰,但事實卻正如騫馱所言。武藏以身赴死,而她在阿修羅族人麵前,也在無力保護一個戰敗的外族人。


    她隻好垂下頭去,任眼淚從眼角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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