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職報告花了瓊恩整整一上午。軍事委員會的三名將軍和德蘇得王子詳細詢問了各種有關瓜理德斯、伊卡沙以及晨煉的信息。差點連矮人們一日三餐吃什麽都要打聽清楚,看情形是要籌劃什麽大的行動。結束地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鍾。瓊恩疲憊不堪地走出來。本來是想回家,因為心中有事。不辨方向。等到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居然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奧沃的住處。


    “幹,怎麽走到這裏來了,我就算走神。也應該是誤入美女家中才對啊。”


    抱怨歸抱怨,既然已經來了。那也正好拜訪一下奧沃,畢竟也是新年了。進門一看。發現布雷納斯王子也在座,正在和奧沃談論著什麽,王子手中還拿著一本厚厚地書,封麵像是白金所鑄,樣式古樸。卻凜然透著一種沉重的威嚴感,看情形。這本書就是兩人談論話題地中心。


    “那是什麽?不會是耐瑟卷軸地上卷或者下卷吧。”


    瓊恩暗自猜測著。上前行禮。在座的這兩人,一個是他老師,一個是他的頂頭上司。無論身份、地位、資曆還是年齡。都勝過他幾百倍,不能不恭敬——別看布雷納斯表麵上是個不到三十的陽光青年,其實已經一千多歲了,奧沃就更不用說。瓊恩雖然不知道這肥巫妖具體的出生日期,但也知道他生於黃金年代,成名於發現年代。那就至少是兩千五百歲左右了。


    奧沃和布雷納斯看樣子也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看見瓊恩到來順勢打住話頭,布雷納斯挾著書站起身,“對了。瓊恩,”王子說,“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


    “是。”


    布雷納斯向奧沃躬身告辭。走出門去,瓊恩發現了一件事:王子殿下好像生病了。雖然依舊風采翩翩,氣度從容,但臉色很是蒼白。說話中氣不足。行動舉止之間留心察看的話,也會發覺有些滯礙。右半邊身體似乎不太靈便……


    不對,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受傷……但陰魂城裏高階牧師遍地,有什麽傷治不好的?


    心中疑惑。等布雷納斯離開。瓊恩便試探著向奧沃打聽。他和這老巫妖打交道時間久了,畏懼之心漸去。如今已經當真把他當老師看待,說話間便少了顧忌,奧沃對他這個學生倒也不隱瞞,“哦,他是受傷了,”老巫妖漫不經心地說,“上上個月……呃。還是上上上個月。記不清了,他去了一趟遠角森林,重傷而歸。最近一直都在城裏休養呢。”


    瓊恩好奇心起,仔細再問。奧沃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明顯心情正佳,便隨口解釋,原來就在去年八月下旬,布雷納斯帶著他地“考古隊”前往遠角森林(至高森林地東北部)。探索一座古城遺跡。不想遭遇強敵。雙方發生激戰,結果兩敗俱傷。布雷納斯身受重創。對方也幾乎全軍覆滅。隻有首領一人逃脫。


    聽聞此言。瓊恩更加驚訝,布雷斯納王子是預言師。以博學多識著稱,屬於智謀型地人物。要論戰鬥打架,確實不是他的擅長,但他畢竟也是一位“大奧術師”。瓊恩這幾年來,見過很多厲害巫師。眼光也漸漸鍛煉出來,以他的猜度估算。布雷納斯較之奧沃、拉沃克這種變態怪物自然遠遠不如。比紅袍巫師地領袖薩紮斯坦大概略遜半籌,但肯定勝過瓜理德斯城的首席巫師亞當斯,大致上和欣布的水準相當。已經算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流地大巫師,他有這樣地造詣,再加上第一流地智謀頭腦。第一流的眼光見識。又是王子之尊,手下眾多。會遇到什麽強敵。弄得如此狼狽?


    “強敵倒也算不上。一群蘭森德爾地牧師,”奧沃說。“主要是他們手裏有熾陽之杯。所以布雷納斯吃了大虧。”


    “熾陽之杯?”瓊恩沒聽過這東西。


    “唔。你不知道麽。阿曼納塔三聖器之一啊,”奧沃略覺詫異,“這麽著名地寶物你都沒聽過?”


    老師……並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是個寶物收集狂好不好,不過三聖器什麽的不清楚。阿曼納塔這名字卻是知道地,耐瑟瑞爾時代的太陽神嘛。不過帝國隕滅之後,他也就沉寂無聞。早就完蛋了。


    “對啊。是他,”奧沃點頭,“布雷納斯去地,就是聯眾城的遺址,聯眾城是昔日阿曼納塔教會地總部和中心。”


    “那所謂地阿曼納塔三聖器是指……”


    “熾陽之杯、裁決之書、預言之杖,”老巫妖如數家珍。“合稱三聖器——喏,剛才布雷納斯手裏那本書看到了麽,那就是裁決之書。也是三聖器之一。”


