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中,莫仲卿顧不得思考,被逼得連連倒退,甚是狼狽,眼看就要被擊中要害,卻見他忽從身後掏出一直抓在手裏未曾有機會放下的食盒竹蓋,順勢往前一抄,第一波疾雨般的落葉就穩穩紮進竹蓋之中,並沒有穿透而過,顯見,這竹蓋已被附上了充沛的真氣。


    明若瞪著一雙杏眼又驚又怒,抬手再揮,飄在身後空中的落葉又如一波波蜂團一般相繼衝來。


    而有了先前經驗的莫仲卿,索性依葫蘆畫瓢,一麵用它抵擋飛來利葉,一麵輾轉騰挪找著掩體就近躲藏,直到那一樹綠葉耗盡時,揮舞著的食蓋上已紮滿了片片猶如刀刃般的綠葉,待得葉片上附著的真氣一散,綠葉恢複了原本的柔軟,大片綠葉隨之散落,而有少部分仍是將竹蓋紮得滿滿的,經風一吹,這蓋上輕葉齊擺,看上綠油油的一片,竟似草帽般有些喜感。


    莫仲卿靈機一動,學著二師兄莫少英的模樣將‘草帽’作勢往腦門上一扣,意在逗對方發笑,緩和氣氛,可不知是不合時宜或是表情不到位,總之明若的一張冷臉已漲得通紅,顯見,她誤以為這番舉動是在赤裸裸地嘲弄。


    於是,明若眼簾微垂,雙眉一擰,全身白衣鼓動的同時,周身三尺之內的一地碎石已是隱隱騰空!


    以氣禦物飛石術?


    莫仲卿心中一凜,將手中食蓋順手向前擲去,人已翩然後躍,猶如狸貓般一下子躲進了樹林之中。


    明若久居山中,除了師兄妹相互喂招外,就沒正式與人拚鬥過,所以鬥法經驗以及臨機應變的能力均不及莫仲卿,眼見他就如兔子般竄入林間躲藏,心下不禁又氣又怒,但此刻真氣已運至極致,剛掌握此術不久的她,哪能收發自如?


    是以,見樹林之中一有響動,這猶如飛蝗般的碎石轉瞬傾瀉而去,擊得林中一陣劈啪直響,樹幹之上坑窪陡現,聲勢極其駭人。


    可盡管如此,那林中竄響卻是一刻未停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迅速奔來,瞧其行進速度益發迅疾,顯見並未受到絲毫損傷。


    “這莫仲卿竟然在如此密集的石雨中穿梭自如?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太過盲目施術,導致飛石打在了空處!”


    思緒間、明若下意識咬緊銀牙,看著那樹林中越來越近的運動軌跡,再次強行提起真氣托起身邊碎石,這次她並不打算盲目出擊,而是看著林間運動的軌跡,耐心等待。等到離自己身邊的林間邊緣一有動靜,飛石已頃刻再至!


    啪!啪!啪……


    隨著一陣淩亂的裂響聲暴起,激射而去的飛石終於打中了來物。可定眼一瞧,飛出林外近在咫尺的竟是自己先前打出去的如數碎石!


    明若臉色煞白,情知上當,剛欲抽身閃退,就見那林子口再次一動,一條人影已竄至近前,跟著胸口一窒,仿佛被重物鑿中,兩眼一黑,險些透不過氣來。


    一息之後緩過神來瞪眼再瞧,就見莫仲卿已站在了麵前,而身上的周身大穴已被他點了個遍。


    “多謝明若姑娘手下留情。”


    莫仲卿說著不忘抱拳作謝,那明若氣急敗壞道:“惺惺作態!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其實方才倒也不算明若技不如人,那狂風驟雨般的飛石術隻要沾上一星半點,血肉之軀必定會被擊出一道道偌大的透明窟窿,顯見,明若修習昆侖決果真已到了“以氣禦物”的境界,這顯然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


    莫仲卿知道這點,自忖自己沒有如此能耐與之正麵鬥法,唯有揚長避短,聲東擊西,躲入林子後一路以泥團斷木碎石之物向前拋射開路,讓明若誤以為那些個死物就是他自己。


    如此依法炮製循環往複下,這才比較輕鬆的讓明若錯判了自己的位置,成功避過了大片石雨的飛襲。


    這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莫仲卿見明若一臉厭惡地看著自己,知道這心裏恐怕是將自己恨透了,於是,摸了摸鼻子也不解釋,扛起她身子,就向林內疾馳而去。


    此時、明若不能動彈,任由這個惡人擺布。隻見他抱著自己迅速竄出林間,過得一陣,竟來到了平日裏姐妹們嬉水之處。


    這裏是山腰中的一處泉眼,泉眼下方是一方幽潭,天色雖已暗沉,可水色依然清澈見底。


    這裏離自己的住處大約有個半裏多路。雖並不算太遠,可臨近傍晚,姐妹們大多已回屋休息,斷不會夜中來此嬉戲洗滌衣物。


    而這個惡人將自己帶來這僻靜之處,又想作些什麽呢?


