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荻走出丁局長辦公室,真的感覺很為難。


    從丁局長辦公室,走到樓外帥帥的麵包車上,多說能用三五分鍾的時間,郝荻卻走了近半個小時。


    她一路上反複琢磨,如何能夠穩妥的安置何大壯,還不會加深她和丁鬆之間的誤會。


    她想來想去,最穩妥的方法,還是把何大壯留在她的身邊。這樣既能有效地保護好何大壯的人身安全,也不至於節外生枝。


    郝荻不想為了何大壯,再跟丁鬆僵持下去了。


    帥帥見郝荻走出辦公樓,便發動起汽車。坐在車後麵的何大壯,呆呆地看著手機,假裝無視郝荻的存在,心裏亂糟糟的縷不出個頭緒。


    郝荻打開後車門,何大壯不得不抬頭看一眼郝荻。


    “多大人了,還整天玩手機。”郝荻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說出這句話。


    何大壯真聽話,他乖乖地把手機揣進兜裏。


    郝荻一臉的無奈,她還在想如何安置何大壯。


    她就這麽在車下站了足有幾分鍾,上車坐在何大壯後排位置,十分無奈地說:“你給丁鬆打個電話吧。”


    何大壯沒有反應。


    “跟你說話呐。”郝荻拔高了嗓門兒。


    “我看沒必要。”何大壯從郝荻下車,去見丁局長那時起,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回頭見郝荻又要控製不住情緒了,他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句話說:“我還是回自己家吧。”


    “你說啥?”郝荻粗聲大嗓,把何大壯嚇了一跳說:“我又不聾,你喊啥呀。”


    “你不怕再遭暗算了。”郝荻明知道何大壯說的是違心話,她還是順著何大壯的話往下聊。


    “我不想……算了。”何大壯說著就要下車,被郝荻拽住說:“把話說清楚再走。”


    此時的何大壯,心涼了大半截。


    何大壯早就知道,丁鬆與郝荻已經同居了幾年,郝荻主動邀請她去家裏住,多半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帥帥在飯店學說丁鬆的那番話,幾乎每個字都紮在他的心尖上,他沒再感歎世態炎涼,隻是默默地看清了自己的卑微。


    丁鬆的現實,讓何大壯無語。


    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丁鬆已經向何大壯半公開了他和郝荻的關係,何大壯裝傻充愣,為的也是顧全他與丁鬆之間的兄弟情義。


    大難臨頭,他最需要兄弟伸手相助時,丁鬆所謂的忙,已經正式表明了他事不關己的冷漠,何大壯不能再自討沒趣了。


    郝荻的手,拽住何大壯的胳膊,而且還沒有鬆開的意思。


    何大壯感到心裏暖暖的。


    他的手按在郝荻的手上,郝荻突然鬆開了手,同時甩開了何大壯的手。


    “過好你的日子,別為我……”何大壯清了一下嗓子,就要下車了。


    “你他媽什麽毛病。”郝荻突然發火了,她一腳踹上麵包車門,對帥帥一聲令下:“開車。”


    帥帥一腳油門,何大壯身子一晃,險些砸在郝荻身上。


    “隊長,咱去哪呀?”帥帥問。


    “去我家。”郝荻賭氣說。


    何大壯無奈坐下來,他用力撓撓頭說:“其實……哎呀,我……”


    “給丁鬆打個電話,約他來我家,陪你住幾天,就這麽難嗎?”郝荻雖然聲調比較高,但語氣卻顯得和氣多了。


    她在用這種方式,向帥帥傳達某種心意,帥帥秒懂。


    “人家都說了忙。”何大壯仍在裝傻說:“我哪好意思再打擾他呀。”


    “又不是逼他整天陪著你,就是晚上來陪你住一宿,有多難嗎?”郝荻說的理直氣壯,心裏“咚、咚”在打鼓。


    這事放在別人頭上,別說彼此還是十幾年的好兄弟,就是互不相識的人,知道何大壯眼下的處境,也會毫不猶豫的留下來陪伴。


    唯獨丁鬆,他不是為了逃避是非,而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懲罰郝荻。


    其實郝荻把何大壯帶回家,有幾種選項,讓帥帥和鄭瀟輪流來陪同何大壯,或者她幹脆住在隊裏,讓何大壯一個人住在家裏。


    她的家居環境,以及居住的小區,沒有哪個膽大妄為的人,敢衝進家裏來行凶。


    郝荻就是要通過讓何大壯來家住的機會,緩和與丁鬆的隔閡。


    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彼此非常了解各自的脾氣秉性,相信丁鬆能讀懂她的善意。


    何大壯悶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直到帥帥把車開到郝荻家樓門口了,何大壯才無奈地掏出手機,查找丁鬆的電話號碼。


