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所有的根源,都源自於那一個周。


    其實那一個周,她跟那誰什麽都沒發生。


    當時她住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店,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了她都打算要離開了,結果那誰找到她那裏去,苦苦求她原諒他對自己的拋棄,口口聲聲說自己心裏最愛的還是她。


    她怎麽可能原諒呢?


    其實她也不是不原諒,她隻是說以後就當陌生人好了,但是她看那誰的意思竟然是想要盡享齊人之福,就是說他為了前途跟那千金結婚,然後還愛著她,背後還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


    這對她簡直是一種侮辱,怒火攻心之下就甩了那誰一個耳光,而那誰情緒很激動,兩人爭吵之下忽然倒在地下痛苦的抽搐了起來鑠。


    把她嚇了個半死,想要打電話送他去醫院急救,那誰死活不肯去醫院,她這才知道,原來那誰有一種怪病,情緒過於激動的時候就會發作。他不想去醫院不想將事情鬧大,不想讓那千金知道他有這樣一種病。


    她隻好依了他,按照他的吩咐去藥店裏幫他買了他想要的藥,然後就那樣照顧了他幾天,畢竟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心裏總是可憐著他的,而他又死活不肯去醫院,她總不能丟下他讓他一個人死在那兒,雖然再痛恨他,可是也是一條人命。


    她沒想到藺默言會找人查她。


    但是她回國之後藺默言也什麽沒問,她總不能回來後自己找他說,


    “嗨,藺默言,我在法國跟我前男友在酒店待了一個周,因為他病了,但是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個時候她對藺默言還完全陌生,根本不了解,隻除了婚前的幾次短暫的接觸和新婚夜那一晚,她更不知道他對自己的那些隱晦的感情,而且她也自認跟那誰清清白白沒有什麽,所以他沒問,她也沒說。


    直到現在藺默言的心結被她知道,她才意識到那一個周在他們之間造成的誤會有多大。


    也許他們都錯了,他錯在不該在她心裏還有著別人的時候對她強取豪奪,她錯在不該在心裏還有著別人的時候答應他的求婚。


    也許他們又都沒有錯,錯的是命運,命運不該安排他們在那樣的時候相遇。


    關了電腦之後,寧數就那樣躺在床上輾轉發側翻來覆去,腦海裏想著的都是他那封自白裏的字字句句,久久都沒有睡意。


    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竟然是藺默言打來的,又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快夜裏12點了,她有些不解,這麽晚了他怎麽給她打電話?


    接了起來就聽他的聲音在那端低低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阿數......”


    她聽著他的聲音裏有些不對勁,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關心地問他,


    “你這是怎麽了?”


    “我爸今晚在家裏忽然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急救......”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還帶了些許的無助和脆弱,在寂靜的夜裏狠狠敲打著她的耳膜。


    她一聽藺程汝病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怎麽忽然暈倒了,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了?”


    “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醫生還在搶救......”


    藺默言站在急診大廳外麵給她打著電話,藺程汝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藺程汝是他生命裏很重要的一個人,而且藺程汝的身體一直挺好的,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心裏的難過無處訴說,就大半夜的給她打了電話。


    “你在哪家醫院?我過去陪你。”


    寧數聽著他語氣裏的那些無助,起身下床邊去找著自己的衣服邊這樣問了他一句。


    相處這麽多年,他在她的印象裏一直都是一副堅不可摧的成熟男人的形象,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壓倒他能夠難住他,似乎他強大的永遠都不會被打倒。


    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覺得他這麽脆弱,需要人疼。


    寧數知道他那樣認真的性格,許多事情會想很多,而想太多就會導致心理壓力很大。而她這樣沒心沒肺的性子,或許適合在這個焦急恐慌的時候陪陪他。


    藺默言在那端拒絕了她,


    “你不用過來了,家裏還有兩個孩子,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寧數也知道家裏有兩個孩子,但是此時此刻,她更想陪在他身邊。


    他這樣說她倒也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之後就直接給汪玲玲打了個電話,大半夜的被她的奪命連環call給吵醒,汪玲玲在那端很是痛苦,


    “寧——數——!”


