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一再的擴大,蕭宸看著麵前的火海,最終還是抱起了薩拉往回大步地走,眸中湧躥著火焰。


    往回走到半途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前麵已經被大火封住了去路,再沒有空隙可以通過這片火海。蕭宸擰著眉頭,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再這麽下去,即便不被火燒死,也會被濃煙嗆死。隻有他一個人,或許還能逃出去,但現在還帶著昏迷不醒的薩拉。


    蕭宸環顧了下周圍的環境,半晌後,他放下薩拉,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她的上身,而後猛地向火力最小的地方沖了出去。穿過火牆的剎那,灼熱的感覺瞬間襲來,他死死地按壓著薩拉,身影向前一躍,落地在一片沒有火光的地方,立刻就地倒下,將身上起的火勢壓滅。


    「蕭先生!」


    有人在叫他,蕭宸抬頭看過去,濃煙之中,幾個特警急匆匆的跑到他身邊,把薩拉從他懷裏帶出來,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快回去救人,還有兩個人在裏麵。」蕭宸抓住其中一個特警的手,麵色嚴肅地說道。


    「是。」那人看著他身後的火海,點了點頭,對其他的消防官員做了個手勢,幾個人開始往裏麵沖。


    有兩名特警留下來,護著他和薩拉回去,蕭宸回頭看了一眼火海,搖了搖頭:「隻留下一個人就足夠了,我沒事。」


    個高的特警看著他被灼燒的手臂,麵露難色:「蕭先生,你放心,他們一定會把那兩人接回來的,我們現在送你去處理傷口。」


    「我的話你們聽不到嗎?我沒事,現在去救人!」蕭宸忍不住的暴躁,麵色陰沉地看著那個開口的特警。


    「……好吧。」男人猶豫了一下,立刻轉身向火海裏跑了過去。


    餘下的特警立刻向前走,偶爾碰到火勢大的地方,蕭宸和特警需要兩人配合才能過去。


    終於走出了火場,外麵已經來了消防人員,在進行滅火。


    把薩拉交給醫護人員,蕭宸要折回去救人,卻被蕭老太太一把拉住,死也不肯讓他再去。


    蕭老太太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注意到他胳膊上的燒傷,激動的抓住他的胳膊:「這都做的什麽孽啊,弄成這樣,老六,你要是有個好歹,讓我老太婆怎麽活啊?媽求求你,你別再折騰你自己了,你是個人,不是神,不可能一次次的脫險,別去了好嗎?!」


    她從雲姿那裏知道夏嵐是內鬼,立刻把她扣押了下來,直到半個小時前從陳振洪那裏得到消息,雲姿和薩拉被秦子良綁到了這裏,才匆匆的趕了過來。先是雲姿被緊急送去醫院搶救,現在又是蕭宸出事,他們蕭家就沒好過的一天,個個都是狼子野心。


    早知道夏嵐會勾結秦子良危害家裏人,她就不應該留著這個兒媳婦,直接把她趕出家門。


    蕭老太太哭的昏天黑地的,言家二老的車隨後抵達,看著汪洋一般的火海,言老爺子麵色沉重的走到蕭宸跟前,問:「蕭宸,謹南呢?」


    言老太太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蕭宸,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重。


    為什麽看到了所有人,卻獨獨看不到謹南?


    蕭宸對上言家二老的目光,心裏沉重的像是壓了千斤的石頭一般,「對不起,言叔還在裏麵。」


    「為什麽還在裏麵?他不是早應該出來了嗎?」言老太太聞言,渾身一震,難以自製的低聲喃喃。


    「廖天佑還在裏麵,言叔進去救他了。」蕭宸目光有些不忍,言謹南為什麽會留下來救廖天佑,他心底裏知道。若不是因為薩拉,他絕不會留下。


    言老太太麵上一片空白,紅著眼睛沒流淚,「謹南從小命大,肯定不會出事的。他這個傻孩子,為什麽要去救廖家的人呢……?」


    言老爺子比起老太太更鎮定了一些,臉色卻同樣很不好看,誰兒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心裏都不會好過,「秦子良呢?不是說他已經被抓到了嗎?他現在在哪裏?」


    如果兒子出事了,他一定會要秦子良的命!


