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地過,轉眼之間,又是陽春三月。


    京城到處草長鶯飛,姑娘小姐們的衣裳,也跟著鮮豔嬌嫩了起來。每每遇到日頭好的日子,城郊各處有名的莊子上、山水間,都擠滿了盛裝打扮的鶯鶯燕燕,四處環佩璆然。也有各色的仕子,打扮得風流倜儻,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手上執著一把水墨丹青的折扇,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指著山水吟詩作對;或孤身一人,瞧見相貌可人的小娘子,便故意湊過去賣弄文采,偏要惹得人家紅了臉,丟了手帕才肯罷休。


    可惜我對這種春遊搞豔遇的事情向來沒什麽興趣,當然,在遇到阿糯這種極品相貌的少年,並經過顏值遠高於平均水平的青雲宗長達九年熏陶之後,我怎麽可能還對這些庸脂俗粉提得起來興趣。


    所以我整天就是賴在家裏,繼續我的葛優癱生活。


    當時離開青雲宗,好些跟我關係好的師兄弟都給我送了餞別禮,雖然大多數都是些山下鎮子裏買來的土特產啥的,不過也還是有人送了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東西。比如雙塵師兄和小光頭就一起到宗裏管武器的地方,用掌教掌令雙親傳的麵子,給我要了一把匕首,雖然我不懂刀啊劍啊什麽的,不過據說是珍品。


    我原先的佩劍是組織上按例給分配的,雖然是幼年見習款,但是畢竟是給掌令親傳配的,質量應該還不錯,我當時就給了阿糯,阿糯走時,什麽都沒帶,就帶了這把劍。


    本來按青雲宗的規矩,普通弟子會給配發木劍,十五歲的時候,組織會才會發一把真正的佩劍,不過質量也是平平,有追求又有條件的弟子會自己掏腰包重新買一把,隻要送到相關部門去備個份印個戳,就可以作為青雲宗的官方佩劍使用;而親傳弟子,尤其是掌教掌令還有獬豸殿殿主這種憑武力值上位的大佬的親傳,一般會在幼年時期就給配備一把相對普通的佩劍,等到十五歲,宗裏會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和各自練習的武藝風格定做武器,這樣一把武器,一般都是珍品,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會追隨主人一生,並且作為這個人的標誌性物品,而既然是珍品,也會有一個名字。像是掌門風麓道長的青韶,妖孽風虞的風月,還有雙塵師兄的白陽。前兩者在江湖上也可以算是赫赫有名,隻要提起,無人不知是青雲宗掌門或是掌令的佩劍。而雙塵師兄,他現在已經開始在江湖上行走了,他的白陽,不出意外總有一天也會成為青雲宗掌令的代名詞。


    我走的時候還不滿十四,本不該領什麽佩劍武器,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想到回了京城以後,估計也沒什麽場合能舞刀弄槍,真給我一把,也是隻能束之高閣,讓寶劍蒙塵,可謂是明珠暗投,所以便也沒去找風虞鬧著要佩劍。沒想到雙塵師兄和小光頭卻很貼心地給我搞了一把匕首回來,說是雖然以後我十有八九是用不上什麽武藝了,但是匕首很小巧,可以隨身帶著以防萬一,再說匕首上有青雲宗的印記,危急之時亮出來,說不定還可以救命。我想想也是,便收下了。


    這是一把名叫犀照的匕首,樣子很玲瓏,不過成年男子的手掌長度,刀鞘與刀柄都是黑色的,握手處做成犀牛角的形狀,除了一點防滑的弧線,沒有過多的花紋。刀刃不像一般刀劍一樣閃閃發亮,而是好似蒙了一層霧,幾乎沒有什麽反光,隻有最靠近鋒利邊緣的地方,有極窄的一線寒光。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名門正派人士應該擁有的武器,而更應該是什麽殺手盟的東西。隻要想一想,暗夜之中,有人拿著這樣一把匕首,悄悄靠近你,趁你放鬆戒備的時候,嗤啦給你在脖子上來一下,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幹的,嚇人不?不過讓我用,也是很適合的,畢竟我除了一身沒什麽用的真氣之外,近戰遠攻都是個渣渣,有了這把匕首,就可以趁對手放鬆警惕的時候,給他來一下。


    不得不說雙塵師兄和小光頭還是真的用了心的。


    再然後就是風虞那家夥了。雖然實體的東西啥都沒給我,但是他說,我以後隨時能回來青雲宗。這表示他並不因為我的離開而否定我是他親傳而且很可能是關門弟子的身份,以後萬一惹了什麽事,也可以回來避禍。除此之外,對於我的離開,除了幾個與我熟悉的、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以外,風虞對外的說法是派我下山曆練,這就是說我隨時拿著掌令親傳的腰佩都能進青雲宗,在外也可以青雲宗掌令親傳的身份行走。


    本來做到這一步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最讓我感到觸動又訝異的是,風虞最後還說,如果以後遇到了什麽不測,隻要我拿著他送我的那支玉笄去北疆找鎮朔將軍,他會庇護我一家。我的天,這什麽概念?就是說如果萬一有一天我老爹我哥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了,至少還能有條退路,而且是穩妥得不能再穩妥的退路。我之前隻知道風虞他哥是在北疆搞軍事的,但是沒想到他是鎮朔將軍啊,鎮朔將軍是何等人物?我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在北疆守國門的鎮朔將軍驍勇善戰,是跟隨皇上打天下的第一號人物,絕對的巨佬,也是北疆軍權的實際掌管者,即使是皇上對他,那也是以兄弟相稱的。


    這份禮,是極重的了。


    我當時就眼眶一紅,做了一直都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一件事——撲倒風虞。雖然最後沒倒,但是至少是報了個滿懷,蹭了個夠。這家夥,平時不是欺負我就是整我,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向著我的。


    再就是,阿糯留給我的梨木花簪。很容易能看出來,這支細長的簪子取材於枯榮苑的那株梨樹,刮掉外皮,一端削尖,一端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綻放梨花,簡單但很雅致。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修煉了這一門手藝。


    我還沒戴過。收在一個檀木箱子裏,擱在枕邊。


    我等他親手給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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