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怡敏幫助甄教授整理房間。


    到底二十年了,床上桌子上書架上布滿了灰塵,她端了一盆熱水,用抹布擦了兩三遍,窗明幾淨,被子褥子都拿到院子裏搭到繩子上曬,曬好後又鋪好,待收拾停當,也累的腰酸背痛,就坐到椅子上歇息,抬起頭看見牆上的鏡框也布滿了灰塵,就站到椅子上取下來,用幹淨的手絹擦拭著,她凝望著丈夫的遺像眼睛酸酸的,丈夫被日本的飛機炸的身首異處,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她不敢看,丈夫死後她又失憶,醒來後身邊沒有丈夫的照片和遺物,她不知道是公爹害怕睹物傷心,把兒子的遺像和遺物都封存了起來,現在再看丈夫當年的樣子,真是英俊啊,又那樣的儒雅,現在好了,她可以告慰丈夫了,“你的身體發膚都被你的兒子繼承了,你的風度和氣質又被你的學生繼承了,你的事業也後繼有人,當年的小石頭,如今是大教授了,他如今住進了你的書房,你的書他接著來讀,你的研究他接著做,你買了這麽多關於肥料方麵的書籍,還有你做的幾大本筆記,你是想做一個肥料專家嗎?還是你知道你的身後,會有人來幫你實現你的夢想?”


    “師母,你在想什麽?”甄石印睡醒了,從臥室走出來。


    康怡敏把擦淨的鏡框又掛到牆上說:“不要叫我師母了,我比你才大一歲。”


    甄教授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就是比我大半歲,也還是師母,我想到老師的墳上看看。”


    康怡敏說:“這不逢年不過節的,咱就不打攪他了,天不早了,我這就做飯,吃過晚飯,咱們都去堤上涼快,順便告訴他一聲,你來了。”


    康怡敏和教授說話,看見窗戶上趴著一個年輕的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教授笑,“銀鳳,進來吧。”


    張銀鳳端著一小盆兒白蒸饃走進屋裏說:“我娘剛蒸的”,熱騰騰的白饅頭散發著誘人的麥香味,康怡敏拿起一個遞給教授,“教授,先墊墊吧。”


    教授咬一口:“好吃,真好吃。”


    康怡敏說:“銀鳳,幫我燒火吧,晚飯在我這吃。”


    銀鳳捧來麥秸生火,麥秸有點濕,半天生不著,濃煙把她嗆得大聲咳嗽,眼睛也熏得紅紅的,康怡敏過來,用一根棍子把柴火挑起來,吹了兩口氣,火著了,對銀鳳說:“你這閨女,隻會當幹部?連火都不會生,難怪人家男人不敢要你,你咋能嫁出去?”銀鳳說:“我要嫁到城裏,不用生火。”康怡敏說:“人家城裏年輕的小夥子都不要你。”銀鳳說:“那我就嫁個大叔。”甄教授聽著她們的談話,覺得很有意思,就笑著說:“這鄉下的女人其實怪開放的。”


    銀鳳眼睛不眨地看著教授:“教授,你這樣帥氣,你的老婆一定很年輕很漂亮吧,啥時候帶到我們鄉下來讓我們看看,城裏的女人都多麽洋氣。”教授笑著搖搖頭:“我沒有老婆。”啊!銀鳳吃驚的望著教授,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臉紅了,也不再笑了,低著頭燒火,康怡敏說:“銀鳳,你的臉咋那麽紅呢?”銀鳳說:“火烤的唄。”


    教授說:“其實,銀鳳姑娘不必嫁到城裏,咱們鄉村也可以不生火就能做飯。”康怡敏說:“不生火也能做飯,就是燒煤了,但是煤得掏錢買,咱鄉下柴草多,不燒也沒法處理,所以就燒柴火了,也就是生火麻煩些。”


    “也不用燒煤,就是燒氣。”


    “你說的是煤氣?我們鄉下人更燒不起了,再說也不安全,聽說煤氣罐老肯爆炸”


    “不是煤氣,是沼氣”


    “上中學時,化學老師倒是講過,你研究沼氣?”