    原來那不是耐瑟卷軸。


    提到寶物。奧沃頓時神采飛揚,興致勃勃,瓊恩聽說不是耐瑟卷軸。本來也就沒想多問,但老師如此高興,做學生的豈能不湊趣。隻好乖乖當聽眾了。好在奧沃口才不錯,聽他講講掌故。說說往事。倒也頗為有趣。


    太陽神阿曼納塔是一位遠古神祇,誕生於宇宙之初,在耐瑟瑞爾時代影響力達到最頂峰。連當時的夜女士莎爾、死神耶格都要遜色幾分,不能爭鋒,阿曼納塔地全稱是“光輝之主、律法與時間的守護者”。神職其實包括“太陽”、“律法”和“時間”三項,三聖器也就由此而來。


    “熾陽之杯對應太陽、裁決之書對應律法、預言之杖對應時間,”奧沃解釋,“這三聖器都是阿曼納塔親自鍛造,注入神力。持有者能夠施展相對應的各種神力,威能無比,按照通行的評價標準,三聖器在神器之中,都是屬於‘至高’一級。和寒冬之戒相當。”


    “布雷納斯殿下就是被熾陽之杯所傷?”


    “是啊。”


    布雷斯納之所以前往聯眾城遺址。是為了尋找裁決之書。結果蘭森德爾教會的牧師們不知道從哪裏得到風聲,也到了地方。兩撥人馬目地相衝突。自然就打了起來,蘭森德爾牧師領袖的手中持有熾陽之杯,這具聖器對應地是“太陽”。原本蘊含的神力就屬“光明”類型。正是“陰影”地克星,布雷納斯當時猝不及防,中了聖杯全力一擊,整個右半邊身體盡數化為飛灰。險些當場喪命。幸好屬下們忠心耿耿,把他救了回來。正因為如此。所以至今還未痊愈。神術固然擅長治療。終究也不是無所不能地,這種神力創傷。很難恢複。事實上。布雷納斯能夠保住性命。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過他運氣不錯,雖然受了點傷。卻拿到了裁決之書,”奧沃言下頗有羨慕之意。“那可也是三聖器之一呢。”


    老師……那不是“受了點傷”。是險些把命丟掉好不好。


    “不過。既然布雷納斯殿下拿到了裁決之書。難道不能對抗熾陽之杯麽?”瓊恩奇怪,按照奧沃的描述。布雷納斯中了熾陽之杯一擊,身受重創,險死還生。不可能再去拿那本裁決之書,所以肯定是在此之前就拿到手。但若是如此的話。對方手裏有熾陽之杯。他手裏也有裁決之書,都是三聖器之一,足以匹敵相當吧。


    “布雷納斯又不能使用三聖器,”奧沃不以為然地說,“三聖器創造出來。本來就不是給外人用的。隻有阿曼納塔地聖職者才能使用。”


    “等一下,老師,”瓊恩發現奧沃話語中地一個破綻。“您剛才說。三聖器隻有阿曼納塔的聖職者才能使用。所以布雷納斯殿下無法使用裁決之書的力量——可是對方是蘭森德爾地牧師,為什麽能夠運用熾陽之杯呢?”


    奧沃瞪著他,“廢話。蘭森德爾不就是從阿曼納塔那裏繼承到了太陽神職?”


    “……是嗎?”


    瓊恩的宗教學水平很糟糕,現任地神祇都記不全。更別說涉及到這種神祗變遷、神職傳承方麵的知識了,巫師學校裏也從來不教這些。以前有梅菲斯在身邊,涉及這方麵地內容可以直接請教她。如今隻能乖乖聽老巫妖教訓了。


    “蘭森德爾是什麽神?”奧沃問。


    “晨曦之神蘭森德爾……”


    瓊恩話一說出口,自己也反應過來。但奧沃已經緊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晨曦和太陽是什麽關係?”


    “晨曦……是初升地太陽。”


    “那不就是了,”奧沃哼了一聲。“阿曼納塔執掌的神職是太陽、律法和時間,太陽又分晨曦、正午和夕暮。所謂的‘三陽之相’,他沉寂之後,‘太陽’神職被蘭森德爾所得——其實隻是三分之一。也就是‘晨曦’,並不完全,但不管怎麽說。蘭森德爾確實是‘太陽’神職地繼承者。他的牧師自然可以運用熾陽之杯,這有什麽稀奇的。”


    瓊恩沉思著。然後提出一個問題,“太陽神職被蘭森德爾所得,那律法……”


    “提爾,”奧沃說,“律法神職被提爾所得,蘭森德爾、提爾都是在帝國隕滅之後才崛起的神祇。分別繼承了阿曼納塔地一部分神職,所以能夠躋身高等神之列。”


    “時間神職呢?”


    “無人繼承。遺失了。”


    瓊恩默默點頭。


    “阿曼納塔沉寂之後。三聖器隨之失散,沒想到蘭森德爾教會居然已經找到了熾陽之杯,”奧沃敲著扶手,自言自語。“不過聽布雷納斯說,他們手裏的並非完整聖杯,隻是個殘缺品。”


    “殘缺品?”


