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都這樣說了,邢峰和邢峰媽都猜到對方的心思,也沒有說什麽,跟著父親又轉身回到之前路過的那個菜園後麵那棟簡陋的茅草屋中。


    和旁邊的屋子相比,這間茅草屋非常矮小,大概隻有三分之二那麽高,而屋頂更是不一樣,茅草屋的屋頂鋪滿的是壓得密密實實的幹枯的茅草,牆體是用黃泥土培成的泥牆。


    茅草屋的曆史倒是比木瓦房要得久,首先是遮風擋雨的效果非常不錯,曬幹壓實的茅草鋪滿在屋頂上,密封性是非常不錯的,一般下雨的時候,最表麵的一層茅草會浸濕雨水,然後浸濕的茅草就會在表麵連成一片氣密性極好的防護層。之後的雨水很難滲透下來。


    第二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要錢,茅草在農村哪都有,隨便出去就可以收割一大把,所以茅草屋是古代底層人民在生活比較拮據時首選的建築。


    當然缺點也蠻大的,就是茅草屋頂沒過一段時間就要重新鋪蓋一層,不然最後很容易漏雨,就像杜浦晚年的一首詩《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裏麵將茅屋太過老久後居住起來的淒慘景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方瞎子家的茅草屋到現在都已經二十多年了,雖然有的時候會請人幫它們重新鋪蓋茅草,但是邢峰看這簡陋至極的茅草屋擔心下一刻就會倒塌,實在是太破舊了,就連黃土培牆都有幾處裂開一條條裂縫。


    剛剛一走到人家籬笆院子邊上,邢峰就看到房屋旁,一個身材極其較小的女子端著個木盆,裏麵放著四個秋薯,在外麵用木桶中的水淘洗。


    這個是她們一家四口的晚飯主食。


    聽到身後的動靜,女子回頭一看,看到邢峰全家蒼白的臉上落出驚訝之色,連忙起身有些拘謹喊道:“三爺,三奶。”


    雖然方瞎子是當年一位老輩分的叔公收養帶大的,但是他的輩分卻比邢峰爸小一輩。


    “嗯,小貴蓮你爸在家沒?”邢爸問道。


    貴蓮媳婦連忙點頭,有些手忙腳亂的在迎著邢峰一家進屋,她家基本上沒有村民來過,就算是找方瞎子算風水吉日的,也是在門口吆喝一聲。


    畢竟他家老的瞎小的傻,對有點迷信的村民來說這樣的人不是沒有太大必要是不會多接觸的!因為他們會擔心沾染上對方的黴運。


    貴蓮媳婦嫁到這來很久沒有看到有人一家子來自己家中做客,所以看到邢峰一大家子要進屋的表現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邢峰和父母低著頭穿過比較低矮的門,進到屋子裏,屋子裏很簡陋,除了一張碗櫃一張土炕床,便沒有什麽,不過裏麵還有一間狹小的房間,是當年方瞎子的傻兒子和媳婦結婚時蓋的新房。


    在土炕下有一個瘦小的小女孩穿著一身洗得花白的麻布衣服,蹲在地上,在一個小馬紮上用削得食指長短的鉛筆在算術本上寫著作業,看到家中來了那麽多人,小女孩顯得有些緊張,抬起頭對著土炕上怯怯的喊了一聲:“爺……”


    小女孩的模樣就跟一隻可憐的小奶貓一樣柔弱。


    在土炕上坐著一個穿著肥大的綠色軍外套的老頭。老頭身材極其瘦小,跟肥大的的外套比起來就跟把人套在外套裏麵一樣。


    而老頭的眼睛也緊緊閉合,兩個眼眶凹下去。似乎裏麵無物一般。


    這老頭就是方瞎子,從小就瞎的方瞎子。


    人體極其奇妙,在一個器官或者組織受到損害無法工作後,別的器官就會為了彌補這一缺失而變得比以前更加健康強壯。


    比如人體兩個腎,當切除一個腎後,另一個腎會慢慢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健。


    比如方瞎子,雖然從小就看不到,但是他的其他六感也極其發達,甚至就是一個人外出,也能輕鬆找到路,哪家是哪家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用老瞎子的話說,就是整個村的地圖都刻在他心中。


    (這個沒有誇張,我家隔壁有個瞎子,一個人住,但是吃住完全和正常人一樣,尤其是上廁所,從他家到廁所大概一百多米距離,有兩個彎,下廁所還有階梯,但人家上廁所從來都一個人,不用什麽木棍,就跟正常人一樣行走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老瞎子聽了孫女就開口道:“是三叔一家吧?”他在屋子中就聽到兒媳喊人了。


    “嗯,我來看看你!”邢爸突然有些懊悔,早知道應該帶點水果或者別的東西。


    “快坐,快坐,貴蓮看看家裏有什麽東西,拿出來招待一下你三爺三奶。”老瞎子連忙道,然後低頭對孫女道:“巧兒,這是你三叔祖,三叔太……三叔你家小峰來了沒有?”最後一句老頭抬起頭問道。


    邢峰接話喊道:“來了來了。”


    方瞎子又對孫女道:“這是你小爺,快叫人!”


