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謝芮雅先帶著顧棋去了地下車庫取車。


    相對於路麵而言,車庫中即使燈光充足,也顯得昏暗。謝芮雅一邊和顧棋說著話,一邊朝自己的停車位走去。忽然,顧棋拉住了謝芮雅的胳膊,停下了腳步。


    謝芮雅覺得奇怪,問:“怎麽不走了?”


    顧棋皺了皺眉毛,說:“有人。你站在我身邊不要動。”


    謝芮雅立刻就不動了。她相信顧棋的本事,能讓顧棋做出這種反應的,說明躲在暗處的人不是單純的路人而已。但是,與此同時謝芮雅又覺得十分奇怪,按說她住的是高檔小區,別的不說,安保設施一直都是很好的,為了保護住戶的私密性,門衛對來訪人員卡得十分嚴。所以說,在一般情況下,小區中是不會混入外人的。


    顧棋用一隻胳膊護著謝芮雅,把謝芮雅攔在自己身後,然後加大了聲音、麵無表情地說:“來者何人?”


    在二人的不遠處,一輛車子的車門打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子的副駕駛上走了下來。顧棋把謝芮雅護得更嚴了。


    謝芮雅的額頭上忍不住冒出了三條黑線,她拍了拍顧棋的手,示意顧棋放鬆,然後揚聲對著那個男人問道:“哥哥,你怎麽來了?”


    “你一聲不吭離開家裏……我總要過來看看你。”謝丞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謝芮雅也笑了一下,隻說:“我已經成年了,總會有自己的生活,你們不用太擔心我。”她不是真正的二十歲,她是重生的。說得矯情些,她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小公主,她的內心已然滄桑。


    聽見謝芮雅這麽說,謝丞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謝芮雅從小就和媽媽關係好,誰想到幾個月前,她竟然舍得離開媽媽,一個人跑回了國內。現在,謝芮雅又說出了這樣的話,話裏話外竟然透出了幾分想要獨立生活的意思。謝丞很想知道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在謝丞看來,這個妹妹怎麽說也是二十歲的人了,總不會忽然學起青春期的孩子鬧起離家出走了?但謝丞的確又弄不懂謝芮雅的想法。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說起來他這些年對於這個妹妹的關心的確不夠。


    “對了,你這個大忙人,總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這次在國內待幾天?”謝芮雅笑著問。


    謝丞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謝芮雅的頭,但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隻是把手放在了謝芮雅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怎麽就不能特意來看你了?這次沒別的事情,就是陪你待幾天。”


    謝芮雅的笑容中多了一些真意,忽然展顏一笑,俏皮地說:“得蒙騎士大人垂青,這真是我的榮幸。”公主騎士什麽的,是她小時候常和謝丞玩的遊戲,一轉眼竟然也過去這麽多年了。


    似乎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謝丞同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永遠忠誠於你,我的公主殿下。”


    在兄妹倆說話的時候,顧棋始終目不斜視地站在一邊。她得知來人是謝芮雅的兄長,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不過,顧棋總覺得謝芮雅和她兄長之間的氣氛有幾分不對。兩個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什麽,又維護著什麽。這種相處模式真的不像是關係好的親兄妹啊。顧棋有些擔心地看了謝芮雅一眼。


    “對了,這是我朋友,好朋友。她叫顧棋。”謝芮雅主動替兩人做了介紹,“小七,這是我哥哥,謝丞。”


    謝丞來之前做過準備,自然知道妹妹和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孩子關係很好。他有些擔心,但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幹涉妹妹的交友情況,因此隻是笑了一下,說:“很高興認識你。”


    顧棋點了下頭,冷淡卻又不至於失禮地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謝丞又看向謝芮雅,說:“你是要去劇組嗎?我送你吧。”謝丞不是一個人來的,替他開車的是他的保鏢。


    謝芮雅並沒有拒絕。她給方珍、方珠姐妹打了個電話,讓身為助理的她們直接去影視城等她。


    在曾經的未來,在謝芮雅已經經曆過一遍的那個未來,她和謝丞這個哥哥的關係會越來越僵硬,到了最後甚至是極為惡劣的。如果謝丞真的傷害了她,那麽重生的謝芮雅絕對不會放過他。偏偏謝丞並沒有。這個哥哥……到底還是真的把她當成妹妹的。他們的關係會陷入那樣的絕境,隻能說是陰差陽錯。當然,現在謝芮雅重生了,她可以彌補很多遺憾。不如,所有的改變就從和哥哥修複關係開始?她總不能一輩子逃避下去,這也不是她行事的風格。


