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新年好
玄學大佬橫掃豪門爽文 作者：孟青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97章 新年好
沈西園收回手，麵無表情。
陸菁看她的樣子，心中格外忐忑不安。
她忍不住問：“西園，我……我到底怎麽了？”
沈西園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陸菁嚇得臉色都白了，她緊抿著唇：“是不是情況很糟糕？”
沈西園想了想，說：“我問你幾個問題。”
陸菁連連點頭：“你問，你問。”
“你跟岑延是怎麽認識的？”沈西園問。
陸菁一愣。
她有些不太明白沈西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但她還是回答了。
“我大二的時候，跟著我們學院的一位教授一起參加一個會議，我法語比較好，去給教授當法語翻譯的，認識了岑延。”
陸菁很是忐忑，“有什麽不對嗎？”
沈西園：“而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陸菁搖頭，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我那次隻是認識了岑延，岑延跟我們教授的關係很好，後來我又幫教授送資料給岑延，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不過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想過要高攀他，他家世太好了，而我……我家很普通。”
沈西園眨了眨眼睛：“普通？”
陸菁立刻就明白了沈西園的意思，說道：“我爺爺跟你爺爺，其實不是親兄弟啦，隻是一個大家族的，他們關係不錯，經常來往，但是我家跟你家也真沒得比啦。對外，爺爺也嚴禁我們說出跟你家的關係。”
陸菁笑了笑：“我爸媽工作也都很普通，跟岑延結婚，的確是我高攀了。”
沈西園點點頭，原來如此。
也難怪兩家的關係不錯了，陸菁家很有分寸，不會打著陸建國的旗號做什麽，這樣的關係才能常來常往。
沈西園又問：“你跟岑延怎麽戀愛的？”
陸菁：“……”
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她也還是回答了。
“我跟岑延來往較多，怎麽說呢，他人真的很優秀，跟他接觸越多，越容易被他的魅力折服。他還幫過我幾次，我們就……算是兩情相悅吧。”
陸菁說，“其實我那時候根本沒想過能嫁給岑延，隻是覺得這場戀愛不談，我恐怕會後悔一輩子，就談了。我沒想過未來的。岑延在跟我戀愛的時候，也沒說過要娶我。”
陸菁笑了起來：“不過，我一到法定年齡，他就拉著我去結婚了！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呢。我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麽安全感，畢竟家庭差異太大了，岑延的母親又的確不喜歡我，岑家為岑延看上的是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你們就這麽結婚了？”沈西園驚訝。
陸菁點頭：“是呀，我剛到法定婚齡，他就拉我去了民政局，我……頭腦一熱，就答應了，結婚了。”
沈西園也忍不住笑起來：“其實還挺浪漫的。”
陸菁連連點頭：“嗯嗯，我一直都沒安全感，總愛問他愛不愛我，他每次都很無奈，他也不是每次都回答我，我就患得患失的，雖然我自己覺得自己沒表現出來，但……他應該感受到了的。所以當他二話不說，在我生日當天拉我去民政局，我的感動真的無法言說。”
確實。
這點很能理解，不感動才怪呢。
“然後呢？”沈西園又問。
陸菁說：“我那時候還在上大學的呀，結婚的事情我也就跟我們輔導員報備了一聲，當然，教授也知道了，別人我就沒說過，我們算是……隱婚吧。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畢業後才結婚的，其實不是。”
沈西園點點頭：“你們有沒有經曆過比較大的波折？”
陸菁：“波折？”
“就是爭吵，或者是出了什麽事，你印象比較深刻的。”沈西園問。
陸菁抿唇：“他性格成熟，其實很包容我，我性格上有點兒作，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很會分場合，也不會胡攪蠻纏，所以我們小的爭吵有，大的……還真沒幾次，咳，上次浩浩的事情，我是太害怕了，跟他吵的比較激烈，平時不會的……”
沈西園又問：“那個柳秘書呢？”
陸菁臉色一沉，“她叫柳迎迎，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父母出車禍死了，她跟著叔叔嬸嬸生活，但叔叔嬸嬸對她很不好，初中上完就要她去打工掙錢，她還被騙到了不良場所……我救了她，後來又資助她上學。我家境雖然也一般，但我家就我一個，我爸媽工資也都還行，多資助她一個也不算多。”
陸菁有些無奈：“她一直都對我們心懷感激，我也從來沒想過，她會變成那樣。說起來也怪我，是我太蠢。”
陸菁歎氣，“她畢業的時候去找工作，找了好幾份工作，說是辦公室的上司都對她動手動腳，是我勸她離職的。幾分工作都做不成，她很頹喪，我就說要不讓她去岑延的公司試試……”
陸菁雙手十指絞著，輕聲說：“我現在想來，其實那幾分工作，未必就都是她說的那樣，可惜我那個時候太信她，都沒有去多調查一下。她的目標，恐怕一直都是進岑延的公司，而我就這麽蠢的，真的把她送到了岑延的公司。”
沈西園點點頭。
陸菁又說：“岑延旁敲側擊地跟我提過幾次，說想調柳迎迎去北城的分公司，柳迎迎跟我說不想去，說不想離開我，說她舍不得浩浩，我就勸岑延讓她留下……”
陸菁苦笑：“岑延不肯隻說，其實他肯定也覺得我特別蠢，把一個覬覦我老公的女人放在身邊，跟我老公時時接觸，就連我老公都察覺到那女人的不對了，我還傻傻的為那個女人說話……”
沈西園看著陸菁，想了想說：“也不能怪你蠢，應該說是……岑延給你的安全感足夠了，你沒想過岑延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或者說，岑延在你察覺到危機之前，已經把那些不安因素給剔除了。他是個好丈夫。”
陸菁臉微微一紅，點頭：“嗯，我以前一直覺得岑延為什麽會選擇我？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是我？我總覺得他不夠愛我，他都不肯多說幾句愛我的話，可現在，我真的感受到了，他愛我，不用說也愛我。”
沈西園笑了笑，看向陸菁的眼神，帶著一絲同情。
