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金銀閣弟子麵色俱都一訝,心中疑竇叢生。


    他們從未見過天魁師父如此正經嚴肅過,更未想過有這麽一天,會需要金銀閣眾弟子與別脈弟子一道結陣的時候。


    這麽說吧,原本最常用的陣法七人就可組成一陣,名曰“天星“專以懲戒人間惡徒所用。


    此外若召集七七四十九人便可將陣法的諸般奧妙盡數衍變,名曰”誅邪“,其陣法如齊名,威力之大可滌蕩妖魔。


    而現下看著太極石坪上諸位弟子的站位以及走勢來看,很顯然是要集結一個超過百人的陣勢。


    而昆侖派上除卻下山雲遊的弟子外,少說也有四五百號在這山中修行,若全部召集結陣,當是何等弘大的場麵?所要對付的人或妖物,究竟有何通天手段竟需如此嚴陣以待?


    更何況這裏還是道家聖地昆侖山?眾弟子想到此處,包括色離俱是麵色白了白。


    再說這莫婉溪跟著天魁道人以及莫仲卿走過百層石階,見每隔十來階就有一對昆侖弟子執劍守候,亦且人人表情肅穆,目不斜視。


    可當她每每從旁走過時,卻又能感到一股淩然銳意,猶如劍鋒臨體般讓人遍體生寒。


    她知道這是諸位師兄蓄勢待發的備戰姿態,但卻依然不知又是何等大事竟讓師兄們如此緊繃著神經呢?


    想到這裏,不由得令她更為擔心起三師哥的安危來。


    可當她跟著二人進到這晗光殿中後,見到正當中那一襲紅衣背影,被天機道人帶領諸位弟子圍在正中,又望見那方少奇赫然在列,嘴角泛著某種奇異地冷笑時,女子天生的一股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似乎自己的心上人雲廣才是主角。


    不過她猜對了其一卻未猜得其二。


    此時天同,文殊,妙法,天相已安然坐在其後紫木方椅上,見三人到來,目光遂如三道閃電般齊齊射來。


    天機沉聲道:“來得正好,莫少俠,咱們開門見山,長話短說,你七日前可是拾到一塊紅色碎布,為何當時不交予妙法長老,反倒偷偷藏起不予告知?”


    莫仲卿見天機當頭質問,不卑不亢道:“布料雖是雲廣兄的衣料,這點沒有疑問,但事發時雲廣兄並不在天璣峰,此事雲和兄當可作證。所以我並無把握肯定雲廣兄便是那日襲擊明悅姑娘的人影。”


    莫仲卿眼角望向在場的雲和,又不經意間望向了妙法身後的明悅和明若,明若自是一臉冷若冰霜,而明悅卻是隱帶羞澀,見莫仲卿望來,與之對視不足半秒,便匆匆低下頭去不敢再瞧。


    這時,天魁見天機師兄臉色有些不善,忙從旁道:“我不是讓你別多話麽?證物在哪?快給我。”


    天魁從莫仲卿那得了布料,頭也不回將它交予天機,隨後指著莫仲卿道:“喏、咱們公平交易,東西既然給了,就再和他沒關係了,我想以師兄身份也不會為難一個沒有多少幹係的小輩吧。”


    天機並不答話,而是眼有深意地看了莫仲卿一眼,轉首又望向麵前一襲紅袍的湯逸道:“雲廣!為師做事從不冤枉任何人,先前你百般抵賴也就算了,現在證據確鑿,我就姑且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那夜林中煞氣的主人是誰,並告訴我,你們妖族的全盤計劃!念你我師徒一場,我天機親手廢你修為,饒你不死。”


    湯逸歎了口氣、道:“什麽證據,僅憑這塊布料麽?如果是,雲廣還是那句話,我當夜不曾去過天璣峰。至於什麽煞氣主人,我壓根就沒見過什麽煞氣,更不用談其主人了。我也不是什麽妖物,師父為何要逼我認罪?”


    “住口,我沒有你這等殘害同門的妖族弟子!”


    天機此時麵色雖是極度平靜,但數值他秉性的天同,文殊等人都知道他既能說出這等言語說明此時已是盛怒交加。而那湯逸卻仍然矢口否認道:“我不曾奪過女子精元!至於什麽妖魔之說更無從談起,師父你寧願相信天魁門下的財仁師弟所言,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門下弟子所言的哪怕半句字眼?”


    湯逸一臉正氣,分毫不讓,仿佛錯的不是他,而是在場其他人!


    天機道人剛想出言喝斥,卻見身後文殊已悄然站起,走上前來截道:“好,既如此,我再鄭重問你遍,這布料全派上下可是隻有你一人廂舍中有?”


    湯逸眉頭一擰,肅然道:“不錯,這是我的袍子上的布料,但我回去查過了,確實少了一件紅袍,分明是有人惡意栽贓!”


    文殊點了點頭,又道:“好,那我再問你,當夜你在哪裏?”


