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夜風微涼,枝頭樹梢傳來沙沙聲。


    “你耍賴,”楊義氣急道,他連著幾槍取樊慈要害,可是他避也不避,隻好調轉槍頭打在空處,樊慈就趁他來不及收招時用樹枝抽打他兩肋,“就是仗著我不會傷你。”


    樊慈哈哈一笑,一步跨出舉手就將手上樹枝劈向楊義頭頂,“現在知道怕了嗎?”


    楊義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雙雙托槍格擋,目光一動,看向樊慈身後,喜道:“洛英妹妹你怎麽來了?”


    樊慈聞言一驚,忍不住就想轉頭,隨即失笑,手上樹枝揮動更疾,“就這樣也想騙我?”


    樹枝甩在楊義腰間,疼的他一陣跳腳,將手中長槍一丟,手悟著被打到的地方,本想喝罵,可著實被打的不輕,倒吸涼氣說道:“騙你幹嘛?你自己看看背後。”


    樊慈見他神情真切,兩人騰挪閃躍自己正背對著來的方向,頓時驚慌,忙轉過身來,放眼看去除了幾棵樹外空無一人,心裏頓時叫糟。


    隻聽背後一陣響動,人已經不有自主的向前撲倒,屁股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正想著怎麽雪這一腳之恥,前麵已經傳來一陣嬌笑聲。


    抬頭一看,王洛英就站在他麵前,素白長裙,發髻垂在肩上,巧笑嫣然。


    “你怎麽...?”樊慈又驚又喜,立即將那點不快拋之腦後,一轉念,嘲解道:“好啊,原來你們合起夥來拿我尋開心。”


    “哪有...”王洛英本來想辯解,但是看到樊慈臉上沾著碎草的滑稽樣,隻能用手捂著嘴偷笑。


    楊義靠在樊慈身邊,用手揉著他的肩,神氣的朝王洛英一揚下頜,說道:“洛英妹妹看到我怎麽把他打趴下沒?”


    “我從樹後出來的時候慈哥哥已經趴在地上了。”王洛英搖頭解釋道,一臉的失望顯然對沒有看見全程感到遺憾,樊慈氣惱,一肘頂在楊義腰間,新傷舊患,疼的楊義哎喲一聲怪叫。


    兩人你來我往不停的打鬧,惹的王洛英花枝亂顫,這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風也更大了些,吹的她發梢飛舞。


    好一會兒,王洛英才正色道:“你們兩個別鬧啦,海叔讓我來找你們,這幾日老老實實待在莊內,可不許向那次一樣出去亂跑。”


    “怎麽了,海叔怎麽找你來傳話?”兩人對視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見王洛英神色認真停下手中動作,樊慈問道。


    王洛英想起陳海說的話不禁臉一紅,好在此時的天色已暗,沒有被他們看出來,可羞赧還是從心底升起,嗔道:“趕緊回去就是。”說完便轉身當先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王洛英忽然的作態讓身後兩人摸不著頭腦,用眼神相互告知自己的不解後,並肩跟上王洛英。


    夜幕緩緩降臨,三人踏上離山莊北門百步外小河的木橋,灰白的牆壁滿是歲月剝落的痕跡。


    紫日山莊依山傍水而建,大門朝東,圍牆規整如矩,樊慈總感覺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是如此的突兀。


    北門內有一個壯年男子,見到三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快些回來。


    樊慈和楊義在外麵玩了一個下午,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路走來也未曾多想,自然沒有開口向王洛英詢問,此時才感覺氣氛有些異樣,平日裏入夜時分莊裏不應該靜得如此怪異,異口同聲向王洛英問道:“發生了何事?”


    王洛英早已收起情緒,左右看看兩人,輕搖螓首表示自己了解的也不多。


    門口男子名叫霍歡,見他們躑躅不前交頭接耳,壓著聲音喊了一句:“快些,快些。”


    於是三人加快腳步,楊義與誰都能熟絡,在經過霍歡時一收腳步,拿肩膀往他胳膊上拱了拱,神秘兮兮的問道:“霍叔,今天這是怎麽了?”