陸菁又說：“西園，你還沒說，我到底怎麽了呢。你問了這些……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問什麽。”
沈西園笑起來：“你跟岑延一起出遊過嗎？有沒有哪次出遊，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也讓你們的感情更加升溫的？”
陸菁都不用想，立刻點頭說道：“有的。我的畢業旅行！”
“當時我跟岑延早已領證，那時候我剛畢業，還沒想好要做什麽工作，岑延有一次開玩笑地跟我說，要不讓我先給他懷個寶寶，生了寶寶之後再考慮去工作的事情。”
“我當時還狠狠地瞪了他，說不要。女人一旦懷孕生子，就被捆在家裏了呀，還怎麽出去工作？他就是想讓我當全職太太，就是不想我去工作，我才不要呢。我要獨立，我不想成為一個依附他的附屬品。”
沈西園點頭。
陸菁說的也沒錯，她那個時候本來就沒有安全感，再讓她當全職太太，她隻會更沒安全感的，女人不光要有家庭，也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可以不掙錢，但要知道自己有能力掙錢，才會有底氣。
否則一直不掙錢，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掙錢，就會不安，覺得自己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隻能依附與人。
陸菁說：“岑延也沒勉強，他就是那麽一說，我說短時間內不想要寶寶，他也答應了。正巧我畢業，他專門挪了年假出來，說要帶我畢業旅行。本來我們是打算去歐洲的，可……”
陸菁無奈：“可我那個時候居然查出來懷孕了。岑延也很意外，他說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先不要，再等兩年，等我想要的時候再要。”
沈西園看著她。
陸菁歎氣：“可我舍不得啊，他已經來了，怎麽能不要他？本來懷孕的話，去國外旅行也沒什麽不能的，但是我孕期反應特別大，實在是坐不了飛機，也很容易疲累。岑延就說帶我到周圍轉轉，散散心，順便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這個孩子。”
沈西園點頭。
陸菁繼續說：“我們就在南城周邊，找了個度假酒店住，就是南鱸山，你知道嗎？雲瀑山莊那時候第一期剛建好，周圍還沒有深度開發，遊客不算多，風景絕美，還有溫泉。那時候有些資深驢友會去南鱸山野外探險。”
“那邊環境比較好，我就跟岑延一起，在雲瀑山莊住了一段時間，那裏空氣太好了，我孕吐反應都減弱了很多。最方便的是距離南城也不算太遠，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岑延就用電腦電話就可以處理工作，真有要緊的事情，他從那邊回南城也就兩個多小時。”
“岑延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我跟孩子。”陸菁笑著說，“我一開始的確不想要孩子，可就是經過那段時間岑延的陪伴，還有……大概是一個小生命來到時的那種奇跡般的感覺吧，我發現自己從不想要孩子，到愛上這個孩子，真的隻需要一夕之間。”
陸菁忍不住笑：“那種感覺真的特別奇妙，等你什麽時候體會到就知道了。就是每天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愛人，再摸著肚子重的那個小生命，真的會有一種奇跡的感覺，特別特別棒的感覺，一顆心都要化了。”
“那個時候誰要跟我說，不要這個孩子，我真的會非常生氣，會跟人拚命的！”
“這種轉變真是……我自己都覺得特別不可思議，但確實就是，滿心都是那個在我肚子裏生根的小家夥，怎麽愛怎麽想都想不夠。”
陸菁滿心滿眼都寫著幸福。
的確，這就是生命的奇跡，是來自媽媽的愛和奇跡，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完全不計回報的愛。
雲瀑山莊。
沈西園挑了挑眉。
上次豐德高中火災之前，由奚睿這個小土豪讚助，他們班要集體出行的地點就是雲瀑山莊。
當時還說正逢節假日，去的話那邊客房也會比較緊張，但因為是奚睿小舅的產業，可以讓還未投入營業的第三期的客房，先給同學們住。
不過還沒走呢，就發生了火災事件，也沒能去成雲瀑山莊。
陸菁跟沈西園說：“雲瀑山莊那邊是真的很不錯，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玩玩，其實現在冬天很適合去的，去泡溫泉，如果下雪的話那邊的風景會更美的。”
沈西園笑了一下：“我先前也準備去的，不過有事情耽誤了。對了，你們住在雲瀑山莊的時候，有沒有去過南鱸山？聽說南鱸山開發度比較低，風景很好。”
陸菁點頭說：“去過。那個時候雲瀑山莊剛建好，各項設施還不是特別完備。雲瀑山莊在南鱸山的南側，從花園進去就是南鱸山。”
“我身體狀況好一點的時候，就跟岑延一起在附近玩，也進去過南鱸山，不過南鱸山很大的啦，我們沒有深入進去過，隻是在外圍。”
陸菁說著，又道：“說起來，我跟岑延還在南鱸山吵了一架呢。”
“怎麽回事？”沈西園問。
陸菁道：“我剛才跟你說過，我跟岑延的事情，他家裏不是很同意，尤其是他媽媽。我們住在雲瀑山莊的時候，岑延的媽媽也多次給他打電話……岑延都瞞著我，沒跟我說過，我也一直都不知道。直到……直到他媽媽看中的兒媳婦，也來了雲瀑山莊。”
陸菁微微抿唇，說道：“岑延那天一早就接到電話回公司，說是有事，不過他答應晚上一定早點回來陪我的。我說讓他不用著急回來，開夜車不好。他說不放心我跟寶寶，一定要趕回來。”
“上午的時候，那個女人就來了。”
陸菁無奈地說：“那個女人家世很好，人也長得漂亮，各方麵條件都很好，看起來跟岑延真是絕配。她直接跟我開門見山地說，她要嫁給岑延，說她跟岑延才是良配。我很生氣，也很難受，不過我也沒上她的當，我說讓她有事去找岑延，岑延如果願意娶她，那我沒意見。”
陸菁說著，抿了抿唇，“後來，到傍晚的時候，岑延還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說還要再忙一會兒。我心情就已經有些忐忑了。”
“吃過晚飯，柳迎迎過來陪我，我問她岑延在忙什麽，她支支吾吾的，過了好一會兒，柳迎迎才告訴我，說是岑延今天公司其實沒什麽事兒，她是去參加……一個宴會，那個宴會說白了就是相親宴。”
沈西園皺眉：“柳迎迎她……”
陸菁抿唇：“我沒有懷疑過柳迎迎。何況她說的也是真的，因為過了不久，那個女人就給我打電話，還發了照片給我……照片就是在宴會上，岑延跟她一起跳舞的照片。”
沈西園：“是有心人拍的？”
陸菁冷笑一聲：“應該說，就是那個女人自己拍的。但我相信岑延，我相信岑延不會背叛我，他如果真的不愛我了，沒有必要這樣，他隻需要跟我離婚就可以了，跟我離婚是沒有任何成本的，他沒必要背著我出軌。”