    不,他要他生不如死,隻要他的命太便宜那個畜生了。


    「現在已經被押解了,等著這邊安頓好了,我會再次讓律師團提出訴訟,這次絕不會像上次那般了。」蕭宸說著,胳膊被蕭老太太碰了一下,老太太趁著三人說話的空檔,把護士找了過來,替蕭宸包紮傷口。


    言家二老這才注意到蕭宸手臂上的傷口,又是一陣心疼。


    被秦子良搞到人仰馬翻的地步,言老爺子真是生颳了秦子良的心都有了,這個畜生他要是再跑就沒天理了!


    又是焦急又是發怒得在外麵等了許久,外麵的人的希望也漸漸消失的時候,人群裏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出來了!」


    蕭宸順著那人指的方向看,看到那道身影,立刻沖了上去。


    「蕭先生,你的傷還沒包紮好!」護士被他的動作嚇到,愣了幾秒鍾,也就是這幾秒鍾的時間,蕭宸已經走離了他。胳膊上散落開的紗布,也被他一把扯去,隨手丟開。


    走上前,看到兩個血肉模糊的人,蕭宸的目光掠過所有的人,最後定在後麵的四人身上,大叫了一聲:「快叫醫生過來!」


    言謹南和廖天佑渾身都是血淋淋的,分不清楚是誰的血,背著他們的兩個特警,把人放下,其中一個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怎麽他也會這樣?」蕭宸探向言謹南的鼻息,隻感覺到微弱的氣息,厲聲問道。


    「他想要救人,沒救成,把自己也壓在了下麵。」一個特警滿是欽佩地說道,他們趕去的時候,那裏已經燃燒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為言謹南,廖天佑必死無疑,因為在坍塌的過程,言謹南把他護在了身下,沒讓他受到定點的傷害。


    他說完這句話,醫護人員剛好趕到,將言謹南和廖天佑抬上了救護車。


    車子行駛向醫院,因為路途遙遠,加之路況差,醫生開始在車上進行搶救。


    蕭宸坐在急救車上,看著言謹南的麵色越發的蒼白,眼底裏的擔憂越發的加重,言老爺子已經按耐不住,幾次握住言謹南的手,紅了眼角。


    「爺爺,爸福大命大,不會出事的。」蕭宸拍了拍言老爺子的肩膀,低聲安慰。


    言老爺子搖了搖頭,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從小就讓人省心,生他的時候剛好趕上局勢變動,言家因為站錯了隊,被下放,一家人零零散散的,自保都來不及,更別提照顧他了。等著返回到帝都,再想照顧他的時候,他已經養成了獨立的性格,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情。」


    「後來發生了杜明月那事,他瞞著家裏人藏起來杜明月,那是他第一次和家裏人鬧翻了臉。之後杜明月死了,他想對付秦家,我沒同意,他就一個人搬出去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心底裏大概一直怨著我這個做父親的。兩個孩子認回來了,我害怕她們知道了過去的事情,所以一直不遠不近的擱著,他都知道,可還是沒同孩子們說什麽。我想想,真是對不起他,這次他要是出事了,我連說聲對不起他的機會都沒了。」


    言老爺子說到最後一句話,已是泣不成聲,捂著臉不讓蕭宸看到他臉上的淚。


    蕭宸緘默,垂首盯著言老爺子。


    言老爺子這次是心裏真的慌了,才會同他說這些。


    言謹南廖天佑……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為情所困,打二十年前,這個局就定下了,或許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就註定了這一場災難。


    急救車終於到了醫院,甫以下車,言謹南和廖天佑就被送進了急救室。


    蕭宸看著他們進了急救室,轉身問趕來的阿曼達,「姿姿呢?」


    「還在搶救。」阿曼達連忙在前麵帶路,一個小時前就雲姿和薩拉先後被送進了急救室,兩人到現在沒一個人脫困,她幾乎知道了蕭宸來到醫院的反應。


    「這邊。」引著蕭宸到了急救室前,阿曼達看到站在急救室門前的兩人,深吸了一口氣。


    蕭念和蕭老太太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等在了急救室的門外。


    看到蕭宸和阿曼達過來,蕭念眼裏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沒想過害任何人,可這一次,她卻做了一件錯事。雖然兩個孩子沒事,但看著雲姿被送進急救室,她恨不得自己才是出事的那個人。