    “這是省長交給我的一個實驗課題,鄉村沼氣利用。”


    “教授,您快講講”


    沼氣,化學名,甲烷,顧名思義就是沼澤裏產生的氣體,人們經常看到,在沼澤地、汙水溝或糞池裏,有氣泡冒出來,如果我們劃著火柴,可把它點燃,這就是自然界天然發生的沼氣,是有機物在隔絕空氣,並在適宜的溫度、ph值下,經過微生物的發酵,產生的一種可燃燒氣體。我國是個農業大國,種植業,養殖業發展的很快,產生大量的秸稈和糞便,為沼氣的利用提供有利的條件,有了沼氣,做飯、照明、取暖、都不成問題,而沼氣液也是很好的肥料,植物的秸稈動物的糞便放到沼氣池裏密封發酵,還可以殺死有害病菌,生產出優質的有機肥,所以說鄉村沼氣利用的意義很大,它可以改善農村環境衛生,可以減少農藥化肥的汙染,能夠更好地保護森林植被,減輕大氣汙染,推動農業發展,幫助農民增收,可以為社會提供豐富、優質的農產品。


    康怡敏說:“沼氣有這麽多好處?就趕緊推廣唄。”


    教授說:“鄉村沼氣利用,我們課題組剛剛完成了理論研究,運動就開始了,研究和實驗都中斷了。”


    康怡敏說:“那就先在咱上下寨搞實驗吧。”


    教授說:“行,先在咱這後院建一個小型的沼氣池,解決做飯燒水的問題。”


    教授在張家大院,繼續從事他的研究和實驗,這條件比他在城裏還好,衣食住行不用他操心,康怡敏都幫他做好了,他基本上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張訓導留下的那些書,也都對他的研究很有幫助,這些書都是張訓導在美國留學時,購買的英文原著,裏麵最新的科研成果,都是國內暫時還沒有的,還有就是,理論的成果很快就可以付諸實踐,這實踐和理論相結合就會產生一次新的飛躍,這好是雙方麵的,康怡敏也沉浸的幸福之中,這幸福是物質的也是精神的,教授在張家不是白吃飯,他交生活費,而且交的不少,他雖然工資不發了,但是發生活費,他每月有十八元生活費,二十九斤全國通用糧票,這是什麽概念呢?上下寨算是富裕村了,每個壯勞力每天掙十個勞動日,每個勞動日值七毛錢,每月有二十元錢,就可以買一百斤糧食,二百斤蔬菜,十斤油,養活大大小小五口人,也就是說,教授交的生活費,可以讓他們三個人吃飽吃好,這樣看來,不是康怡敏在養教授,而是教授在幫康怡敏,康怡敏又會做飯,蒸蒸饃擀麵條包餃子,這些連城裏人都不能經常吃的好飯,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擱三差五,逢年過節,還要擱上油鍋炸麻糖,炸糖糕,牛肉丸子,雞肉排骨,那香味飄過半道街,康怡敏又是愛顯擺之人,隻要做了好吃的,就愛給人送,先送相好李萬祥,再送縫紉社的好姐妹,還有積肥隊裏的好朋友也跟著沾光,如果做的多了還給王三和的老娘送一點兒,再多了張銀鳳和她的老娘也嚐嚐,張銀行的娘心疼兒子,總要給他剩一點兒,這麽說張銀行嫉恨康怡敏,還是康怡敏自己惹得禍,“這好吃的東西憑什麽是康怡敏送來,而不是咱的老婆做的?再看咋老婆做的飯,就是育豬嘛?甭說沒有這好食材,就是大肉雞蛋白麵都擺到那,她也不會做。”


