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顏站在舞場外圍,看著那些歡快的人們,為自己的狹隘齷齪感到遺憾,忽然想起渡邊老先生說:與其說這世上有男人和女人,不如說這世上隻有男人和女人。相互怎麽相處、把握分寸真是一門學問,也許男女共舞是個法門,一陰一陽之謂道,一男一女也是道,該裝還得裝,該幹還得幹。李笑顏正在胡思亂想,一個男生上前來搭訕。身材單薄,比李笑顏略高,麵色黃白,相貌小巧平淡。穿一件灰色七分袖棉襯衫,白領口,縮在褲子裏,黑皮帶,下麵一條米黃色卡其微彈力修身牛仔,深灰帆布鞋。站在李笑顏身邊,遞過來一塊紙巾,說:“擦擦眼屎。”


    李笑顏嚇一跳,趕緊拿過來,抹了抹眼角,看看紙上什麽也沒有,又想可能是掉了,連忙道謝。男生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出來之前也不照照鏡子?”李笑顏說:“不好意思,忘記了。”旁邊一個女生看著李笑顏細細的笑著,李笑顏問她:“還有嗎?”女生坦蕩的說:“沒有了。”男生說:“沒有了,她就是那樣,看什麽都笑,自以為是能看破一切的大仙,實際非也,別理她,咱們跳舞吧。”李笑顏說:“我不會。”男生說:“我教你。”


    男生拉著李笑顏的兩手,說:“進三步退一步,一直是這樣,跟著我走。”李笑顏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握著他的手,低著頭,看著腳,死不抬頭。男生帶著她走了幾步,實在忍不住了,說:“把頭抬起來。”李笑顏說:“我怕踩到你。”男生說:“沒關係,始終是進三步退一步,不要變,跟著我走。”李笑顏抬起頭,正看到他的下巴,他下巴微微的向上抬著,下麵是光溜溜的脖子,喉結,裂開的領口,鎖骨頭。


    李笑顏想起了程東浩的裸體,想這個男生的裸體會是什麽樣子,沒有程東浩魁梧,是不是那個東西要小一點,小多少,挨的這麽近,他會不會硬了,不由的向下一看。男生使勁的一摟她的腰,說:“抬起頭來。”李笑顏把頭埋的更低了,男生忽然鬆開了手,李笑顏抬頭一看,他轉身走了。李笑顏想他一定是去廁所了,就站在旁邊等,畢竟是人生第一個舞伴,先走的話不太好,至少等他回來打個招呼。等了半個小時他也沒回來,李笑顏覺得他一定是掉到廁所裏了。剛要走,旁邊鑽過來同班常塗,說:“怎麽了?傻站在這裏?”李笑顏說:“讓人甩了。”常塗說:“有什麽?跟我跳。”


    常塗也不拉李笑顏,隻在她麵前伸胳膊蹬腿帶轉圈兒,自己跳的挺嗨,一邊說:“別傻站著,跟我學。”李笑顏說:“我習慣進三退一。”常塗說:“進三退一?是什麽?”李笑顏胡謅說:“華爾茲。”常塗說:“哪裏的野雞跳法讓你學了?”李笑顏說:“剛學的。”常塗說:“有人要把你?”李笑顏說:“他把我甩了。”常塗說:“活該,你也就在籃球場上,在這裏,象個草裏的土撥鼠似的。看見那個女孩兒了嗎?soqute。”


    常塗指著一個人群中的俏麗女生,引人注目的洶湧的大胸。頭發小披肩,五彩絲線編著幾縷,上身一件合體的白色t恤,下身單排扣高腰顯瘦a字牛仔短裙,腳上一雙藍幫白底三葉草板鞋,右手腕上戴著一條黑曜石手鏈,膚色黃白,尤其是那一雙腿,結實緊致修長流線型,不粗不細格外勻稱,舞起來性感十足,連李笑顏看著都十分豔羨。


    李笑顏看了看常塗那幾乎要流口水的姿態,說:“你喜歡她?”常塗說:“這種女生誰不喜歡?”李笑顏說:“我就不喜歡。”常塗說:“你是嫉妒。”李笑顏說:“胸大無腦。”常塗說:“你有腦就不會說出這種話。”李笑顏說:“這是公論。”常塗說:“別裝公知了,小蝌蚪。”李笑顏一挺胸說:“誰是小蝌蚪。”常塗說:“再挺也不能挺大了,想有,沒有,還要去嫉妒別人,不隻無腦還無品。”李笑顏含了胸,說:“我的也不是那麽小,你是沒見過。”常塗說:“不一定非要脫了,你這頂著衣服,一目了然嘛。”李笑顏說:“你把不到她?”常塗說:“咱什麽人把不到?我是在觀察,觀察她值不值得愛。”李笑顏說:“垂涎三尺,一目了然。”


    常塗用挖掘機一樣的眼神看著那女生,說:“她叫呂梁春,山西大同,學口腔醫學的,二年級。”李笑顏表情誇張譏笑蔑視道:“口腔?”常塗瞪著眼問:“怎麽了?不服?”李笑顏說:“掏下水道。”常塗說:“下水道是泌尿外科,看將來誰掏。”李笑顏說:“你掏。”常塗說:“那有什麽?跟她一上一下,我掏我樂意。”李笑顏說:“將來又不能在一起。”常塗說:“未必,讓她到我家鄉開個口腔診所,大把的掙錢。”李笑顏說:“我要開腦科醫院。”常塗說:“你的理想是用來想的,我們都是實幹主義。”李笑顏說:“我們?不要臉,人家都不理你。”常塗說:“我上去試試。”李笑顏說:“人家正跳的嗨,那個男生非揍死你,我是不會幫忙的。”常塗說:“他沒我帥。”


