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李連風中午不回來,李笑顏母女兩個下了麵,西紅柿雞蛋醬,抄了芹菜,豆芽當麵板兒。魯遙說:“一附院那邊見習感覺怎麽樣?”李笑顏說:“很有當醫生碎摧的感覺。”魯遙說:“夠不上醫生嗎?”李笑顏說:“不敢夠。”魯遙說:“嚇成這樣兒?”李笑顏說:“嗯,我還是小白兔。”魯遙說:“才一年級而已,後麵還有七年,慢慢來,別著急。”李笑顏說:“我感覺腦袋有點兒不夠使。”魯遙說:“努力的人都會這麽想的,就是因為覺得自己笨,才更加努力,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反而會懈怠。”李笑顏說:“不知道北醫的人都是怎麽學習的。我聽人說:越是優秀的人越是努力,越是富有的人越勤奮,越是智慧的人越謙卑學習。於是乎加大了兩極分化,並非僅由社會環境和剩餘價值剝削造成的。”


    魯遙說:“你已經有了努力的目標,隻剩下去實現了。不要總盯著別人,努力做你認為最好的自己,形成獨有的鮮明的個人風格。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隻有煩惱。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放輕鬆點兒。自從我和你爸見過東浩以後,他就隔一個月打一次電話,已經寄了兩次幹果箱子,昨天又寄來了。”李笑顏說:“他除了寄幹果就不會寄點兒別的?”魯遙說:“他一定是想了很久,覺得寄這個最好了。”李笑顏說:“阿拉斯加鱈魚、北大西洋三文魚、北海道海參,這些都可以寄,還有燕窩、魚翅什麽的。”魯遙說:“這丫頭真刁鑽。”


    李笑顏說:“我還沒有問你們,為什麽就不給我生活費了?”魯遙說:“你都是人家的人了,我們憑什麽給你生活費?”李笑顏說:“可我還是你們的女兒。”魯遙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李笑顏說:“我還沒嫁出去。”魯遙說:“真好意思說,都夫妻之實了。要不是你爸心軟,見習的事我都不讓他管。”李笑顏說:“媽,你這麽狠?”魯遙說:“東浩本來想讓你上北京見習,後來你爸想讓你回來,我倒是覺得反正你已經那什麽了,不如跟著東浩吧。一次也是做,往後千百回就都是那麽回事了。”李笑顏說:“媽,你說話要不要這麽露骨?”魯遙說:“你做都做了,我說說有什麽?”


    下午,李笑顏翻了翻普外的資料,到市場裏買了菜,回來做了晚飯。一家人吃過了,在客廳裏閑談。李連風說:“明天直接去普外找柯主任就行,拿著身份證、學生證、學校的介紹信。”李笑顏點頭。


    柯主任四十五歲,風采依然,隻是兩鬢略有些白,身材偏瘦高挑,小腹平坦,胳膊上有肌肉,腳步穩健,看的出是個保養的高手,鬧不好還是個運動健將。


    柯主任見到了李笑顏,說:“幹活之前我給你幾點建議:一、長的可愛是沒用的;二、幼稚是沒用的;三、要無比注重細節;四、不論幹什麽都要把自己當個人使;五、以病為師、開放思維、邏輯嚴密、不斷進取。”李笑顏點頭。柯主任說:“點什麽頭?回答我:記住沒有?”李笑顏說:“是。”


    李笑顏是個勤快的學生,去一附院的時候還有點兒抹不開,因為張和也做榜樣,後來就放開了,變的見縫插針、無孔不入,這次回許昌,將這種優良作風也帶出來,什麽都積極的去學去幹。在這裏實習的有河科大的兩個師兄,已經大五了,包全,高雨新,對李笑顏非常好,有半師之實。兩個人住在醫院的宿舍裏,除了吃飯睡覺就泡在醫院裏,幾乎把普外的所有雜活都幹了,李笑顏裹在裏麵也跟著忙的腳朝天,包全告誡李笑顏:“不要覺得這些工作瑣碎沒用,凡是在這裏付出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隻要你肯學,找到學習的切入點,對你的理論學習是很有幫助的。”李笑顏點頭受教。


    李笑顏下班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看到個身影,心中一震,好像是秦關。急忙趕過去看,已經不見了。李笑顏站在那裏想:會不會是看錯了,太想他,看到相似的人也會以為是他,越想越是他,一定不是他。李笑顏長出了一口氣,回身出了大廳。