    這吃的好,穿的也好,康怡敏會做,教授會買,那好看的布料都是從省城的百貨大樓裏憑票買的,做出來的衣服穿到身上效果就是不一樣,教授本來人才好,又穿上好衣服,在這鄉下人的眼裏,就是一方神聖,教授的神聖還沒有被一般人所認識,康怡敏先認識了,教授在後院鼓搗了三五天,建了一個密封的水泥大池子,說是沼氣發生池,將後院的雞糞柴草還有公爹拾回來的牲口糞,摟回來的幹樹葉都放進去,後院就幹淨多了,教授還幫她改造了廁所,裝修了廚房,用一根橡皮管子從池子裏通到廚房裏,接到煤氣灶上,真是神奇,藍盈盈的火苗舔著鍋底,做飯真快呀,教授又將廢棄的氨水桶,刷成黑色的,放到房頂上,用一根橡皮管通下來,這夏天就有了熱水洗澡,她做飯不用生火了,也沒有濃煙把房子熏得烏黑了,教授還幫她在院子裏打了一口壓水井,用一根鐵棒就可以把地下幹淨的水壓出來,她也不用到半裏外的井上擔水了,這些在二十一世紀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鄉村就是偉大創舉,物質變精神,就是這樣的,康怡敏如今是精神爽逸,教授給他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豐裕和生活上的便利,還有精神上的愉悅和慰籍,她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一個女人的身邊,有一個實靠的男人,該是多麽的幸福,她望著教授的背影,恍恍惚惚就感到是丈夫明賢又複活了,教授也在心中對師母由衷的敬佩,兩個人有一種心靈的默契,差不多就是同吃同住同勞動了,而張四犇兒看著兒媳婦和教授親親熱熱地樣子,也動了歪心思:“這不是很好的一對嗎?難道是蒼天有眼,不忍心這個好女人受孤苦,把這麽好個男人送到她的麵前?還是兒子明賢在天有靈,把這麽好個兒子送到我的麵前?對,一定得撮合他們。”和張四犇一起動歪心思的還有一個人,就是張銀行,隻不過張四犇動歪心思是為了媳婦好,張銀行動歪心思是想禍害教授,張銀行就是這種見不得別人好過的人,他現在看著教授在張家過著好日子,他心裏難受,他費盡心機,也沒有住進張家大院,憑什麽教授他一個外人,在張家大院過好日子,他真真沒有想到,張家大院還有那麽好的房子,房子裏有那麽好的物件,他以為他二十多年前禍害張家,張家早已傾家蕩產了,“沒想到張四犇這隻老狐狸玩這一手,別的不說,光那一張花梨木的雕花頂子床就值幾千塊錢,買成糧食咱一家九口,十年都吃不完,還有那滿滿兩架子中外名著,更是永遠也吃不完的精神食糧。”最教他難受的是張四犇這個孤老頭子,到老了竟有福了,孫子有出息,媳婦又孝順,如今來個教授又長的像他的兒子,你看他那樣,出來進去哼著小曲,樂哉樂哉的像兒子真的活過來了一樣,看見自己愛理不睬的就是個外人,張銀行越想越生氣,他得想個法子趕走教授,怎麽趕呢?“桃色事件”最有殺傷力,但是他又不能學張三存的後娘,散布流言蜚語,如果那樣做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張銀行想啊想啊,他想出了好辦法,他掂著點心去看望張三存的後娘,也就是騷婆娘,騷婆娘看見張銀行也是眉開眼笑:“大侄子,有啥事需要嬸子幫幫你。”張銀行把點心塞到騷婆娘的手中:“吃吧,女婿從北京托人捎的。”騷婆娘咬一口:“哎吆,真是名不虛傳,這點心可真好吃,我說銀行侄子,你有福啊。”張銀行說:“有啥福,不過就是找了個好姑爺,現在有一幢好事不知道嬸子願不願做?”騷婆娘說:“啥事?”張銀行說:“我那親家,就是你的情敵,她把你的相好搶走了,你願不願再搶回來。”騷婆娘說:“我已經十幾年都沒進過張家大院了,那還提相好?”張銀行說:“如果你出麵給怡敏把好事撮合成了,你就還能再回張家大院。”騷婆娘說:“這康怡敏眼高,連李萬祥她都不願意嫁,聽說還有洛陽火車站的站長條件也可好了,她都不走,這還有誰能進到她的眼中?”張銀行說:“李萬祥這土包子,那能配得上康怡敏,康怡敏眼睛盯得是城裏的大教授,這蒼天有眼,讓她隨心如意,如今她家住了個省城來的大教授,四十歲了還是童男子,人長得排場,學問又高,四犇叔看上他了,康怡敏也和他心心相印,兩人同吃同住同勞動,同床了沒有?咱沒有證據,不能胡說,你也不能散布流言蜚語,傳到我的姑爺耳朵裏,不好。”騷婆娘說:“我才懶得管這閑事,三存當著幹部呢?他對我說,如果我再胡說八道,他就不養我的老了。”張銀行說:“誰讓你胡說八道,你要做點好事,這天下好事離不了媒人,你去幫他們說媒呀,把她們撮合成了,他們高興,對你也有好處。”騷婆娘說:“我有啥好處?”張銀行說:“教授遲早回省城,康怡敏也得跟著去,她走了,你不就可以再回張家大院了,還有你的老相好,還可以和你再續前緣,二犇叔已經死了,你就光明正大的嫁進張家大院吧。”