    常塗走了兩步,又轉頭回來,對李笑顏說:“姐們兒,你去說。”李笑顏說:“熊樣兒吧你。”李笑顏上前去,圍著呂梁春叫:“學姐,學姐,學姐。”呂梁春說:“叫我嗎?有事呀?”李笑顏說:“有個男生想認識你。”呂梁春的舞伴兒說:“想翹行啊,等上三千年。”呂梁春對李笑顏說:“不好意思。”李笑顏說:“沒什麽。”李笑顏跟著她走了幾步,又叫:“學姐,學姐,學姐。”呂梁春說:“下次。”舞伴兒說:“小丫頭,躲開,別礙事。”李笑顏說:“我想跟學姐學跳舞。”呂梁春說:“下次。”舞伴兒說:“想學就在一邊兒好好看著,不要說話。”


    李笑顏乖乖的跟著他們假模假式的跳,常塗遊過來,在李笑顏麵前一個人跳開了,呂梁春看了一眼常塗,常塗衝她點了點頭,說:“學姐好。”呂梁春禮貌的笑笑。常塗和李笑顏麵對麵各跳各的,李笑顏一直跟著呂梁春,常塗一直跟著李笑顏,一曲結束。常塗對呂梁春說:“我陪學姐跳一回。”李笑顏說:“這是我同學,臨床一年級的常塗,我叫李笑顏,學姐多指教。”李笑顏說著就搭呂梁春舞伴的手,說:“學長好帥,我陪學長跳一回。”常塗和李笑顏不容分說,一個人把了一個。呂梁春的男舞伴兒說:“小春,這小子你可得提防。”呂梁春笑笑說:“知道了。”


    李笑顏覺得這個男生比那個跑路的要帥多了,目測有一米七八,很有書卷氣,象個牙醫。有了前車之鑒,就不再低著頭,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有一點點雙,態度和睦,說不清的一種清淡,象是雨後竹林。李笑顏問:“學長叫什麽?是學什麽的?”男生說:“口腔三年級,薑允醍。”李笑顏說:“學長和呂梁春學姐真是絕配。”薑允醍說:“是我前女友。”李笑顏說:“是吧,我就說她不怎麽樣嘛。”


    薑允醍說:“她很好。”李笑顏說:“那怎麽吹了?”薑允醍說:“不是因為好就能在一起。”李笑顏說:“那是因為什麽?”薑允醍說:“生活習性差別太大。”李笑顏說:“她不是人?”薑允醍說:“是仙女。”李笑顏說:“胸那麽大,會是仙女嗎?”薑允醍說:“跟胸有什麽關係?”李笑顏說:“你說這話我就知道了,她以為你不喜歡她,所以提出分手。”


    薑允醍說:“隻是生活理念不一樣,不做的時候就一直在吵。”李笑顏說:“有什麽好吵的?”薑允醍說:“幾乎沒有一致的觀念。”李笑顏說:“你就不能不說話?”薑允醍說:“我會得抑鬱症的。”李笑顏說:“都是太自我的人了。”薑允醍說:“她太尚自由。”李笑顏說:“跟我一樣。”薑允醍說:“不一樣。”李笑顏說:“你又不了解我。”薑允醍說:“你比她寬容。”李笑顏說:“你怎麽知道?”薑允醍說:“可以幫著男同學勾搭女生。說明:一、講義氣;二、對人評價客觀;三、對所有人都善良。”李笑顏說:“很適合你吧?”薑允醍說:“咱們對性的態度不一樣。”李笑顏說:“你怎麽知道?”


    薑允醍說:“聊齋裏有一篇叫樂仲的文,描寫了一個有佛性有真性情的人,結婚三天,就說:男女居室,天下之至穢,我實不為樂!休了妻,後來遇到散花天女謫到人間做了**的瓊華,兩人做了假夫妻,後來樂仲悟道了,每天看著瓊華飲酒,再後來兩人在同一天死了。文章最後,蒲鬆齡評價說:斷葷遠室,佛之似也。爛熳天真,佛之真也。樂仲對麗人,直視之為香潔道伴,不作溫柔鄉觀也。寢處三十年,若有情,若無情,此為菩薩真麵目,世中人烏得而測之哉!”李笑顏說:“禁欲?你想找個女人助你悟道成佛?”薑允醍說:“我要的不是其中說的禁欲,我要的是其中說的那種情韻。”


    李笑顏說:“她因為胸大所以沒有嗎?”薑允醍說:“她太浪漫,是個小仙女,還在天上。”李笑顏說:“你想要凡間的妓的女,薑允醍說:“你也是個天上的小仙女。”李笑顏說:“我不懂你的意思。”薑允醍說:“等你謫到人間就會明白很多事情。”李笑顏說:“其實我也不喜歡你。”薑允醍說:“我知道。”李笑顏說:“你來這裏是專門兒陪她嗎?”薑允醍說:“是。”李笑顏說:“斷就斷了吧,還藕斷絲連的。”薑允醍說:“我就是這麽隨性。”李笑顏說:“這叫曖昧,什麽隨性。”薑允醍說:“做朋友也是要嗬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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