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雅間的魏行俠輕輕向迎出來的陸為民點了點,臉上笑容淡淡,語氣卻有些嗔怪的意思:“為民,你是在那裏都不安生啊。”


    陸為民知道魏行俠話語裏的意思,也不多解釋,笑了笑,“魏哥,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不是我想幹什麽,我就投了一篇稿,寫了寫我自己內心想法和看法,並沒有其他意思,也沒指望能刊載,誰知道《黨的建設》就登了,登了也就登了吧,《黨的建設》能有多少人看,好多單位都是用來壓箱底兒的,可誰知道就有人要翻出來,人家要上綱上線,我有啥法?”


    “喲,你是在影射田書記嘍?”魏行俠這一次是真的笑出聲來,一邊搖頭,一邊歎氣,“田書記可沒有你想象的那番意思呢,但你的有些觀點透得太深了一些,很容易引發人更深的聯想,別說其他人,就連我多看兩遍都有些心驚呢。”


    陸為民要替魏行俠把座椅拉開,卻被魏行俠揮手製止,自個兒把椅子拉開。


    “嫂子……?”


    “她今天有事兒,今兒個就我們倆,對了,你是不是也該安個家定定性了?”魏行俠瞅了陸為民一眼,“你和你原來的女朋友怎麽樣,我看小蘇對你可是很有好感啊,你們倆……”


    蘇燕青在省政府辦公廳,也算是魏行俠的下屬了,雖然魏行俠並不直接管蘇燕青,但是魏行俠一直很關注蘇燕青,他是少有幾個知曉蘇燕青真實身份的人,也知道蘇燕青和陸為民的關係,甚至清楚蘇燕青對陸為民的感情,隻是不清楚陸為民和他原來的女朋友現在關係究竟如何了,所以有些話也就不好問起,今天的機會正好。


    陸為民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好回答,春節期間在安德健那裏吃飯,陸為民就被安德健很尅了一頓,原因很簡單,沒有完成安德健的任務要求,帶回一個符合標準的對象。


    魏行俠無疑是知曉一些自己和蘇燕青之間的事情,陸為民估計魏行俠甚至可能知道蘇燕青家世情況,雖然陸為民要想大廳蘇燕青的家世也能獲得,但是他不想刻意去了解什麽,這不符合他的意願,尤其是蘇燕青對他來說還是一個糾結所在的時候。


    “魏哥,我的事兒就不說了,小蘇和我是好朋友,很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和她,哎,一言難盡。”陸為民沒有提甄妮的事兒,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來解釋。


    “你小子,別挑花眼了,小蘇人漂亮不說,而且也有能力才華,在我們省政府辦公廳也是眼高於頂的角色,多少人想追求她都被她拒絕了,我看就是掛念著你呢,你還在那裏傲嬌個啥?這樣好的女孩子你打燈籠都沒處挑去,聽老哥一句話,有花折時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有時候好女孩子就那麽一晃就過去了,何況小蘇年輕和你差不多吧,男孩子沒關係,女孩子呢?”魏行俠目注陸為民,平靜的道:“何況你的身份不一樣,你也該有一個家了。”


    魏行俠鄭重其事的言語讓陸為民心中也是一震,這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麽說他的了,但魏行俠分量不一樣,他這麽說,也就意味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也許真的會對自己的仕途有影響。


    “魏哥,謝謝您的提醒,我知道了。”陸為民點點頭。


    “我相信你心裏也應該有數,成家立業,對於我們國人來說,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大事兒,至少在我們國家體製內一個沒有家的人很容易讓人覺得你欠缺厚重穩定,還未真正成熟。”魏行俠見陸為民目光沉鬱,知道他肯定也有難處,也就不多說:“好了,不說這事兒了,你自個兒掂量就行了,說說你這篇文章引發的喧囂吧,汪書記和耿書記都對你這篇文章很有看法啊,你知不知道汪書記批評了宣傳部賈部長,認為她不該把這種文章刊登在《黨的建設》上,很容易引起思想混亂,《黨的建設》總編老韋聽說要被停職。”


    陸為民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年前的這篇文章居然拖到了年後才來發酵,而且居然來勢如此凶猛,他定了定神:“魏哥,韋總編都要停職,那汪書記沒說怎麽處理我?”


