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何婭早自習沒來上課,是吃完早飯之後被她父親送到學校的,到了學校,直接去了陳老師辦公室。


    昨天晚上她們就已經跟陳老師在醫院見過,雖然當時已經檢查出沒什麽事,但陳老師依然在醫院照顧何婭,等到她父母過來。


    她父母就住在城東,開車過來一個多小時,來了後先跟醫生問何婭的情況,知道何婭沒事後,才質問陳老師是怎麽照顧他家孩子的,好好的孩子送到學校,這才多久就進了醫院。


    陳老師跟他好說歹說,他還是鐵青著臉說要跟學校領導投訴,又向鄭妍問明何婭在學校的情況,何婭是怎麽突然進醫院的。


    鄭妍之前也被何婭給嚇到了,見何婭父母性格都這麽強勢,也有點被嚇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下,“大概是她這次考試沒考到第一,心裏難過……”


    何婭父親麵沉如水。


    他個子不高,父女倆長的還挺像,都是圓臉,穿著黑色皮夾克,眉宇間神色卻不像何婭那樣,嬌嬌弱弱,而是十分強勢。


    聽完鄭妍的話,他就讓鄭妍出去了,對陳老師說:“這樣,你把那個叫蘇星辰的同學叫過來。”


    陳老師當然不會同意,“何婭的事情和那位同學無關,她身體不好,就在醫院好好休養……”


    “老師你這話就不對了吧?剛剛你也聽那位鄭同學說了,要不是因為她,我們家婭婭怎麽會突發哮喘?她這病並不嚴重,一直控製的很好,之前一直都好好的,這次不是因為她,我們家婭婭怎麽會發病?”他站在走廊處,生怕吵到何婭,壓低聲音怒氣衝衝的說。


    “我把孩子送到你們學校受教育,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幸虧這次發現及時,那下次呢?你們能保證每次都發現這麽及時嗎?”他長出一口氣:“這樣,你跟那同學說,她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怎麽樣,我不反對她上進,但她抄襲害的我們家婭婭進醫院,這責任我肯定追究,你不把那同學叫來,我就鬧到你們教導處,鬧到教育局!”


    陳老師當時臉色就沉了下來,“我學生成績是憑正規得來,沒有抄襲,也沒有壓製別人上進,就為了你女兒考第一的道理,在學校有人讓著她,以後進入社會呢?隨你去教導處鬧還是去教育局鬧,既然你過來了,何婭也沒事,我學校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陳老師個子不高,穿著平底鞋,才一米六三左右,身材十分清瘦,氣質本身又文弱,看著比長的圓圓潤潤的何婭還要柔弱三分,但她氣勢卻半點不弱,說完話,瘦弱的身體宛若風中勁竹一般,走出醫院大門。


    鄭妍在門外等著,看到向來文弱的班主任臉色如此嚇人,也嚇得不敢說話,跟在陳老師後麵打車回家。


    其實何婭的情況根本用不著住院,但她父母既然想讓她在醫院觀察一下,都能理解,但一大早來到學校,到陳老師辦公室,讓她把那個得了第一的同學叫來,陳老師很是惱火。


    何婭父親非常會偷換概念,說:“我聽那同學說,那個得了第一的學生原本還是學校的校霸,打架鬥毆,逃課染發,成績全校倒數,突然之間就考試考到第一,我不信!我嚴重懷疑我們家婭婭在學校是不是遭受了校園暴力,你在包庇學生!你們今天不給我個交代,我就去教育局,找記者曝光你們”


    何婭父親自認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也看不起這些拿個萬把塊的老師們,故而態度十分強橫。


    陳老師昨晚就沒睡好,今天一早,更是被他氣得頭一陣陣發暈。


    早有人發現這個家長很難搞的時候,就去高二二班找柯老師去了,柯老師剛到就聽到何婭父親的話,人還沒進來,聲就傳進來了:“你覺得你家孩子遭受校園暴力,那很簡單,你去教育局調查也行,曝光也行,你要去就去,在這裏吵什麽?”


    何婭父親不知道柯老師是誰,但看柯老師氣勢渾宏,當下就後退了一步,麵對文弱的陳老師他敢那麽橫,但麵對人高馬大壯碩魁梧的柯老師時,何父態度頓時就沒剛才那麽強硬,“那也不能包庇抄襲吧?這讓認真學習的好學生怎麽想?以後誰還願意好好學習?”


    這事昨晚上陳老師就跟柯老師說了,陳老師還未這事一晚上沒睡好,柯老師原本就一肚子火,現在看到他火氣就更大,板著臉說:“你說誰抄襲?誰說她抄襲了?”


    “之前婭婭的同桌,就說了拿同學抄襲,還考了第一,她要不抄襲人家會懷疑她抄襲?說她抄襲?”


    柯老師態度也很強硬:“你說她抄襲,行,我們現在就去教導處,把監控調出來!”