    騷婆娘聽的風就是雨,真的去給康怡敏和教授做媒,她不敢去見康怡敏,就找了張四犇兒,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張四犇和老相好不謀而合,騷婆娘說:“這可是好事兒,怡敏守了這麽多年,如今有這麽好個人,長得又像你兒子,這事情要成了,教授有個家,怡敏不孤單了,你老了也有個依靠。”張四犇兒於是就和教授談了這事情,教授也沒有意見,他在心中很敬佩師母,他願意替老師盡一份責任和義務,再說他現在也沒有地方去,能在這張家大院過一種靜謐安逸的日子,也不錯。


    教授和康怡敏在洛河邊約會:


    晚飯以後,教授和師母來到河邊,給老師燒了一炷香,告訴老師,“石印來了,就住在老師您生前住過的房子裏,老師沒有完成的事業我會繼續去完成,老師沒有盡到的責任和義務,我願意幫您盡到。”


    教授和師母並排坐在河邊的大柳樹下的大石頭上,教授叫了康怡敏的名字,康怡敏聽出味道不對說:“叫我師母。”


    教授說:“你才比我大一歲。”


    康怡敏說:“大半歲也是師母,不能亂了綱常。”


    教授說:“師母,這老師去世二十多年了,你還替他守著,多孤苦,你就沒有想找一個肩膀靠一靠。”


    康怡敏說:“想啊,能有個肩膀靠一靠當然好了。”


    教授說:“那就靠在我的肩頭吧,我願意替老師盡一份責任和義務。”


    康怡敏說:“謝謝你,你能有這份心,師母很感動,但是,我們倆不合適,再說,師母一個人過慣了,身邊多一個人不習慣。”


    教授不吭聲了,康怡敏也沉默。


    還是教授打破了沉默:“師母,你離開老師二十多年,難道就沒有遇到一個真愛?”康怡敏說:“遇到過,就是李支書。”教授說:“為啥沒有結婚?”康怡敏說:“因為孩子。”康怡敏把他和李支書的故事講給教授聽,教授說:“這我能理解。”康怡敏說:“你也四十歲了,還單著,你難道就沒有遇到真愛?”教授說:“遇到過,要結婚了。”康怡敏說:“咋沒有結?”教授說:“因為父親,她是省長的女兒,給領導當秘書,領導曾經是我的助手,造反起的家,運動開始後,省長被打倒了,關進了牛棚,審查一段沒有多大問題,但卻遲遲不能獲得解放,她去找領導為父親說情,這事情就複雜了。”康怡敏說:“你應該原諒她。”教授說:“我原諒她了,但她不能原諒自己。”康怡敏說:“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也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上下寨美女不少,你看上誰了,師母給你做媒。”教授說:“我倒是覺得一個姑娘不錯,可是,人家不會看上我。”康怡敏說:“你看上的是張銀鳳?”教授說:“師母你咋能知道?”康怡敏說:“我是師母,自然對你的事情上心了。”教授說:“這事情恐怕不行,銀鳳姑娘那麽年輕,聰明又能幹,人家不會看上我的。”康怡敏說:“銀鳳姑娘早看上你了,她說要嫁個大叔,這大叔是誰?就是你教授,自從你來以後,銀鳳姑娘就老朝這兒跑,她是看我嗎?不是,是看你。”


    教授說:“銀鳳的情況你能介紹一些嗎?”


    康怡敏說:“銀鳳就是鳳凰落到雞群裏,她身在鄉下心在城市,你看他和珍珍一樣嗎?”教授說:“銀鳳姑娘長得沒有珍珍俊,但是她的氣質很好,聰明能幹,雍容大氣,在這鄉村確實屈才了。”康怡敏說:“她就是一心要嫁到城裏,要飛上高枝變鳳凰,其實,她就是鳳凰。”


    教授說:“難道她的出身有秘密?”


    康怡敏說:“這秘密隻有我一人知道,這就是天意,讓這姑娘在上下寨等著你,也就是要你帶著她飛到城裏幹大事業,她今年二十八了,是不是老姑娘?”