沈西園點頭：“你相信岑延，可你還是會難過。”
陸菁無奈歎氣：“是啊，這就是女人的心態，雖然我相信岑延不會背叛我，可我心裏還是很委屈，很難受。也可能是有孕激素作祟吧。”
沈西園嗯了一聲：“這都是很正常的情緒，那後來呢，柳迎迎呢？”
陸菁勉強笑了笑，片刻之後她才低聲說道：“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看我的笑話，也不願意讓誰同情我，沒有必要。當然，我相信岑延這事兒，也不需要對別人解釋。柳迎迎當時是在假期實習，我讓她走，不用陪我。因為岑延已經給我打電話，說他很快就回來。”
“柳迎迎堅持不肯，非要留下，但我想自己一個人呆著，就讓她自己開個房住。”
陸菁說著說著，就停頓了下來。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繼續說道：“岑延到晚上9點多了還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是……那個女人接的，她說岑延在洗澡，還給我發了張照片，照片上是岑延的衣服脫了一地，那是岑延的衣服，我認得的，還是我給他搭配的。”
“還有一張照片，是隔著磨砂玻璃，岑延洗澡的照片……雖然拍到的隻是臉部輪廓，但那的確是岑延沒錯。”
沈西園眉頭緊皺，盯著陸菁。
陸菁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就崩潰了。
沈西園也沒有安慰，隻是安靜地看著陸菁，安靜地聽著她哭泣。
陸菁哭了一會兒，才緩緩抬頭說道：“我當時真的很痛苦，特別特別難受。我……我不知道怎麽該怎麽辦。我憋悶得快要發瘋了。我實在是在房間裏待不下去，我想出去走走，我想……我想回家。”
陸菁嗚嗚哭了一陣子，小聲說道：“跟岑延結婚，不光是岑家不同意，我家人也不同意，我爸媽很生氣，但他們就隻有一個我，我這麽任性他們也沒辦法，隻能勉強認了。我爸爸說我會吃虧的，我媽媽說……如果我受了委屈，不要憋著，回家，他們始終都在的。”
“我當時真的隻想回家。”
“我想跟岑延離婚，我可以自己帶孩子生活，我能養大孩子。”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考慮過，反正我跟岑延結婚也沒多少人知道，我就離婚算了，我爸媽會生氣，但最終還是會跟我妥協，我有了孩子，他們也有外孫，我們一家還是能好好生活。”
陸菁說著，苦笑起來：“這要放在以前，那是完全無法想象的。我竟然能為了一個才來到我肚子裏不到三個月的孩子，放棄岑延。”
“可事實就是，我真的願意為他放棄岑延，放棄一切。”
“但……”
陸菁的情緒有些崩潰。
可見當初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不過，沈西園的心情就很平靜了。
當初那件事，恐怕是陸菁心上一塊永久的疤痕，陸菁這個人，她或許會為了愛情委曲求全，但首先那得是她的愛情才行，如果岑延真的出軌了，或者是背著她欺瞞著她跟別的女人曖昧，那這就不是她要的愛情了，陸菁是肯定不會為這樣的愛情而委曲求全。
換言之，當初那件事，應該是有心人布局，給陸菁看到的都是假象。
尤其是，在那個女人過去之後不久，柳迎迎又那麽巧合地過去，還非要陪著陸菁，一切都說明，是有預謀的！
當時的陸菁懷著孕，本來心理上就敏感，再加上對方的布局無縫，短時間內，陸菁再怎麽相信岑延，可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麵前，她也沒辦法說服自己繼續信任岑延。
當時的陸菁肯定是崩潰的。
不過現在陸菁跟岑延還在一起，就足以說明那件事是個誤會。
那件事情是個誤會，那麽再重新回想起曾經，回想起那段經曆的時候，陸菁的心情的確是會感慨萬千，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崩潰痛苦。
所以，當時除了這件事，一定還發生了什麽。
陸菁哭了好一會兒。
沈西園給她拿了紙巾和濕巾，讓她清理一下自己。
陸菁擦了擦之後，抬頭看向沈西園：“我當時很痛苦，很難受。有岑延脫掉的衣服，還有岑延洗澡的照片，我……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相信岑延。”
“我喘不過來氣，我要出去走走。”
“我不想讓任何人跟著我。”
“我還想回家，特別特別想回家。我沒告訴柳迎迎，我自己出門……”
“我當時腦子很亂很亂。”
陸菁低聲說道，“我特別想回家，可是等我走出去山莊之後，我發現自己沒帶手機，想給我爸媽打電話都不成，我又不想回去拿手機。我暫時不想回到那個房間。”
在那個房間裏，岑延摟著她，摸著她的肚子，跟她和寶寶說了很多話，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恩愛夫妻，真正的一家三口。
可此刻對於陸菁來說，那個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像是諷刺！
陸菁說：“當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心緒很亂，我走著走著，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我是想帶著寶寶回家的……”
說到這兒，陸菁的臉色忽然就白了。
沈西園看著她，也沒有催促，隻是在安靜地等著她。
那對於陸菁來說，必定是非常痛苦艱難的一段回憶。
這一次，陸菁沉默得比任何時候都久。
沈西園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陸菁的時候，觸碰到了陸菁的手指，陸菁的手指格外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陸菁慢慢地喝了一口熱水，剛倒出來的滾燙的熱水，一般人壓根兒就觸碰不了的熱水，陸菁卻就那麽麻木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小心些。”
沈西園忍不住說，“水太燙了。”
陸菁這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杯，的確是滾燙的熱水，她的嘴角動了動，忽然，露出了一抹慘笑。
她顫抖著手，看向沈西園：“西園，你……你看出來了，是嗎？”
沈西園沒有吭聲。
陸菁又喝了一口熱水，她的眼淚忽然掉下來：“燙不到我的。”
沈西園在心底歎了口氣。
陸菁的眼淚滾滾而下，她一口氣喝掉了手中整杯滾燙的水……
還冒著熱氣的空杯子，被陸菁捧在手上。
她看著沈西園，眼中一片灰敗，再無半點色彩。
……
從陸家老宅出來。
沈西園是跟陸雲洲一起離開的。
一路上，沈西園都很沉默。
陸雲洲忍不住看她：“怎麽了園寶？出什麽事情了？”