    旁邊圍觀的老師都是在好言好語勸解的,為陳老師說話,柯老師這暴脾氣一上來,你不看監控都不行,非得讓你看!教導處主任遇到這樣的家長也很煩,他的態度還不能像柯老師那麽強硬,得和稀泥。


    此時見柯老師要查監控,也順水推舟,笑嗬嗬的帶著他們去調監控。


    這次考試由於第一堂監考老師的騷操作,把她和程慷堯調到了中間一組第一排的位置,監控是正對著她的,所以看得十分清晰,何婭父親眼睛都瞪大了,想從裏麵找出一絲她抄襲的痕跡,他都能抓著這一絲痕跡去放大,去鬧事,但是從頭到尾,她全都是自己寫的,沒有抄襲。


    何婭父親這下沒話說了,笑嗬嗬地說:“我這也是聽婭婭同桌說是因為有人抄襲,才導致婭婭哮喘犯了,一時擔心孩子,你看我這不是急的嘛,唉,都是為了孩子,見諒見諒。”


    何婭父親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怕陳老師以後給自己孩子小鞋穿,立刻笑嗬嗬的道歉。


    教導處主任見沒事了,自然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過態度還是要端正嚴肅的,好好說了何婭父親一頓。


    柯老師還是一肚子火,哼了一聲,帶陳老師走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驚動蘇星辰,何婭父親之前要求陳老師把蘇星辰叫到辦公室來,陳老師怕這位家長衝動之下打人,為保護蘇星辰,自然沒有叫她。


    蘇星辰還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陳老師已經默默的維護過她一次,但這對陳老師漫長的教育生涯中,隻是極為平常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甚至都沒有和蘇星辰說,來到班級,收拾了所有情緒,依然和平時一樣,發試卷,講試卷。


    也因為這次調查監控事件,當時有幾個看熱鬧的老師都一起跟著去了,都知道了十六班蘇星辰進步飛快,短短兩個月時間,從原本的全校倒數,進步到這次的全班第一,雖然這個成績還不能進入到其他普通班老師們的眼裏,但十六班本班的任課老師們,卻都記住了她。


    原本成績下來,以為她隻自己教的這一科進步了,沒想到是全科進步,這就有點厲害了。


    原本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老師們,發現她進步這麽大,加上這次的試卷出來,也知道了她的短板在哪兒,像政治和曆史老師,整理了一大堆資料給蘇星辰背。


    物理老師也是,收拾了一堆卷子,給陳老師:“這是我整理出來的卷子,給你們班蘇星辰的,今天沒我的課,我就不去你們班了,你什麽時候去,幫我帶一下。”


    化學老師是後知後覺型,看到好基友的物理老師準備了那麽多卷子,自己也隨手翻了幾張,複印一下,一起給了陳老師。


    這些資料和卷子,有些是針對蘇星辰現在本身的短板練習的,有些是普通班平時練習的卷子,因為十六班上課進度要慢一些,他們平時給十六班和普通班做的卷子也不一樣,十六班的卷子難度要低一些。


    陳老師看到這些複習資料和卷子,幹脆去複印室,全都複印了一份,給班裏每個同學都發了一份,讓他們做不完沒事,寒假在家裏慢慢做。


    不知道這是專門給蘇星辰的卷子的十六班學生集體哀嚎:“陳老師,這是提前布置寒假作業了嗎?”


    平時給他們的作業都多到做不完了,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大堆,還是難度這麽高的,寒假還沒開始,他們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寒假的水深火熱。


    陳老師笑罵他們:“誰叫你們之前考試不認真,這下考砸了吧?趕緊把卷子做完,期末好好考。”


    ……


    之前和她和何婭父親之間的衝突,雙方都有意識的避過了何婭,所以何婭並不知道,陳老師來到班級也沒顯示半點異常,一如往常一樣,還細心溫柔的找她談了次話,讓她心態放穩,壓力別那麽大。


    何婭垂著頭點頭。


    她的哮喘確實不嚴重,這次會突發哮喘確實是意外,主要是她前段時間蘇星辰每天一直在學習,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和危機感,加上趙竹潤也那麽認真,就覺得,就覺得,自己好像稍微疏忽一下,就能被他們超過去,於是拚了命的學習,晚上下了晚自習回去,連洗腳的時候都在看書,熄燈後還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看書。


    她越是壓力大,越是睡不好,學習效率越低,就越發著急,仿佛陷入一個惡性循環一樣。


    那次成績下來,她這兩個月來累積的壓力就像是衝破了臨界點,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才導致了這次的意外發生。


    因為她本身的症狀輕,平時的急救藥也沒帶在身上,這才導致,在鄭妍看到她的時候,顯得十分嚴重。


    哮喘,尤其是她這種症狀不嚴重的哮喘,其實並不影響日常生活,但一旦發作起來,又十分危險。


    陳老師已經盡量在安撫她,關注她了,學生的心態還需要自己調整。


    她都想不明白,像何父何母兩個個性那麽強橫的人,怎麽會把女兒養的如此嬌弱,她嬌弱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水晶一樣的心理承受力。


    ……


    蘇星辰在十六班考了第一的事,在十六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但在整個高一年級來說,卻算不上什麽,除了讓各科老師們對蘇星辰更關注了些,也沒有其它太大的變化,反倒是沒有帶十六班班級的老師,在聽說了蘇星辰的事情後,在自己班裏,看到自己班裏學生成績退步了時,會痛心疾首的說一句:“十六班的,那個……”


    一時間沒想起來叫什麽名字:“……那誰,兩個月的時間成績就能從全校倒數,進步到全班第一,你們呢?這麽簡單的題還會錯?”


