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露抵達晨煉城的第三天,正是伊莉絲翠教會的聖日。按照規矩,卓爾們舉行了祭祀儀式。


    晨煉城中還沒來得及建起神殿,灰矮人的建築風格也完全不符合要求,所以這次祭祀隻能另尋別地。南部臨近地下河,有一座茂密的小蕈林。巨大蕈類和低矮的群比鄰而伴,夾雜著藍帽子、血果樹和紮克木,蓬勃生長。火地衣沿著洞穴的石壁和穹頂生長著,在地脈輻射的變異作用下散發出粼粼冷光。在林地的中間,有一處小小的空地,幾棵類似啤酒桶的桶菇生長聯結在一起,經過巧妙的修飾,變成了一個簡陋的祭壇。


    葵露主持著儀式,她依舊穿著那件不斷變幻銀光的長袍,精致的麵龐此刻看起來既美麗又威嚴。一柄銀色的長劍從她身體中浮出,遊離在祭壇上,劍身輕微地顫動著,輕快柔和的音樂仿佛潺潺溪水般響起,緊接著,仿佛幻覺一般,那柄長劍變成了一輪明月,冉冉上升,懸掛半空,皎潔的月光流瀉下來,讓人幾乎忘了這裏是幽暗地域。


    所有的卓爾們圍著祭壇排成環狀,手牽著手,吟唱起祈禱的靈歌。如果仔細傾聽的話,便會發現每個人唱的歌都並不相同,但卻沒有顯得雜亂無章,反而是很奇妙地混合成了一種特別的韻律。葵露走上祭壇,伸手在胸前輕輕一扯,銀色長袍輕盈地從身體上滑落,褪在腳邊。現出完美的裸體。她地動作優美,舉手投足間仿佛舞蹈一般,看起來令人賞心悅目。


    祈禱的靈歌逐漸嘹亮起來,和空中月亮的輕快音調相合,葵露開始在祭壇上盤旋起舞。在一開始,她的動作十分緩慢,輕柔中隱含著威嚴,然後速度漸漸加快,汗水開始點點滲出。使黑玉般的肌膚看上去更具光澤,柔滑而細膩。隨著歌聲節奏的進一步緊密,她的舞姿也越來越激烈狂野,身體前俯後仰,擺臂搖臀,從指尖到足踝,全身仿佛靈蛇一般波波折折地扭動著,做出各種精巧複雜的動作。既婀娜嫵媚卻又原始野性,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真漂亮。”瓊恩稱讚說。


    這種教會內部的祭祀儀式,自然不會邀請他這種外人參加,事實上他原本都不知道還有這事,直到德古拉跑來向他借望遠鏡。


    瓊恩從陰魂城出發地時候,弄了一副望遠鏡,但一直沒有派上太多用場。隻能放在懷裏當玩具。但在這個世界,望遠鏡畢竟算是前所未有的新發明,瓊恩有時候會拿出來炫耀。所以德古拉知道。


    “你要望遠鏡做什麽?”瓊恩有些奇怪。


    “當然是去觀摩那群卓爾跳脫衣舞啊。”


    “脫衣舞?我怎麽不知道。”


    “今天是她們的聖日,要在城外舉行祭祀,你沒聽說?”


    “呃,不清楚……不過這和脫衣舞有什麽關係。”


    “伊莉絲翠教會的祭祀,不是裸奔就是裸舞。這你都不知道?”


    被吸血鬼用鄙視的眼神看著,瓊恩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回想自己看過的有關伊莉絲翠教會資料。似乎確實提到這麽一兩句,隻是當時沒在意,直接忽略過去了。“這樣啊,不過你有必要去偷看麽,”瓊恩說,“反正你平時在床上都看過了。”


    德古拉勾搭美女的戰績一如既往地輝煌,就瓊恩的不完全估計,這段時間來他弄上手地卓爾女子已經超過了二十名,甚至三十名都有可能。據說他還曾經想換換口味,對金閃閃下手,結果被痛打了一頓。對於這一點,瓊恩覺得他完全是自作自受,金閃閃一看就有蕾絲邊的嫌疑,德古拉打她的主意,純屬不長眼睛。


    “這完全是兩碼事,”德古拉義正詞嚴地說,“同樣是裸體,在床上那是性和欲望,在舞蹈時那就是美的欣賞……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次有葵露呀。”


    “最後一句才是你的心聲吧。”


    “別說這麽多了,望遠鏡到底借不借,”吸血鬼有些泱泱,“如果你不借,我就早作其他準備。”


    “你做什麽其他準備?”