沈西園搖搖頭。
陸雲洲卻忍不住皺眉，“剛才你奶奶說，你跟菁菁聊了一會兒？菁菁跟你說什麽了嗎？”
沈西園微微抿唇，歎了口氣。
她看向陸雲洲：“我隻是忽然想媽媽了。”
陸雲洲臉色微微一變，沉默半晌：“對不起。”
沈西園眨眼：“為什麽說對不起？”
陸雲洲轉頭看她：“我到現在還沒能抓住害死你媽媽的人。甚至無法弄清楚對方背後的意圖，到底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你。”
沈西園：“都有吧。針對你們兩個，是因為你們兩個能生下我，我媽媽的靈魂用途很多，而你的功德深厚，他們最缺的就是功德。而針對我……大概是想控製我，讓我為他們所用。”
陸雲洲歎氣：“可是還沒能找到人。”
沈西園說：“上次你燃燒功德，也傷到了對方的。隻不過那點傷對那人來說應該不算重。我追蹤沈藍的魂魄，不過我還是小瞧了那人，那人夠狠心的，沈藍的魂魄直接被他廢了，我放在沈藍魂魄上的追蹤，也就沒用了。”
陸雲洲說：“等過完年，我再去北城找一趟明禛大師，有那等邪惡之人的存在，明禛大師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沈西園微微挑眉，點頭：“好，剛好我也去見見那位明禛大師。”
陸雲洲：“不一定能見到。”
沈西園笑：“去看了再說。”
陸雲洲又看向沈西園：“你還沒說，剛才怎麽了。菁菁跟你說什麽，讓你想媽媽了？”
沈西園抿唇，低聲說：“母愛真偉大，可……也太沉重了。”
陸雲洲眉頭緊皺。
沈西園說：“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對是錯的事。”
陸雲洲問：“是跟菁菁有關的？”
沈西園嗯了一聲，“我幫她找回了一個秘密。”
陸雲洲遲疑了一下，又問：“那菁菁是否願意知道這個秘密？”
“……我也不確定。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後悔。”沈西園長長地歎了口氣。
陸雲洲：“別想那麽多，其實……這麽說吧，假設你因為某些原因，失憶了，你有一段記憶是空白。對這段空白，你一定會好奇。你想知道這段空白的記憶裏，都發生了什麽，這是很正常的事，對不對？可是如果你周圍的人都不告訴你，他們說，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那段記憶你沒有必要知道……那你會怎麽樣？你會相信他們是真的為了我好，所以我不用知道那段記憶？”
沈西園搖頭。
陸雲洲說：“是的，沒錯，哪怕有一百個一千個人告訴你，你不需要知道那段記憶，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可是事實上，你不會不好奇，你隻會更好奇，更想知道！”
“這個時候，如果告訴你說，你知道的話會承受痛苦的結果，你就會不想知道了嗎？不是的，你還是想知道，你寧願承受痛苦的結果，也還是想知道。因為空白的未知對於人來說，是很可怕的事，相對來說，知道了，痛苦了，反而是真實的。”
沈西園看著陸雲洲：“可……真的很痛苦呢？”
陸雲洲：“那也是她願意知道的。”
沈西園歎氣。
雖然的確是這樣，可哪有那麽容易。
……
奚睿給沈西園發視頻聊天的時候，沈西園正抱著一個大碗吃東西，裏麵是各種小零食小點心。
她心情不太好，得吃點甜的。
“我也在北城，年前就不會去了。”奚睿說，“我跟老韓一塊兒吃飯呢，老韓來來。”
韓越從鏡頭裏跟沈西園打了聲招呼。
沈西園問他們北城好玩嗎。
奚睿說：“你前些時候來北城居然也不吭聲！”
沈西園沒說話。
那是她跟著爺爺，帶其他幾位爺爺一起去看英雄紀念碑的呀，也沒空跟他們說。
“臥槽，你手機往邊上轉一下，是左邊，往左邊轉一下，再轉一下……”奚睿一臉無語，“那是陸影帝？陸影帝為什麽在你家！不對，是傅小舅家。”
沈西園：“……”
韓越聞言也湊了上來，果然，也看到了鏡頭畫麵中正在包餃子的陸雲洲和傅準，旁邊當然還有黎叔。
韓越頓時抽了抽嘴角，為自己小舅深深哀悼，他很想真情實感地采訪一下小舅，跟粘女兒的嶽父住一起，還要一起包餃子是什麽感受？
不過這事兒，似乎就奚睿不知道。
沈西園輕咳一聲，跟奚睿說：“你別一驚一乍的，跟你說個秘密，那邊站著的，一個是黎叔，一個是我男朋友，一個是……我爸。”
奚睿茫然：“黎叔是黎叔，你男朋友是傅小舅這我知道啊，還有一個是……你爸？還有一個……臥槽，那不隻剩下陸影帝了！陸影帝是你爸？！”
奚睿的聲音差點兒沒把手機給震壞。
沈西園無語：“你慢慢消化，別往外說，保密，我先掛了。”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雲洲已經走過來：“園寶餓了嗎？先給你煎幾個餃子好不好？”
傅準：“她有點上火，吃煮的好點。水都燒了。”
沈西園：“……我要吃一盤煎的一盤煮的。”
又看了看黎叔，沈西園：“再加一盤蒸的吧。”
除夕夜肯定是要在陸家過的。
可沈西園也答應了跟傅準一起回家。
最終還是陸雲洲跟傅準協商，初一的時候去傅家拜年，陸雲洲雖然年紀小，但跟傅準的父親也算是平輩，他去傅家其實不太適合的，但據說傅家人多事兒雜，他可舍不得園寶受委屈，必須得跟著去，合不合規矩另說，當然，侄子陸彥庭也是要帶上的，還有裴洲。
除夕夜，要吃團年飯。
陸家所有人齊聚。
之前沈西園去見爺爺奶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大伯二伯他們，因為到了年底那兩天都太忙了，不過年夜飯是能見到的。
傅準也厚臉皮跟過來，在陸家吃團年飯。
大伯陸雲徵、二伯陸雲深，還有大伯娘二伯娘都在，大伯家還有一個堂哥，也是一方父母官，過年也沒假放，回不來，打了電話回來，還讓人給沈西園帶禮物。
二伯陸雲深就是陸彥庭的父親。
大伯娘二伯娘也都給沈西園帶了禮物，親熱程度不如陸奶奶，但也都很熱情，半點兒沒讓沈西園覺得尷尬，這就夠了。
事實上，有陸家爺爺奶奶的喜歡，還有陸雲洲，陸家當然不可能有人給沈西園臉色看，那也太蠢了。
傅準蹭來陸家三次了，他的情況更是不必說。
對傅準，自然也都滿意。
陸雲洲是舍不得女兒那麽快成家的，但對陸家爺爺奶奶來說，園寶歲數的確還小，可也應該先定下個好的，不然以後好的都被挑走了。
傅準腿腳沒有問題了，那顯然他就是個好的。
不過傅準也不是無可挑剔的，比如他家，那環境陸奶奶就不喜歡，但是吧，想他們也不敢欺負園寶，隻看著傅準好就行了，傅家可以忽略不計。
這是沈西園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可惜沒有年獸。
有的話還能抓一隻玩玩，增添點節日氣氛。
晚上，沈西園收了一大堆的紅包。
壓歲錢！
陸雲洲傅準，還有陸奶奶和陸彥庭他們，都給沈西園補了18個紅包，一歲一個，全都給補回來。
沈西園收的紅包，撲了一床。
拆紅包的樂趣，真是太美妙了！
午夜。
零點倒計時。
