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瑩瑩的湖水,在山穀下頗為壯觀。早晨的時候,氤氳一層迷離的霧氣。籠罩著整片山穀,有一些神秘的味道。一些鳥兒嘰嘰喳喳的穿梭林間,給這林子添了不少快樂。


    此時距離穀底,已經有四五米高了。顏舜祁抓緊旁邊的岩石,猛然向下一躍。恰好跳到了鬆軟的泥土上,隻是掌心劃破了一層皮。他也顧不上疼痛,左右揉搓了一陣,便找尋巧巧的下落。


    展眼望去,四周到處都是青鬆叢生。更有懸崖陡壁,飛瀑流泉。讓人看了不覺心驚膽顫,顏舜祁細細的搜尋著每一處。生怕漏掉了什麽,越是焦急,心裏越是擔憂。他開始變得有些焦躁。


    回想著當初,初識巧巧的時候。巧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著實吸引了他的目光。本欲以為,這會是一段無緣的遇合。誰知卻是緣分的開始,讓顏舜祁對巧巧多了一層關心。


    “報答的方式有很多,我並不想嫁給你,”巧巧一本正經的回答,讓顏舜祁頓覺好笑。這是來的路上,休息的時候巧巧說給他的。林間霧氣縈繞,將巧巧包圍的像是仙女一般。


    顏舜祁坐在一塊兒岩石上,認真道:“我們是定過婚的,何況我也沒有打算退婚。”當時的巧巧,其實是在擔心,顏舜祁家中會不會有什麽姨太太。所以,她才要這麽說的。


    像顏舜祁這樣的官員,家中必然會有妻室的。可是巧巧真的向錯了,顏舜祁常年在外。並沒有成婚的打算,或者說,沒有對誰動過心。隻是這一次,對巧巧而言是一個例外。


    後來跟著顏舜祁回到府上,他果然單身。並且對巧巧關懷備至,一生隻對巧巧一個人好,再沒有娶其他的女子。這樣的結局,還算是好的。與其說是緣分,到不說是羊脂玉的功勞。


    此時顏舜祁緊緊握著紅色綴子,唯恐巧巧會出意外。太陽升起,將四周渲染成了金色。顏舜祁慢慢的坐在一旁,從衣袖間。拿出那支翠玉笛子,緩緩的吹奏起來。


    或許,巧巧聽到了這笛聲。也來找尋他的,這是個好辦法。何況巧巧對這個笛聲,已經再熟悉不過了。一段悠揚的笛聲,隨著音符的跳動。在湖畔處,回蕩起嫋嫋不覺的樂聲。


    山穀寂靜如初,偶爾會聽到泉水流動的聲音。蝴蝶不時,也會在這裏翻飛舞蹈。周邊的青苔,也浸潤著濕漉漉的氣息。這山穀的春,略微帶著一絲暖意。笛聲悠遠,縈繞穀底。


    像是一段淒美的訴說,“顏舜祁,我在這裏!”一個女聲,忽然回蕩在他的耳畔。笛聲戛然而止,顏舜祁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麵色憔悴的巧巧,仿若夢境。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你難道不知,我一直都在找你,”顏舜祁雖然話語抱怨,卻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畢竟巧巧找到了,他可以放下心來的。眼前的巧巧,雖然麵色蒼白,但是精神卻是很好。


    哪知巧巧低下頭來,看著顏舜祁擔憂的眼神,不覺問道:“怎麽,你是在,擔心我麽?”那一刻,巧巧體會到了除哥哥以外。那份獨有的關懷,顏舜祁就是那個人。


    穀間小溪水淙淙,滿眼綠色,流動著一春的顏色。偶爾有幾條小魚,在清澈的湖底來回穿梭。這般美麗的景致,讓人陶醉。問起巧巧的下落,說出來的理由甚是有些不可置信。


    “晚妝姐姐說過,穀底有一種植物,吃了可以恢複視力的,”巧巧解釋著,“看著燕姐姐這麽痛苦,我心裏也不好受。所以就去找了……”其實她不想讓顏舜祁和哥哥擔心的。


    所以她才趁著那天大霧,偷著下了山穀。聽著她說的話,顏舜祁才了解到,她內心樂於助人的念想。如此看來,巧巧還真是一個好姑娘。隻是她如何下得山穀,又該怎麽說。


    問到這裏,巧巧頓時樂不可支:“也是晚妝姐姐對我說的,東邊有一條小路!”看著她這麽開心,顏舜祁心裏的陰雲,也漸漸的散開了。隻是她這麽任性,讓她哥哥可是擔心壞了。


    顏舜祁不免說道:“你可知道,你哥哥都快急死了。我勸他先走,我這就來找你的。”“是哥哥要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找我的?”巧巧眨巴著大眼睛,渴望一個滿意的答案。