    「小叔。」蕭念開口叫了一聲,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她對不起雲姿,雲姿對她那麽好,可到了關鍵時刻,她卻做了背叛她的事情。


    蕭宸看了她一眼,問老太太,「醫生怎麽說?」


    「還在搶救,醫生剛才讓簽了病危通知書。」蕭老太太想到剛才的情景,手一直在哆嗦。


    蕭宸麵色繃緊了,沒說話。


    「小叔,對不起……」蕭念再次開口,哭腔濃重。


    「這事情和你沒關係,念念照顧好孩子。」蕭宸滿腹的陰鬱和焦躁,拍了拍蕭念的肩膀並不願意多說。


    蕭念搖了搖頭,咬著下唇,「不是的,小叔,夏嵐拿我媽威脅我,要我對寶寶們不利,對不起,對不起……」


    夏嵐在出事後,就被老太太派的人給抓了起來,可她母親現在依舊下落不明,她說出來是想找到自己的母親。她知道自己該死,可她母親是無辜的。隻要確認了母親是安全的,無論蕭宸怎麽處罰她,她都毫無怨言。


    「念念,你說的是什麽胡話?」蕭老太太繃緊了麵色,瞪著眼睛看著蕭念。


    蕭念抱著孩子,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堵著很多的話,可她一句也說不出來。


    蕭宸目光定定地看著蕭念,幾秒鍾的時間內都是沉默的,一句話都沒說卻足以讓人感覺到了壓力,「阿曼達,把孩子抱走。」


    阿曼達聞言,上前把孩子從蕭念懷裏抱了過來。


    「念念,你知不知道雲姿在秦子良的手上?」蕭宸冷冷的盯著蕭念,目光裏沒有一絲的溫度。


    蕭念點了點頭,豆大的淚水不停地落下來,模糊了視線,「知道,小叔,對不起,我是萬不得已的,夏嵐她把我母親……」


    「念念,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親近的侄女,發生了這種事情,你不和我說,而是選擇了和秦子良合作,你難道沒想到這種後果?現在雲姿被你害的躺在了急救室裏,你說一聲對不起就完了?」蕭宸冷笑了一聲,沒再接著說下去,對於背叛的人,他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蕭念背叛雲姿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今時今日的後果。若是她早一點告訴他,也不會讓雲姿出事。


    這一點,是他最不能原諒的。


    「對不起,小叔,對不起,對不起……」


    蕭念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再說什麽,心裏的內疚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讓她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出來。


    「你走吧,當我們蕭家沒你這個人。」蕭宸不想再聽她說話,直接轉身要走開。


    蕭念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抓住蕭宸的褲腿,「小叔,我媽現在還下落不明,求求你救救她,我知道她不是蕭家的人,但求求你救救她。隻要你救了她,讓我以死謝罪也可以。」


    「蕭念,立刻給我走,別再讓我說第二遍。」蕭宸腿一抬,毫不留情麵把蕭念的手甩開。


    「小叔……」蕭念撲在地上,悽厲的叫了一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念念,你走吧,你母親的事情,我會處理。」蕭老太太看著蕭念,目光裏沒有一絲的同情。其實說到底,蕭念是不信任他們的,若是信任就不會隱瞞。


    他們若是早知道秦子良的所在,也不會讓那麽多人命懸一線。


    言謹南廖天佑雲姿薩拉……這裏要是有一個人有個萬一,她們都不會饒了蕭念,現在讓她走,走的遠遠的別再出現在他們跟前,是對她最大的仁慈。


    蕭念伏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蕭老太太沒再看她,轉身跟上蕭宸的步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病危通知一再的從急救室裏傳出來。


    下午一點鍾,急救室裏的門嘭的一聲打開,醫生走到兩人的跟前,說道:「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需要靜養。」