煙花騰空。
沈西園站在樓頂上，傅準從身後抱著她，前方是映亮夜空的火樹銀花……
新年好！
沈西園收回手，麵無表情。
陸菁看她的樣子，心中格外忐忑不安。
她忍不住問：“西園，我……我到底怎麽了？”
沈西園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陸菁嚇得臉色都白了，她緊抿著唇：“是不是情況很糟糕？”
沈西園想了想，說：“我問你幾個問題。”
陸菁連連點頭：“你問，你問。”
“你跟岑延是怎麽認識的？”沈西園問。
陸菁一愣。
她有些不太明白沈西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但她還是回答了。
“我大二的時候，跟著我們學院的一位教授一起參加一個會議，我法語比較好，去給教授當法語翻譯的，認識了岑延。”
陸菁很是忐忑，“有什麽不對嗎？”
沈西園：“而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陸菁搖頭，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我那次隻是認識了岑延，岑延跟我們教授的關係很好，後來我又幫教授送資料給岑延，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不過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想過要高攀他，他家世太好了，而我……我家很普通。”
沈西園眨了眨眼睛：“普通？”
陸菁立刻就明白了沈西園的意思，說道：“我爺爺跟你爺爺，其實不是親兄弟啦，隻是一個大家族的，他們關係不錯，經常來往，但是我家跟你家也真沒得比啦。對外，爺爺也嚴禁我們說出跟你家的關係。”
陸菁笑了笑：“我爸媽工作也都很普通，跟岑延結婚，的確是我高攀了。”
沈西園點點頭，原來如此。
也難怪兩家的關係不錯了，陸菁家很有分寸，不會打著陸建國的旗號做什麽，這樣的關係才能常來常往。
沈西園又問：“你跟岑延怎麽戀愛的？”
陸菁：“……”
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她也還是回答了。
“我跟岑延來往較多，怎麽說呢，他人真的很優秀，跟他接觸越多，越容易被他的魅力折服。他還幫過我幾次，我們就……算是兩情相悅吧。”
陸菁說，“其實我那時候根本沒想過能嫁給岑延，隻是覺得這場戀愛不談，我恐怕會後悔一輩子，就談了。我沒想過未來的。岑延在跟我戀愛的時候，也沒說過要娶我。”
陸菁笑了起來：“不過，我一到法定年齡，他就拉著我去結婚了！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呢。我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麽安全感，畢竟家庭差異太大了，岑延的母親又的確不喜歡我，岑家為岑延看上的是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你們就這麽結婚了？”沈西園驚訝。
陸菁點頭：“是呀，我剛到法定婚齡，他就拉我去了民政局，我……頭腦一熱，就答應了，結婚了。”
沈西園也忍不住笑起來：“其實還挺浪漫的。”
陸菁連連點頭：“嗯嗯，我一直都沒安全感，總愛問他愛不愛我，他每次都很無奈，他也不是每次都回答我，我就患得患失的，雖然我自己覺得自己沒表現出來，但……他應該感受到了的。所以當他二話不說，在我生日當天拉我去民政局，我的感動真的無法言說。”
確實。
這點很能理解，不感動才怪呢。
“然後呢？”沈西園又問。
陸菁說：“我那時候還在上大學的呀，結婚的事情我也就跟我們輔導員報備了一聲，當然，教授也知道了，別人我就沒說過，我們算是……隱婚吧。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畢業後才結婚的，其實不是。”
沈西園點點頭：“你們有沒有經曆過比較大的波折？”
陸菁：“波折？”
“就是爭吵，或者是出了什麽事，你印象比較深刻的。”沈西園問。
陸菁抿唇：“他性格成熟，其實很包容我，我性格上有點兒作，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很會分場合，也不會胡攪蠻纏，所以我們小的爭吵有，大的……還真沒幾次，咳，上次浩浩的事情，我是太害怕了，跟他吵的比較激烈，平時不會的……”
沈西園又問：“那個柳秘書呢？”
陸菁臉色一沉，“她叫柳迎迎，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父母出車禍死了，她跟著叔叔嬸嬸生活，但叔叔嬸嬸對她很不好，初中上完就要她去打工掙錢，她還被騙到了不良場所……我救了她，後來又資助她上學。我家境雖然也一般，但我家就我一個，我爸媽工資也都還行，多資助她一個也不算多。”
陸菁有些無奈：“她一直都對我們心懷感激，我也從來沒想過，她會變成那樣。說起來也怪我，是我太蠢。”
陸菁歎氣，“她畢業的時候去找工作，找了好幾份工作，說是辦公室的上司都對她動手動腳，是我勸她離職的。幾分工作都做不成，她很頹喪，我就說要不讓她去岑延的公司試試……”
陸菁雙手十指絞著，輕聲說：“我現在想來，其實那幾分工作，未必就都是她說的那樣，可惜我那個時候太信她，都沒有去多調查一下。她的目標，恐怕一直都是進岑延的公司，而我就這麽蠢的，真的把她送到了岑延的公司。”
沈西園點點頭。
陸菁又說：“岑延旁敲側擊地跟我提過幾次，說想調柳迎迎去北城的分公司，柳迎迎跟我說不想去，說不想離開我，說她舍不得浩浩，我就勸岑延讓她留下……”
陸菁苦笑：“岑延不肯隻說，其實他肯定也覺得我特別蠢，把一個覬覦我老公的女人放在身邊，跟我老公時時接觸，就連我老公都察覺到那女人的不對了，我還傻傻的為那個女人說話……”
沈西園看著陸菁，想了想說：“也不能怪你蠢，應該說是……岑延給你的安全感足夠了，你沒想過岑延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或者說，岑延在你察覺到危機之前，已經把那些不安因素給剔除了。他是個好丈夫。”
陸菁臉微微一紅，點頭：“嗯，我以前一直覺得岑延為什麽會選擇我？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是我？我總覺得他不夠愛我，他都不肯多說幾句愛我的話，可現在，我真的感受到了，他愛我，不用說也愛我。”
沈西園笑了笑，看向陸菁的眼神，帶著一絲同情。
陸菁又說：“西園，你還沒說，我到底怎麽了呢。你問了這些……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問什麽。”
