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皇後一臉關切慈愛,一副為陳元昭全心著想的口吻道:「許二小姐和元昭要緩上一兩年成親,元昭身邊總少不了人照顧。本宮賞賜兩個聰慧伶俐的宮女給元昭,照顧元昭平日的衣食起居。這樣,元昭成親遲些也無妨了。」


    許瑾瑜毫無防備,驟然聽到這番話,心裏一沉。迅速的抬眸看了葉皇後一眼。


    年過五旬的葉皇後,姿色衰退垂垂老矣,看著笑容可掬十分溫和。可在這張溫和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惡毒狠辣的心......


    葉皇後明知陳元昭不喜女色,故意在賜婚的關口又賞賜兩個宮女,這不是成心給陳元昭添堵也故意讓她難堪麽?


    可葉皇後的賞賜,又豈能推辭不要?


    葉氏的麵色微微一變,怒氣瞬間湧上心頭。


    葉皇後根本不給葉氏婉言拒絕的機會,立刻命一旁的女官叫了兩個宮女過來。


    這兩個宮女約莫十七八歲。一個身材窈窕姿容嫵媚,一個清秀白皙五官楚楚。兩個宮女羞怯恭敬的站在一起,各有動人之處。


    葉皇後笑道:「這兩個宮女都是本宮身邊的人,調教了三四年,也算伶俐。左邊的這個叫青蔓,另一個叫青桐。青蔓身段豐滿,有宜子之相,青桐識字讀書,看帳記帳都沒問題。」


    又吩咐青蔓和青桐:「從今日起,本宮就把你們兩個賞賜給元昭了。你們兩個先見過安國公夫人,還有許二小姐。」


    青蔓青桐一起應下了,蓮步輕移,斂衽施禮:「奴婢青蔓(青桐),見過夫人。見過許二小姐。」


    ......這算是買一送二麽?還是無法拒絕的那一種!


    葉氏將心裏的火氣壓了下去,笑著說道:「皇後娘娘這般體貼關心元昭,元昭知道了,心裏不知會多高興。臣婦先代元昭謝過娘娘。」


    頓了頓,又故作為難的嘆了口氣:「不過,娘娘也該清楚元昭的怪脾氣。他自小待在軍營,平日從不肯親近女色。身邊也從不要丫鬟伺候。青蔓和青桐我可以帶回安國公府。可元昭肯不肯讓她們兩個伺候,臣婦也不敢保證。」


    葉皇後看著葉氏眼底隱忍的怒氣,心裏十分舒暢。憋足了幾個月的悶氣頓時散了大半:「妹妹這麽說可就不妥了。本宮特意將兩個美貌又伶俐的宮女賞給元昭。元昭豈有不肯接受的道理。本宮相信,這點小事,妹妹一定能處理妥當。」


    葉氏:「......」


    這簡直就是正大光明的刁難!


    葉皇後不但讓她帶兩個宮女回去,還要讓她將這兩個宮女塞給陳元昭。母子兩個之間稍有緩和的關係。十有八九會因為此事再次鬧僵!


    葉皇後果然是不懷好意啊......


    「妹妹怎麽不說話了?」葉皇後的聲音響起:「難不成是覺得為難了?還是擔心許二小姐會拈酸吃醋心中不高興?」


    最後一句,分明是在挑唆葉氏和許瑾瑜的關係。


    許瑾瑜不能再裝鵪鶉不吭聲了:「皇後娘娘這麽說。實在令民女汗顏。民女學過?女訓??女誡?,也知道女子當賢良淑德的道理。皇後娘娘特意賞賜兩個宮女伺候陳將軍,民女心裏感激還來及,豈會拈酸吃醋。」


    就算心裏再惱怒。麵上也絕不能流露出來。


    葉皇後擺明了是要用這兩個宮女來膈應葉氏母子,也是在不動聲色的給她下馬威。看這架勢,青蔓青桐是一定要帶回陳家了。


    葉皇後聽到預料中的回答。心裏頗為愉悅,含笑贊道:「許二小姐如此賢良。元昭日後娶了你,內宅和睦安寧,也是他的福氣。妹妹,許二小姐並無異議,你意下如何?」


    有了這片刻緩衝,葉氏也迅速回過神來,擠出笑容應道:「臣婦代元昭謝過娘娘厚賜。」


    ......