    一路上,謝丞都在主動找話題和謝芮雅聊天,兩人演戲高手主動配合,自然相談甚歡。


    到了影視城,謝芮雅帶著顧棋下了車,和謝丞說了再見。謝丞隔著車窗慢慢朝著謝芮雅揮著手,說:“晚上我再來接你,一起吃飯。”


    謝芮雅爽快地說:“行,到時候電話聯係。”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哥哥的相處模式有些奇怪?”等著車子開遠了,謝芮雅忽然問道。


    顧棋老實地點點頭。


    謝芮雅歎了一口氣:“因為我和他不是一個媽媽生的。他媽媽是我爸爸的第一任妻子,因為交通事故去世了。我媽媽是我爸爸的第二任妻子。在你們那個年代,繼室填房是需要在原配嫡妻麵前行妾禮的,而大哥作為嫡長子在宗法上也會有著天然的優勢。但時代不同了,現在不講這一套了,這意味著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和大哥就是競爭對手。”


    顧棋微微有些訝異:“但是……你並不看重這個。雖然我不知道你家中有多大的家業需要人去繼承,但我知道,你對此並沒有野心。”謝芮雅明明想要擺脫那一切。


    “我沒有野心,但謝良有野心。名義上,謝良是我的親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種。”謝芮雅頗為諷刺地說。她的確沒有野心,重生前沒有野心,重生後就更沒有了。


    總覺得謝芮雅說的這句分明是話中有話,可顧棋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作為一個古人,她是內斂的,內斂意味著她不會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去打探恩人的私事。除非謝芮雅自己說出來。


    謝芮雅似乎也不想說太多關於那個弟弟的事情,她歎了一口氣便又換了一個話題:“其實,我小時候和我大哥關係挺好的。我們都在爺爺麵前長大,平日裏相處時間很多。”


    “那怎麽……”顧棋問。


    “後來我媽媽懷孕了,三個月的時候,她摔了一跤,孩子流了。有人告訴我,這件事情是大哥做的。”謝芮雅眸色深沉地說。她的性格看似很軟,其實很硬,明麵上很願意給所有人麵子,其實骨子裏十分愛恨分明。母親流產的時候,謝芮雅的年紀不大,偏偏又固執己見,而謝丞的確又有嫌疑,所以謝芮雅自然對謝丞存了芥蒂。


    顧棋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宅鬥這種事情在她那個時代發生得更多,畢竟那個時候的法製沒有現在健全。


    “算了,不說這些喪氣的事情了。我們走吧。”謝芮雅說。


    顧棋抿了抿嘴唇,笨拙地安慰她說:“一切總會好起來的。你大哥……看得出來,他很想關心你。”


    謝芮雅微微笑著,說:“借你吉言。其實,說句真話,和他的關係是好是壞,我已經沒那麽在乎了,畢竟我們這些年都是這麽不冷不淡地相處過來的。隻不過,我不會再和他敵對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謝丞都是一個正直的好人。”當然,這種正直是以謝芮雅的標準來判斷的。事實上,謝丞本質中是個狡詐的商人。


    兩個人到達劇組的時間並不晚。謝芮雅先換了戲服,進了化妝間化妝,顧棋就拿著一本書坐在一邊看著。但顧棋總看不下去,她的目光一直忍不住往謝芮雅的身上飄去。


    在顧棋看來,化妝術這種手法太厲害了,都快趕上江湖中的易容術了。就拿謝芮雅來說吧,明明她是一個長相偏於豔麗的人,像一朵盛開的牡丹,但在化妝師的巧手下,她慢慢變成了一個純白如蓮的女子,眉目間都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溫婉天真。這很符合女主角沒有黑化前的人設。在《美人謀》的劇情剛剛開始的時候,女主角隻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不幸父母雙亡,隻好帶著大量的嫁妝投奔舅家。她卻不知道,這一投奔,將是她一生跌宕起伏的開始,也是她傳奇人生的開始。


    古妝畫起來其實很麻煩。終於弄好以後,謝芮雅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又回頭看著顧棋,淡淡一笑,羞澀地說:“這位姐姐,小女樂怡,這廂有禮。”


    在這一瞬間,顧棋仿佛站在了時空的荒流中,她還是那個將門嬌女,而謝芮雅真的是她閨中新認識的姐妹。她們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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