    第二天早上去打球,看秦關好好的,沒什麽異常,更加確定自己是看錯了人。然而這一天,他跟李笑顏一同離開了球場,李笑顏感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盯著他的眼睛傻在那裏不動了。秦關那波光粼粼的眼睛一搭拉,從她的身邊一語不發的走過去。李笑顏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據說失身的女人可以看出來,第一、是體味兒,做處女的時候會有一種自然乳香氣,即人常說的乳臭未幹;第二、眉毛,失身以後會掉眉毛;第三、嘴形,失身以後,嘴角會向下掉;第四、脖子、腰會變粗,屁股變大;第五、下肢姿態鬆垮,肉會鬆。等等,總之,跡象十分明顯。


    雖然此類說法可以肯定為毫無科學依據的杜撰,但是李笑顏做賊心虛,還是想一定是有哪裏不同,也許是神情。世界上隻有男人和女人,一個不了解男人的世界,隻擁有一半世界的女子,他看男人的時候一定是新奇和迷惑的;而一個了解了男人的世界,擁有了全世界的女子,他看男人的時候難免成竹在胸,眼神裏帶著:哦,不過如此。李笑顏如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一定是如此,她的神情出賣了她,不可返生回退的神情,不可掩飾的神情,不可做作的神情。李笑顏把手按在額頭上,哀傷而又無奈,在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真正的是個婦人了。成熟的女人,再不能把天真當作借口癡顛瘋狂,言行都應該穩重有度,講究個韻致風雅。包括對秦關的愛,深埋。


    李笑顏上了班,離上班的標準時間還早,包全和高雨新又早到了。李笑顏跟著他們兩個人查房、問診,報告給帶教老師,記下他們開的醫囑,按兩個師兄的建議把常用藥的說明書找來,把藥品的單劑量,每一種藥的適應症,禁忌症,不良反應,背的爛熟於心。不止跟著醫生幹活、跟手術,有時間還跟著護士做護理工作。一天忙碌的下來,又到了天黑,李笑顏不是下班時間下班,而是天黑下班。從前想到的生活和工作清楚的分開,絕不相互幹擾的原則,一上班就顧不上了,上了班就是病人,下了班就是書。


    李笑顏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這次他回了頭,兩人都是一愣,不錯,是他:秦關。秦關麵無表情的扭回頭去,走了。李笑顏站在那裏,心裏波濤洶湧:他病了嗎?想到他得了病,李笑顏恨不能立刻把他抱在懷裏,傾盡溫柔。李笑顏全身心的關懷秦關,連自己都感到厚顏無恥、不可思議,既然已經為人婦,竟然還能跟一塵不染的時候一樣,關切他,甚至於更超從前,那種感覺如此深入,恰如曲徑更通幽。


    李笑顏一陣心慌,滿腔情愛噴薄欲出,好一陣才穩住心神,也許不是他病了,那麽,他妻子?兒女?父母?親戚?或者朋友之流?他實在是不象個病人,李笑顏凶狠的斷了自己的其它猜想,一定是他病了,親愛的他,可憐的他,驚心動魄、牽腸掛肚的他。李笑顏不想去跟蹤他,暗地裏打聽他,如果第二天早上在球場上看不到他,就到醫院電腦裏去查,直接去找他問個一清二白。李笑顏除了他本人,並不想了解與他有關的其他人,實在受不了那個刺激,可是如果他病了,李笑顏就想不顧一切的靠近他,照顧他,盡量不著痕跡,隻說是球友吧,她甚至想到了見到他的妻子兒女該保持怎樣的一種淡定。


    李笑顏晚上跟爸媽一起就著絞股藍茶吃了幾顆程東浩寄來的碧根果,想了半天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又想心裏想著秦關,跟他實在是纏綿不起來,又怕他聽出什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九點五十分的時候,程東浩的電話來了。李笑顏不想接,過了五分鍾,他打來了第二次。李笑顏接了,程東浩說:“在幹什麽?不接電話?”李笑顏說:“上廁所。”程東浩說:“見習生活怎麽樣?”李笑顏說:“有河科大的兩個師兄罩著,又學了好多東西,好多還沒學到的東西,已經提前見習了。”程東浩說:“在腦外科嗎?”李笑顏說:“普外。”程東浩說:“怎麽不去骨科?”李笑顏說:“你們的骨科機器人小組又不要我,我去那裏幹什麽?”程東浩說:“我們出了樣機,我可以給你介紹,你會聽的明白一些,我現在已經是半個骨科專家了。”李笑顏說:“吹牛不上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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