    “那你找到那植物了麽?”顏舜祁故意避開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他從未聽說,還有這樣的植物。說到這裏,巧巧從懷裏拿出一株草兒。但見這株草渾身黑白相間,好像珍珠一般。


    找到也好,總比沒有找到的強。巧巧放好這株草兒,自語道:“我要趕快送給燕姐姐,讓她的眼睛,快些好起來!”雖然曾經,巧巧因為君顥的緣故,而對婉凝有偏見。


    不過回頭想想,婉凝和君顥本就是一對兒。何苦拆散人家呢?她細心收好,便要轉身上得山頭。不料顏舜祁忽然道:“我又救了你,這次,你該怎樣報答我?”其實想想,的確如此。


    若是說相救的話,顏舜祁救了巧巧三次。這份恩情,讓巧巧如何報答。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便漲紅了臉:“昔日我母親救了你父親,這份情早就報過了!”她的這番理由,有些牽強。


    “可是也定了婚約的,”顏舜祁淡然道,“等到了京都,我便會娶你為妻。穆巧巧,我喜歡你——”這最後一句,聽在耳裏,讓巧巧不覺渾身一顫。她從不曾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是她哥哥喜歡晚妝,也沒有這麽說出去。真是讓人羞死了!她轉而撇撇嘴,對顏舜祁道:“顏舜祁!你,你到底怎樣?”她一直以為,顏舜祁是在耍弄她的情感,所以一直沒有答應。


    也是到了後來,她才慢慢曉得。顏舜祁是真心在乎自己的,那塊羊脂玉,還是他們的媒人呢。“我隻想,娶你為妻,”顏舜祁輕輕開口,那份熾熱的目光,一直看著巧巧。


    被注視得久了,巧巧隻覺不好意思起來。她轉身要離開,卻被腳下的石頭絆住了腳。於是她便不由自主的往前歪去,恰好被顏舜祁環住了腰身。四目相對之間,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顏舜祁,你,你欺負我!”巧巧實在是,說不上來任何髒話。倒是她的臉頰,紅到了耳根子。原來愛說愛笑的巧巧,也會有害羞的時候。顏舜祁看著,不覺越發喜歡起來。


    時空旋轉,雨夜模糊。天空一道閃電,將半空撕開一道血紅色的大口子。風兒席卷著一襲無奈,將這片天空,渲染著一份悲涼和無奈。這樣的場景,不覺讓婉凝想起了一個月前。


    初來江城,便是如此天氣。風聲緊,雷聲吼。將人的心兒,帶入一片荒蕪境界。風聲零亂,攪擾著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前途迷離,誰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會是如何,會發生什麽。


    不知奔波了幾天幾夜,方才進入京都地界。當婉凝再次回到京都的時候,心裏不覺感慨萬千。昔日的柔情種種,後宮險惡。盡數消散在回憶之中,讓她頓覺物是人非。


    隨著時光的腳步,將婉凝帶入曾經的回憶中。那份甜美的記憶,在淡然的梔子花中,飄零出一段相思味道。“楚君顥,你等著,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這番話語,總是回蕩在腦海。


    遙想當初看著君顥離開,婉凝的心頭萬般不舍。而今細細想來,卻是一樣的苦澀。“京都”兩個大字,向婉凝展示著此刻的距離。雨水衝淡了字跡的一角,將它們變得模糊不堪。


    宮苑長廊,被風雨遮掩的頗為黑暗。厚重的帷幕,隨著風兒來回搖擺。隔著遠處看去,像是幾許幽靈穿梭其間。似乎,給人害怕的感覺。跟隨著王連瑛公公一路前行,便來到了正陽殿。


    “燕姑娘近來,過得可好?”沿著熟悉的路徑,聽著王連瑛問自己這番話。讓婉凝頓覺恍如隔世。記得初入正陽殿,還是王連瑛帶著自己的。再次見到他,有些滄桑的味道。


    她的步伐如此微弱,卻在君琰聽來,分外用力。好像,還夾雜著幾許抱怨。掀開帷簾,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燭火下,婉凝的臉色有些蒼白。那雙眼眸,黯淡無光,讓君琰心頭一顫。


    這雙眼睛,還是拜自己所賜。不然婉凝怎會,失去光明。對於這件事情,君琰一直心存愧疚。即便是過去多少年,他都不知如何彌補。求得婉凝的諒解,是他此生唯一遺憾。


    “小凝,”他沙啞著聲音,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看著她呆滯的目光,不覺伸出手來。想要輕觸這雙眼睛,卻還是慢慢地放下了手。“這半年,你都去了哪裏?吃的怎樣,過的怎樣?”


