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許徵會和陳元昭說些什麽,竟然這麽久了還沒回來。


    許瑾瑜心不在焉的想著。


    「......小姐,以前在侯府你和太太少爺同住一個院子,現在到了鄒家可以獨住一個院子,比以前可要寬敞清靜多了。」


    初夏興致勃勃的在許瑾瑜耳邊念叨著,說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忍不住看向許瑾瑜:「小姐,小姐!」


    一連喊了幾聲,許瑾瑜才恍然回過神來:「怎麽了?」


    初夏有些不滿的嘟噥:「小姐,奴婢剛才說了這麽多,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麽?」


    許瑾瑜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剛才在想些事情,沒聽清你在說什麽。要不,你再重新說一遍?」


    初夏哭笑不得:「小姐,你就別逗奴婢了。」水靈靈的眼睛骨碌碌一轉,一臉好奇的湊了過來:「你剛才是在想陳將軍麽?」


    許瑾瑜臉頰微熱,卻沒有否認:「大哥每次見了他都沒好臉色,他又不是個肯讓人的性子,我擔心他們兩個到一起吵起來。」


    一個是最敬愛親厚的兄長,一個是許了終身的男子......他們兩個相處不睦,動輒爭鋒相對,她夾在中間,實在為難。


    初夏笑著安慰道:「小姐不用擔心。陳將軍看著冷冰冰的,見了少爺可從未擺過架子,總是會讓幾分。少爺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主,遇到一起應該不會爭吵的。」


    但願如此了。


    許瑾瑜嗯了一聲。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揮開,開始有閑心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鄒家老宅如今除了下人之外,正經的主子隻有他們三個。空置的屋子多的是。每人可以獨居一個院子。


    她住的這個院子不算大,窗明幾淨十分整潔。小巧的廊簷下擺放著幾盆精緻的盆栽。院子裏還種了幾株梨樹,如今早過了梨樹開花的季節,碧綠的樹葉間倒是有幾個小小的梨子。兩株梨樹間有一個鞦韆架。


    許瑾瑜很快就喜歡上了這裏,沖初夏笑道:「這兒又幹淨又雅致,比威寧侯府強多了,我很喜歡呢!」


    論環境。這裏其實不及威寧侯府。可這裏沒有口蜜腹劍整日算計人的小鄒氏,沒有表裏不一陰險深沉的紀澤,沒有脾氣急躁不討人喜歡的紀妤。也沒有斤斤計較最易遷怒於他人的顧采蘋......


    許瑾瑜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暢快。深深呼吸,連空氣都格外的清新可人。


    初夏由衷的笑道:「小姐,奴婢已經很久沒見你笑的這麽愉快了。」


    在威寧侯府的時候,許瑾瑜總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笑著也帶著幾分不自覺的警惕和小心。雖然隻有十四歲。卻透露出不合年齡的成熟,甚至偶爾會讓人有飽經滄桑的錯覺。


    此刻的許瑾瑜,眉眼舒展,笑顏如花。


    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姐,似乎又回來了。


    許瑾瑜抿唇一笑,拎起裙擺,坐上了鞦韆:「初夏,來替我打鞦韆。」


    初夏笑眯眯的應了。走上前來,輕輕推起了鞦韆。鞦韆飄飄悠悠的飛上了半空。裙擺髮絲隨著一起飛揚,許瑾瑜愜意的半眯起雙眸。


    ......


    許徵進來的時候,見到的正是許瑾瑜歡快的坐著鞦韆的一幕。


    清脆悅耳的笑聲傳進耳中,許徵縱還有滿腹心事,也忍不住隨之笑了起來:「這麽大的人了,還喜歡坐鞦韆。」


    臨安城的許宅裏,也有這樣一個鞦韆。那是許徵親手為許瑾瑜做的,小的時候,許瑾瑜最喜歡坐鞦韆,推鞦韆的那個人當然是許徵。


    許瑾瑜俏皮的揚聲道:「大哥,來替我推鞦韆。」


    許徵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好好,我這就來。前世我一定是欠了你的,今生做了你大哥來還債。」


