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去呢?


    她頓時慌了神,竟是一時不懂該怎麽麵對他,手足無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是……別人發錯信息了……”


    她說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聲音是那般無措沙啞,彰顯出她此刻的紊亂。


    傅寒深即刻就發覺到了她的不正常,他黑眸沉了沉,聲音帶了絲冷硬,“把手機拿過來讓我看看。”


    說著,他就朝她伸過手來。


    “都說了是別人發錯信息了。”宋言不敢讓他看,神經早就處在崩潰的邊沿,此刻她忽然有點感激現在是半夜,沒有開燈也不見月光,使她收不住的眼淚很好的被黑暗隱藏。


    不讓傅寒深回話,她匆匆掀開被子,極度害怕此刻麵對他,更怕他窺覬出端倪,她轉身下了床,“我有點口渴,下去喝點水。”


    說罷,甚至都不再回頭看他一眼,她腳步淩亂的打開房門,匆匆往樓下踱步而去。


    傅寒深坐在床上,被子蓋了他半截身子,視線盯著門口的房門,眸色越漸深沉,眉宇間又充斥了一股暴戾之色。


    他能感覺得到,現在的宋言在對他撒謊。


    甚至,仿佛像是把心暫時關閉了,將他隔絕在外。


    是誰在這種時候發了一條短信過來,不用過多他也能猜測得出來,隻是,他卻遠遠的猜不到,那封短信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又是那種該死的煩悶盤踞在胸口,不能傅寒深怎麽都驅之不散,他眉峰幾乎暴戾的蹙到一起,胸口間是難以湮滅的躁亂,完美線條的五官冷峻異常。


    驟然間,掀開被子,他起身往浴室裏走去……


    樓下,剛到一樓,宋言身子就靠著牆壁無力滑落下去,手心裏還握著手機,然而整個人早是泣不成聲。


    她凝固般的手指點開手機,那條短信的一排字眼又一次的映入眼底,“傅寒深是撞死你爸的人,你確定真的還要繼續跟他在一起?”


    宋言腦子亂了,宛如被焦雷砸中,心髒像是在抽抽的痛,有什麽東西在強硬地堵住她的心口,無法抑製的眼淚一滴一滴,順著眼眶邊滴落,打濕了手機屏幕。


    然而,她無從發泄。


    想崩潰想嘶喊,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到,除了任憑淚珠不斷下滾,她渾身仿佛都失去了力量似的,一時間,頹然而撕扯的痛著。


    突然就覺得,林絮對她真不是一般的殘忍。


    既然都已經瞞了這麽久,既然她都已經很拒絕再去知道這件事,為何,林絮就是不能放過她呢?


    她分明不想知道真相是什麽,可偏偏的,林絮就像是在強迫著,一定要讓她知道。


    她甚至不能抗拒不能拒絕,很被迫……


    將腿蜷縮起來,頭埋在雙腿間,她抱著腿嘶啞地慟哭,雙手緊緊的扣住腿,指甲不能自控地陷入肉裏,刺得腿部一陣尖刺般的痛,然而此刻卻遠遠不及心中那凝滯到窒息的感受。


    當傅寒深下了樓來時,見到的就是她抱著腿蜷縮在牆角,身子單薄而孱弱的模樣,那模樣,宛如被全世界拋棄的小獸,孤獨的躲在角落裏自生自滅,最後頻臨死絕。


    他從未見過宋言如此模樣,哪怕是當初她最為傷心難過時,也不曾過她如此頹廢而絕望,孤獨得好似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


    他深黑的眸子愈發的沉了,眼中有不能掩飾的一絲痛意略過眼底。


    一樓大廳沒有開燈,暗沉的光線格外沉寂。


    沒有她的哭泣聲,沒有他的呼吸聲,整個空間,好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注視著一動不動的宋言良久,緩緩,傅寒深俯下身來,攔腰將她抱起來,辨不清是什麽情緒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內淡淡響起,“地上很涼。”


    身子被男人遒勁的雙臂抱起,眼睛濕濕的宋言抬眸望向他。


    他似乎剛剛洗過冷水澡,身體涼裏透溫,一頭碎短的發,沾染著未幹的水珠,周身滿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冽清香將她包裹在內。


    而當視線觸及到他的臉,身體感知到他的體溫,那顆難以平複的心髒,又一次狠狠地抽痛起來,如同窒息了似的,心髒猛縮著。


    分明想要控製,然而淚珠又一次猝不及防啪嗒啪嗒的滾落,她氤氳著濕意的眼怔怔地望著他,就像一半的靈魂抽離了身體,目光顯得很呆滯。


    傅寒深低眸望著她,由於隔得近了,輕易便能將她收不住眼淚的眼納入眼底,“哭了?”