沈西園笑起來：“你跟岑延一起出遊過嗎？有沒有哪次出遊，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也讓你們的感情更加升溫的？”
陸菁都不用想，立刻點頭說道：“有的。我的畢業旅行！”
“當時我跟岑延早已領證，那時候我剛畢業，還沒想好要做什麽工作，岑延有一次開玩笑地跟我說，要不讓我先給他懷個寶寶，生了寶寶之後再考慮去工作的事情。”
“我當時還狠狠地瞪了他，說不要。女人一旦懷孕生子，就被捆在家裏了呀，還怎麽出去工作？他就是想讓我當全職太太，就是不想我去工作，我才不要呢。我要獨立，我不想成為一個依附他的附屬品。”
沈西園點頭。
陸菁說的也沒錯，她那個時候本來就沒有安全感，再讓她當全職太太，她隻會更沒安全感的，女人不光要有家庭，也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可以不掙錢，但要知道自己有能力掙錢，才會有底氣。
否則一直不掙錢，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掙錢，就會不安，覺得自己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隻能依附與人。
陸菁說：“岑延也沒勉強，他就是那麽一說，我說短時間內不想要寶寶，他也答應了。正巧我畢業，他專門挪了年假出來，說要帶我畢業旅行。本來我們是打算去歐洲的，可……”
陸菁無奈：“可我那個時候居然查出來懷孕了。岑延也很意外，他說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先不要，再等兩年，等我想要的時候再要。”
沈西園看著她。
陸菁歎氣：“可我舍不得啊，他已經來了，怎麽能不要他？本來懷孕的話，去國外旅行也沒什麽不能的，但是我孕期反應特別大，實在是坐不了飛機，也很容易疲累。岑延就說帶我到周圍轉轉，散散心，順便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這個孩子。”
沈西園點頭。
陸菁繼續說：“我們就在南城周邊，找了個度假酒店住，就是南鱸山，你知道嗎？雲瀑山莊那時候第一期剛建好，周圍還沒有深度開發，遊客不算多，風景絕美，還有溫泉。那時候有些資深驢友會去南鱸山野外探險。”
“那邊環境比較好，我就跟岑延一起，在雲瀑山莊住了一段時間，那裏空氣太好了，我孕吐反應都減弱了很多。最方便的是距離南城也不算太遠，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岑延就用電腦電話就可以處理工作，真有要緊的事情，他從那邊回南城也就兩個多小時。”
“岑延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我跟孩子。”陸菁笑著說，“我一開始的確不想要孩子，可就是經過那段時間岑延的陪伴，還有……大概是一個小生命來到時的那種奇跡般的感覺吧，我發現自己從不想要孩子，到愛上這個孩子，真的隻需要一夕之間。”
陸菁忍不住笑：“那種感覺真的特別奇妙，等你什麽時候體會到就知道了。就是每天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愛人，再摸著肚子重的那個小生命，真的會有一種奇跡的感覺，特別特別棒的感覺，一顆心都要化了。”
“那個時候誰要跟我說，不要這個孩子，我真的會非常生氣，會跟人拚命的！”
“這種轉變真是……我自己都覺得特別不可思議，但確實就是，滿心都是那個在我肚子裏生根的小家夥，怎麽愛怎麽想都想不夠。”
陸菁滿心滿眼都寫著幸福。
的確，這就是生命的奇跡，是來自媽媽的愛和奇跡，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完全不計回報的愛。
雲瀑山莊。
沈西園挑了挑眉。
上次豐德高中火災之前，由奚睿這個小土豪讚助，他們班要集體出行的地點就是雲瀑山莊。
當時還說正逢節假日，去的話那邊客房也會比較緊張，但因為是奚睿小舅的產業，可以讓還未投入營業的第三期的客房，先給同學們住。
不過還沒走呢，就發生了火災事件，也沒能去成雲瀑山莊。
陸菁跟沈西園說：“雲瀑山莊那邊是真的很不錯，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玩玩，其實現在冬天很適合去的，去泡溫泉，如果下雪的話那邊的風景會更美的。”
沈西園笑了一下：“我先前也準備去的，不過有事情耽誤了。對了，你們住在雲瀑山莊的時候，有沒有去過南鱸山？聽說南鱸山開發度比較低，風景很好。”
陸菁點頭說：“去過。那個時候雲瀑山莊剛建好，各項設施還不是特別完備。雲瀑山莊在南鱸山的南側，從花園進去就是南鱸山。”
“我身體狀況好一點的時候，就跟岑延一起在附近玩，也進去過南鱸山，不過南鱸山很大的啦，我們沒有深入進去過，隻是在外圍。”
陸菁說著，又道：“說起來，我跟岑延還在南鱸山吵了一架呢。”
“怎麽回事？”沈西園問。
陸菁道：“我剛才跟你說過，我跟岑延的事情，他家裏不是很同意，尤其是他媽媽。我們住在雲瀑山莊的時候，岑延的媽媽也多次給他打電話……岑延都瞞著我，沒跟我說過，我也一直都不知道。直到……直到他媽媽看中的兒媳婦，也來了雲瀑山莊。”
陸菁微微抿唇，說道：“岑延那天一早就接到電話回公司，說是有事，不過他答應晚上一定早點回來陪我的。我說讓他不用著急回來，開夜車不好。他說不放心我跟寶寶，一定要趕回來。”
“上午的時候，那個女人就來了。”
陸菁無奈地說：“那個女人家世很好，人也長得漂亮，各方麵條件都很好，看起來跟岑延真是絕配。她直接跟我開門見山地說，她要嫁給岑延，說她跟岑延才是良配。我很生氣，也很難受，不過我也沒上她的當，我說讓她有事去找岑延，岑延如果願意娶她，那我沒意見。”
陸菁說著，抿了抿唇，“後來，到傍晚的時候，岑延還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說還要再忙一會兒。我心情就已經有些忐忑了。”
“吃過晚飯，柳迎迎過來陪我，我問她岑延在忙什麽，她支支吾吾的，過了好一會兒，柳迎迎才告訴我，說是岑延今天公司其實沒什麽事兒，她是去參加……一個宴會，那個宴會說白了就是相親宴。”
沈西園皺眉：“柳迎迎她……”
陸菁抿唇：“我沒有懷疑過柳迎迎。何況她說的也是真的，因為過了不久，那個女人就給我打電話，還發了照片給我……照片就是在宴會上，岑延跟她一起跳舞的照片。”
沈西園：“是有心人拍的？”
陸菁冷笑一聲：“應該說，就是那個女人自己拍的。但我相信岑延，我相信岑延不會背叛我，他如果真的不愛我了，沒有必要這樣，他隻需要跟我離婚就可以了，跟我離婚是沒有任何成本的，他沒必要背著我出軌。”
沈西園點頭：“你相信岑延，可你還是會難過。”
陸菁無奈歎氣：“是啊，這就是女人的心態，雖然我相信岑延不會背叛我，可我心裏還是很委屈，很難受。也可能是有孕激素作祟吧。”