    “莊主有令,非有命在身這幾日不得隨意離開山莊。”霍歡給了他們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示意他們快回去,他平日裏也是風趣之人,今日難得嚴肅。


    楊義還是不願打消自己的好奇,問道:“那莊主去哪了?”


    霍歡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摁著他腦袋把他推進門裏,“別多問,你們可別出去闖禍,這次事態嚴重,可不止關緊閉那麽簡單。”


    “好的,霍叔,我們一定乖乖的。”楊義失笑說道,樊慈自然也是憋不住笑意滿臉。


    紫日山莊內又分了許許多多的小院子,眾星拱月的將中原祠堂圍繞,樊慈左右看看,紫日山莊雖然未曾被修者太多重視,可是立莊百年,繁衍生息人數不少。平常日子裏在入夜時分,眾人歸來,無論是修煉,或是去雲城理事,都擋不住一日奔波帶來的饑腸轆轆,家常誘人,滿莊都是佳肴飄香。招呼聲、笑鬧聲今天全無,本該是人影攢動,燈火通明,今天卻隻剩三兩盞燈火在圍牆月洞裏孤獨照耀,夜風微涼,樹影婆娑,隻剩寂寥。


    “海叔什麽都沒說嗎?”樊慈皺眉問向王洛英。


    王洛英聽他問,烏黑眼眸裏露出思索之色,認真說道:“海叔什麽也沒說,”然後又對兩人告誡道:“既然不讓我們知道,那定是有其緣由,你們可不許亂跑,早些回去。”


    在兩人點頭答應後,王洛英才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往自家院中回去。


    “你說他們會去哪裏?”


    “我想應該是去了雲城吧。”


    王洛英正要踏進院門,忽然聽背後楊義和樊慈一問一答的聲音,氣惱的回頭瞪視。


    楊義感到一絲淩厲,連忙回頭報以歉意的笑臉,解釋道:“我隻是好奇,隨口問問。”


    “哼!”王洛英嬌嗔,同時賞他一個大白眼,又細細打量了已經閉口不言的兩人一番。才打算進屋,在她身後的院牆夾道裏傳來腳步聲,那裏正是拐角處,來人看的到王洛英的背影,卻看不到正在一旁的樊楊二人。


    “洛英,剛回來嗎?”來人卻是未曾計較她的神態,開口問道。


    正在好奇是誰的樊慈聽到聲音臉色頓時不悅,身旁楊義也是輕輕鼻哼,隻聽這聲音便知道是一向與樊慈不對付的東方景。


    東方景兩頜略窄,卻也是俊美少年,衣著修飾不失翩翩,聽到楊義的聲音劍眉輕蹙,腳下未停,走進兩人目光之中。


    其父東方區是莊主東方輝親弟,東方輝無子嗣,他便是獨得恩寵。樊慈所知自己一家人是在自己出生前一年才來到紫日山莊,東方輝對他父親樊傷敬重有加,但是東方區截然相反,說不上恨之入骨,但是冷眼相加在所難免。樊慈與他多有衝突,兩人見麵每每眼紅,多少也受些父輩的影響,更別提少年人的情情愛愛。


    冷清的院中,氣氛滯固,就在四人都沉默的時候,天地倏地一亮,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讓四人心中大驚,不約而同的眯著眼朝光亮看去。


    天地間亮如白晝,湛明的天空和皓白的雲,就如樊慈在樹蔭下休憩時所見的那樣。誰也想不到這突然間會晝夜交替,驚的連驚歎也忘記。


    兩個呼吸過後,光芒漸弱似春日融雪,被如潮水般的黑暗湧上將它吞沒,遠遠拉扯的人的、樹的、房屋的影子隨著光線漸弱緩緩回歸本體。夜幕重歸,東邊剩下的一點明亮是在雲間躲藏的月。


    在那光芒消失的地方,他們都知道,是中州最中心的地方,通天峰矗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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