    蕭宸看著雲姿安靜的躺在床上,走上前,握住她的一隻手,麵上微微鬆開了一些。


    「謝謝你,徐醫生。」蕭宸等著雲姿被送進了病房後,對醫生說道。


    「不客氣。」


    蕭老太太看了看病房裏麵,哄著啼哭不止的孩子,說:「老六,你去看看薩拉他們幾個,這邊有我,絕不會讓雲姿出事的。阿曼達,你把孩子交給我就可以了。」


    她說完,示意一旁的張媽去接孩子。


    「嗯,媽,雲姿這裏就拜託你了。」蕭宸擰著眉頭說道。


    薩拉在醫院的另一個搶救室,和雲姿這邊隔了兩條長廊,離急救室還有一段距離,就聽到那邊吵吵鬧鬧的。


    近了,看到岑雪梅的身影,蕭宸腳下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廖家的人會來的那麽快。


    「你們這群混蛋,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今天我兒子走不出急救室,你們都別想活了!」岑雪梅伸手要去抓蕭老爺子的臉,被一旁的人攔著,兩家的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廖伯母。」蕭宸走上前,開口叫了一聲,「廖先生的事情是秦子良做的,我們救他出來的,怎麽就成了我們害了他的?」


    岑雪梅聞聲扭過身,看到蕭宸,呸了他一下:「你別在這裏給我假仁假義,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是為了救薩拉那個狐狸精,我兒子怎麽可能出事?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兒子有個好歹,我要讓你們蕭家每個人都生不如死!」


    蕭宸扯了扯嘴角,目光無波的看著岑雪梅:「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等廖先生醒來了,自會知道一切。現在我的家人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廖伯母沒事的話,就請回去。再在這裏胡鬧下去,蕭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人。」


    「蕭宸!」岑雪梅麵色一變,厲聲嗬斥。


    蕭宸沒理會她,走到自家老爺子跟前詢問薩拉的情況。


    蕭老爺子搖了搖頭,薩拉的身體這麽多年被折騰的千瘡百孔,這次更是注射了毒品,外加腦部被重擊了一下,醫生幾次說情況兇險,隻怕這次從手術台上下來的機率很小。


    他想到那孩子從生下來所遭受的罪過,就心疼,對秦子良的恨意也越發的濃重。


    這種人,真是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人的心頭恨。


    蕭宸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急救室的門。


    這一次薩拉能不能救回來,真的要看天意了。廖天佑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了,她若是回來也是他拚了命從死神那裏奪回來了,和岑雪梅說那番話,他是不想讓岑雪梅在她頭上蓋那麽大的罪名,否則就算把薩拉救回來了,廖家也不會容她。現在兩人的命救得回來救不回來都是一說,後麵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從中午到晚上,時間就像是一隻充滿耐心的蝸牛一點點的向前移動。


    蕭宸坐在長椅上,一動也不動,如同一座雕像。


    阿曼達去打探了廖天佑和言謹南的情況,回來報告給蕭宸,「言先生已經被送進了icu病房,廖先生的情況暫時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蕭宸淡淡地應了一聲。


    對這樣的結果他心底早就有了數。


    四個人裏,廖天佑是情況最危險的那個,他受傷太重,在來醫院的路上就曾休克過。


    淩晨一點鍾,急救室的門再度被打開,蕭宸滿是疲憊地站起來,醫生滿是沉重地說:「蕭先生,您要有心理準備,病人救回來了,可是她的腦神經長期被毒品毒害,已經脆弱到了極點,再加上這次被重物創傷,即便救回來了,也隻怕會有嚴重的後遺症。」


    「謝謝王醫生。」蕭宸鄭重地說道。


    「不用謝。」王醫生嘆了口氣。


    薩拉被推出急救室後,隨即送進了安排好的病房。


    蕭宸沒回去看雲姿,而是轉身大步地走出醫院,阿曼達緊跟著他,麵色沉靜。


    a市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全部的擔子都壓在了蕭宸的肩上,她作為助理都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更何況是蕭宸。接下來要處理的爛攤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


    秦子良現在還扣押著,他的案子要重新審理,上麵的人自然也會插手。言謹南和廖天佑沒醒,兩位重要的領導在a市出了事情,也會有人插手,從早上幾人被搶救出來到現在,她的手機幾乎被打爆。


