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有著可以觸及的真實感,夢中,她和司馬玉吟又回到了初三剛成為同桌的那天,然後兩個人慢慢地從相知到相愛,為什麽說它真實,是因為當畫麵切換到向南即將離開哈市司馬玉吟主動吻上她的時候,她能嚐到司馬玉吟眼淚的淡淡鹹味,還有她將司馬玉吟的腰身攬在自己懷裏時那種觸手可及的柔軟,以及那份心安。如果這個夢不會醒,向南一點也不願意選擇醒來。


    人都是自相矛盾的,人們一邊說自己渴望擁有完美的愛情,一邊又說自己可以去學著包容,學會了就會擁有更好的愛情。人在表白的時候最傾向於認為在自己無所不能,可以通過努力,即使現在過得不好,未來一定能給自己愛的人她想要的所有幸福。而向南,曾經就是這樣認為自己可以為了司馬玉吟包容一切,並且無所不能,除了她不能變成男人這一點不爭的事實之外,她拚了命去做每一件她認為可以給司馬玉吟帶來幸福的事,她把自己想的很堅強、很堅強。直到她的天真在沒有擊垮她的心靈之前先擊垮了她的身體,這一路的奔波,她才知道要中場休息。


    “玉吟呢?”向南慢慢地睜開眼睛,何沁的臉龐由模糊變得清晰,房頂的天花板同往日一樣,沒錯,她此時正躺在自己的別墅裏。何沁輕輕地歎了口氣,為向南調整著點滴輸液的速度,不慌不忙地說,“在問她之前,我勸你最好關心一下自己吧。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當初那麽縱容你們,對你們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想她了。”向南覺得困意再次向自己襲來,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照你這麽下去,估計她會毀了你。”何沁的話語中充滿了冷靜,這種冷靜讓向南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清晰地覺察到它的冰冷。“何沁,你會允許我犯錯嗎?”向南再次睜開眼睛,轉頭看著她。何沁正在給蘋果削皮,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我們是老朋友了。”“我愛司馬玉吟,為什麽不能許她犯錯呢?”“那是她父母表達愛的方式,不是你該做的。”“可是我想做的就是要像她父母那樣愛她啊!”“你又犯傻了,這沒有可比性。”“我總覺得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好,我可以努力改正,做她最優秀的愛人。”向南反駁道。何沁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又歎了口氣,“如果最能讓她心動的人已經不是你了呢?”何沁直視著向南的眼睛,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鍾表秒針跳動時“嘀嗒、嘀嗒”的響聲。


    “把我請假不上課的事告訴她吧,晚上她下晚自習照常接她放學,隻要我們沒分手,她還是我的人。”向南看著何沁,眼神中有點不安,擔心何沁會拒絕她,所以在那句話的結尾,補充了“她是我的人”這一句。何沁無奈地笑了笑,“我能說我不答應麽?”她攤了攤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不知是不是藥物的作用,向南覺得困意更濃了,但是她還是努力支撐著眼簾,用力不眨眼。她凝視著窗外的天空,在想晚上該怎麽麵對自己這個可能已經變了心的愛人。她第一次體會到,原來,自己並非無所不能......


    夜晚,在那輛jeep車裏,雖然何沁在努力擠出微笑,但是向來敏感的司馬玉吟很快覺察到了其中的異樣,車內實在是太安靜了,最終司馬玉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問,膽怯地問道,“何沁姐,向南怎麽突然病了?”何沁微微轉頭透過後視鏡看著司馬玉吟的表情變化,嚴肅地說,“你和黃楊......向南都知道了,她就今天就坐在7班的方陣裏......具體,等回家後你們兩個自己聊吧。”何沁的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徹底打破了司馬玉吟內心的平靜。雖然她知道她和黃楊還沒到男女朋友的程度,但是這樣的曖昧她自己都說不清,她更不知道向南會作何反應。她從沒有見過向南對她發火,初中的時候同學都說向南是個絕對的完美主義性格,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這一點她後來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以上的因素都成了她此時的不安定因素。車窗外,已經可以望見別墅的燈光,司馬玉吟此時感受到的不是溫馨,而是覺得它像地獄一樣讓人沒等接近就想飛一般地逃離。最終,她在萬分地不情願下打開了別墅的門。令她吃驚的是,向南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