    “那地方在河邊,我潛在水底看就是了,先去弄個好位置。”


    瓊恩大笑起來,取出望遠鏡,卻沒有過給他,“你不用潛水了,中尉,”他說,“我們一起去。”


    所以現在這兩個人正站在晨煉剛剛修補好的城牆上,輪流用望遠鏡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著葵露的舞蹈。


    “該輪到我了。”德古拉把望遠鏡從瓊恩手裏搶過來。


    隨著舞蹈達到高潮,銀劍化成地月亮也越發光明皎潔,璀璨奪目,仿佛閃爍的銀盤。一個模糊的人影在銀盤中出現,漸漸清晰,那也同樣是一個裸體地卓爾女性,有著直到腳踝的銀光流曳長發,手執銀劍翩翩起舞。那正是她們信仰的神明,幽暗少女伊莉絲翠。


    神祇的現身,出乎所有卓爾們的意料,在集體呆滯了一下之後,緊接著就是欣喜若狂。因為這意味著女神已經從沉眠中逐漸恢複,雖然暫時還是沒有賜予牧師神術,應該是很虛弱,但至少她已經可以現身於祭祀儀式上,回應自己地信徒祈禱了。這自然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和伊莉絲翠信徒一樣,瓊恩和德古拉也通過望遠鏡看見了女神出現,雖然僅僅隻是個影像,但已經足以說明問題。瓊恩微微皺著眉頭,沉吟片刻,將望遠鏡遞給德古拉,自己轉身下了城牆。


    伊莉絲翠的複蘇,勢必大大增強她地教會的力量和信心。按道理說,瓊恩如今和這些卓爾是盟友,盟友力量的增強,或許是好事,但也或許不是。如果在前幾天。那麽他還不會這麽神經過敏,但葵露的態度,卻已經清楚展示了她對瓊恩地敵意,至少是不信任。


    “也無所謂,”他想,突然笑了起來,“反正自己原本就沒有打算插手其中,一開始純粹是看在梅菲斯的份上,義務幫忙罷了。既然不抱所求而來。何必現在又患得患失。”


    至不濟,離開晨煉,再回伊卡沙城去就是。卓爾狡詐,矮人卻實誠,這段時間自己主要居住在晨煉,魯文國王幾次派遣使者問候,偶爾回去幾次,矮人依舊熱情相待。魔像基地也正在加緊營建之中,並無什麽拖杳推諉。如今想起來,雖然滿城的卓爾女子看著養眼,但矮人也有矮人的好處,打交道不費心機。


    主意定了,心下也就平靜,葵露的舞蹈已經欣賞過了,其餘卓爾他也沒什麽興趣。懶得回去和那個吸血鬼湊熱鬧。徑直回到自己房間,推開門,發現梅菲斯正坐在床上。靠著床頭看書,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瓊恩的襯衫,雖然寬大,卻也僅僅能遮掩住關鍵部位,連美臀都大半暴露在外。看著瓊恩心頭一熱。


    “葵露跳舞很好看嗎?”她仿佛漫不經心地問。


    “很漂亮,”瓊恩順口回答,然後才反應過來。“呃,那個……”


    梅菲斯微笑起來,放下書,張開雙臂,“抱抱我。”


    瓊恩坐在床上,將她抱在懷裏,“對不起,艾彌薇,”他輕聲說,“我隻是有些好奇,去看看……”


    “嗯,其實我也很想去看看呢,”梅菲斯柔聲說,“去學學怎麽跳舞。”


    “你沒學過嗎?”


    “沒有,”梅菲斯說,“母親沒教過,教會裏更不會教這些……其實我很羨慕那些會跳舞的女孩子的,像凜。”


    “她會跳舞嗎?”


    “嗯,跳得很好的。”


    “讓她教你啊。”


    梅菲斯輕輕搖頭,“她那種舞很特別,你看了就知道,沒法教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學會的,更像是天賦一樣。我試著想模仿,怎麽都學不會。”


    “其實,”她低聲笑著,“如果說起來,我似乎很差勁呢,很多女孩子會的東西,我都不會。舞蹈我不會,樂器也不會,繪畫也不會……我會騎馬、戰鬥、用劍殺人,能背誦幾乎所有文明城邦和國家的律法,通曉它們的官僚體製,我能熟練運用這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語言,了解各種教會、團體和黑暗組織的資料……可惜這些似乎都不像一個女孩子應該會的啊。”


    “你會下棋,”瓊恩說,“每次都把我打得一敗塗地。”


    “這些都太……太理性化了,”梅菲斯沉吟著,最終選擇了一個合適地形容詞,“我所有擅長的,都是講究邏輯,需要智力的技能——這讓我感覺自己像侏儒製造的機械,精密,卻缺乏靈氣,我希望能會一些感性化的東西。”


    瓊恩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他說,“你隻是沒有時間去學罷了。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無論學什麽都一定很快的。”


    “真地?”