    原來不知不覺間,半年的時光疏忽過矣。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都在指縫間悄然流逝。時間都去了哪裏,是在思念君顥吧。她現在的腦海裏,都是君顥的影子。她一直念著,怕有一天會忘記。


    停了半刻,她隻覺著腦袋有些疼。似乎腦海裏一片空白,雙目發昏。卻不得不回應君琰:“王爺,楚君顥在哪裏?我來找他的。”不知怎麽,一聲“王爺”王君琰頓時愣在那裏。


    自己做了皇位的,婉凝不可能不知道的。他微怔:“小凝,你難道,不認得我了麽?”有一個念頭,在君琰心頭縈繞。看著婉凝的神色,有些疲倦之意。似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一旁的君琰正要開口問個究竟,卻忽然見纖雲轉身進來,低聲道:“皇上息怒,姑娘的記憶力不是太好……”這是針灸的緣故,而今果是如此。君琰此刻隻覺著,心口像是壓了塊兒石頭般沉重。


    空曠的正陽殿,因為少了歡樂,而變得分外蒼涼。窗外呼嘯的風聲,將這樣的環境,渲染得更加淒楚。一壺醇香的米酒,散發著溫熱的味道。將婉凝的心緒,一下子拉回到了七個月前。


    那時的婉凝,細細記下了君顥的喜好。總是惦念著,要在黃昏時刻溫一碗米還有正陽殿的那盆梔子,也是要澆灌的。縱使她忘記了所有,卻無法忘記這些習慣。


    在她的記憶力,總是不忘黃昏時刻的米酒。這已然成了習慣,還要記著隨時澆灌梔子。這樣的事情,已經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安靜的黃昏,灑下一片靜謐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聽得有腳步聲響。隨後便有君琰的聲音:“小凝,我給你請了元禦醫,讓他給你把把脈。”不消片刻,便有元易斌坐了下來。看著婉凝的神色,元易斌心裏十分清楚。


    就是吃了草藥,許是好轉的幾率也很小。當初婉凝離開宮裏的時候,元易斌便十分擔心針灸的副作用。而今看來,婉凝的記憶出了點問題。這是正常的,怕隻怕雙目無法複原。


    雖是如此,元易斌還是認真的把了脈。再次看著婉凝的神情,比起在宮裏時。更是多了一層歲月的滄桑,還有成熟之中的執著。“燕姑娘吉人天相,”元易斌收了小藥枕,笑著說道。


    眼前模模糊糊,映出兩個人影。應該是君琰在身邊,婉凝又不好問什麽。便趁著一個不注意,塞給了元易斌一個紙團。婉凝早就想到,自己來到宮裏後。君琰必然會找元易斌給自己診治,方才做好的準備。


    然後她便笑著回應:“有勞元禦醫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知道。”隨後君琰又問了元易斌一些話,方才送走了他。回來後,看著婉凝淡漠的神情,不覺說道:“小凝放心,朕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他說的是真心話,畢竟這是他對婉凝造成的傷害。此時風雨聲緊,使勁兒拍打著窗戶。像是要將整片天地,吞噬一番。君琰看了看,不覺對婉凝道:“一路車馬勞頓,不如就在宮裏安歇吧。”


    早在婉凝來之前,君琰派出去的探子。就做了匯報,說是婉凝一行人要進京都。君琰便吩咐了宮人,將洛水閣打掃了一番。這洛水閣距離正陽殿很近,可以很方便的照顧婉凝。


    本想著要收拾正陽殿的偏殿,哪裏曾是婉凝的住所。可是君琰卻說哪裏潮濕,不適合婉凝居住。方才細細收拾了一番,門前種了許多梔子。他很滿意自己的行為:“小凝安心住下,我會好好照顧你。”


    聽著君琰說這些話,若是放在以前,婉凝一定會感激涕零。隻是這一次,她的潛意識告訴自己。一定要見到君顥,救走他的。至於其他,她已無暇再去顧及。但願一切順利。


    “纖雲,”婉凝坐在在椅子上,慢慢說大,“我想著明天,去看看萍貴人。”她記著這個可憐的女子,當然還有被廢的柳皇後。這些人,她都要去看一看的。即便君琰懷疑她。


    或許,從他們身上,可以打探到君顥的下落。那時的婉凝想得簡單,卻又疏忽了君琰派出去的宮人。他們都聽命於君琰,這讓婉凝形同軟禁。所以,她必須趕快救出君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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