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月色,不同的是島上二人此刻的臉色。


    一麵是前來誅妖的己方艦隊,一麵是抓自己來的妖女重虞,若是以往,這等天差地別的關係根本不用二人多加考慮,看見妖女戰敗落水本也該歡呼才對。


    可通過一月的相處以及方才的兩度搭救,憑空讓二人的眸子中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們甚至祈盼著重虞無事,能再度笑著來到自己的麵前。


    可直到遠處戰艦降下數條小舟,直到小舟載著士卒和昆侖派弟子漸漸靠近,海麵上依然風平浪靜,望不見那可惡的妖女身影。


    白素衣有些失落道:“看來我們得救了。”


    莫仲卿摟著白素衣肩膀道:“怎麽,不高興?”


    白素衣反問:“你會高興?”


    莫仲卿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望著遠處益發清晰的舟群,沉聲道:“不管怎樣,她雖然敗了卻不一定會死……”


    白素衣扭過頭望著他,截口道:“但若此刻出現在我們麵前就一定會死,對嗎?”


    莫仲卿笑了起來,話也沒必要再說下去,顯見白素衣已聽出這句話隻不過是在有意安慰她,畢竟沒有人知道重虞在受到連番重創下還能不能逃命,但若能活下來,這一定是最佳的選擇。


    二人俱都如此祈盼著,那重虞顯然也不會是蠢材,但眼前海麵上突起的浪花卻又讓二人傻了眼,那個本該悄悄離去的重虞竟就這般冒出了水麵,堂而皇之地向他倆走來。


    “你既然未死為何還要回來?”


    出聲的是莫仲卿,他顯然不敢置信重虞居然做了如此愚蠢的決定,可看著她再度出現在自己麵前,心中竟又生出了幾分喜意。


    而重虞此刻看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傷重,雪白的脖頸處也並沒有被箭矢傷過的痕跡,看上去隻是臉色略略蒼白了些,可方才經曆的一切二人卻都瞧得清楚,也沒有人會相信重虞是完好無損的。


    莫仲卿下意識上前一步,剛要替她把脈,可話還未出口就見眼前重虞突然袖手一揮,避了開來,道:“我想來就來想走便走,你攔得住我?”


    莫仲卿一呆,剛剛抬起的手幹提在半空,一時竟不知該不該收回去,那副模樣實在叫人見著尷尬。


    一旁白素衣見著忙搭腔道:“重虞姐姐,仲卿意思是來的人是我們的朋友,會對你不利,你還是先避避再說吧。”


    重虞道:“朋友?你怎就能確定他們不是來抓你的?”


    白素衣一愣,這才猛然想起自己體內潛藏的妖氣已被重虞悉數激發,若船上的那些朋友察覺到這些又會怎樣?


    如此想來,白素衣心中隻覺發冷。


    那莫仲卿帶著三分不信道:“這麽說,你回來是為了素衣?”


    重虞實在懶得解釋這個既愚蠢又可笑的問題,拉起白素衣便朝島中高處的小屋走去。


    莫仲卿見著立刻上前攔道:“放手,你還想作甚?”


    重虞駐足卻是不答,看了看莫仲卿,忽然單手伸向白素衣的秀頸。


    白素衣本想反抗,然而甫遭重虞觸碰,全身一如過電般一顫身形就此一頓,緊跟著就連話兒也說不出口了。


    重虞語意戲謔道:“做什麽?這小丫頭身為同族又受了我的血。現下我受了傷,自然需她來幫我療傷了。而我們妖族療傷不同於你們凡人那般麻煩,隻要向著這裏咬上一口然後吸血補充精力就行,聽明白了?”


    說著,重虞特意伸出兩根秀指在白素衣的項頸上肆意輕撩回繞,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莫仲卿沒有說話,一張臉忽就沉了下來,雙手緊握成拳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拚命。


    重虞見他這般模樣非但沒有半分收斂,反是愈發得寸進尺道:“看樣子你很生氣,正好我也不開心。所以我又改變主意了,不僅要吸她的血,還要攝她的精元,將她剝皮拔骨拆吃入腹。”


    莫仲卿終於忍無可忍道:“你敢!”


    重虞笑道:”怎的不敢?你若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妨就試著從我手裏搶搶看?”


    “你莫要逼我!”


    莫仲卿兩眼仿佛要噴出火來。


    重虞冷笑著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那意思仿佛在說:“就是逼你又怎的?“


    莫仲卿怒視著如此直白的挑釁,生生踏前一步,臨到火山爆發之際,忽又想起了什麽般竟生生舒了口氣道:“你是在故意氣我。“


    重虞一聽,樂道:“好笑,我為什麽要……”


    莫仲卿抬手打斷她的話道:“因為你根本不會去傷了素衣,若你存著這份心思,方才就不會費心救她。所以你此刻故意這般不過是方才在爭鬥中吃了虧,來找我撒撒氣,尋尋開心。”


    重虞不以為然道:“聽起來我就像個孩子。”


    莫仲卿搖了搖頭道:“你當然不是個孩子,但你此刻卻需我和素衣的幫助,而你強橫的性子卻讓你羞於啟齒,其實你根本沒有求過,所以不知道如何求人,是不是?”


    重虞笑道:“你要我求你?”


    莫仲卿快道:“我要你當我和素衣是朋友。”


    重虞覺得更好笑道:“朋友?”


    莫仲卿肅然道:“不錯,是朋友,難道你此刻不用朋友的襄助?也隻有朋友之間的互助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重虞斜睨了他一眼幹脆不說話了,她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有些聒噪,特別是那張能說會道的嘴。


    而這張嘴的主人卻沒有自知之明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其實一開始你隻要說一聲便省卻了這些麻煩,留下更多的時間讓我替你療傷,這樣豈不是更好?“


    不好,實在不好透了!


    重虞仿佛被人戳中心思般一怔,跟著臉色也果然冷了下來:“你再亂說,信不信我這就宰了你?你要知道…”


    莫仲卿沒好氣地截口道:“殺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臭蟲般簡單,對麽?”


    莫仲卿非但不怕威脅,還將自己想說的話搶先說了出來,這該是有多麽的可惡?


    重虞本想就此宰了他,可靜靜地看了他兩眼,突又不氣了,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於是,她什麽也不說什麽也沒有做,隻是挾著白素衣快步向著小屋走去。


    身後莫仲卿見著也是一愣,他不太確定從二師兄那裏學來的法子對著重虞有沒有用,隻好摸了摸鼻子疾步跟上。


    臨到小屋門前,重虞將白素衣望裏麵一推,就在自身進去之前,忽然背對著門外的莫仲卿冷不丁地吩咐道:“你守好此門別讓任何人進來,包括你自己。若做到了,我便認你這個朋友。”


    莫仲卿一愕,望著木門被重重關上,隻得喟然一歎,於木屋前盤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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