    “真的。”


    “嗯,”梅菲斯溫柔地把頭靠在瓊恩懷裏,“你會什麽呢,瓊恩,”她問,“你可以教我啊。”


    瓊恩躊躇起來,這個問題還真難以回答。他會什麽?他會下圍棋,然而這世界上哪來的圍棋,而且這也和梅菲斯地“感性化”的要求不合;他會拉二胡,然而還是上輩子的事情,這麽多年也早就生疏了,而且他隻會拉,不知道怎麽自己動手做一個出來,工序應該還很複雜。書法?別開玩笑了,他寫得字隻能讓人辨認清楚,僅此而已;至於繪畫就更不用談,如果給道士畫驅鬼符倒還差不多。


    “呃,那個,你看,”瓊恩攤開手,“其實我比你還差勁,我什麽都不會。”


    梅菲斯笑了起來,“你會欺負我。”她在耳邊輕聲說,吐氣如蘭。


    時間一天天流逝,因為是在幽暗地域,沒有日升月落,所以感覺都有些混混沌沌。葵露到來之後,又有兩批伊莉絲翠信徒抵達晨煉,這座荒廢的古城漸漸也有了些氣象。原本臨時形成地三個派係自然也不複存在。“故土”和“旅居”地領導權統一都收歸葵露手中,她地位尊崇,聲望又高,久負盛名垂數百年,領袖地位無人可以動搖。瓊恩等人占據城市的東北角,算是自成一國,甚少來往。梅菲斯和德古拉從俘虜中挑選出優秀者編入軍隊,加以訓練,不管怎麽說。在這個世界上,手中有一些力量,總比單槍匹馬強,不說建功立業,成就什麽,哪怕是以後隱居莊園,總也要護衛打手的。


    相對來說,瓊恩就悠閑多了。閱讀資料,研習魔法,還抽空回了伊卡沙城一趟,和矮人敘敘舊,為自己地手下弄點援助過來,同時也關心一下魔像基地的建設情況——當然這些其實都隻是順帶,不是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地是芙蕾狄。


    瓊恩去晨煉城,原本並無長久居住的打算。在他的當初設想中,不過是幫個忙,事畢依然回伊卡沙城。所以也沒有把莫尼卡姐妹帶上。隻是世界上的事情,從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往往走著走著就偏離了預期,結果一直在晨煉住了這麽久,倒是把芙蕾狄冷落了。


    “沒關係啊。”芙蕾狄輕輕說,“我在這裏很好呢。”


    “你最近在做什麽呢。”瓊恩問。


    芙蕾狄咬緊嘴唇,“主要是幫他們探礦,”她喘息著說,“那份深土預言的筆記,我已經基本閱讀明白,最近和岩石交流的能力也提高不少……能夠感應到一些礦石的存在……”


    “不錯,”瓊恩稱讚著,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口,“進步很快呢。”


    “圖書館裏有很多資料,而且他們傳授了我很多經驗,大部份都可以和魔法相印證的,所以進步就比較快了。”


    瓊恩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從亞當斯那裏弄到了一份魔法資料,是關於如何克服地脈輻射的影響,在幽暗地域進行無錯傳送的。當時粗略翻了翻,發現涉及到很多有關“岩石”、“土層”、“礦脈影響”之類地東西,頗為頭大,直接丟進資料堆裏。事後自己一直忙著幹別的,倒差點把它給忘了。


    暫時不去想這個,先把懷裏的小丫頭喂飽再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隻知道醒來的時候正蜷在瓊恩懷中,她的臉貼著他地胸膛,感受著熟悉的體溫,聞著熟悉的男性味道,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心中便安安定定的,再沒其他念頭。


    十五歲的年紀,要說愛情,大約也並非是那麽清楚的。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刻骨銘心,卿卿我我——這些或許都算是罷,但對於她來說,所有的這一切,其實都抵不過此刻的一點溫暖和安心。


    隻要在他懷裏,便是安心的;隻要知道這點,那便足夠了。


    瓊恩原本想把芙蕾狄也帶到晨煉去,卻被拒絕了,小女孩說這邊正在進行的一次探礦到了關鍵時刻,暫時不能脫身。瓊恩轉念想了想,如今自己和葵露關係不洽,又似乎有被瓜理德斯城發現的跡象,隻怕在晨煉也未必還會再住多久,說不定過段時日便要回來。當下也就罷了。在離開的時候,將那份幽暗地域無錯傳送地魔法資料給了芙蕾狄,讓她有空看看,倘若能琢磨出什麽,也是一樁好事。


    回到晨煉,發現城中忙忙亂亂,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又有商隊從瓜理德斯出發,依舊是前往艾瑞德林。葵露收到情報,於是再度派兵去打劫。雖然順利得手,但在回城的路上卻撞上了一群蟄伏怪,折損了不少人手。


    “幸好有葵露在,否則的話至少一半的人會傷重而死。”梅菲斯說。


    “唔?”瓊恩不解,“她們恢複神術了?”