    “那也比我這老小夥兒小一輪兒呢?”


    “你倆都屬豬,你是大豬,她是小豬,豬拱豬,不缺吃,是上等婚。”


    “師母,你很幽默嘛。”


    “你要是願意,我就給你們保大媒。”


    教授說:“你先把她的身世告訴我吧。”


    張銀鳳不是張銀行的親妹妹,她是綏靖司令和豫劇名角常美玉的私生女,綏靖司令拈花惹草,和常美玉有了孩子後,怕夫人知道,不敢在洛陽生孩子,找張明賢幫忙,張明賢說:“那就去上下寨生吧。”孩子生下後,常美玉不能哺乳,她離不了舞台,張明賢又幫助找了乳母,就是張銀行的娘,張銀行的娘能生養,她生了七個兒子,都養得很好,就是因為她的奶好,她剛生了一個女兒,起名銀鳳,常美玉的女兒叫銀鈴,兩個閨女一個月生,放到一起就像雙胞胎,銀行娘待得一樣親,可是半年後,銀鳳夭折了,銀行娘痛哭一場後,就把銀鈴當成親閨女,名字也改了,叫銀鳳,綏靖司令是老蔣的得意弟子,心腹愛將,在洛陽戰役中兵敗自殺,常美玉來到上下寨要帶走女兒,銀鳳娘說:“銀鈴夭折了,這是銀鳳。”這秘密隻有康怡敏知道,是因為張銀鳳和常美玉長得很像,這龍生龍,鳳生鳳,這銀鳳姑娘和張銀行家的孩子一點都不一樣,外表不像,個性也不像,村裏人都猜疑,但沒有證據,這人到老了,心性就變了,銀鳳娘很後悔,她對康怡敏說:“大娘,就是太自私,害的銀鳳在這鄉下受苦,等我死了,你就把她的身世告訴她,讓她去找常美玉,把親閨女還給她。”


    聽了銀鳳的故事,教授有點動心說“這銀鳳姑娘倒是不錯,可是我這樣的情形,配不上她。”


    康怡敏說:“你是啥樣的情形?你憐惜她,她喜歡你就夠了,咱這鄉下沒有那麽複雜,銀鳳是個好姑娘,喜歡她的男人也不少,可是她就是眼高,誰給她提親她給誰急,可是,隻打見了你教授,她的心性變了,她說要嫁個大叔,不是隨便說的,她確實是喜歡你,不過,你們現在還不能公開。”


    教授點點頭說“我明白師母的意思,既然這話說開了,我就不拘束了,師母你對我真的一點不動心?”


    康怡敏說:“咋能不動心?你這麽好的人才,那個女人會不動心?這上下寨來的專家教授不少,我為啥單單叫你住進張家大院,還有我的公爹,他真的把你當成了他的兒子,他甚至想撮合咱倆的事情,可是,咱都人到中年,想事情不能那麽簡單,你現在是虎落平灘,你早晚都要回城裏的,而我的根已經紮在了上下寨,咱倆不是一個層次,況且,你到上下寨是幹啥的,不是談戀愛,而是幹事業,是為了安心從事科學研究,你做的事情是你老師要做而沒有做成的事情,我是你的師母,得幫助你,而不能給你惹麻煩。”


    “說的對,你是不能給教授惹麻煩。”


    “又是你李紫環,你這愛情窺視狂,又偷窺我們的約會了?”


    “是呀,全程監護。”


    李紫環和劉翠枝站到了麵前。


    “這兩個人就是虼瘙離不開虱子,隻要有李紫環肯定有劉翠枝,說吧,你倆這麽晚了不回家睡覺,看我們約會有意思嗎?”


    “你這就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俺姐妹不在家陪老公,大半夜的在這陪著你們,你不道聲辛苦,還埋汰我們,走,紫環,不理他們了。”


    教授站起來說:“兩位美女,這麽晚來找我們,一定有事情,坐下談談吧。”


    劉翠枝和李紫環擠在康怡敏的石頭上。


    教授靠著樹和美女們調情:


    “李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不光模樣好,還是熱心腸。”


    李紫環沾沾自喜:“咱沒有你的老婆漂亮。”


    教授說:“她不但模樣沒有你漂亮,心靈更不美。”


    劉翠枝說:“所以,你就一腳把她蹬了,到我們這鄉下找美女。”


    教授笑著說:“如果李姐沒有老公就好了,馬大隊好有豔福啊。”


    李紫環說:“如果教授你喜歡咱,咱就把馬大隊蹬了,跟著你去城裏享福。”


    康怡敏說:“紫環,這玩笑開不得,我們正在約會呢。”


    劉翠枝說:“你兩個大模大樣的在這約會,知不知道有壞人在這附近埋伏著?”