    何大壯清晰地記得丁鬆的電話號碼,他完全可以直接撥號。可他卻要以查找號碼的方式,給自己做思想安撫工作。


    他在心裏默默禱告道:小鬆,哥們兒落難了,才來打擾你。看在咱們多年的兄弟情誼上,你就幫幫我吧。


    “我說你咋這麽磨嘰呀。”郝荻的忍耐幾乎達到了極限,她順嘴說出丁鬆的電話號碼。


    何大壯無奈,默默地撥打丁鬆的手機。


    丁鬆拒接何大壯的電話,早已是家常便飯。以往,他不管過多久,事後都要給何大壯回個電話,詢問一下情況。最近以來,他不再給何大壯回複電話了。


    何大壯按完號碼,按發射鍵時,手機突然關機了。


    何大壯一計苦笑,他感覺輕鬆了很多:“不好意思,我手機沒電了。”


    “我說你……”郝荻掏出自己的電話,遞給何大壯說:“用我的電話。”


    “不好吧。”何大壯沒接郝荻的手機。


    “哎呀我……”郝荻在自己手機上,按下丁鬆的電話號碼,然後按下發射鍵,聽了聽,接通了。


    她把手機遞給何大壯,示意他說話。


    何大壯接過手機,未曾說話,先訕笑道:“鬆兒,擱哪呢?”


    手機裏傳來了何大壯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嗡——”


    “說話呀。”郝荻見何大壯看她的手機發呆,她忍不住懟了何大壯一拳說:“啞巴啦,說話呀。”


    “小鬆把電話掛了。”何大壯語聲不大,在郝荻耳邊產生了回響。


    郝荻微微一笑,她心裏“騰”地一下燃起熊熊大火。


    這不是給臉不要臉嗎?


    郝荻搶下何大壯手裏的手機說:“跟我下車。”


    郝荻率先跳下汽車,何大壯坐在那沒動。


    “咋的,還要我抱你下來呀。”郝荻正在氣頭上,她對何大壯粗聲大嗓。


    “算了吧。”何大壯打定了主意。


    別讓人家為了我鬧矛盾。


    “帥帥,麻煩你……”何大壯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前胸被鉗子夾住了一樣。還沒等他要掙脫,就被郝荻硬生生給拽了下來,他落地不穩,險些跪在地上。


    “隊長,要不我……”帥帥突然理解了郝荻的苦衷,他要向郝荻申請,留下來陪他們。


    郝荻打開副駕駛車門,跳上汽車,對帥帥快速說了些什麽。


    何大壯一愣,以為郝荻要把他晾在這了。還沒等他說話,郝荻便跳下汽車,她衝何大壯一甩頭,率先走進樓裏。


    帥帥搖下汽車玻璃說:“我晚上和鄭瀟過來陪你們。”


    “用不著。”郝荻打定主意了,不為別的,就為丁鬆的疑神疑鬼,她從現在開始,就跟何大壯住在一起了。


    人要臉,樹要皮,郝荻要的是麵子。


    她不想計較何大壯,酒後在家裏對她的無禮,但是,她很在意丁鬆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丁鬆用手機砸人家玻璃,有不冷靜的成份在裏麵,郝荻也檢討了自己的衝動,不該為此把丁鬆的行李扔出家門。


    但是,錯不在郝荻,至少郝荻這麽想。


    還要重複一句老掉牙的話,大家從小在一起長起來的,誰不了解誰呀。


    別看何大壯當時借酒蓋臉,在郝荻身後嗚嗚喳喳的,要動真格的,他未必敢下手,這是其一。再者說,郝荻身為刑警,也算是半生不熟的練家子,即使何大壯真的欲行不軌了,他能得逞嗎?