    “嗬嗬,隻是傳言而已,我看老韋還不是安好?汪書記也沒說要停老韋的職,沒賈部長的首肯,這篇文章能刊登出來?老韋搞了這麽多年宣傳,難道他還不知道這篇文章的分量?”魏行俠搖搖頭,“但汪書記肯定很不滿意倒是真的,至於你,還沒說到哪兒來呢。”


    沒說到這裏來,並不意味著這事兒自己脫離漩渦了,陸為民清楚這一點,那隻是上層風向未定,所以還沒有波及傳遞過來罷了。


    年前他還覺得這沒啥,即便是田海華感興趣,也應該是利大於弊,但是現在似乎卻有點兒禍福難料了。


    田海華態度較為模糊,雖然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傾向於讚同這種探討摸索的,但是並沒有明確表現出來,但是像汪正熹和耿陽明卻態度鮮明的持批評態度,認為這代表了一種思想傾向,要引起警惕,應當堅決防微杜漸,防止這類思潮的泛濫帶來思想上的混亂。


    正因為如此,省委政法委那邊雖然有田海華批示的探討剖析,但在耿陽明的傾向性下,就逐漸演變成批評態度,好在省委組織部和宣傳部這邊都有一些不同意見,才讓這股風向不至於一下子吹到下邊來,但既便如此,也給陸為民這個始作俑者帶來不小壓力。


    “魏哥,看來這一遭我是躲不過去了啊。”陸為民顯得很泰然,語氣也很輕鬆。


    魏行俠看了這個家夥一眼,也不知道這家夥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的看不清形勢,略作沉吟,才緩緩道:“為民,我覺得你沒必要摻和到這些爭論裏去,上邊爭論就讓他們爭論去,就像你自己說的,你無外乎就是發表了一下你自己的看法觀點,如果真的不妥,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有什麽大不了?《黨的建設》都能發表,我想就算是有什麽不妥,也不會有大問題,對於你來說,你最重要的還是把自己手上的事兒做好。”


    “嗯,謝謝魏哥,所以我今兒個也是有事兒想要求魏哥替我吹吹風。”陸為民含笑道。


    “就是那個影視基地的事情?”魏行俠內心也在掂量這件事情,實際上這個構想已經由豐州地委行署上報到了省裏了,但是由於這個構想實在太過龐大,牽扯範圍太廣,投入資金和所跨越時間也是前所未有,別說豐州地區和阜頭縣,就連昌江省委省府都覺得這個構想有點兒超前了。


    “除了這個事兒,現在我們阜頭還能有什麽大事兒能勞煩省裏邊呢?”陸為民笑了笑,服務員已經把酒菜送了上來,隻有兩個人,規格雖然高,但是菜卻並不多。


    “為民,我看過你們豐州地區行署報送過來的設想規劃,就我個人來看,說實話,如果放在江浙或者嶺南甚至京津那邊,我覺得這絕對是一個值得激賞的宏大構思,而且也極具現實操作性,也能對一個地方的社會經濟事業發展起到鼎故革新翻天覆地的作用,但是放在我們昌江,尤其是放在你們阜頭,我得說,可能有些超前了一些,讓人擔心大而不當,最後變成空框架,成為眼大肚皮小的範例啊。可能我這話你有些不太愛聽,但是我這是肺腑之言,我相信其他很多領導也有這種觀點。”


    魏行俠的話並不出陸為民的意外,事實上在這個構想在地區也一樣引發了巨大反響,地區裏邊對這個構想持懷疑態度的人太多了,雖然華僑城表現出了巨大興趣,但是以往那些項目相比截然不同,無論是豐州市還是經開區對於這樣一個龐大的項目集合都興趣乏乏。


    一方麵是覺得這個構想未必能真正達到預想那麽美好,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這其中所需要的資金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要實現這筆融資,根本不是哪一個縣甚至豐州地區所能做得到的,哪怕是省裏支持,這個項目集合一樣麵臨著無數困難,中間任何一個閃失,就有可能導致前期的巨大投入打水漂。


    “魏哥,我知道你的好意,的確,你說的有些道理,在咱們這種內陸地區要啟動這樣一個項目集合,所涉及的資金、資源和各方麵的協調,工作量相當大,而且存在不確定的位置困難和變數都相當多,大家都覺得這個項目弄不好就會變成爛泥潭,甚至變成一個無底洞,讓各方都損失慘重脫不了身,不能不說這種可能性存在,而且還不小,但是我以為,這不是我們就此放棄這個項目的理由。”


    陸為民語氣平和而冷靜,絲毫不掩飾不避諱其中存在的困難、問題和巨大風險,但是他的態度也足以說明一切,這些都不能作為就此廢棄這個構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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