沈西園嗯了一聲：“這都是很正常的情緒，那後來呢，柳迎迎呢？”
陸菁勉強笑了笑，片刻之後她才低聲說道：“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看我的笑話，也不願意讓誰同情我，沒有必要。當然，我相信岑延這事兒，也不需要對別人解釋。柳迎迎當時是在假期實習，我讓她走，不用陪我。因為岑延已經給我打電話，說他很快就回來。”
“柳迎迎堅持不肯，非要留下，但我想自己一個人呆著，就讓她自己開個房住。”
陸菁說著說著，就停頓了下來。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繼續說道：“岑延到晚上9點多了還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是……那個女人接的，她說岑延在洗澡，還給我發了張照片，照片上是岑延的衣服脫了一地，那是岑延的衣服，我認得的，還是我給他搭配的。”
“還有一張照片，是隔著磨砂玻璃，岑延洗澡的照片……雖然拍到的隻是臉部輪廓，但那的確是岑延沒錯。”
沈西園眉頭緊皺，盯著陸菁。
陸菁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就崩潰了。
沈西園也沒有安慰，隻是安靜地看著陸菁，安靜地聽著她哭泣。
陸菁哭了一會兒，才緩緩抬頭說道：“我當時真的很痛苦，特別特別難受。我……我不知道怎麽該怎麽辦。我憋悶得快要發瘋了。我實在是在房間裏待不下去，我想出去走走，我想……我想回家。”
陸菁嗚嗚哭了一陣子，小聲說道：“跟岑延結婚，不光是岑家不同意，我家人也不同意，我爸媽很生氣，但他們就隻有一個我，我這麽任性他們也沒辦法，隻能勉強認了。我爸爸說我會吃虧的，我媽媽說……如果我受了委屈，不要憋著，回家，他們始終都在的。”
“我當時真的隻想回家。”
“我想跟岑延離婚，我可以自己帶孩子生活，我能養大孩子。”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考慮過，反正我跟岑延結婚也沒多少人知道，我就離婚算了，我爸媽會生氣，但最終還是會跟我妥協，我有了孩子，他們也有外孫，我們一家還是能好好生活。”
陸菁說著，苦笑起來：“這要放在以前，那是完全無法想象的。我竟然能為了一個才來到我肚子裏不到三個月的孩子，放棄岑延。”
“可事實就是，我真的願意為他放棄岑延，放棄一切。”
“但……”
陸菁的情緒有些崩潰。
可見當初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不過，沈西園的心情就很平靜了。
當初那件事，恐怕是陸菁心上一塊永久的疤痕，陸菁這個人，她或許會為了愛情委曲求全，但首先那得是她的愛情才行，如果岑延真的出軌了，或者是背著她欺瞞著她跟別的女人曖昧，那這就不是她要的愛情了，陸菁是肯定不會為這樣的愛情而委曲求全。
換言之，當初那件事，應該是有心人布局，給陸菁看到的都是假象。
尤其是，在那個女人過去之後不久，柳迎迎又那麽巧合地過去，還非要陪著陸菁，一切都說明，是有預謀的！
當時的陸菁懷著孕，本來心理上就敏感，再加上對方的布局無縫，短時間內，陸菁再怎麽相信岑延，可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麵前，她也沒辦法說服自己繼續信任岑延。
當時的陸菁肯定是崩潰的。
不過現在陸菁跟岑延還在一起，就足以說明那件事是個誤會。
那件事情是個誤會，那麽再重新回想起曾經，回想起那段經曆的時候，陸菁的心情的確是會感慨萬千，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崩潰痛苦。
所以，當時除了這件事，一定還發生了什麽。
陸菁哭了好一會兒。
沈西園給她拿了紙巾和濕巾，讓她清理一下自己。
陸菁擦了擦之後，抬頭看向沈西園：“我當時很痛苦，很難受。有岑延脫掉的衣服，還有岑延洗澡的照片，我……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相信岑延。”
“我喘不過來氣，我要出去走走。”
“我不想讓任何人跟著我。”
“我還想回家，特別特別想回家。我沒告訴柳迎迎，我自己出門……”
“我當時腦子很亂很亂。”
陸菁低聲說道，“我特別想回家，可是等我走出去山莊之後，我發現自己沒帶手機，想給我爸媽打電話都不成，我又不想回去拿手機。我暫時不想回到那個房間。”
在那個房間裏，岑延摟著她，摸著她的肚子，跟她和寶寶說了很多話，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恩愛夫妻，真正的一家三口。
可此刻對於陸菁來說，那個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像是諷刺！
陸菁說：“當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心緒很亂，我走著走著，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我是想帶著寶寶回家的……”
說到這兒，陸菁的臉色忽然就白了。
沈西園看著她，也沒有催促，隻是在安靜地等著她。
那對於陸菁來說，必定是非常痛苦艱難的一段回憶。
這一次，陸菁沉默得比任何時候都久。
沈西園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陸菁的時候，觸碰到了陸菁的手指，陸菁的手指格外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陸菁慢慢地喝了一口熱水，剛倒出來的滾燙的熱水，一般人壓根兒就觸碰不了的熱水，陸菁卻就那麽麻木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小心些。”
沈西園忍不住說，“水太燙了。”
陸菁這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杯，的確是滾燙的熱水，她的嘴角動了動，忽然，露出了一抹慘笑。
她顫抖著手，看向沈西園：“西園，你……你看出來了，是嗎？”
沈西園沒有吭聲。
陸菁又喝了一口熱水，她的眼淚忽然掉下來：“燙不到我的。”
沈西園在心底歎了口氣。
陸菁的眼淚滾滾而下，她一口氣喝掉了手中整杯滾燙的水……
還冒著熱氣的空杯子，被陸菁捧在手上。
她看著沈西園，眼中一片灰敗，再無半點色彩。
……
從陸家老宅出來。
沈西園是跟陸雲洲一起離開的。
一路上，沈西園都很沉默。
陸雲洲忍不住看她：“怎麽了園寶？出什麽事情了？”
沈西園搖搖頭。
陸雲洲卻忍不住皺眉，“剛才你奶奶說，你跟菁菁聊了一會兒？菁菁跟你說什麽了嗎？”
沈西園微微抿唇，歎了口氣。
她看向陸雲洲：“我隻是忽然想媽媽了。”