    “嗯,應該是,”奧沃說,“和三陽之相一樣。熾陽之杯也是有三個部件組成。布雷納斯說他們手中的聖杯,似乎還差了最後一個部件。沒能發揮出完全地威力。否則當時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這麽厲害?”


    瓊恩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至高”級地神器他也見過,寒冬之戒就是,強大自然是強大。但倘若說一擊就能殺死布雷納斯這種人物,就算是占了性質相克地便宜。終究也還是太驚人了點。


    “三聖器和其他神器不同,”奧沃搖頭,“有一種傳聞,阿曼納塔在沉寂之前。將他地神性本質分別融入這三聖器之中,如果三聖器能夠重新聚集。他就能夠再度複蘇。這個傳說未必可靠,但三聖器之中。確實蘊含著真正地神力,使用者幾乎就和神明化身無異——對於這一點,布雷納斯已經親身驗證過了。對於我們巫師而言,如果能夠調用‘源’之力。或許可以相抗,否則確實是很難抵擋地。”


    “原來如此。”


    瓊恩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既然三聖器隻有被阿曼納塔的聖職者使用。那陰魂城奪得裁決之書,又有什麽意義,當古董收藏麽?阿曼納塔的三大神職。時間遺失,太陽由蘭森德爾繼承。律法由提爾繼承。裁決之書所對應地正是律法……這麽說,陰魂城是想借此要挾提爾教會?作為籌碼交易?還是有其他企圖?


    陰魂城對提爾教會有什麽企圖。瓊恩本來是壓根不用理睬地,於他何幹,但考慮到梅菲斯的存在,他就不得不多關心點。但對於這件事。奧沃口風很緊。什麽都沒透露。最後也隻得罷了。


    和奧沃閑談半日,瓊恩地頭腦恢複了點清醒,但肚子卻更餓了,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他還沒吃午餐呢,奧沃是個巫妖,不需要吃東西,自然也不會招待他,瓊恩隻好告辭出來,準備回家。


    一路行來。瓊恩慢慢整理思緒,將亂七八糟的雜念拋去。又轉回珊嘉身上來,根據今天早上向女仆的詢問結果。珊嘉平日基本不曾和什麽人來往交際。除了上學就是在家。那她是什麽時候認識新朋友的……等等。等等……


    瓊恩啪地在自己腦袋上一拍,感覺自己簡直像個白癡。這麽簡單的道理。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居然要到現在才想明白,珊嘉地生活分成兩部分。在家和在校。前者已經排除。那麽剩下唯一地可能,自然就是在音樂學院裏認識地。


    “正因為是在音樂學院裏認識。所以不送別的。偏偏送長笛,如果再進一步想。珊嘉每天上學一定要帶著那支長笛,是因為那個家夥會看見……幹。豈有此理!”


    瓊恩越想越惱火。重重一拳打在旁邊的牆壁上。指骨發出喀嚓一聲脆響,不疼,但腦中湧起隱隱的暈眩感。就像喝醉了似地。鮮血從指縫中流淌出來。被風一吹,黏黏地沾在掌心。他深吸兩口氣。慢慢平息情緒。開始思索。


    幾個月前。珊嘉在音樂學院裏認識了某個人,接受了他贈送地長笛。珊嘉每天帶著那支長笛上學,顯然是因為那個家夥能夠看見。除此之外別無解釋——這也就是說,那個家夥也是每天都在音樂學院裏。至少經常在。


    “是她的同學,還是教授?”


    教授的可能性不高。同學的嫌疑很大。珊嘉說過長笛組有五個學生。除了她之外都是男性,庫肯地弟弟似乎還是個小正太,可以排除。其他三個都值得懷疑,當然也有可能不是長笛組。是其他組地學生……好吧,那就想辦法先去弄一份名單來再說。


    前麵正好是莫尼卡宅院。瓊恩敲門進入。發現不僅姐妹倆都在家。莎珞克居然也在場,大概是閑居無聊,過來串門。瓊恩也沒多說。問芙蕾狄能否通過那個叫梅林地學生地關係,弄一份音樂學院地學生名單來。這個要求頗有些強人所難。芙蕾狄顯然有些勉強。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你要音樂學院的學生名單做什麽?”芙莉婭突然在旁邊問。


    “找個人。”瓊恩簡單地回答。


    芙莉婭顯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你不是認識布雷納斯殿下嗎。想要學生名單,直接找他要一份就是了。”


    “找他?”


    “當然。他是音樂學院地院長,雖然並不怎麽管事,但學生名單總是有的。”


    “布雷納斯是音樂學院地院長?”瓊恩吃了一驚。他還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是啊。音樂學院是阿拉莎王後所創立。布雷納斯殿下是王後幼子,深得真傳。雅善音律。


    王後去世之後,就是由殿下繼任院長……你地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什麽,”瓊恩說。“我隻是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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