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程雪果真替燕瞿擺平了戶籍跟身份證的問題,同樣的,燕瞿再次變成了“問題青年”——


    “這是什麽?”“剛才你說的拍照是什麽東西。”“還有那個畫像,一模一樣,也太神了……就是醜了點。”“他們是怎麽做到一下子就把人臉搬到上頭去的?”


    程雪因著心情大好,難得逐個耐心解答。若是放在平時,她恐怕已經打人了。


    從燕城到南疆幾乎是斜跨了整個國家。兩人運氣不錯,還有機票。但到機場去還有段路程,索性打車前往,燕瞿畢竟頭一次用這高端玩意兒,到機場以後馬上表示暈車,一臉的殘念。


    “方便是方便,就是難受得緊。”


    這是他下車後說過的唯一一句整話。


    初七已過,但機場仍人來人往,算著時間還有一會兒,且往南疆苗城去的登機牌辦理處隻有寥寥幾人,閑來無事,程雪拽著燕瞿拐到旁邊一家咖啡店。當她把杯子塞到燕瞿手裏後,燕瞿一臉迷茫抱著杯子左看右看,見此程雪便知道,“問題青年”又要開始問問題了,於是趕緊搶在他前麵:“咖啡,我們這常見的飲料,外國來的洋玩意兒,提神挺有用。蓋子掀開對嘴吹,有點燙,放心喝不死你。”瞅著程雪一臉肯定,燕瞿試探地抿一小口,入口苦,但後味微甜。雖然味道真心不錯,但對他個人而言還是茶酒更習慣些。


    “也別太慢了。還有差不多一刻鍾就要去領登機牌了,過安檢查的嚴,外頭來的液體通通垃圾桶裏見。”程雪抬手看表,掐著時間,又抬頭看看辦理處,好在人算不得多。程雪鬆口氣,幹脆坐在行李箱上。


    還是同樣的原則:能坐著絕不站著。


    等燕瞿把嘴上的事忙完,時間還有三、四分鍾,兩人順勢排在隊尾,而在工作人員前來開始辦理登機牌時,身後又零零散散來了些人。整個隊伍同旁邊前往一線城市的隊伍反差實為強烈,畢竟人家都快排到門口了。


    好在這班機人不多,位置比較鬆散,有選擇的餘地,為了讓“問題青年”暫時歇歇嘴,程雪特意選了靠窗的位置,準備用藍色天際堵住燕瞿那張不問問題會死人的嘴。


    待托運辦理好後,程雪帶上隨身的包跟燕瞿就走。


    到了安檢處,按著規定程雪將身上包都卸下放在筐中,其中充電器、充電寶等電子設備單獨拿出,分別用透明絕緣的塑封袋裝好,手機鑰匙等金屬物品也一樣拿出放在筐中,推向傳送帶。人工掃描更是細致到全身上下每一寸都不放過,隻要金屬探測儀一有動靜,必會停下問是什麽東西。燕瞿身上自然沒帶金屬物品,順利通過。而程雪因為腰帶扣為金屬,險些讓安檢人員把褲腰帶給扣下。


    然而不出程雪所料,整次航班當真沒多少人,機艙內環境也不錯,見此狀況不免暗自竊喜,慶幸她選擇去南疆一帶有多麽明智。


    “哎。”程雪拍拍燕瞿,把他拽進登機牌對應的靠窗位置,伸手將遮光板打開,因為正值上午,且天氣放晴,陽光充足得很。看著難得的好天氣,心情愈發愉悅,“想當初老祖宗們……也就是你本應在的那一輩,都對飛上天抱著無盡的幻想。感謝你自己來到這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好歹你也是到過這雲層上的人了。”


    燕瞿透過窗看向外麵,聽見程雪說話回頭看她,日光透過玻璃映射在她臉上,漂亮得緊。若是燕瞿眼中有星辰大海,想必程雪眼中定是烈陽燦爛。“你很高興。”燕瞿看著程雪,微微勾唇。“對啊,早就聽說南疆風景別有一番韻味,終於可以一睹為快了。再說,旅行本就應該高高興興的。”程雪把包放到行李架上,“等下飛機起飛可能會不舒服。記得如果有頭疼耳疼就捏住鼻子用力向外鼓氣,耳膜鼓出來就好。”


    燕瞿點頭,沒有吭聲,再次向外看去,眸中添了幾分欣喜,亦有迷茫,麵對著一個到處充斥著高科技的陌生世界,多少都會有些手足無措。不過……燕瞿轉向看一眼正在擺弄前方椅背上屏幕的程雪微微一笑。


    未嚐不是件好事。


    此時,廣播與屏幕開始播放注意事項,同時飛機開始緩緩倒退、轉向,向跑道移動去。趁著空閑,程雪開始教燕瞿怎麽用安全帶,並把自己的也扣好,依舊難得的耐心。


    飛機停在跑道上。


    隻片刻,引擎漸漸啟動,飛機由靜止開始逐漸加速向前方飛馳,直到機身向上傾斜直奔天際而去。


    此時此刻,陽光正好。


    看著窗外事物漸漸變遠、變小,燕瞿的不動聲色其實早已被深深觸動心底。玻璃上映出他眉眼,還有湊過來的,那張同他極為相似的臉。熟悉而陌生。


    或許一切都是新的起點,但同樣的,曆史的車輪並未停歇。在燕城城關的一側,一樹梨花悄然待放。


    飛機進入安全高度,蔚藍天空一眼望不盡,大氣層的頂端,在天際的弧度上勾出一道深藍,偶有雲朵自機下緩緩而過,晴空萬裏,睥睨山河。


    機艙內分外安靜,偶爾有人交談。程雪繼續擺弄著液晶屏,燕瞿則默然看著窗外。


    原本靜好的氛圍卻在此時受到了幹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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