    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急急就對汪玲玲說,


    “學姐,藺默言他爸生病了在醫院,我得過去看看,你來幫我照看下兩個孩子。”


    她跟汪玲玲都那麽多年的感情了,這樣的忙汪玲玲肯定會幫,所以她直接又說,


    “二十分鍾後在xx路口見,我把我家的鑰匙給你。”


    雖然藺默言沒說他在哪家醫院,但是她敢肯定是在唐煜寒的醫院,那裏是溫城最好的醫院,所以她就計算了一下從她這裏去醫院的路線,還有汪玲玲從她家趕過來的路線,正好可以在那個路口碰麵。


    然後直接掛了電話匆匆開始穿衣服,臨走之前去兩個孩子的臥室看了看,他們睡的正香,還好他們都是一覺到天亮,如果天亮前她還沒回來,好歹有汪玲玲照看著。


    二十分鍾後在路口碰麵的時候,汪玲玲接過她手裏的鑰匙,咬牙切齒地丟給她一句,


    “寧大主編,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估計是被她催的急了,汪玲玲直接就在居家服外麵套了件外套就匆匆驅車趕來了,披頭散發的,形象全無,寧數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兩人各自驅車離開了。


    匆匆趕到醫院停好車,她就直奔了急診大廳而去,遠遠就看見大廳門口站了一個人影,手裏捏著一支煙卷在反反複複的揉著,估計是想用抽煙的方式來緩解心裏的壓力,但是又因為醫院裏都是禁煙的,所以想抽也沒法抽。


    藺默言跟袁蕙一起將藺程汝送來醫院之後,藺程汝就被送進了急救室,他跟袁蕙在急救室門口等了一會兒,他就因為受不了那裏麵壓抑的氣氛而走了出來。


    “默言......”


    寧數輕輕喊了他一聲,走了過去將他手裏的煙卷拿了過來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藺默言見了她挺吃驚的,但是眼底有明顯的喜悅,


    “你怎麽來了?”


    她走了過去,抬手環住了他的腰給了他一個擁抱,將自己埋在他懷裏輕聲說,


    “過來陪陪你。”


    藺默言一下子就用力抱住了她,緊緊地抱著。


    無論她曾經怎樣惹他生氣,惹他傷心,在他最需要她的這一刻,她出現在他身邊,溫柔陪伴,她就值得他繼續去愛。


    寧數就那樣任由他抱著,今晚看了他的那些自白,她對他這個人有了新的認識,對他對她的感情也有了新的感受。但是就算沒有他的這些自白,今晚他這樣脆弱,她也是會義無反顧地前來陪他的。


    等到她覺得他的心情緩解的差不多了,這才推開了他說,


    “不然你再在外麵等一會兒,我進去看看?”


    藺默言搖了搖頭,


    “一起進去吧。”


    然後就那樣牽著她的手重新回了急診室。


    袁蕙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從藺程汝出事到現在,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她就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寧數覺得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走了過去在袁蕙身旁坐下,抬手握住了袁蕙冰涼的手,也沒說什麽,就那樣握著,這種氛圍下,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袁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垂下了眼去繼續等待。


    所幸他們又等了沒一會兒,急救室的門便開了。


    主治大夫走了出來,問了一下他們誰是家屬之後,就神色凝重的說,


    “病人的頭裏長了個瘤子,現在有兩種方案,第一種就是保守治療,吃藥化療什麽的,這樣的話估計能活半年。”


    袁蕙一聽隻能活半年,身子一軟就倒在了藺默言的懷裏淚流不止。


    藺默言的臉色也很難看,寧數過來幫他扶了一把袁蕙,他這才皺眉問那醫生,


    “那另外一種方案呢?”


    那醫生說,


    “另外一種方案就是馬上做手術,將瘤子取出來的話病人就得救了。”


    那醫生說完又鄭重強調了一下後麵的轉折,


    “但是,這個手術的成功率隻有30%,如果你們請到我們的院長唐煜寒先生親自來主刀的話,成功率也隻敢保證有50%。”


    請唐煜寒來主刀對他們來說倒是很容易,隻是這個50%的成功率,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不做手術,隻能活半年,可是做手術,成功了還好,萬一失敗了,人立刻就沒了。


    袁蕙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幾個護士又趕緊將她給推去了一邊急救。


    那大夫也知道自己宣布這樣的結果很殘忍,看了藺默言和寧數一眼,


    “到底采用哪一種方案,你們家裏人再商量一下吧,如果手術的話,最遲明天上午就要做。”


    然後便轉身走人了。


    醫生走後藺默言一直抿著唇站在那裏不說話,寧數看了很是心疼,涉及到自己親人的生死問題,任由他平日裏再冷靜理智,此時心裏也肯定慌的不成樣子了,走了過去抬手扶著他,走到了牆邊的椅子上讓他坐了下來冷靜一下。


