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光鮮亮麗的城市背後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就算是光也無法普及所有的暗礁,總有一些人行走在陰影中,他們丟棄道德,拋棄信仰,違背良心,在無盡的黑暗裏苦苦掙紮著,生存著,在破敗廢墟裏仰望星空,在黎明前深潛幽海。


    這條名為十三街的街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收留所,聚攏了許多的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物,有拾荒的,殺豬的,賣菜的,收泔水的平民百姓,也有賭棋,詐騙,盜竊,出老千的爛角,當你初入十三街的時候,從街頭到街尾,你會發現自己隻剩下一條內褲。


    這裏是被遺棄的灰色的邊緣地帶,方圓不大,卻像無休無止的深淵,永遠填不滿的窟窿。


    山鬼已經在十三街這家名為歡樂時光的發廊度過數月光景,山鬼私下給它起了個綽號“三俗”名字粗俗,設計庸俗,內容低俗,這是和嶽山那種大人物兩個世界的地方,嶽山是君臨雲顛的梟雄,他的眼睛隻會停留在雲層之上,身影藏於雲霧之中,而這裏不過是地上汙泥,雲泥之別,注定兩者不會產生交集,中間隔著山海,要想尋他,必須爬山涉水。但山鬼不急,他還年輕,這意味著他有無限的可能。


    天色還未大亮,三小隻已經起床,這是一種習慣,王破和大寶開始幹活,簡直就像黑心煤礦的童工,而山鬼則走入客廳坐下,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老舊的筆記本做起賬目。


    上麵記載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收支數據,唯一重大的數額,也不過就是安全套和電池消耗的特別快,而他的工作內容就是總結概括,記錄數據,月末匯報盈虧,合理規劃預算。這是麗姐得知山鬼識文斷字,勉強算是讀書人後,以無功不受祿為理由,命令山鬼接下這份原來屬於自己的差事,自己每天就能多睡一個小時美容覺。


    山鬼覺得可笑,睡覺就睡覺,居然還分什麽美容,回籠覺,根本就是戴上假發說自己不是禿子的和尚,這個看似精明的女人神經竟然如此大條,輕易幹脆地讓一個陌生人管理賬目,就這點而言,他覺得女人真是難以捉摸。


    山鬼沒有敷衍了事,相反的,極為認真地計算盈利狀況,圓珠筆仿佛穿花蝴蝶,在五指間旋轉跳舞,手指忽然並攏收起,山鬼發現這個賬本的情況很微妙,如果屬實就有些奇怪,年年赤字,竟然還開的下去。


    這時候,房間打開,麗姐穿著一件粉色的低胸睡裙走了出來,一副要醒未醒的模樣,迷迷糊糊倒了杯水,餘光瞥見客廳的情況,意外說道:“喲,小三哥怎麽這麽早就起來。”


    麗姐走進一看,笑道:“喂喂喂,就算你努力工作,我也沒有錢給你,這樣顯得我好像黑心煤老板,看不出來,你字寫的這麽好看。”


    她靠的很近,身體前傾,俯身,露出大片春光,一道深深溝壑在眼前浮現,山鬼腦海冒出一句曾在電視聽過的詞匯。


    兩岸海峽!


    “兩岸海峽”攪動著原始的欲望,撩撥身體內莫名的熱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手臂傳來的異樣柔軟。


    “賬本告訴我,最近店鋪都是呈現虧本狀態,我順便翻看前幾年的數據,除了開業初期,盡是虧損,這家店能堅挺到現在簡直就像磕偉哥一樣。”山鬼避開海峽,轉移話題。


    麗姐眼睛一亮,拍手鼓掌,誇口稱讚:“不愧是小三哥,真聰明,能在這麽短時間裏看出這個,厲害厲害。”


    “這種明擺的事就不用你特意提醒,三哥的帥氣和智慧,這是全世界人民群眾公認的事實。”山鬼擺擺手,無奈說道:“還有,不準加一個小字。”


    “沒問題,小三哥。好了好了,我肚子餓了,大寶飯做好沒。”麗姐輕聲笑著,不想繼續討論賬目問題,隨口扯開,向樓下走去。


    待人走遠,山鬼收起歡跳的表情,淡然注定著手裏的賬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砰砰。”一陣吵雜刺入耳內,隨後大寶從樓梯口冒頭,慌張叫道:“山鬼,你下去看看,王破和人打起來了。”