    “沒有,但葵露擁有銀火,是可以用於治療的啊。”


    “哦,我忘了她同時還是魔法女神的選民。”


    瓊恩的手下此次沒有參與打劫。自然也沒有損傷,所以他盡可以作壁上觀。隻不過大家畢竟同在一座城裏,雖然彼此都沒什麽好感,總是難免要打交道的。這一天,葵露前來拜訪瓊恩。


    她來的時候,瓊恩正在琢磨那個菲爾倫護符,經過這些天來地研究,已經有些成果了。除了作為滅火器之外。它還擁有“通曉語言”的能力,隻要把護符佩戴在身上或者握在手中,一個沒有經過任何教育的人都能聽懂這世界上絕大多數語言——當然。隻能聽懂讀懂,不會說也不會寫。此外它還能夠創造小範圍的魔法護罩,暫時遮蔽物品,阻隔魔法的探測。這些都算不上特別強大的能力,但很有趣。而且瓊恩認為它還有更多的潛力沒有被發掘出來。


    聽說葵露到來,瓊恩隨手把護符放在桌上,和梅菲斯一起起身迎接。隨同葵露而來的還有阿忒妮。顯然是因為她和梅菲斯交好,可以作為緩和氣氛所用。簡單地寒暄之後,葵露道明來意,原來她們打算在晨煉城中建一座正式的伊莉絲翠神殿,作為信徒朝拜集會之所。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伊莉絲翠教會已經把晨煉城當作大本營,建立神殿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但這種大興土木的建築工程,卓爾們並不是十分擅長,如果能夠有矮人的相助,那便事半功倍了。


    前日伊卡沙城支援了幾個矮人工匠,幫助晨煉修繕城防,如今還留在城中,隸屬瓊恩所部。葵露此來,意思就是希望能借這幾個工匠,當然如果矮人能夠提供更多的幫助,她也不會拒絕便是。


    些許小事,瓊恩也不想故意刁難,當下便答應了。事情談畢,葵露正要告辭,突然“咦”了一聲,麵色微變,猛然站起身來,盯著側麵一處。其他人不知何故,紛紛順著她的眼光方向看去,卻見是伊莉雅不知何時爬到了石桌上,正在把玩瓊恩剛才隨手丟下的菲爾鬆護符。


    這段時間以來,伊莉雅已經成了晨煉城中諸多人眼中地小惡魔,她年齡幼小,偏又滿腦子的機靈詭計,總能有層出不窮的鬼點子,經常把身邊人捉弄得雞飛狗跳,又不好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隻能敬而遠之。阿忒妮原本替她安排了一位伊莉絲翠牧師,據說是難得地好脾氣,但也在堅持了一星期之後主動辭職,聲稱否則就有生命危險了。無奈之下,隻好依照瓊恩的原議,把她交給德古拉監護。德古拉受到的待遇並不比別人有所改善,但幸好他是個吸血鬼,耐打耐折騰,又把伊莉雅當妹妹寵溺著,倒也相安無事。


    至於瓊恩,倒沒怎麽受到騷擾,主要因為他基本都和梅菲斯在一起——而梅菲斯是唯一能夠壓製得住伊莉雅的人。不管再怎麽頑皮,隻要一到梅菲斯麵前,原本的小惡魔立刻就變成了乖乖淑女,或許這就是所謂地天性相克。


    剛才瓊恩和葵露等人正在談事情,居然誰都不曾注意伊莉雅何時溜了進來,還爬上了石桌。隻是這也不算什麽事情,小孩子喜歡玩,原本便是天性,不管人類還是卓爾都一樣,葵露何必如此驚訝。


    正不解間,一道紫光在房間裏亮起,細看卻是伊莉雅手中的護符在發光。瓊恩此時才吃了一驚,作為巫師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快放下!”他厲聲說,“放下它,伊莉雅!”