    他聲音很輕,宛如是從遙遠的空際裏傳來。


    宋言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發不出一個音節來,隻有雙眼一瞬不瞬的注視他,眼裏仿佛蘊滿了諸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沒能得到她的回答,卻並不介意,傅寒深抱著她孱弱的身體往樓上走去。


    來到臥室,將她輕緩放到床上,打開一盞台燈,傅寒深手指輕輕摩挲著她濕了淚痕的臉龐,雙眸寫滿溫柔,極輕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怎麽哭了?嗯?”


    宋言暗暗深吸了口氣,努力地衝他勾勒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些事,想想會覺得心痛悲傷,就矯情的哭了。”


    分明知道她這句話是隨口胡謅出來的,傅寒深此時卻並不揭穿她,依然寵溺而溫柔的視線鎖住她蒼白的臉,指腹摩挲掉她眼眶邊的眼淚,“現在還覺得悲傷嗎?”


    “還有一些。”


    隻要是麵對著他,她心裏那種鈍痛就從未散去過,多看一眼,就多痛一份。


    快要不能呼吸的樣子。


    傅寒深注視著她的眼,眉目深沉,“怎樣才能讓你不悲傷?”


    如果真的隻是一個夢,他願意將她緊摟,讓她清楚至少還有他,她不是一個人,無需悲傷而感到孤獨。


    可他知道,那不是一個夢。


    從她的眼神裏,他看不出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她忽然間像是隱藏了很多讓人難以觸及的秘密。


    真是是對他,她也選擇了隱藏。


    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讓她突然將他隔離在外,使他無法靠近?


    宋言扯扯唇,狀若輕鬆地扯唇淡笑,“也許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起來,就清楚隻是一場夢,就不會在意也不會有什麽想法了。”


    “隻要睡一覺?”


    “隻要睡一覺。”


    “好。”忽而淺淺淡淡的勾唇輕笑,那笑容宛如春日盛開的花,格外柔情而溫和,嘴角提起的完全線條,讓人無可挑剔,“那就睡吧,睡一覺起來就會沒事了。”


    他就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捕獵者,淳淳善誘著她一步一步跟著他的步伐,溫柔的聲音,柔情的視線,就如同一味致命的毒藥,讓人穿腸蝕骨卻依然戀戀難舍。


    宋言心裏抽抽的痛著,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是要滴出血來,強忍著情緒,她在他眼神的注視下閉上眼睛,毫無血色的臉蒼白得很,腦海裏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兩人之間就被一雙閉上的眼睛隔絕,她看不到他此時是什麽表情的臉,唇畔輕抿著,一動也不再動一下。


    傅寒深睨視她良久,見她不再有一絲動靜,他深沉的眸光闔了闔,並不去追問那條短信的內容,而是拉過被子,動作輕微的給她蓋上。


    之後,宋言感覺到身邊沒有任何動靜,他似乎是一直坐在床沿邊,並沒有躺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她沒有打開雙眼去看的勇氣。


    怕一個不經意,就把自己的慌亂無措呈現在他的眼裏。


    之後,辨不清到底過去了多久,空間內死寂一般的沉默著,沒有任何睡意的宋言依舊閉著雙眼,感知到總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她翻了個身,麵朝另一邊,好像是真的睡著了無意識的動作那樣。


    沒多久,傅寒深將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來,宋言聽見身後男人站起身,從床頭櫃上拿了煙跟打火機的聲響。


    再之後,他的腳步踱步到落地窗邊,取出一支煙叼在嘴裏,打開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


    深吸了口煙,緩緩有煙霧從他嘴裏吐出來。


    剛毅有型的冷峻臉龐麵朝外麵,他深邃而迷離的眼眸不知看到了哪裏,深沉得猶如一潭融化不開的冰川,冰冰涼涼的色澤充斥了他的眼底。


    宋言沒有看他,隻是暗暗抓住了被子的手緊了又緊。


    分明都很清楚對方沒有任何睡意,兩個人卻就這麽沉默著,兩顆心突然像是隔得很遠很遠,沉默而死寂的氣氛直至旭日騰升,遠處的天際邊露出魚肚白……


    宋小源早早起床後穿著睡衣下樓,就看到宋言在廚房準備早餐,傅寒深坐在客廳裏看報紙。


    他眨了眨迷惑的眼眸,朝傅寒深走過去,“爸爸。”


    “醒了?”傅寒深放下報紙,抬起眼皮看他。


    宋小源莫名地感覺今天氣氛不太對勁,湊到傅寒深身邊來,趴到他的腿上,“爸爸,我們今天什麽時候去坐飛機啊?”