    走出醫院,司機已經等在了那裏,蕭宸上車後,對司機說:「去警察局。」


    司機發動車子,車裏陷入一片死寂。


    阿曼達快速地把打過來的電話過濾,將重要的信息提煉出來,讀給蕭宸聽。


    到了警察局,蕭宸對阿曼達說:「秦家的罪證資料從帝都那邊全部調過來。」


    這次,他要秦子良永無翻身的機會。


    阿曼達點了點頭說:「是。」


    蕭宸來的消息,陳振洪很快就得到了,趕緊迎了出來,這次營救損失巨大,上麵下來的人不停地調查關於事件的細節,很多地方他要做掩飾,稍不留神被發現了錯誤就會被抓住不放。


    「蕭先生,你可算來了,言先生和廖先生情況怎麽樣了?」陳振洪見到蕭宸,激動地問道。


    「言叔已經脫離了危險,廖天佑情況還處在危險之中。」蕭宸邊說邊往前走,「秦子良現在在哪裏?」


    「單獨扣押著,今天下午調查他的人剛審問過,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點都不配合,那些調查人員決定明天再對他開審。」陳振宏說到這句,停下了腳步,「你現在來是找他的?」


    「嗯。」蕭宸簡潔的應道。


    陳振洪這下不願意再向前了,秦子良做了這等天殺的事情,不用想,蕭宸現在來找他肯定是來算帳的。這要是真讓他看到秦子良的人了,還不直接把他給宰了?


    現在是關鍵期,蕭宸一個不小心把秦子良給宰了,他真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蕭總,蕭大爺,咱們等他審完了,再對他下手也不遲,您老別再這個時候對他下手,忍一忍可以嗎?就當我求求你了。」陳振洪低聲下氣,就差給蕭宸下跪求情了。


    他是真害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生事端,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子上,他現在每天活的都戰戰兢兢的,要是因為秦子良這個人渣丟了自己的職位,那可真是不值得了。


    「有我在,你放心,事情絕不會惹到你身上的。」蕭宸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帶我去找他。」


    陳振洪被他這麽一掃,立刻覺得頭皮一緊,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帶著蕭宸向前走。


    兩人沿著警局的通道走,最終停在一間隻有一小扇窗口的房間前停下。


    打開門,裏麵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情況。


    陳振洪打開燈,裏麵的情景便顯露了出來,房間原本就不大,中間還被鐵柵欄隔開了一半,鐵柵欄那邊放了一張床,秦子良就躺在上麵,胸口上纏了繃帶,開了燈,他動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陳振洪和蕭宸,麵上帶了笑意,「你是來給我報喜的?都有誰死了?廖天佑薩拉言謹南季雲姿……還有誰?」


    「恐怕不能如你的願了,他們一個都沒事。」蕭宸冷聲打斷秦子良的話,「秦子良,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老天都對你看不下去。」


    秦子良皮笑肉不笑,「是嗎?蕭宸,你說他們都活下來了,我一點都不相信。」


    「你信不信和我沒關係,今天我來不是和你說話的,秦子良,你幾次害雲姿的帳,是時候清算了。」蕭宸盯著秦子良一字一句地說道。


    秦子良聞言,嗤了一聲,他現在就等著死,他蕭宸能耐他何?


    「陳局,你這裏有沒有死刑犯?」蕭宸轉過頭問道。


    「有……」陳振洪一時間搞不清蕭宸要做什麽,遲疑地點了點頭。


    「弄四個出來,我有用。」


    陳振洪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看著蕭宸冷硬的側麵,還是把餘下的話都吞了下去。現如今是騎虎難下,他所有的支持都來自於蕭宸,從和蕭宸合作以來,他從沒做過沒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要人,那他就給他。


    十分鍾後,陳振洪領著四個死刑犯進了房間,蕭宸讓陳振洪暫時離開。


    阿曼達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把關於秦子良的犯罪資料都拿了過來,蕭宸掂量著手裏的資料,收了起來,而後抬眼掃視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低聲開口說:「今天晚上,你們誰能讓他生不如死,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幫你們免去死罪。」


    四個人對視了一眼,而後看了眼秦子良。


    「隻是不死?一輩子關在監獄裏和死有什麽區別?」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冷哼了一聲說道。


