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一下車,便扶著路邊的小樹吐在了草叢裏。


    李曉琴一個人拎著四件年禮急急忙忙地趕下車,把東西往地上一放,便從挎包裏麵翻出一包麵紙抽出兩張展開來遞過去,一隻手輕拍橙子後背。


    “你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乘個車跟受罪似的。年過完趕緊去報個名學車,開車的人不暈車。”


    橙子吐完感覺好受多了,接過麵紙慢慢地擦拭著嘴角,等著稍微能緩過氣來,便笑著回道:“開車的人不暈車,這個我相信。但是學車的時候多難受啊,都是學員,坐在車上一開一停的,光是想想我都受不了。”


    李曉琴扶著橙子慢慢站了起來,又從包裏拿出保溫瓶擰開遞給橙子:“漱漱口,幸好我早上出門灌了一杯熱茶。你不學車將來去哪裏都要開車,不是要一直受罪,還不如一次性受一下罪,以後就能輕鬆了。”


    橙子把口裏含著的水吐掉,接著又喝了一口熱茶,頓時胃裏暖和起來,好受多了。


    “學車也沒有車開啊!學了幹嘛呢?”


    李曉琴接過橙子遞回來的茶杯放進包裏,不以為然道:“你學了車小姨肯定就給你買車了,將來你結婚,你爸媽最起碼陪嫁一輛車。”


    那有點遠了,橙子還沒有想到那麽多,隻想著如何讓兩人等我戀愛關係得到兩家的支持。


    橙子笑了笑,說了句:“這個以後再說,陪嫁什麽的隨便爸媽了。”便打量了一下四周。


    橙子下的站台旁邊是一條東西向的小河,對麵就是鎮醫院,雖然是過年,但進出醫院的人還不少,人來人往地顯得有些熱鬧。


    醫院西邊就是一個十字路口,林初陽說過他家就是醫院西邊的那條公路筆直向南。


    下車前橙子就跟林初陽通過電話了,他們應該從家裏來接了吧。公交車的兩站路用了兩分鍾不到,林初陽從家裏過來應該沒有這麽快吧。


    “姐,我們走到那個十字路口西南的那個小賣部門口等吧,他應該從南邊的那條路上過來。”橙子指了指斜對麵的一個用著木材搭建起來的小賣部說道。


    李曉琴順著看了看,點了點頭,便把地上的年禮拎起來準備走。橙子連忙拿過了姐姐手裏的牛奶和煙酒,說著:“我來拿,我來拿。”


    李曉琴任由表妹拿過煙酒,自己一直手拎著牛奶一直手拎著八寶粥,看橙子非要拎牛奶,直接先上去走了兩步,說道:“你剛剛才吐的,身體還虛著,別跟我搶了,趕緊走過來,當心車。”


    橙子隻好拎著不算重的煙酒跟上。


    剛站到小賣部門口便又聽見大姐問道:“那南邊過來的兩輛電瓶車是不是?”


    橙子連忙抬頭向南看,正好看見林初陽招了招手,旁邊一輛電瓶車上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橙子一下子也不敢確定是誰。


    林初陽把車停到兩人麵前,看了一眼橙子,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曉琴,喊道:“大姐?”


    李曉琴笑著點了點頭:“嗯,我是橙子大姐,你是小林是吧?旁邊這個是?”說著眼神看向了騎在另一輛電瓶車上的女人。


    “這是我三姑家的姐姐,姐,這是橙子和她大姐!”


    沈夢芳把車開得近了點,熱情地招呼道:“大姐,橙子,新年好啊,我是林初陽家的表姐。”


    橙子笑著問了聲:“大姐,新年好!”


    李曉琴也笑著點了點頭,打招呼道:“新年好!”


    林初陽看了看橙子腳邊的東西,讓橙子拎了兩樣放在自己的車前麵,另一件放到他家表姐車上。又讓李曉琴坐了他姐的車,橙子坐了他的車,四人便一起往南邊家的方向開去。


    沈夢芳開的電瓶車是新車,手裏稍微用點勁,車子呼地一下就竄出去老遠。


    林初陽卻也不著急追趕,慢慢悠悠地開在小路上,一邊開一邊問橙子:“車上人多不多?有沒有暈車?”