    藺默言坐在那裏,抬手抹了把臉,然後拿出手機來給唐煜寒打了個電話,連夜將唐煜寒叫了來商量對策。


    袁蕙也已經蘇醒了過來,但一直以淚洗麵,四個人在唐煜寒的辦公室內商量著要用哪一種方案。


    唐煜寒建議做手術,


    “雖然手術的成功率隻有一半,但是如果病人自身又有強烈的求生意識的話,應該會有奇跡出現。”


    然後看了一眼寧數跟藺默言,


    “比如說你們倆好好的,別再鬧下去,讓他想要生存下來看你們倆幸福恩愛的過日子。”


    寧數跟藺默言互相看了一眼,其實今晚他們就已經算是和好了,不然她也不會來這裏。


    唐煜寒又說,


    “再或者有他特別特別放不下的人,特別想要為了對方而活下來的人。”


    大家都將視線看向了袁蕙,袁蕙搖了搖頭,


    “倒是有能讓他特別想要活下來的人,但是那個人卻杳無音信。”


    袁蕙說的人,就是藺程汝的那個失散了幾十年的妹妹。


    寧數想起了那婦人給她打過的那通電話,趕緊說,


    “她今天給我打過電話,我讓人去查了那個電話的來源,如果查出來了,明天一早,我們去拜訪她一下吧,現在這種情況,我想她不會再拒絕見麵吧?”


    然後便將今天那婦人給她打那通電話的內容跟他們說了一遍,袁蕙說,


    “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如果她真的能有讓老藺活下去的念頭,那麽就算跪下來求她,我也願意。”


    藺默言阻止了袁蕙,


    “媽,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情緒太激動,我跟阿數去就可以了,相信姑姑不是那麽狠心的人。”


    那婦人肯定是眷戀著跟自己哥哥的這份親情的,不然也不會回來,也不會在藺宅門前徘徊。


    唐煜寒沉吟了一下開口,


    “那明天你們今早去搞定這件事,然後我們安排他們兄妹見麵之後就抓緊時間手術。”


    其他幾個人都同意了這種方案。


    誰都希望,能讓藺程汝徹底好轉活下來。


    寧數沒有回去,跟藺默言一起在藺程汝病房的沙發裏就那樣坐著眯了一會兒,袁蕙去休息了,總不能袁蕙也跟著倒下去,如果手術成功了,袁蕙還要好好照顧藺程汝。


    藺默言想讓寧數回去休息,但是她不肯,寧數是擔心藺程汝的病情,也擔心藺默言。


    她覺得還是她陪在他身邊她比較放心,她堅持不回去,藺默言隻好依了她,兩人坐在沙發裏,寧數靠在藺默言懷裏,兩人就那樣相擁著各自沉默著。


    這一刻,麵對著這樣沉痛的生離死別的考驗,寧數忽然覺得,什麽他的懷疑啊,什麽她的氣憤啊,什麽跟他慪氣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好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這份幸福就好。


    有句話說的很對,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這樣想著,不由得又朝藺默言的懷裏偎了偎,跟他靠的更緊。


    此時她心裏有許多的情緒有許多的話想要跟他說,但是也知道此刻的氣氛和環境並不適合,所以就隻是靠緊了他,那些話,等藺程汝安全度過了這個劫再說吧。?


    藺默言因著她這樣主動的靠近,心裏那些壓抑的難過稍微緩和了幾分。


    她的主動靠近,意味著她不再生他的氣。


    他很感謝她在這個時候懂事的主動為他解了這份憂,最起碼他現在不用再為她的事分心了,他隻需要好好處理藺程汝這件事就可以了,這讓他的心情明快了幾分。


    兩人就那樣在沙發上眯了一下,天一亮袁蕙就過來了,寧數則是趕緊給她讓查那電話來源的人打了個電話,對方告訴她那是溫城一家五星酒店的號碼,她跟藺默言便匆匆起身奔赴那家酒店。


    也許這便是命。


    在他們剛到達那家酒店的大堂,在焦急跟前台詢問著有沒有一位銀發的優雅婦人入住的時候,就見那婦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一位美麗的女孩,拖著兩個行李箱,兩人分明是要退房離開。


    寧數跟藺默言趕緊走了過去,那婦人挺不高興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來做什麽?”


    婦人很顯然知道藺默言的身份,寧數因為之前在藺宅門口跟那婦人見了一麵又載了那婦人一程,所以婦人也知道她的身份。


    *


    第二更,求月票,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更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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