    「做到我滿意的程度,我可以考慮找律師幫你們脫罪,記住別讓他死了,也別在他身上留下明顯的疤痕,知道我的意思嗎?」蕭宸冷靜地看著麵前的幾個人,聲音沒有任起伏地說道。


    沉默了一會兒,刀疤男吐了一口唾沫,「成交。」


    蕭宸聽他答應了,將目光掃向秦子良,「秦先生,祝你今晚過的開心。」


    秦子良當真以為他拿他沒辦法?監獄裏這些死刑犯,作踐人的法子,要遠遠超出秦子良的想像,對秦子良親自動手,他不屑,也不會去做。


    把鑰匙交給那個刀疤男,蕭宸讓阿曼達跟著自己走,走了十步左右,聽到裏麵傳來怒吼聲,蕭宸眼睛眨都不眨的繼續向前走。


    「把今晚監獄裏的監控錄像調出來,安排人給秦老爺子欣賞,我倒要看看秦家的人是不是真的鐵壁銅牆。」蕭宸聲音裏沒有任何起伏地說道。


    「是。」阿曼達抬頭看著蕭宸,麵上露出一絲的敬畏。


    囑託了陳振洪不要去管秦子良的事情,蕭宸就離開了,回到醫院,他聽說廖天佑已經被推出了急救室,最後的結果是一條腿廢了,其餘的還要再觀察情況,緊皺的眉頭微微的鬆開。


    隻要人活著,一切都還有可能。


    ※※※


    天微亮,蕭宸走到窗口,一夜未眠。


    剛才阿曼達拿給他了監獄裏的視頻,他看了開頭的一點就放下了,折斷了骨頭把人碾碎了踩進塵埃裏,這事情不隻是秦子良會做。


    窗外車流靜靜地流過,車水馬龍,無論他們的生活怎樣驚天動地,最終都會歸於平靜。


    焦躁的心漸漸的平靜,他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恍如隔世。


    雲姿睡的很不安穩,噩夢連連,一遍遍的重現著那天的事情,那麽多的人都鮮血淋淋的,她夢到了薩拉廖天佑言謹南……還有蕭宸和孩子們,他們都漸漸的被血吞噬,她大聲地叫喊著,想要把他們拉出來,然而眼前的景物一晃,秦子良忽然麵無猙獰的要撲上來,眼看著他就要撲上來,蕭宸忽然出現擋在了她的身前。


    兩人一起滾下了山崖,她伸手想要抓住蕭宸的手,身體忽然往前一傾,猛地下墜,跌入無地的深淵……


    額頭上不斷地流淌細密的汗水,雲姿的眼淚不停地往下落,不要,不要……


    眼前重重疊疊的黑氣將她的身體漸漸地吞噬,她猛地張開了眼睛,本能的大叫了一聲:「蕭宸!」


    雙目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她大口地喘息著,渾身濕漉漉的滿是汗水,仿佛從水中撈出來的人。


    蕭宸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到雲姿醒了過來,一個箭步衝到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地扣在自己的胸前,「我在這裏,別怕。」


    雲姿機械的抬頭看著她,眼裏漸漸地看清了麵前的人,遲鈍的精神被漸漸的拉了回來,她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後背,張嘴大聲地哭出來,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她不怕死,可卻怕去一個沒有他的世界。


    「別怕,已經回來了。」蕭宸親吻著她的額頭,一聲一聲地安慰著。


    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還有什麽奢求呢?


    雲姿哭了很久才漸漸的停止了哭聲,眼睛紅腫地問:「他們呢?」害怕聽到噩耗,心一直揪緊著。她昏迷之前,記得自己不停地下墜,最後暈倒在了蕭宸的懷裏,薩拉和廖天佑呢?


    他們兩人怎麽樣了?