    陳元昭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多了兩個身份特殊的通房。


    葉皇後當然是不懷好意。


    陳元昭和葉氏這對母子關係冷淡不睦。當年葉氏為陳元昭挑了幾個美貌丫鬟,陳元昭半點都不領情,毫不客氣的將丫鬟都攆出了院子。這件事在京城傳的人盡皆知。


    葉氏親自為陳元昭求娶許瑾瑜,一來是希望陳元昭早日娶妻生子,有了子嗣便有理由正大光明的請封世子。二來則是借著這樣的舉動討好陳元昭,緩和母子關係。現在領著兩個美貌妖嬈的宮女回去,陳元昭不怒火中燒才是怪事!


    還有許瑾瑜,還沒嫁到安國公府,丈夫身邊就有了兩個身份特殊的通房,心裏一定很憋屈。


    借著這個機會,又正大光明的在安國公府安插了兩個眼線。


    這正是一箭三雕的妙計!


    葉皇後心中得意,心情十分愉快。


    葉氏心中陰鬱,卻不願顯露出來,擠出笑容,一臉若無其事。


    許瑾瑜神色同樣從容鎮定,心裏卻如巨浪翻騰,波濤洶湧。


    這個葉皇後,心思深沉,手段狠辣。陳元昭要對付楚王,自是繞不過葉皇後。將來她嫁給陳元昭,夫妻一體同仇敵愾,葉皇後自然也是她的仇人......


    至於那兩個宮女,許瑾瑜倒是沒放在心上。


    陳元昭若是這麽容易被美色所迷,也不會一直孤身一人了。


    接下來,又有不少誥命夫人一一進殿覲見。


    許瑾瑜安靜的站在葉氏身側,垂頭不語。漸漸察覺到有兩道不善的目光時不時的看著自己。


    是誰?


    許瑾瑜不動聲色的迅速抬眸,很快便捕捉到了那兩道目光。


    站在葉皇後身側的女子,身姿窈窕,容貌姣美艷麗,穿戴奢華精緻。正是楚王妃葉秋雲。


    葉秋雲見許瑾瑜抬眼看她,不但沒心虛。反而回了個挑釁的眼神。


    ......她都嫁給楚王了,該不是還對陳元昭念念不忘吧!瑾瑜覺得此人可鄙又可笑,懶得搭理她,迅速的移開了目光。


    葉秋雲的怒意迅速在心裏堆積。


    許瑾瑜竟對她不屑一顧!


    總有一天,她要讓許瑾瑜知道她的厲害。


    ......


    待所有誥命夫人都覲見完,已近中午。


    接下來,就是宮中賜宴。


    宴席的位置自然是有講究的。要按著品級一一入座。坐錯了不免出醜被人恥笑。紀賢妃和另外幾個品級高的嬪妃陪著葉皇後一席,太子妃秦王妃等人坐了一席,宮中品級低的嬪妃又是一席。誥命夫人們分著坐了兩席。隨著家中長輩進宮的閨閣千金們坐了最後一席。


    許瑾瑜自是坐了這最後一席。


    巧的很,這一席上有不少熟麵孔。大多是那一次在葉家的賞花宴上見過的。左姣娘和趙慧也赫然在其中。


    在她們兩個看來,自己的如意快婿生生的被許瑾瑜搶走了。此時見麵,頗有些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意味。


    「恭喜許小姐。」左姣娘皮笑肉不笑的率先張口:「今日有皇後娘娘親自張口賜婚,這份榮耀體麵。可實在令人羨慕。」


    「這是許小姐的福氣,我等羨慕也羨慕不來呢!」趙慧接過話茬,語氣中飄出淡不可察的酸意:「這京城裏誰人不知陳將軍對許小姐一往情深。如果不是陳將軍在皇後娘娘麵前出言懇求,許小姐今日哪有進宮的機會。更不會有皇後娘娘賜婚的好事了。」


    細細品味。一句比一句說的刻薄。


    許瑾瑜滿腹心事,實在不想理會這些幼稚的挑釁。不過,她們兩個咄咄逼人。她萬萬沒有退讓的道理。


    許瑾瑜故意擠出一個嬌羞歡喜的笑容來:「能得到元昭的傾慕,是我三生有幸!」


    那一聲嬌滴滴的元昭。聽的左姣娘和趙慧兩人酸倒了牙,心裏的嫉恨惱怒就別提了。偏偏又想不出什麽話來應對......


