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貴自認為自己腦洞有點兒太大了,不可能,不可能,他看了看依然跪在堂上的莫老幺和秋盛,連連搖頭,這些鄉野村夫,怎麽可能驚動知府大人,肯定是巧合。


    思及此,朱大貴反而安定了些,諂媚的走到張大人麵前,賠笑道:“不耽擱,不耽擱,張大人,您這邊請坐。”


    朱大貴作勢就要請張大人堂上高座。


    “哈哈,本官不過是路過,可不能打擾你斷案了。”


    張知府笑眯眯的,對那位置絲毫沒有興趣,看都沒多看一眼。


    真的隻是巧合……


    朱大貴打心底鬆了一口氣,不幹擾他判案就好,不然這案子糊弄一下百姓還行,可經不起推敲。


    可張知府雖然嘴上說著不擾斷案,目光卻直接落在了跪在堂前嗚咽哭泣的婦人身上,驚道:“喲,這還是人命官司啊,瞧這傷心的,本官這次恰巧帶了訟師,這案子一定得好好審。”


    朱大貴剛放鬆的心又揪起來了,他目光警惕的從張知府身上掃過,落在了張知府身後,又是一驚。


    我的乖乖,這位爺怎麽也來了……!!


    張知府身後,蕭墨白一身墨綠色錦衣,眉目俊朗,笑得肆意,“朱大人,好久不見了!”


    朱縣令倒不是怕蕭墨白,而是怕這位小祖宗背後的蕭家。他忍不住的抹額,賠笑道:“蕭小公子說笑了,您什麽時候成了訟師了?”


    “嘿,我咋就不能是訟師了,不過啊,今兒這訟師可不是我。”蕭墨白笑意不減,一副瀟灑公子哥的做派,隻微微偏開身子,讓朱大貴看了個明白。


    朱大貴的目光自然的看向蕭墨白的身後,卻是一愣,蕭墨白已經是一表人才了,可這一位白衣出塵的少年卻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清秀、俊雅這些詞竟然都不足以形容了,朱大貴看的有些愣愣的。


    “來來來,朱大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京中結交的好友林涵,他可是一名訟師哦,不知道朱大人可否要檢驗一下?”


    蕭墨白指了林涵介紹給朱大貴,朱大貴連忙擺手,以蕭墨白的身份,能和他結交的,又豈是普通人,還不說他們是張知府帶過來的,單看這人氣質,說他是個普通人,他也不信。


    朱大貴是個怕麻煩的,此刻他是萬分後悔收了那衛家的銀錢,答應了這樁子事兒啊。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敢退了呀,隻盼著這些人就真的是遊玩路過,別發現什麽端倪吧。


    “不,不用,張大人都說他是訟師,我又怎麽會不信呢。”朱大貴笑嘻嘻的說著。


    “既然這樣,那朱縣令便開始斷案吧……”張知府挪了幾步,站在了公堂一邊,蕭墨白緊跟其後,兩人這是不準備走的。


    朱大貴偷偷抹了把汗,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抓起案上的驚堂木想要重重的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邊上微微含笑的張知府和一臉看好戲的蕭墨白,輕輕的拍下了驚堂木。


    “麥丫頭,林公子竟然能請的動青州府的知府大人,還有蕭墨白蕭公子,他竟然也來了,盛小子和莫老幺是不是就有救了?”人群裏,秋虎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公堂之上的蕭墨白和林涵,小聲的跟秋麥咬著耳朵。


    “大哥和莫叔不會有事兒的。”直到這一刻,秋麥才敢十分確定的說出這句話。


    以顧大夫的身份,林涵能請的動青州府的知府倒也不是很奇怪,而且林涵可是奉了那一位的命令過來處理此事兒的,突然有點兒慶幸,還好那時把淩決從山裏給背了回去,這分明是背回去一個大靠山嘛。


    “嘿嘿,沒想到林公子一手醫術了得,竟然還是一位訟師!”秋虎打心底裏崇拜這位年歲比他小,卻有著一手好醫術的優秀少年郎。


    這個嘛,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證,不過這會兒有張知府在堂鎮壓,誰又敢去驗證呢。


    秋麥眨眨眼,心中明了,卻沒有說出來。


    堂上的林涵淡然依舊,舉止優雅,不傲不卑。


    “這位嬸子,林某有些話想要詢問於你。”好聽的聲音如同春日裏和煦暖風。


    婦人跪在地上,抬起發絲有些淩亂的腦袋,迷茫的目光觸及站在身旁的這個好看得像是天上仙人下凡一般的少年,瞬間就慌亂了起來。


    她揚起頭四處張望,麵色明顯的白了幾分,慌張的眼神尋覓著,一直到在圍觀的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才慢慢鎮定了些,她遲疑的點頭,小聲說道:“你,你問吧!”


    林涵神色未變,沒有尋常訟師那般咄咄逼人,而是語態平常的詢問道:“嬸子身上穿的是自己采的麻線織成的粗麻衣裳吧?”


    婦人一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粗鄙不堪的粗麻衣裳,再看看林涵纖塵不染的白衣,頓覺自己卑微渺小的不堪一擊。


    尤其是觸及林涵那淡然而溫和的神色,她更像是被一麵照妖鏡給照著,怕下一瞬間所有的謊言都暴露出來,顯出原形。


    “是……是的……”磕巴的回應了一聲,婦人無處安放的手緊拽著自己的衣裳,眼神慌亂的往人群中尋去,想要尋找到讓她安定的身影。


    公堂之上,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呢,朱大貴一瞧見這婦人的作勢,那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他怎麽就因為那麽點兒小利答應了這門子事兒呢。


    瞧這婦人半分精明都沒有,他都急了,“咳咳,林訟師,無關緊要的問題不要在公堂之上詢問。”


    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朱大貴又趕忙去看張知府和蕭墨白的臉色,瞧著兩人神色沒有變化,這才又安心了些。


    林涵倒是沒在意朱大貴這話,他繼續道:“回歸正題,林某二要問這位嬸子可知尋常酒鋪裏酒水多少錢一斤?”


    這問題也不難,那婦人沒思考便答道:“左右不過五十文。”


    林涵又道:“那你又可知道,麥記酒鋪裏最便宜的酒多少錢一斤?”


    “這還能有什麽不一樣嗎?”婦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


    林涵隻微微勾了勾唇角,卻沒回答婦人的話,而是招了招手。


    一個官差端了一個托盤上來,上麵放著幾個精致小巧的酒壇,他挨個揭開酒壇的封蓋,再端了托盤走到那婦人身前,詢問道:“林某再請問這位嬸子,可能辨認這呈上來的酒水分別是哪種酒,價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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