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模糊不了安小叮細細回溯的場景,從今天上午的茶香到杯上嫋嫋升起的水霧,與秘書的交談到副總臉上的細紋,會麵前時間的流逝到整個過程空氣的變化,會談時普華高層的手部動作,每一份文件的次序,解說過程的節奏把握,安小叮一楨一楨的巡查,發現並沒有幫助理解現在的局麵。


    普華沒有與她和善的必要,安小叮最是清楚自己的分量,無論如何今天到普華必定是會得到意向的,不論直接或者間接,眼下卻什麽表示都也沒有,甚至好像隱隱吊著安小叮的局麵實在是有些捉摸不到頭緒。


    安小叮撫上下顎,事到如今,還有人記得這張臉嗎?無稽之談,安小叮為自己的想法嗤嗤的笑了,雖然這次會麵無論如何的有些微妙,運氣差了這麽久,或許是有好事要發生吧?安小叮不由得輕歎,什麽時候自己也開始有懷存僥幸心理的一天了,安小叮笑紋愈深。


    換換思緒,安小叮想起來愛搞突然襲擊的阿段反常的沒有聲音,明明還非要提前預訂她今天的私人時間。


    “我這邊結束了,要過去找你麽?”


    “恩,你想吃什麽?”


    “泡麵。”


    “……你倒是好養,我可不吃啊。”


    “說起來,還就吃泡麵吧,我有個地方想去,你跟不跟,反正餓狠了回來吃什麽都想香,到時候隨意打發你,都不會給向導評差評了。”


    “誒誒,最毒婦人心,這就得立馬給差評啊。”


    “那就不帶……”


    “我去,別想扔下我,你的時間我已經包了。”


    “……”


    窗外斑駁的燈光趨於稀疏,終歸於昏黃,漸漸趨於黑暗,直至漆黑一片,似乎隻有段飛他們一輛車和眼前的黑暗,大燈打開前路,推不開粘稠的暗流。


    “你這是打算把我吃了吧。”段飛認真而謹慎的決斷道。


    “你好吃嗎?”


    “你看,你真的打算吃。”


    “那要看哪種意義上了。”


    “誒,不要這樣,我還是小朋友,不懂這麽羞澀的事情。”


    “……”


    這個地方似乎能把車隨處安放,大燈並沒能起到多少作業用,段飛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安小叮叫住阿段:“開著手電下。”


    “哇,你開河裏去了,全是水,根本下不去。”


    “嗯,太黑了,我的方位感並不太值得信任。”


    “你這是覺得我年輕貌美要拉我殉情麽?”段飛整張臉湊到安小叮麵前,聲音歡脫到不行。


    安小叮忍了忍,還是對著阿段的臉拍了下去。


    “哇,你這是妒忌我容顏。”


    “你想在車裏呆著還是去車頂。”


    “啊?”饒是抖機靈如段飛也跟不上眼前的猝不及防。


    好在安小叮畢竟善解人意,“畢竟人都跟我來了,我也不能真餓著你對不。”


    段飛打了個懵:“泡麵?”


    “吃飯無非一件事,氣氛。我對這氣氛很滿意,你覺得還有哪裏不妙呢?”


    “妙,可是這能把麵吃鼻子裏去吧。”


    “你打算在外麵吃?那你上去先,我把東西遞給你。”安小叮給段飛拿了雙雨靴套:“把這套上。”


    探照燈,熱水壺,泡麵,熱水袋?


    等收拾停當,兩個人坐上車頂的時候。


    段飛已經什麽都不在意了,忙不顛的充熱水袋,給安小叮也塞了一個,才開口講話:“這哪來的妖風。”


    安小叮看著抖抖嗦嗦,卻對著天滿臉憤慨的段飛,感到了溫度:“讓你上趕著要來。”


    “我罵賊老天,你都有理由嫌棄我。”


    “……”安小叮默了默,“把麵泡了吧,能暖和。”


    說完安小叮卻罷了手,任由段飛悉悉索索的倒騰,嘟嘟囔囔外包裝扔哪裏、叉子太軟紮不住蓋:“我算看出來了,你這是爬出來看星星,帶了個服侍小童。”


    安小怔怔抬頭望天,黑的透亮。“勞苦功高的阿段,想要什麽賞賜。”


    結果得到的答案是猝不及防熱了滿懷的麵碗。


    安小叮開始覺的自己太放鬆警惕了,和段飛還稱不上熟諗,卻把人給帶上了,


    似乎長大了,有的時候卻更容易衝動,感性的事情都與陌生人做了,最後總是沒情沒調,白瞎了好氣氛,還未必討打得了好。


    “我從來不知道在大風裏吃麵這麽爽,想我段飛可比魯濱遜,孤島上來一碗麵的豪情。”


    “你要不要高歌一曲?”


    “minaminoshimawa(南邊的島),atatakai~~~~(真是暖和),bainabolobolo(菠蘿好吃),atamapokapoka(腦袋發熱),ahobaga~~~~(笨蛋白癡)”


    “你是什麽神展開把路飛搬過來……”


    “我很喜歡這個調啊,而且很應景。”


    “我也喜歡,當時重播了好多遍。”


    安小叮想,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你心裏浮想聯翩,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歡笑,肆無忌憚的獨自享用風景。


    安小叮在今天的普華記起了很多她已經落滿塵埃的過往,那是需要過去的人打開的書本,也是最害怕留給過往的人來寫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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