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的事兒在十裏堡傳開已經是五日之後了。


    那還是因為陳慧芳鬧上門,大罵秋麥兄妹壞了張春花的親事,誰知卻是吃了閉門羹,連東山都沒上的去。


    秋家兄妹倆根本不在家,陳慧芳找不著出氣的地兒,便滿村子的破口罵秋麥兄妹。


    這一罵,流言自然在村子裏散開,十裏堡的村民們這才得知秋盛被抓入獄一事。


    陳慧芳添油加醋、歪曲事實,把秋家兄妹說得那是罪大惡極。


    誰知這事兒卻早就在鎮子上傳開了,有村民去鎮子上趕集,沒一會兒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得一清二楚。


    這青州府英明神武的張知府巡遊至安北縣,火眼金睛識破衛大富的詭計,讓衛大富在五柳鎮麥記酒鋪大門前當眾道歉,還秋家一個清白。


    至於秋麥兄妹倆。


    秋盛回來的第二日,兄妹倆就去了顧大夫家中拜見了淩決的父親,又一日,秋盛回了私塾念書。


    而秋麥更是忙碌,五柳鎮的麥記酒肆要重新開張,安北縣裏的麥記酒肆更要張羅著開業,如今是人手短缺,處處都要親自把關,忙的腳不沾地。


    再說安北縣令朱大貴,衛大富雖然攬了所有過錯,這事兒牽連不到安北縣令頭上,可林涵有意要弄他,還有張知府撐腰,本身也不是幹淨的,也就小事兒一樁了。


    連縣令都著了,順帶的,攀靠著安北縣丞的衛大富也輕鬆解決。


    眼看著到手的富貴沒了,陳慧芳氣得不行,四處鬧騰,可就是尋不得正主。


    而時間一長,陳慧芳發現,越是鬧騰,卻反而越是壞了張春花的名聲,嚇得陳慧芳趕緊閉嘴,不敢再提這事兒,也絕口不承認張春花的親事兒了。


    等秋麥把一切安排妥帖,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暮春,豔陽高照,李阿福抓著一個釘耙,坐在東山腳下打盹,暖陽照在身上,舒適極了。


    李阿福是李阿桂的弟弟,李貴生的叔叔,如今秋家在東山上修了酒廠子,請了村子裏不少人做幫工。


    李阿福就是個負責看守大門的,每天拿著釘耙守在大門口,別讓陳慧芳一類的閑散人員混了進去。


    這個崗位還是陳慧芳來東山鬧過之後新增設的,上崗差不多一個月,每天牛氣的拿著一個釘耙守大門,卻連多餘的一隻蒼蠅都沒瞧見。


    李阿福不得不無聊的打瞌睡。


    睡夢正香,涎水三尺。


    突然聽見啼嗒啼嗒的聲音。


    李阿福猛然睜開眼,就見幾匹駿馬慢跑而來。


    騾子都鮮少能見到,別說馬兒了,李阿福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吧了一下眼睛,再睜大眼睛瞅。


    四匹駿馬,三個俊俏少年,還有一匹馬上,有一個不知死活的人,緊緊地抱著馬脖子,雙眼翻白,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活著的,嘴唇還再顫動呢。


    李阿福仔細看了看,在心裏確認。


    等他看著最後一匹馬上人走神的時候,前麵的三匹馬兒已經優哉遊哉的進了他看守的大門。


    “喂,喂……你們是什麽人?”


    李阿福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抓著釘耙就往三匹馬兒屁股後麵追。


    “東山是私人地盤,不允許隨意進入的。”


    他急忙忙的追著,才見騎馬的少年回過頭來,那好看的模樣啊,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該怎麽形容呢!


    反正就是太好看了。


    李阿福呆呆的看著三個少年,張張嘴,卻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這裏可是秋麥那丫頭修建的酒廠?”開口說話的少年一襲墨綠色錦袍,雖然說話還算客氣,卻透露出一股子瀟灑不羈。


    “是啊!”李阿福老實的點點頭,他再沒眼力見,也能知道,這些個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貴人。


    “嗬嗬……”身著墨綠色錦袍的少年也隻是笑笑,腳一擊馬腹,馬兒繼續往東山上前行。


    李阿福抓著釘耙著急的在原地打轉,這可怎麽辦呢?


    正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才見最後一匹馬晃晃悠悠的走到他麵前,趴在馬脖子上的人已經抬起頭了,那張臉雖然白的嚇人,卻還有那麽一絲絲眼熟。


    “順子?”李阿福認出了趴在馬背上丟掉了半條命的方順,驚訝叫出聲兒來。


    “阿福叔啊,你快,快扶我一把,我再也不要騎馬了,我的小命兒啊,都快交代出去了。”


    馬背上的不就是五柳鎮杏林閣方掌櫃那侄兒,後來跟了蕭墨白做跟班的方順麽。


    方順年歲還小,這一兩年經常出入十裏堡,和村子裏但凡和秋麥家有點兒往來的人都能數得上個臉熟。


    李阿福聽了方順的話,連忙搭手,將方順從馬背上拖下來。


    小年輕已經被馬兒折騰的不行了,穩都穩不住,直接從馬背上滾在了地上。


    ……


    宋安福把鮮釀的幾款果酒送到秋家,給秋麥嚐試口感,從秋家新院子出來的時候,就瞧見踏馬而來的三個少年。


    心裏正想,怎麽會有人騎了馬上東山,李阿福竟然直接把人放進來了。


    再仔細一看,那由遠及近的身著墨綠色錦袍的少年有那麽些眼熟。


    “蕭公子?”和蕭墨白有過短暫的接觸,印象深刻,可畢竟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了,宋安福還有些不敢認。


    心有疑惑,卻不遲疑,趕忙迎上去。


    他知道蕭墨白出身不凡,更是幾個知道秋家酒廠實際內情的人之一,自然也知道,這位蕭公子也算得上他們的東家。


    宋安福領著蕭墨白進秋家新院子的時候,秋麥正端著一個簸箕擺在曬台上,簸箕裏裝的是紅彤彤的果子。


    宋安福是叫不出名字,卻已經嚐過那味兒了,真是又辣又香,讓人又愛又恨。


    “麥丫頭,蕭公子來了,還帶著兩個少年公子呢。”


    宋安福領著蕭墨白幾個人進門,順口就叫了秋麥一聲。


    “蕭公子,蕭墨白?”秋麥知道蕭墨白回來了,但自從縣衙一別,也沒再見。


    之前一直忙綠著,有事兒也隻靠方順傳遞口信,如今她忙完,剛閑下來,這位少爺也上門來檢查一下她的成果了。


    “喲嗬,你這弄的還有模有樣的嘛,居然買了一片山頭,還雇了個人抓著耙子守大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占山為王,當起了山大王呢。”


    蕭墨白闊步走進院子,左手揪著一朵豔麗的月季花,右手抓著一串青澀未熟的葡萄,活像個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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