    伊莉雅衝他微微笑了一笑。


    一刹那間,她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臉龐上原本地稚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沉穩,五官依舊精致,但卻少了原本的純淨,多了幾分美豔和媚惑。唯一沒有改變的似乎是雙眼,依舊還是紫色——但也變得更加明亮起來,仿佛星辰一般閃閃爍爍,璀璨生輝,令人不敢逼視。


    “蜘蛛!”


    伴隨著葵露的怒喝。龐大的虛像自伊莉雅身後浮現,那是一位美豔的卓爾女子,身材修長而玲瓏浮凸,被透明蛛絲編織成的長袍和鬥篷包裹著,大部份區域都遮掩不住。她豐滿地唇角微微往後拉扯,露出淡淡的笑意,紫色的雙眸中卻漠然冰冷。一柄碧綠色的匕首在她手中把玩著,忽而消失不見。


    無需再多做解釋。所有人都在一刹那間明白了這個卓爾女子的身份:蛛後羅絲。


    在下一瞬間,瓊恩和葵露同時釋放了自己掌握的最強大的法術,梅菲斯已經躍身衝上,阿忒妮抄起原本放在一旁的短弓,一支銀色長箭已經搭上弓弦。但所有地攻擊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了下來,伊莉雅依舊緊緊地握著護符,紫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盛。已經將整個房間都照得仿佛白晝。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護符化作了無數碎末,洶湧澎湃的紫光在房間裏疾速衝撞。化作一個龐大的漩渦,中心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要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拉扯進去。“歡迎來到蜘蛛魔網。”伊莉雅輕聲說,她的聲音也完全變了,再不是平時那種清脆。而是柔軟嬌媚,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她輕聲笑著,在漩渦地黑洞中心半隱半現。若有若無。漩渦越來越急,力量越來越大,瓊恩和梅菲斯雙手握在一起,勉強穩住身形,但感覺即將支撐不住。阿忒妮已經要被卷入中心,千鈞一發之際被葵露扯了回來。


    兩道耀眼光芒從葵露體內湧出,一道是藍白相間的閃電長束,一道是上次瓊恩在祭祀儀式上見過的銀色長劍。它們交錯著撞入漩渦地中心,整個房間似乎都被震動起來,紫光略略有所黯淡,漩渦的速度仿佛也減緩了幾分,但隨即又有恢複的趨勢。


    “用影火!”葵露朝瓊恩大喊。


    然而瓊恩莫名其妙,他甚至連影火是什麽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葵露到底想讓他做什麽。便在此時,他的懷中一陣震動,一個方方正正的白色物品飛了出來,正是那副薩瓦棋。


    二十四枚棋子同時升起在半空,化作魔像落下來,包括原本理應是不能動用地兩枚“主母”。它們整整齊齊,仿佛列成一個陣勢似的,又像是一根根石柱矗立在洪流之中,將漩渦的中心包圍在內。詭異地黑色符文從每個魔像身上源源不斷地泛出,迅速聯結成一個圓環,逆著漩渦方向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一時之間,房間裏仿佛出現了兩個漩渦,紫色在外,黑色在內,彼此方向逆反,速度卻都是越來越快。在這兩種強大力量的交錯拉扯之下,凡人根本無力抗衡,就連施法逃脫的間隙都沒有,葵露再度釋放出藍白閃電和銀劍,稍稍緩解了漩渦的速度,“快用影火!”她再次衝著瓊恩大吼。


    問題是瓊恩壓根不知道什麽是影火,更不知道為什麽葵露就偏偏認準了他有“影火”可以運用,正自既惱怒又驚惶之間,陡然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腹中升起。


    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去年在瓜理德斯的時候,進攻瑞費德家族,曾經中了對方巫師一擊暗夜撫摸,正當將死之時,腹部也是這樣一股陰冷冰寒的氣息升起,救了自己一命。瓊恩心中一喜,“巴爾神力?”他暗中思忖著,“或許這次有救了。”


    寒氣升騰直上,瞬間流遍全身,然後溢出,在體外凝聚幻化成一個漩渦狀陰影鬥篷,逐漸擴大開來,撞上了紫色和黑色漩渦。三種力量交錯在一起,仿佛巨大的磨盤一般,房間裏所有的家具都被絞成碎末,石壁和天花板也在不斷被侵蝕,層層剝離,唯有身處旋渦中的幾個人安然無恙。


    葵露再度發出藍白色閃電和銀劍,她的臉色在一刹那都仿佛蒼白了幾分。銀劍瞬間被紫光吞沒,但藍白閃電卻和陰影鬥篷猛烈地撞在一處,轟然紛紛碎裂,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大爆炸。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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