    出國的事,之前也找了機會跟宋小源提前說過了,小家夥從未出過國,知道要坐飛機,表現得很雀躍,完全沒有一點要離開這裏的不舍惆悵。


    大概,是因為知道宋言跟傅寒深都是一塊去,所以也就沒有什麽不安的了。


    今天的傅寒深出奇地很有耐心,看了看手腕上鍾表時間,“吃過早餐就可以走了。”


    隨後,他放下報紙,站起身來朝樓上走去,“去洗漱。”


    “哦。”宋小源隻能跟著他一塊上了樓,想到等會就要坐飛機,內心就有點小激動呢。


    他以前從來沒坐過啊!


    宋言準備好早餐時,傅寒深就帶著穿整戴齊的宋小源下樓來,招呼兩人到餐廳來,她又往廚房裏走去,去端出最後一道早餐。


    然而,剛端著東西轉過身來,傅寒深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一轉身,她就看到了他筆挺筆直的身姿,微微愣了下。


    傅寒深目光注視在她素白的臉上,輕闔了下眼眸,緩緩,他問,“現在好點了?”


    他在指淩晨的事。


    看起來,宋言確實像是收斂好了情緒,就如同她說的那樣,睡一覺起來,就真的好了似的。


    但實際上,她現在是怎樣的心情,隻有她自己才會曉得。


    視線微垂,她淡淡嗯了一聲,邁開腳步越過他,“出去吃早餐吧。”


    可話音未落,剛經過他身邊的手腕就被一雙大掌握住,手腕上傳來的都是他的溫度。


    宋言側頭看他。


    傅寒深凝視她,說,“真的沒事了嗎?”


    意味不明的話叫人猜測不出他的情緒,看上去像是簡簡單單的詢問,卻又莫名透出一種深意來,讓人感到一種認真。


    宋言依舊扯唇淡笑,又是嗯了一聲。


    傅寒深看著她的目光忽然探究起來,像是在透過她嘴角微勾的弧度,探尋出她的這個笑意這個回答,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他並不是看不透她,隻是卻明白不了她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


    倘若她的回答真的是她內心裏真實的回答,那麽他必然相信,但此刻他卻不太相信了……


    “出去吧。”


    沒有再繼續在她身上探究,傅寒深收斂回目光,將她手中的東西拿過來,帶著她一塊出了廚房。


    由於需要的東西都在昨晚就已經收拾好,吃過早餐後,再簡單地收拾了下,就可以出發去機場了。


    宋言知道他們走後會有人來處理接下來房子內的東西,不需要她來操心什麽,便也就什麽都不問。


    石恒早早過來,把他們的東西都搬入車後箱,回頭來對傅寒深道,“老板,都可以了。”


    傅寒深點了點頭,示意宋小源先上車。


    小家夥瞅了瞅兩人,沒發話,兀自打開車後座的門,就鑽了進去。


    傅寒深又回頭來對宋言道,“上車了。”


    可是,他說完之後,宋言卻是沒動。


    他側眸看著她。


    宋言咬了下唇,徐徐對視上他,道,“我想起來我忘記在離開前跟我朋友說一聲了,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些時間,從這裏趕到機場也不會用太久,我先去跟我朋友打聲招呼。”


    當她這句話一出來,傅寒深心裏就沉了,不是不快,而是一種仿佛即將失去的沉,麵上依舊麵不改色地淡聲道,“可以打電話跟她通知一聲。”


    “不行。”宋言勉強笑了笑,怕他想太多似的,笑容安撫著道,“要離開這裏,不知道以後有多長時間才能跟她見麵,我想親自當麵跟她打聲招呼。”


    “……”


    “如果你不放心,就讓石恒開車載我去吧。”宋言淺笑著平靜說,“我們一定會在飛機起飛之前趕到機場的。”


    石恒望著這邊像是氣氛凝固的一幕,突然就有點不太明白宋言到底是怎麽了。


    為什麽偏偏又要選擇這種時候,要跟去朋友親自打一聲招呼?


    眼中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愫,傅寒深定定看了她良久,適才,口吻略有冷硬地道,“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去呢?”


    他深切看著她的眼神讓宋言心底一跳,那口吻就好像是在對她做著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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