    橙子抬頭打量著道路兩邊,左邊是一排綠化,綠化東邊是一大片的農田,田裏有著一層淺淺的綠色,不知道長的什麽。


    右邊也是一排綠化,沿著河邊一直向南,河的對岸就是一座座房子,都建在河邊上,每家都建著一條通往河邊的石階。還有些人家在河邊圍了柵欄,裏麵零散著幾隻大白鵝和鴨子。


    聽見林初陽的問話,橙子收回目光看了看前方,說道:“人蠻多的,都沒有座位,暈車倒還好,就是頭有點暈,我有吃暈車藥。”


    林初陽似信非信地回頭瞥了一眼橙子有些慘白的嘴唇,哦哦兩聲。


    橙子卻對著周圍的環境非常好奇:“你家就住在河邊上嗎?也像那樣的房子?”橙子用手指了指對岸的紅磚輕瓦房。


    林初陽側頭看了看搖了搖頭:“那戶人家早不住了,沒看見房子門都緊緊鎖著嗎?我家住在南邊一點,靠近河邊,不過房子外麵都粉刷過來,比那些要高要大一點。”


    橙子點了點頭,又問:“剛剛看見醫院旁邊有個學校,是你以前的初中嗎?”


    “是啊,鎮上隻有一個鎮中,我們村裏的孩子都是在那裏上學的,怎麽?環境還可以吧?”


    “可以,非常可以了!比我們初中簡直好多了,我們初中還是紅牆青瓦房呢,下雨天還得用盆子放在講台上接水呢,你們那個教學樓都是三層的樓房了。”


    林初陽聽著橙子誇張的說辭笑了笑,反駁道:“你們那裏哪裏有你說的那種房子了?我看到處都是工廠和小區樓。”


    橙子哎呀一聲,湊近了林初陽的耳朵,說道:“那是因為拆遷了呀!我們以前上的學校都已經沒有了。”


    “好好好,你坐好了,我許久不開電瓶車了,別我們倆一起摔個跟頭回家!”林初陽笑著抖了抖車把手,電瓶車登時一陣搖晃。


    橙子連忙坐好,兩手緊緊地抱著林初陽的腰,恨恨地說:“你故意的吧?”


    林初陽嘴角一直上揚著,好心情地一路向前開著。


    迎麵一輛黑色的奧迪車開過來,橙子拍了拍林初陽的後背:“往路邊開開。”


    林初陽看著路中間的黃線,往路邊順了順:“沒事,離的蠻遠的。”


    奧迪車呼嘯而過,橙子感覺那一陣風帶的西冷西冷的,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林初陽回頭望了一眼車牌,那是牛莉莉他爸的車吧?不禁皺了皺眉頭。


    感覺到後麵橙子的反應,林初陽看了看前麵不遠處的那座小橋,輕聲說道:“看到前麵那個小橋沒,就快到了。”


    橙子伸著脖子看了看,確實快到了,心裏又湧出一些說不清楚的緊張來。


    林初陽帶著橙子過來橋,又往南拐進一條更窄的小路上向南開了大約兩百米的樣子,便到家了。


    林初陽直接把車開進了院門,橙子隻來得及掃了一眼灰色水泥刷的牆麵便被帶進了家裏。


    橙子下了車,看見院子裏站了一圈的人,微微有些傻眼,麵上卻帶著笑意,不認識不要緊,朝人家笑笑就可以了。


    沈夢芳帶著李曉琴早五分鍾就到了,李曉琴手裏端著一杯茶就站在院子裏曬著太陽等著橙子過來,林初陽的二舅媽也站在一旁陪著說笑。


    “橙子你們怎麽這麽慢,小林大姐開著我早就到了。”


    林初陽把車停好,便說道:“我大姐的車是新車,開得快,我開得是舊的,又是小車,就慢了一點。”


    接著就給橙子介紹道:“這是我爸媽。”


    橙子趕緊問好:“叔叔阿姨新年好!”


    林爸林媽笑嗬嗬地點了點頭,林媽關切地問道:“橙子啊,冷不冷,那,這個剛剛充好的電暖寶,趕緊暖和暖和,坐電瓶車後麵吹風肯定冷呢。”


    橙子連連搖頭:“沒事,不冷的。”


    林初陽接過來,拉過橙子的手就放了上去:“看這小手冰的,先捂捂。”


    橙子有些不好意思,責怪地看了一眼林初陽,這麽多人在呢,趕緊放手。


    林初陽改拉為摟,又把橙子帶到一個個頭不高,戴著一頭假發的男人麵前,嬉笑著介紹道:“這是我二舅。”


    被稱為二舅的男人笑著跟橙子點了點頭,橙子適時地喊了一聲:“二舅。”


    接著,橙子又認識了林初陽的二舅媽,姐夫。


    介紹完畢的時候,沈夢芳端著茶點從廚房裏出來,喊道:“舅媽,茶點好了,先跟橙子和大姐吃個茶,一會兒再接著聊天?”