    康怡敏說:“是誰?在哪裏?”


    劉翠枝說:“張銀行的三個兒子,被我倆趕走了?”


    “他們要幹啥?”


    “幹啥?抓你們的現行呀。”


    “我們幹啥壞事了?”


    “幸虧你們沒有幹壞事?但是,張銀行也會無事生事。”


    “張銀行這壞咕咚,又想害搗我?”


    “不光害搗你,還要害搗教授。”


    教授說:“我不認識張銀行,他為啥害我。”


    李紫環說:“你不認識他,他可認識你,他害你是因為他嫉妒你,張銀行處心積慮一輩子,也沒有住進張家大院,你一個外人住進去,還住到明賢老師那麽好的房子裏,怡敏把你照顧的無微不至,四犇叔也把你當成了親兒子,張銀行傷心死了,他想趕你走。”


    教授說:“他想讓我走就直說嘛,幹嘛來陰的,哦,我明白了,這桃色事件最有殺傷力,師母說我們都人到中年,想事情不能那麽簡單,是不是這件事情。”


    劉翠枝說:“張銀行就是陰溝裏爬出來的,你叫他光明正大的做事情,不可能,怡敏姐說的就是這件事情,你這大教授,在城裏無法搞研究了,來到我們鄉下,可是,你一來就和師母搞到一起,這桃色新聞已經傳遍上下寨,但是,我們上下寨是開放的地方,對這些傳聞也就是置之一笑,沒有人當回事,所以,張銀行他就得抓證據。”


    康怡敏說:“這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抓到證據了嗎?”


    李紫環說:“現在是什麽時期,是特殊時期,人整人還需要證據確鑿?捕風捉影,無中生有,況且你們還就是坐在洛河邊約會,要不是我和翠枝將那三個窩囊廢訓一頓,不準他們胡來,他們傻不拉嘰的,把你們抓起來,繩捆索綁,往大隊部裏一鎖,到了明天,給你們脖子上掛上破鞋,頭上戴一頂高帽子,用瞄子槍壓著你們遊街示眾,再召開一個萬人批鬥會,四鄉八村的人都過來看熱鬧,讓你們站在台子上坦白交代搞破鞋的過程,你們還能說的清嗎?交代不清楚就動私刑,這人有臉,樹有皮,教授還能在咱上下寨待下去嗎?”


    教授倒抽一口涼氣說:“我得去坐牢。”


    劉翠枝說:“這事情吧,其實也沒有什麽,怡敏就是真的和教授好了,也是好事,也是合情合法,但是,這是特殊時期,教授是落難,到咱上下寨來避難搞研究的,咱得保護好教授,否則的話,真的被張銀行抓住了小辮子,教授不能在上下寨呆了,可上哪裏去?那裏能有這樣好的科研條件呢?對上下寨也是一個大損失,教授是華弟請來的,是來幫助咱們渡過難關,走上幸福的康莊大道的,李支書說:馬朝華其實還是上下寨的好子弟,他其實是想著上下寨的,那一次是困難時期,咱上下寨急國家所急,把救命糧交給了國家,就是馬朝華想的好法子,讓豫劇名角裘聖嬰帶著豫劇團到上下寨義演三天,幫助咱們度過了難關,裘團長就是個蓮花寶座,咱坐上去才能夠普度眾生,這一次,他又把肥料專家請來了,就是幫咱們度過難關的,這科學種田就是一艘幸福的航母,咱們坐上去才能乘風破浪,走在幸福的康莊大道上,而教授就是這幸福航母的領航人,咱們一定得保護好教授,不能出一點問題。”


    教授激動得站起來,抓住劉翠枝的手說:“謝謝您,劉主任,謝謝上下寨的父老鄉親,我一定把我的科研成果貢獻出來,不光是幫上下寨解決眼前的困難,更要和鄉親們一起駕上科學種田的幸福航母,走在富裕文明的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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