    何沁停好車之後看見二人,沉默著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明白她幫不上任何忙。向南沒有回頭看司馬玉吟,溫柔地說了句,“老婆,餓了沒?”司馬玉吟怔了怔,在進門之前她在心中曾假設了千萬種向南可能第一句說的話,但是唯獨沒有這句,她一時語塞。“過來坐吧,我們聊會天,好嗎?”向南依然沒有回頭,但是她讓出了一個位置,示意司馬玉吟過去坐。司馬玉吟顫悠悠地走過去,低著頭,緩緩坐下,如坐針氈。向南的眉頭鬆了鬆,擠出一抹微笑,“一下午沒見,沒有想對我說的話麽?”“對不起!”司馬玉吟用最快速度做出了回答。“我愛你,司馬玉吟”,向南認真地說。司馬玉吟這才抬頭看去,她發現這個曾經習慣於見了自己就微笑的人已經麵容憔悴,僅僅隻是一下午的時間,甚至仿佛蒼老了好幾歲,“向南,對不起......我......”司馬玉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向南再次笑了,慢慢起身,丟給了司馬玉吟一張紙條,就回了一樓的房間,留下司馬玉吟一個人在客廳裏。


    司馬玉吟慢慢打開紙條,上麵令人熟悉的自己寫著:“玉吟,老實說,我曾經以為我隻要努力你就會幸福,但是我後來漸漸發現我錯了,如果你喜歡的不是我,我的愛隻會變成你的枷鎖,而我也明白,愛我,對你而言是多麽的不公,我沒有怪你的,我知道你和黃楊現在並不是情侶,隻是如果你喜歡他,我希望你不要放手。我真的沒有勇氣去問你是否還願意做我的老婆,我更不敢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我很害怕失去你,是的,所以類似的問題我竟然一句也不敢問,我可能骨子裏就是這麽懦弱的人吧,哈哈哈,如果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明天一早就泡一杯紅茶在這個桌子上,如果你想離開,就泡綠茶,我今晚並不會再見你,給你壓力,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內心。如果你愛我,我許你犯錯,如果你不愛我,何錯之有?晚安,玉吟。”


    司馬玉吟看著這張紙條,瞬間淚崩,她不知道,此時,還有一個人,也在遠處看著她默默地流淚。司馬玉吟的腦海中回想起昔日和向南相處的點點滴滴,向南在那棵樹下擁抱自己的樣子;向南自己跑800米暈倒在操場,她瘋一般地等她醒來;向南臨離開哈市時給她買衣服時的那種微笑;向南吻她的樣子;向南給她講題的樣子;向南和她第一次做愛的樣子;向南喊她老婆時像小孩子般開心的樣子......她忽然明白,好與愛,是有區別的,不是因為一個人和她經曆了這麽多她才會愛上他,而是,因為和她經曆這麽多的是這個人,她才願意以身相許。而這種感覺,是在黃楊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司馬玉吟走到向南的房間,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她開門進入,房間裏亮著燈,向南一個人孤坐在床邊。“茶泡好了嗎?”向南笑了笑。“沒有,”司馬玉吟站在原地,剛才進門的勇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向南起身走了過來,輕輕地把司馬玉吟抱在懷裏,緩緩地說,“過來陪我睡一會吧。”“好。”司馬玉吟的大腦一片空白,向南的平靜已經不能讓她找出什麽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了。


    當司馬玉吟與向南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向南並沒有像往日一樣摟緊司馬玉吟,而是用最貪戀的眼神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直到完全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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