    氣的兩人啞口無言之後,耳根頓時清淨多了。


    很快,一排排宮女們捧了禦膳呈了上來。


    宮中賜宴,講究的是矜持和體麵。誰也不可能在這種宴席上填飽肚子。許瑾瑜早有準備,早飯特意多吃了些,此時也不算餓,略略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其他少女也都差不多。


    可惜了這麽一桌精緻的禦膳,吃的還不到五分之一,實在浪費。


    禦膳過後,正殿裏還有絲竹歌舞可供欣賞。到了這個時候,氣氛也輕鬆了下來。相熟的可以趁著此時低聲說笑,不會惹人矚目。


    許瑾瑜打定主意,一定要選一個安靜的角落坐著,熬過這一個時辰就可以出宮了......


    打算的倒是挺好,可惜天不遂人願。她還沒進正殿,就被一個歡快又可愛的聲音喊住了:「瑾娘!等一等!」


    許瑾瑜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一張嬌俏的少女臉龐映入眼簾。


    是安寧公主慕容湘。


    今日安寧公主一直待在紀賢妃的身邊,宮宴的時候和太子妃她們坐了一席。許瑾瑜巴不得離安寧公主遠一點,當然沒有故作熟稔的找機會說話套近乎,。


    沒想到,她沒往前湊,安寧公主卻主動來找她了。


    安寧公主提著裙擺,很快走到了許瑾瑜身邊,熱情的拉起許瑾瑜的手說道:「瑾娘,我們可有幾個月沒見了,我心中一直惦記你。正想著尋個機會出宮去找你,沒想到你今日進了宮來。來,和我坐一起,我們好好說會兒話。」


    安寧公主如此熱情,許瑾瑜也不好拒絕,隻得笑著應了。


    安寧公主親昵的挽著許瑾瑜的手進了正殿,好在沒坐在紀賢妃身邊,而是挑了第二排的坐席。


    很顯然,安寧公主有些悄悄話要和她說,所以挑了個不算惹眼的位置。


    許瑾瑜不動聲色的思忖著,麵上不露聲色,隨著安寧公主坐下了。


    ......


    安寧公主東拉西扯的說著閑話,遲遲沒進入正題,許瑾瑜一向沉得住氣,微笑著聆聽安寧公主說話。


    「......前幾個月母後重病了一場,大哥三哥他們天天進宮伺疾,我也天天來延福宮。根本無暇出宮。再後來,天氣冷了,我又小小的病了一場。所以這一段日子,我一直都沒出過宮。」


    安寧公主的言語中頗有些遺憾。


    幾個月沒出宮,也就意味著她一直都沒機會再見到許徵。


    少女情竇初開,感情濃烈而真摯。雖然一直沒能見麵,心裏的情意非但沒有淡薄,反而愈發濃烈纏綿。這樣隱秘的少女心思,自然不能告訴任何人。


    許瑾瑜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笑著安撫安寧公主:「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本就應該待在宮裏,不便輕易出宮。」


    安寧公主無奈的笑了一笑:「金枝玉葉,說來好聽,其實也不過是籠中鳥雀。我的籠子比別的女子更精緻罷了。」


    新年之際,說這樣的話自然不妥。安寧公主迅速的扯開話題:「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母後為你和陳將軍親自賜婚,你有了如意夫婿,可喜可賀。」


    許瑾瑜微紅著臉應道:「承殿下吉言。」


    安寧公主看著許瑾瑜羞紅的臉龐,心中對許徵的思念愈發渴切,忍不住問道:「聽聞今科秋闈許徵考了解元是麽?當時我在宮裏,沒能親自去道賀,心中一直遺憾呢!」


    果然還是對許徵念念不忘啊!


    許瑾瑜假裝沒留意安寧公主眼中驟然閃出的神采,含笑應道:「是啊,大哥考了解元,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讀書,準備明年的春闈。」


    安寧公主心中怦然一動。


    許徵才學出眾,考了秋闈解元。明年的春闈,考中進士應該是沒問題的。若是能考進一甲前三就更好了。


    雖說許家家世低微,不過,若是有狀元榜眼探花的功名在身,也勉強有資格入選駙馬了。母妃一向疼她,隻要她張口懇求,母妃十有八九會點頭。到時候再由母妃去向父皇求情。或許,許徵就能成為她的駙馬......


    安寧公主浮想聯翩,越想越是歡喜。


    許瑾瑜一直在留意安寧公主的神色變化,此時見她麵泛紅暈眼波醉人,心裏不由得暗暗蹙眉。


    安寧公主該不會是打著讓許徵做駙馬的主意吧!


    這可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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