    一想到這莫仲卿前些天剛逃出天璿峰,活埋道字輩諸位師兄的驚人惡舉後,心中不由一涼,再想起好姐妹明月的遭遇,這心頭更是一顫,方才要殺要剮的豪氣,頓時就拋到了九霄雲外,胸中變得忐忑不安了起來。


    而當她見到這惡人將自己抱到潭中一塊橢圓的石塊上,二話不說就開始脫解自己的衣物時,嚇得更是驚叫出聲道:“你這惡魔!你!你要幹什麽!住手,我要喊人了!”


    莫仲卿歎了口氣,滿臉無奈道:“明若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隻是接外衣一用,斷不會有其他舉動,還請寬心才是。”


    明若怒目圓睜道:“呸!你這惡賊,淫棍,不得好死!我明若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莫仲卿情知自己這個惡人是坐定了,加之又怕她真叫喊起來引來旁人,無奈之下,順手便點了她的啞穴,隨後便在明若不斷的瞪視下開始上下其手,解其衣物。


    然而這解女子衣物算是件細活,莫仲卿既非采花大盜,亦未有非分之想,可雙手難免會透過衣物觸碰到女子軟如溫玉般的肌膚,而這剛一觸碰,那明若身子本能一顫,顫得莫仲卿自己也有些心煩意亂,所以半柱香後,在連聲道歉下,這才將這一身白色袍裙褪下,露出裏間女子家內裏的褻衣來。


    莫仲卿剛瞧一眼,趕緊脫下自己的長衫將明若上身蓋住道:“雖是夏夜,但這幽潭之上分外寒涼,還是披上些好。”


    明若口不能言,隻能羞紅了臉拚命怒視著他,若此時眼神可以殺人,恐怕莫仲卿早已化作骨頭渣子了。


    莫仲卿眼觀鼻鼻觀心,道:“那夜間林中多蟲蟻毒物,不比此處幹淨,是以,還就勞煩姑娘在這幽潭圓石上坐坐,受製的穴位大約會在兩個時辰內自行解開。如此、仲卿得罪了,往後若有機會定當補過,告辭!”


    一言過罷,莫仲卿轉身離去,明若愣愣地望著那人背影消失在夜中,心中不由詫異萬分:“這人真是來借自己衣物的?可拿去自己的衣物又要作什麽?”


    轉念再一想,又有些羞惱道:“他想的到蟲蟻毒物會來咬我叮我煩我,難道就沒想過有比那毒蟲猛獸更為奸惡的人心麽?這個呆子,傻子!氣死我了,別讓我再碰到他!否則…否則…”


    穴位受製、脖頸不能轉動的明若,一邊心中罵罵咧咧,一邊緊繃著神經,用眼角餘光不斷搜索著黑暗中哪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她現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若真碰到明月,明悅那等事情,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明若的擔憂並非多慮,可此時的莫仲卿卻也顧不得這些,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這看似簡單的白色長裙上。


    少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它穿戴妥當,隨後取出極似明月的人皮麵具貼在臉麵之上,最後將司徒空明一瓶事先研製好的藥水灌入喉中,讓自己的聲線變得更近女子後,這才學著明月的舉止拾起山道上的食盒,向著妙法真人的居住走去。起初,這每走一步,莫仲卿心中便多一份變扭,然而十來步下來,他便調整好了心態,告訴自己隻準成功不許失敗!


    ……


    這時,夜色空濛,山闌吹拂,清風徐來,暗香浮動,山道盡頭花海夾徑。


    沿著小徑直走,依稀可見不遠處茅屋中一燈如豆。莫仲卿屏住心神,再次深吸一口氣後,向前緩緩走去,他開始努力地顯得讓自己表情更為自然些,可他卻忘了不管自己是何表情,那張貼在皮外的麵皮都不會太過顯露的。


    來到門前不遠處,就在莫仲卿想著見到妙法真人後是怎樣一副情景時,忽見一人推開房門一側出聲道:“這都什麽時辰了,你怎麽才來呐?”


    話語輕柔甜美,卻絕不是妙法真人的聲音,因為妙法真人本是個啞巴。


    莫仲卿驚訝抬頭,就見明悅推開屋門走了出來,見著自己姍姍來遲,一把走上前來親密地攔住手腕道:“食盒先放下,快隨我去往後屋,師父今日修為又有突破,打坐入靜醒來便覺一身穢物粘稠在身,需要沐浴清洗。”


    “啊?哦,好的。”


    莫仲卿一驚,趕忙應承,卻見明悅忽然站定,望著自己仔仔細細瞧了瞧,臉上竟是古怪之色,然後伸手摸上額頭,言道:“明若姐姐,你可有哪裏不舒服?為何聲音變得有些古怪,是不是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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