陸雲洲臉色微微一變，沉默半晌：“對不起。”
沈西園眨眼：“為什麽說對不起？”
陸雲洲轉頭看她：“我到現在還沒能抓住害死你媽媽的人。甚至無法弄清楚對方背後的意圖，到底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你。”
沈西園：“都有吧。針對你們兩個，是因為你們兩個能生下我，我媽媽的靈魂用途很多，而你的功德深厚，他們最缺的就是功德。而針對我……大概是想控製我，讓我為他們所用。”
陸雲洲歎氣：“可是還沒能找到人。”
沈西園說：“上次你燃燒功德，也傷到了對方的。隻不過那點傷對那人來說應該不算重。我追蹤沈藍的魂魄，不過我還是小瞧了那人，那人夠狠心的，沈藍的魂魄直接被他廢了，我放在沈藍魂魄上的追蹤，也就沒用了。”
陸雲洲說：“等過完年，我再去北城找一趟明禛大師，有那等邪惡之人的存在，明禛大師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沈西園微微挑眉，點頭：“好，剛好我也去見見那位明禛大師。”
陸雲洲：“不一定能見到。”
沈西園笑：“去看了再說。”
陸雲洲又看向沈西園：“你還沒說，剛才怎麽了。菁菁跟你說什麽，讓你想媽媽了？”
沈西園抿唇，低聲說：“母愛真偉大，可……也太沉重了。”
陸雲洲眉頭緊皺。
沈西園說：“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對是錯的事。”
陸雲洲問：“是跟菁菁有關的？”
沈西園嗯了一聲，“我幫她找回了一個秘密。”
陸雲洲遲疑了一下，又問：“那菁菁是否願意知道這個秘密？”
“……我也不確定。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後悔。”沈西園長長地歎了口氣。
陸雲洲：“別想那麽多，其實……這麽說吧，假設你因為某些原因，失憶了，你有一段記憶是空白。對這段空白，你一定會好奇。你想知道這段空白的記憶裏，都發生了什麽，這是很正常的事，對不對？可是如果你周圍的人都不告訴你，他們說，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那段記憶你沒有必要知道……那你會怎麽樣？你會相信他們是真的為了我好，所以我不用知道那段記憶？”
沈西園搖頭。
陸雲洲說：“是的，沒錯，哪怕有一百個一千個人告訴你，你不需要知道那段記憶，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可是事實上，你不會不好奇，你隻會更好奇，更想知道！”
“這個時候，如果告訴你說，你知道的話會承受痛苦的結果，你就會不想知道了嗎？不是的，你還是想知道，你寧願承受痛苦的結果，也還是想知道。因為空白的未知對於人來說，是很可怕的事，相對來說，知道了，痛苦了，反而是真實的。”
沈西園看著陸雲洲：“可……真的很痛苦呢？”
陸雲洲：“那也是她願意知道的。”
沈西園歎氣。
雖然的確是這樣，可哪有那麽容易。
……
奚睿給沈西園發視頻聊天的時候，沈西園正抱著一個大碗吃東西，裏麵是各種小零食小點心。
她心情不太好，得吃點甜的。
“我也在北城，年前就不會去了。”奚睿說，“我跟老韓一塊兒吃飯呢，老韓來來。”
韓越從鏡頭裏跟沈西園打了聲招呼。
沈西園問他們北城好玩嗎。
奚睿說：“你前些時候來北城居然也不吭聲！”
沈西園沒說話。
那是她跟著爺爺，帶其他幾位爺爺一起去看英雄紀念碑的呀，也沒空跟他們說。
“臥槽，你手機往邊上轉一下，是左邊，往左邊轉一下，再轉一下……”奚睿一臉無語，“那是陸影帝？陸影帝為什麽在你家！不對，是傅小舅家。”
沈西園：“……”
韓越聞言也湊了上來，果然，也看到了鏡頭畫麵中正在包餃子的陸雲洲和傅準，旁邊當然還有黎叔。
韓越頓時抽了抽嘴角，為自己小舅深深哀悼，他很想真情實感地采訪一下小舅，跟粘女兒的嶽父住一起，還要一起包餃子是什麽感受？
不過這事兒，似乎就奚睿不知道。
沈西園輕咳一聲，跟奚睿說：“你別一驚一乍的，跟你說個秘密，那邊站著的，一個是黎叔，一個是我男朋友，一個是……我爸。”
奚睿茫然：“黎叔是黎叔，你男朋友是傅小舅這我知道啊，還有一個是……你爸？還有一個……臥槽，那不隻剩下陸影帝了！陸影帝是你爸？！”
奚睿的聲音差點兒沒把手機給震壞。
沈西園無語：“你慢慢消化，別往外說，保密，我先掛了。”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雲洲已經走過來：“園寶餓了嗎？先給你煎幾個餃子好不好？”
傅準：“她有點上火，吃煮的好點。水都燒了。”
沈西園：“……我要吃一盤煎的一盤煮的。”
又看了看黎叔，沈西園：“再加一盤蒸的吧。”
除夕夜肯定是要在陸家過的。
可沈西園也答應了跟傅準一起回家。
最終還是陸雲洲跟傅準協商，初一的時候去傅家拜年，陸雲洲雖然年紀小，但跟傅準的父親也算是平輩，他去傅家其實不太適合的，但據說傅家人多事兒雜，他可舍不得園寶受委屈，必須得跟著去，合不合規矩另說，當然，侄子陸彥庭也是要帶上的，還有裴洲。
除夕夜，要吃團年飯。
陸家所有人齊聚。
之前沈西園去見爺爺奶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大伯二伯他們，因為到了年底那兩天都太忙了，不過年夜飯是能見到的。
傅準也厚臉皮跟過來，在陸家吃團年飯。
大伯陸雲徵、二伯陸雲深，還有大伯娘二伯娘都在，大伯家還有一個堂哥，也是一方父母官，過年也沒假放，回不來，打了電話回來，還讓人給沈西園帶禮物。
二伯陸雲深就是陸彥庭的父親。
大伯娘二伯娘也都給沈西園帶了禮物，親熱程度不如陸奶奶，但也都很熱情，半點兒沒讓沈西園覺得尷尬，這就夠了。
事實上，有陸家爺爺奶奶的喜歡，還有陸雲洲，陸家當然不可能有人給沈西園臉色看，那也太蠢了。
傅準蹭來陸家三次了，他的情況更是不必說。
對傅準，自然也都滿意。
陸雲洲是舍不得女兒那麽快成家的，但對陸家爺爺奶奶來說，園寶歲數的確還小，可也應該先定下個好的，不然以後好的都被挑走了。
傅準腿腳沒有問題了，那顯然他就是個好的。
不過傅準也不是無可挑剔的，比如他家，那環境陸奶奶就不喜歡，但是吧，想他們也不敢欺負園寶，隻看著傅準好就行了，傅家可以忽略不計。
這是沈西園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可惜沒有年獸。
有的話還能抓一隻玩玩，增添點節日氣氛。
晚上，沈西園收了一大堆的紅包。
壓歲錢！
陸雲洲傅準，還有陸奶奶和陸彥庭他們，都給沈西園補了18個紅包，一歲一個，全都給補回來。
沈西園收的紅包，撲了一床。
拆紅包的樂趣，真是太美妙了！
午夜。
零點倒計時。
煙花騰空。
沈西園站在樓頂上，傅準從身後抱著她，前方是映亮夜空的火樹銀花……
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