    小女孩怯懦的站在母親旁邊小聲的喊道:“三叔祖,三叔太,小爺。”


    如同小貓叫一樣。


    邢峰在讀高中後就離開家鄉。和父母一直長年在外,小女孩就算以前見過那時候也才幾歲,不記人。


    貴蓮媳婦臉上有些不自然,有些難堪,他們家裏什麽都沒有啊,拿什麽招待?


    連晚上吃的都是準備煮幾個秋薯煮了吃。


    就在小貴蓮猶豫是不是去將那幾個秋薯烤了招待邢峰一家時,邢峰媽連忙客氣道:“不用不用,我們都吃過飯來的,來你家說點事我就走。”


    邢爸聽了也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對方瞎子道:“我這次回來是準備起房子,是想請你去幫忙看下哪個日子要得,看看有沒得放忌諱的?”


    農村蓋房子還是有很多講究的,比如生肖不同的人可能恰好那幾年不能蓋房子,或者是哪天不能蓋等等,這是老輩傳下來的習俗,大家都避免不了。


    方瞎子聽了很高興,連忙問了邢峰一家三人的生肖和大體的出生年月,還要邢峰爺爺奶奶的忌日等等,嘴中念叨幾句後就對邢爸說:“我今晚上幫你算算,每天我讓小貴蓮來你家告訴你。”


    邢爸聽了“嗯”了一聲,突然轉頭看了一下,又問道:“二木頭呢?怎麽不在家?”


    二木頭就是方瞎子的傻兒子。


    “今早萬子讓他去幫忙打理一下牛圈裏的糞堆……”方瞎子平淡道。


    二木頭雖然人傻,但是有身體非常健壯,有一把子力氣,一些重體力但是簡單的活他也能勉強勝任。


    邢爸聽了皺了下眉,萬子家家裏算村中比較好的了,養了幾頭牛和豬,但是人品不怎麽樣,有點老賴。


    邢爸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外麵貴蓮有些驚慌的聲音傳來:“你……你怎麽弄成這樣啊你?你怎麽了,怎麽流血了?”


    聽著貴蓮媳婦聲音帶著哭聲,邢爸對方瞎子說:“我出去看看。”便起身出去,邢峰也忍不住好奇心跟著出去。


    到了門口,邢峰看到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頭上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著臉留下來,雙手抓著一件灰色大褂,大褂中捧著一小堆散發著怪味的牛糞。小貴蓮臉色蒼白的的抓著男子的胳膊,擔心的看著男子頭上的傷,想伸手去摸一下又不敢。


    “你到底咋的了這是,你說啊!”小貴蓮慌道。


    男子卻隻是嗬嗬的憨笑,對著貴蓮傻笑道:“媳……媳……媳婦……牛……牛糞……你看……牛……牛糞……”


    邢峰和邢爸一出門,那個男子歪著頭看了兩人一眼後傻笑道:“三……三爺……三……三爺。”


    邢爸連忙上前去查看怎麽回事,邢峰沒有,而是轉身回去,身後瘦弱的小巧兒怯怯的似乎想出來看看她媽媽怎麽了,但是邢峰在門口小女孩卻不敢穿過來。


    邢峰對著小女孩笑了笑,主動走過去伸手牽著小女孩的手走到房間中,看著馬紮上的作業,溫聲道:“巧兒還記得我不?我以前在鎮上讀書的時候你還那麽小點呢!”


    門外的人明顯就是小巧兒的父親,邢峰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父親受傷的模樣。


    看著小女孩低著頭,邢峰又問道:“這是你的作業啊?我以前也做過很多,你有沒有不會的?我可以教你的!”


    小女孩聽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但是仍然不敢開口說話。


    邢峰見此心中歎口氣,怪不得方小九之前形容這個小女孩“鵪鶉似的膽子”。


    邢峰沒有要逼著小女孩回答,而是直接翻開她的作業本,看上麵的字雖然因為年幼的關係寫得很醜,但是卻非常整潔,文字都是工工整整的,看得出小女孩非常認真的寫每一個字。


    邢峰看著小女孩空出的題目,隨意看了兩下題目,心中便很快有了答案,畢竟小學題對他沒有什麽障礙,指著題目就對小女孩解說起來。


    小巧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看到麵前這個大哥哥模樣似的小爺溫和的教自己題目,心中的緊張和不好意思也慢慢消失。認真的聽著對方的講解。


    看著小女孩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邢峰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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