    山鬼放下賬本,氣定神閑,悠然說道:“就王破的體格,一身硬疙瘩,怕什麽,別人打他手還疼,他吃不了虧的,再說了初來乍到就跟人打架,看不來嘛。”


    “他被人打了。”大寶急道。


    山鬼一愣,和大寶趕下去,剛下樓,隻看到王破如同天神,魁梧的身形擋住整扇門,立足紮根門前,不退半步,兩個染紅頭發的混混不停朝他揮棍,一個矮大胖子站在中間不停冷笑。


    王破麵無表情,不躲不讓,任憑對方家夥招呼自己身上,偶爾間,不動聲色避開要害。


    “笨蛋,你倒是還手。”麗姐藏在王破背後著急,心虛地躲著胖子,終於在棍子即將落在王破腦袋前,出聲:“王胖子,你他媽再動下試試。”


    王胖子揮手製止,兩個混混又退到身後,王胖子得意一笑:“這條十三街,誰敢不給麗姐一個麵子,麗姐讓停手,我王胖子也不敢不聽。”


    麗姐聽了沒有絲毫高興,反而更加心虛,朝後縮去。


    王胖子狠狠剜了一眼麗姐的胸脯,臉上淫邪之色劃過,陰差陽錯道:“麗姐,你玩人也不待這樣玩的,咱們當初可是白紙黑字說的明明白白,你管我借錢,我可是半點猶豫都沒有,可到了還錢的時候,你就推三阻四,你自己說說都拖了多久,麗姐,你似乎有點不厚道嘛。”


    “錢,我早就還完了,剩下的都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利息。”麗姐小聲狡辯,但是連自己都覺得沒多少說服力。


    王胖子嗬嗬一笑說道:“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當初這四分利我可是和你說的明明白白,這還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往低了定,再說我一高利貸,就是靠這個吃飯,就算是老羅來了......”


    王胖子臉色突然一變,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麗姐仿佛恢複底氣,耍起無賴,“王胖子,我就是沒錢還你,怎麽樣,你不服?我知道你的規矩,大不了你砍我一手一腳好了,我要是躲一下,今晚免費陪你睡覺,讓你玩個夠。”


    王胖子臉色沉下來了,又來這招,偏偏無可奈何。


    目光一轉,王胖子露出森森白牙,惡聲道:“麗姐你是老羅的寶貝,我當然不敢對你怎麽樣,不過,嘿嘿,你什麽時候招的新員工,很扛打嘛,我就拿他的手腳來抵債,想必老羅也不能說什麽了吧。”


    王胖子眼神示意,這次兩混混掏出刀刺了過來,麗姐嚇傻了,她畢竟是個女人,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以前抬出老羅的名號,總能輕而易舉嚇退對方的。


    就是這時,一對修長白皙的手從旁探出,捏住混混的手腕,山鬼對王破笑道:“剛剛為什麽不還手。”


    “理虧。”王破悶聲回道。


    “笨蛋。”麗姐恨鐵不成鋼。


    “哈哈,王破你知不知道你一臉認真地說蠢話,有多搞笑嗎?”


    山鬼搖頭輕笑,同時雙手一甩,柔勁發動,如甩棉被一般,將對方抖起,摔下,混混發出一聲慘叫,手臂骨盡斷。刀子落在空中,山鬼伸手接過,向下一刺,刀子釘進對方的手掌,鮮血迸濺。


    “他是君子,君子和你談道義,我是小人,小人隻和你論生死。”山鬼擦掉臉上的血,站起,神色自若,雙腳踩在混混的手上,戾氣升起,剛要徹底廢了對方,卻被王破攔住,兩人對視,無言中好像交談什麽,終於,山鬼緩緩退步,一臉輕佻地看著王胖子,“這就是利息,還要嗎?”


    山鬼此刻又變成那副脫線模樣,小跑到麗姐,臉上寫著我是第一馬仔,我最自豪的傲嬌,不屑道:‘麗姐的錢,你也敢收,也不怕拉屎堵馬桶,旁邊沒手紙?’


    麗姐頓時樂了,笑的花枝亂顫。


    王胖子此時的臉色比天氣預報還精彩,陰晴不定,最後放下狠話:“麗姐,今天這事我們沒完,你不還錢,還打傷我的手下,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老羅怎麽說,我們走著瞧。”


    說完,也不管兩手下,直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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