    橙子沒有說話,李曉琴連忙客氣道:“不用吃茶不用吃茶的,沒有那麽多講究。”


    沈夢芳把茶點放進堂屋的桌子上邊一把拉過李曉琴:“大姐哎,客氣什麽哦,來來來,進來吃口茶,用點糕點,先墊墊肚子。”說著又吵林初陽喊道:“初陽,喊橙子進去呀,請二舅陪著一起吃個茶,快點!”


    橙子被林初陽帶進屋裏,坐北朝南地又喝了茶。


    沈夢芳收拾桌子的時候,林媽媽朝著橙子招了招手。


    橙子朝著林阿姨看了一眼,林媽媽又抬手招了兩下,橙子便走了過去。


    林媽媽便把一個紅包塞到橙子手裏:“這是叔叔阿姨給的壓歲錢,收著收著啊!”


    橙子想要推辭,可林媽媽並沒有給橙子機會,不僅幫著橙子放進了橙子帶的手提包裏麵,還順手拉上了拉鏈。


    橙子不禁紅著臉說了一聲:“謝謝。”


    林媽媽拉著橙子的手笑了笑。


    橙子笑得臉都有些僵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希望著那邊把桌子抬到一邊的林初陽快點過來解圍,也太尷尬了。


    林媽媽似乎沒有感覺,看著雖然穿著一身黑色羽絨服但仍然顯得膚白貌美的橙子很是滿意,尤其是那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仿似無時無刻不帶著笑,更是讓人越看越舒服。


    “媽,你不去鍋上看看?外麵可站著一大桌子人等著中飯呢?”林初陽看出橙子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徑直走過來說道。


    “哦哦,夢芳在鍋上忙著呢,我去看看。初陽啊,你帶著橙子去院子裏曬曬太陽,瓜子花生還有糖盒子都在那裏呢,拿給橙子和大姐嚐嚐。”林媽媽走之前不放心地叮囑兒子。


    林初陽擺擺手:“好的,媽,你感趕緊去看看吧,別讓大姐一個人忙活。”


    看著林阿姨走遠,橙子才鬆了一口氣。


    林初陽看著不免發笑,問道:“我媽跟你說什麽了嗎?”


    “就是沒有說話才尷尬呢好吧?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阿姨也不講話,氣氛就有點怪異。”橙子忍不住瞪了一眼說道。


    林初陽被這一眼瞪得有些癢癢,迅速地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發現沒有人,便快速地在橙子唇上啄了一口。


    像做賊一般。


    橙子忍不住惱怒,抬手拍了一下林初陽的手。


    林初陽笑了一聲,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麽,便拉著橙子出去了。


    那邊,李曉琴正在跟二舅媽聊天,看見橙子出來便抬頭看了一眼。


    橙子卻沒有注意到大姐的眼神,隻一心一意地等著林初陽喊了菲菲來給她看。


    “菲菲,菲菲。”林初陽連著喚了兩聲,便聽見門口迅速竄進來一隻黑白毛色相雜的土狗來。


    菲菲衝到門口,看見一院子的人,頓時停住了。待看到朝著它喚的林初陽時,討好的搖頭擺慢慢地蹭了過去。


    橙子從來沒有見過一隻狗諂媚到這個樣子,不由得盯著看了好久。


    林初陽一邊逗弄著菲菲,一邊示意橙子過來。


    二舅媽原本站著跟李曉琴聊天,聽見動靜不由得轉頭看了一會兒。


    李曉琴也看了一眼,不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堂屋,廚房以及院子。


    這房子,還比不上媽媽家在農村的房子。


    李曉琴心裏有了判斷,臉上卻不顯,又轉頭繼續看著表妹逗弄著那隻在她看來一點也不可愛的土狗,心裏卻有著微微的歎息。


    如果她是小姨,是絕對舍不得橙子嫁過來的。


    橙子不知道自家大姐的想法,隻是覺得菲菲特別通人性,一邊逗弄一邊問林初陽:“它怎麽這麽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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