    因此說,丁鬆所謂的妒火中燒,完全是對郝荻的不信任,這是郝荻最不能原諒他的。


    郝荻就是這麽認為的。


    經過了一整天的冷靜,郝荻還是選擇了與丁鬆和好,也投其所好,順著丁鬆的思路,要給他找個台階下。


    何大壯用她的手機,給丁鬆打電話,就等於她直接對丁鬆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倆和好吧。


    丁鬆聽到了何大壯的聲音,居然掛斷了電話。


    如果當時丁鬆就站在郝荻麵前,郝荻不敢保證,自己能無動於衷。


    對於給臉不要臉的人,不管你是誰,郝荻隻有一個選擇,那就讓你愁眉苦臉。


    郝荻走下電梯,已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與何大壯有說有笑,談笑風生。


    “小荻,你……這是幾個意思呀?”何大壯見郝荻心情不錯,先試探著問一句。


    “管的著嗎?”郝荻丟下一句,打開房門,自己先走進屋裏。


    何大壯站在房門口,先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哎呀我去,你家這……這也太幹淨了。”


    何大壯說的沒錯,郝荻的家被丁鬆打理的一塵不染。


    丁鬆每次擦地板,都是跪在實木地板上,用抹布一點一點的推擀,把地板擦的油光鋥亮。清一色的實木家具,丁鬆每天早晚都要擦一遍,以保證不落下衣服或被褥的飛絮。


    何大壯站在門口,愣是不敢往裏邁上一步。


    郝荻走進家裏,見何大壯還站在房門口,她不高興了。


    “還愣著幹啥,進來呀。”


    “你家太幹淨了,我都不敢落腳了”這是何大壯的心裏話。


    “那你就把腳扛起來。”郝荻一句調侃,何大壯真的要扛自己的腳了。


    郝荻被何大壯的滑稽相,氣的哭笑不得。“我說你咋這麽磨蹭呀,快進來吧。”


    “哎——”何大壯小心翼翼脫下鞋,把鞋留在門外,他走進屋裏,手扶在門把上,在是否把關門上為難了。


    孤男寡女在一個屋裏,他不應該關門,免得被人誤會。不關門,晚上睡覺也不能敞著門呀。


    “我說你……”郝荻折返回來,撥開何大壯,順手關上房門。


    見何大壯呆立在那裏,郝荻都懶得再搭理何大壯了。


    她徑直走進客廳,對何大壯說:“冰箱裏有飲料,餐廳有……”郝荻向餐廳看了一眼,果盤是空的。


    丁鬆有一個習慣,買回來的水果不過夜,他說這樣才新鮮。


    郝荻站在那,看著何大壯的畏手畏腳,把對丁鬆的不滿,一股腦甩給何大壯說:“你就打算給我守門了?”


    “嗯……你說誰是狗呢。”何大壯反應過來,他壯起膽子走進客廳,還不忘回頭看上一眼,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腳印。


    “哎喲對不起,我……”何大壯說著,就要伏在地板上,用衣袖擦拭自己的腳印。


    “夠了!”郝荻走過來,照何大壯的屁股就是一腳說:“你他媽再跟我刷怪,別說我真把你攆出去了。”


    何大壯的賤皮子,經郝荻一頓貶斥,他果然拔直了腰板,大模大樣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說:“咱倆談點正經事。”


    郝荻不知道何大壯又要說什麽,她乜視著何大壯說:“你有屁快放。”


    “你怎麽像父母介紹我呀。”何大壯忽然想起郝荻剛說的話,急忙說:“咋說話呢,誰放屁呀。”


    “我一個人住。”郝荻說。


    何大壯眼前一亮說:“那……”


    他發現門口放了一男一女兩雙拖鞋,明知道男士拖鞋就是丁鬆的,卻故意裝傻說:“你有男朋友嗎?”


    “管的著嗎?”郝荻很反感何大壯這種陰陽怪氣的詢問方式。


    “如果他來了,我……”何大壯沒敢穿那雙拖鞋,怕丁鬆回來嫌棄他。


    “你愛住不住,不住,門在那,你給我滾出去。”郝荻剛剛漸好的心情,又被何大壯給攪和了。


    “咱們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總該先把該說的話,說清楚吧。”何大壯自認為所思所想合情合理,沒想到一下子把郝荻給惹急了。她走到何大壯近前,指著何大壯的鼻子說:“我警告你,這是在我家裏,你再敢打我的壞主意,我就……”


    郝荻揮手就要打何大壯。


    何大壯急忙躲閃道:“我沒那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


    “哼!”


    郝荻丟下何大壯,走到客房門前說:“你就住這個屋。”


    “你呢?”何大壯完全是無意中的一句話,徹底把郝荻給惹火了,她再次走到何大壯近前,一把揪住何大壯的衣領子,把他拽到房門口說:“你再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


    “不敢,不敢。”何大壯嬉笑著,連連告饒。


    郝荻的強勢,催生了何大壯一個罪惡的邪念,他要找個機會教訓一下郝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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