    「他們已經救回來了,等過了危險期就好了。你別太逼自己,不然再出意外了,我又要分心照顧你。姿姿,快點好起來吧,寶寶們都還在等著你回家呢。」蕭宸抱住雲姿的腰,抬起右手將她粘連在臉頰上的髮絲挽至而後,聲音低沉而緩和。


    「嗯,我會的。」雲姿鼻音濃重的應了一聲,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哭了那麽久加上昨晚的折騰,她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醫生讓她靜養幾天,隻是她的精神狀態差到了極點,哪裏能養著。


    靠在他懷裏,想要睡覺,可怎麽也睡不著。


    最後蕭宸上床,把她抱在懷裏,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雲姿才漸漸地睡去。


    俯首看著懷裏的人,蕭宸嘴角緊抿著,這一次她是真的被嚇壞了,連他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都後怕不已,更何況是她?


    如果他晚一步,或者是秦子良注射的毒品量再多一些,那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蕭宸手上又收緊了一些,唯恐自己一眨眼,懷裏的人就消失了一般。


    ※※※


    雲姿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天,因為毒品帶來的不適,加上那天驚嚇過度,她一直覺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場夢。有時候半夜醒來,她會無緣無故的哭泣,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幻覺,蕭宸害怕她精神崩潰,讓人把兩個孩子接過來,養在了病房裏。看著孩子,雲姿才慢慢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稍微能動了,她去看了薩拉幾人,蕭宸吩咐了醫生,不要把真實的情況透露給她。


    言謹南在第三天後醒來,雲姿趕到他床邊,看著他,眼淚嘩嘩的流,抱住他一聲一聲的叫著,「爸。」


    不管言謹南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他這個父親她都認了。


    至於楚君毅,他做了那麽多的錯事,她不會去認這個父親。


    言謹南沉默地拍了拍雲姿的後背,玩笑一般說:「姿姿,你再用力一些,我就可以提前去見你母親了。」


    雲姿趕緊放開了手,言謹南依靠在床頭,「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般撒嬌,讓孩子看到了成什麽樣子。」


    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雲姿扯了一個笑容,「你還說我,你一大把年紀了,學小年輕逞能,差點就撈不回自己這條命了。」她聽言謹南說的話,一顆心都快被揉碎了。


    廖天佑救了薩拉,言謹南卻救了廖天佑。


    一命換一命,言謹南為她們姐妹做的實在是太多了,這輩子她都還不清。


    言謹南笑了笑,沒說話,當時他哪裏想那麽多的事情,不過是不能讓廖天佑就那麽死了。薩薩心思重,很難對一個人敞開心扉,她對廖天佑是特別的,尤其在廖天佑救了她一命後,兩個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更大。若是廖天佑死了,這輩子薩拉恐怕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了。


    和雲姿聊了一會兒,言謹南隻口未提薩拉和廖天佑的事情。


    等著雲姿被蕭宸叫去吃藥,他讓護士推著他親自去問了院長,院長把詳細的情況介紹了出來,聽到廖天佑的一條腿廢了,言謹南怔了一下,「沒有辦法治好嗎?」


    「對不起言先生,就算是頂級專家來了,也隻能恢復到能走路的地步,開車跑步這些活動都不再可能。」醫生抱歉地說道。


    「能走路就好。」言謹南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言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她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妙,隻怕醒過來,記憶力也會受影響。我們會再做觀察,以達到……」院長滿是歉意。


    「如果治不好的話,那就別治療了,遺忘對她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言謹南打斷了院長的話說道。


    院長訝異地抬頭看著言謹南,好半晌才說,「是。」


    ※※※


    秦子良的案件重新開庭審理,因為他過去的身份,法庭決定不對外公開審理,現場參加的僅有能證明秦子良所犯罪證的幾人。


    蕭宸雲姿還有言謹南都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再次看到秦子良的時候,雲姿幾乎有些認不出他這個人了,之前的秦子良是自傲不可一世的,可如今的秦子良卻像是一夜之間被拔去了所有的光環,麵容消瘦,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充斥著陰鷙的眼睛。


    她看著那雙眼睛,卻不再害怕。


    法庭向她提問,她一一的作答,她之後是蕭宸。


    秦子良見到蕭宸忽然就暴躁了起來,用手銬打的鐵柵欄哐哐的響,「蕭宸,你個狗雜種,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你死!」他嘴裏不停地發出不堪的咒罵聲,法官嗬斥也無法阻止他,最後隻得休庭。


    雲姿忍不住問蕭宸,「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


    「我能對他做什麽?可能是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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