    這個老師沒有帶十六班,不知道蘇星辰的名字,隻聽同事們說,她原本是個奇裝異服的殺馬特,不好直說殺馬特,就說‘那誰’,於是他們班的學生們都很好奇,‘那誰’是誰?


    於是校園論壇裏又出現了個帖子:十六班那個從全校倒數,考到全班第一的‘那誰’是誰?


    主樓:“今天聽我們班主任無意中爆了個大料,十六班有個同學,據說原本是全校倒數,不知道是倒數第一還是倒數第幾,不過我估計是全校倒數前幾名了,然後這次月考,突然考了全班第一!我們班主任就天天那他來刺激我們,我們就想知道,這個牛人是誰?”


    一樓:“我靠我們老師也提了,說十六班有個女生超牛逼,進步超快,兩個月時間各科成績都提高了很多,一躍到第一,很多人都不敢相信,都以為她是抄的,剛好十六班有兩門課都是我們班老師監考的,我們班x老師你們知道的,號稱火眼金睛,監考出了名的嚴!”


    二樓:“不知道為什麽,聽樓主和樓上兩位說的,突然想起了一個月前小考之後,被十六班那個殺馬特支配的恐懼。”


    三樓:“同想起小考後被十六班那個殺馬特支配的恐懼……”


    因為上次老師們在班上脫口而出的‘殺馬特’三個字,雖然他們當時本意是為了激將自己班的學生,沒有惡意,但沒想到轉眼就被學生們曝光到論壇了,雖然沒人指責,這事就過去了,但之後他們說話就注意多了,不再提‘殺馬特’三個字,但是開始用‘全校倒數’四個字來代替。


    “人家十六班一個全校倒數的學生都知道看書進步了,你們還在玩,還不好好學習!今天布置的作業做完了嗎?”


    四樓:“所以樓主提到的‘那誰’和十六班的殺馬特是同一個人嗎?”


    ……


    十三樓:“我知道!如果樓主和二樓說的是這次月考和上次的小考的話,我還真知道是誰,她確實是個殺馬特,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成為了刷題狂魔,還在外麵報了個補習班,隻要看到她,她都在刷題,我們還給她取了個新的外號叫‘刷題狂魔’,上次考試進步就特別大,還有人說她是抄的,結果這次人家直接考了個全班第一,打了那些噴子的臉,如果你們說的月考第一,沒錯的話,就是她了!”


    十四樓:“是程慷堯嗎?上次看到很多人爆料說是程慷堯,他英語成績一直不錯,一個十六班的殺馬特,英語成績老是碾壓我們普通班,如果是他的話,我不覺得奇怪,他既然英語成績能這麽好,說明他有這個潛力,別的成績進步並不覺得奇怪。”


    ……


    十六樓:“隻有我注意到十四樓說的是‘她’嗎?”


    十七樓:“同注意到是‘她’,程慷堯是個男生吧?”


    ……


    二十一樓【我是十四樓】:“對,是‘她’,沒錯,就是經常和程慷堯一起的那個女生,她叫蘇星辰,之前也是個殺馬特!”


    二十二樓:“那估計就是她了。”


    二十七樓:“隻有我覺得她的名字很眼熟嗎?”


    二十八樓:“樓上覺得名字眼熟就對了,她之前為了趙默欽和人打架,還被全校通報批評過!”


    三十樓:“二十七樓覺得她名字眼熟,難道不是因為蘇星陽嗎?”


    高一年級一班,羅霄正在悄悄刷著論壇,突然看到蘇星陽的名字,看老師不在,用書擋著,從桌子下麵將手機伸過去:“蘇星陽,快看論壇!”


    蘇星陽正在做作業,聞言低頭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機,就看到了上麵‘蘇星陽’三個字。


    羅霄把手機往上滑,他就看到了蘇星辰的名字,寫作業的筆頓了一下。


    “你姐挺厲害啊,這次考了全班第一。”


    蘇星陽原本對這帖子是沒興趣的,此時也放下了筆,把同桌的手機接過來翻看,就看到帖子裏的全部內容。


    刷完了,他把手機還給了羅霄,拿起筆,因為冬天幹燥而略有些起皮的唇瓣抿了抿,忽然唇角微揚淺笑了一下。


    晚上回去的時候,蘇父已經洗澡睡了,他敲了敲蘇父的房門,輕躍的揚聲道:“爸,二姐這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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