    湯逸回道:“這不是問過了,當夜我在宿舍哪兒都沒去,雲和師兄可作證明!”


    文殊卻不向雲和求證,仿佛根本沒必要般又道:“看來你是抵死不認了?”


    湯逸見他這般反應當場一愕,下意識道:“還是那句話,不是弟子幹的,為何要承認?”


    文殊歎了口氣道:“雲澤,你且上前來,告訴大夥兒,那夜你從搖光峰山門回來時,中途都遇見了什麽。”


    晗光殿中諸弟子微微一訝,紛紛望向雲澤。


    雲澤聞聲出列,看著湯逸既有些痛惜,又有些扼腕,但隨即目色一清,大義凜然道:“那夜弟子還在受罰期間,照例巡視看護山門,過了子時便如往常般回往天樞峰後山廂舍,而就當回往廂舍時見雲廣師弟從廂舍中外出,當時弟子以為雲廣師弟隻是深夜外出小解,便不曾留意其動向,可隨後發生在天機峰之事讓弟子不得不有所懷疑。而師弟清楚記得,這事是發生在七日前的晚上。”


    說到這裏雲澤看著雲廣頓住不說,可後者卻是冷冷道:“雲澤師兄不妨繼續說下去。”


    雲澤頷了頷首,續道:“我將這事告訴了師父後又聽財仁師弟前來告發於你。所以雲廣師弟,還請回答我兩個問題。一、師弟是否能解釋一下當夜你既不在天樞峰又去了哪裏?二、師父非常看重你,將雲和師兄與你分住同一廂舍,旨在助你修行。然而當夜,以雲和師兄如此高的道行,不但不知你深夜起床外出,更是渾渾噩噩一覺睡到天亮!所以,師弟又可否再解釋一下,你究竟用了什麽法子讓一個修道之人神識昏沉,如此嗜睡?幻術還是藥物所致?”


    語意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聽著雲澤這般娓娓道來除了事先了解經過的六位長老之外其餘人等紛紛動容,莫婉溪更是一手捂住了小口一臉驚詫莫名。


    那雲和頓了頓,先於湯逸一步截道:“當然,這其實不算什麽確鑿的證據,或許我那夜真是太累也說不定。雲廣師弟不如就說說當夜為何出去?難道這另有隱衷。”


    湯逸見他幫自己說話卻不領情,而是陰沉著臉子向著雲澤固執道,“似雲澤師兄這般問話還有解釋的必要麽?”


    雲澤皺眉道:“可是這不應該解釋下麽?”


    雲廣義正言辭道:“解釋什麽?你們既不信雲和師兄,那我便是跳進黃河也脫不了幹係,既如此又何須多費口舌!”


    雲澤急道:“你簡直不可理喻!如果師弟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師兄我又何嚐不就是當晚的另一個證人?又何嚐不能倒過來再助你洗脫冤屈?”


    雲廣大笑:“哈哈哈……!你居然敢說助我?哼,難道不應該是雲澤師兄對那日石坪上比鬥之事耿耿於懷,記掛於心才如此處心積慮指證於我的麽!”


    “你——!”


    ……


    天機道人見二人爭執越凶,忽然歎了口氣,罷了罷手一臉平靜地向著湯逸道:“不用再爭了,你今日若不給個解釋,那這事恐怕不能善了!”


    一言既出,眾弟子紛紛緊握劍柄蓄勢待發,隻要天機道人一聲令出,便要將這混入昆侖派的妖族奸細頃刻拿下。


    這內有五名長老坐鎮,外有百人“誅邪”陣法相助,湯逸見著這等陣仗,不禁冷笑道:“笑話!!若我認識那個煞氣主人又或者就是他,你們、又怎能困得住我!”


    雲澤怒道:“那你不妨試試!”


    “好,試試就試試!來吧、一起上吧,我湯逸今日縱不能殺出重圍,也要拉上一兩個墊背!”


    這話說已甚是絕決,大有一副寧願魚死網破也不甘束手就擒的氣勢。


    那天相聽罷,轟然一聲、一掌拍碎紫檀木椅的扶手,緩緩站起身來,冷然道:“哼,別說我昆侖派以眾欺寡,若你能在老道手裏走上十個回合不死,我就擔保讓你活著離開昆侖山!”


    這天相雖然在上次無名島中被重虞所傷,但火爆的脾氣卻一直未曾消減,隻見他周身道袍鼓動,剛要動手又聽身旁坐著的天同道人道:“師兄稍等,師弟還有些話要問。”


    天相慍怒道:“師弟你這次莫要攔我,此人行事如此鬼鬼祟祟,縱不和那煞氣主人有所關聯,也對昆侖派上下懷有歹意,你不曾聽妙法師妹先前說過嗎?那道煞氣分明已有五成火候,若是貿然碰見我們之間單獨一人萬萬不是其對手,所以不將這人留下問個明白,有朝一日帶那煞氣主人魔功大成,屆時這禍端就不止於昆侖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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