    許瑾瑜和初夏一起被逗樂了。


    許徵走上前,接替了初夏,為許瑾瑜推起了鞦韆。他的力道比初夏大多了,不過,他並沒有過分用力,耐心的維持著不輕不重的力道。


    陳元昭的事,許瑾瑜沒問,許徵似乎也忘了說。


    「大哥,你記不記得以前為我做過的那個鞦韆?」許瑾瑜人在鞦韆上,聲音也跟著飄飄悠悠的。


    許徵笑道:「怎麽不記得。當時你鬧著要鞦韆,我花了幾天的時間,親手為你做了一個。可惜過了幾年,現在已經又破又舊了。」


    「怎麽會。在我心裏,那個鞦韆永遠是世上最好的。」許瑾瑜轉頭對許徵一笑,微微皺著鼻子,模樣俏皮慧黠又可愛:「那是你親手給我做的鞦韆,再好的也比不過那一個。」


    許徵心裏一暖,鼻子又微微泛酸。


    許瑾瑜還是那樣的敏銳細心。分明是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所以說了這些哄他開心。


    這種酸澀難過的心情,大概世上所有做兄長的都體會過。


    捧在手心嬌寵著的妹妹,忽然長大了,那份美麗也引來了覬覦的臭男人......隻要一想到妹妹出嫁之後就屬於那個臭男人了,他就滿心的不是滋味。之前故意百般刁難陳元昭,也不過是稍稍出心頭一口惡氣罷了。


    其實,他何嚐看不出陳元昭的心意?又何嚐察覺不到許瑾瑜對陳元昭的心意?


    許徵心裏暗暗嘆口氣,手中不再用力,待鞦韆慢悠悠的停下來,才說道:「我之前特意支開你,是想單獨問一問陳元昭的心意。」


    許瑾瑜似是猜到了許徵要說什麽,白玉一般的俏臉浮起了薄薄的紅暈,抿著唇角沒好意思吭聲。


    「他生性高傲,不喜說話。今天卻耐著性子。任由我刁難質疑,足可見他是真心喜歡你的。」許徵有些困難的吐出這番話:「從今日起,我這一關算他過了。以後我不會再為難他了。」


    「大哥......」


    許瑾瑜喊了一聲。忽的眼眶有些濕潤了。


    許徵眼中滿是不舍,口中卻輕快的笑道:「當然了,他想安然娶你回府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安國公不同意這門親事,安國公夫人求了皇後娘娘為你們賜婚。這些事也夠他忙的了。而且,長幼有序,我還沒成親,總不能早早將你嫁出去。讓他等上兩年再說。」


    許瑾瑜紅著臉嗯了一聲。心裏泛起喜悅。


    ......


    這一天,許家兄妹心情各異,總體來說都很不錯。搬出了威寧侯府。就像跳出了龍潭虎穴一般,心裏別提多輕鬆了。


    對小鄒氏和紀澤來說,這一天卻異常的難熬。


    紀澤在書房裏整整待了一天,沒出書房半步。誰也不肯見。


    臨近傍晚。顧采蘋又鼓起勇氣去了書房一回,照例吃了閉門羹,紅著眼眶哭哭啼啼的走了。


    顧采蘋走了沒多久,小鄒氏又來了。


    守著書房的侍衛們俱都苦著臉:「夫人,世子誰也不見。剛才世子妃來過了,世子發了很大的脾氣,隔著門怒罵了幾句,把世子妃都罵哭了......夫人還是別進去的好。」


    不止是顧采蘋被嚇到。就連侍衛們也都被震住了。


    紀澤極有城府,平日笑臉待人。就算心裏不快,也極少顯露出來。像今日這般大發雷霆的,幾乎從未有過。


    這也讓侍衛們心裏愈發疑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惹得世子如此憤怒?


    小鄒氏麵無表情,右手悄然緊握,指甲恰入掌心,一陣陣刺痛:「你們暫且退下,我自去敲門。」


    「可是......」


    「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了麽?滾!」小鄒氏陡然變了臉色,怒叱一聲。


    那幾個侍衛一臉晦氣,悻悻的退下了。


    小鄒氏轉身吩咐:「你們幾個在這兒守著,含玉,你隨我來。」


    含玉低聲應了,默默地跟在小鄒氏身後到了門邊。敲門這種事當然不能由小鄒氏動手,含玉硬著頭皮敲了門:「世子爺,夫人特意來探望你了......」


    「滾!」


    門內傳出一聲怒喝,聲音裏蘊滿了怒氣。


    含玉嚇的全身打了個寒顫,求救的回頭看了小鄒氏一眼。盛怒中的紀澤太可怕了!


    沒用的東西!小鄒氏瞪了含玉一眼,略有些不耐的說道:「行了,你先退下。」


    含玉如獲聖旨,暗暗鬆口氣,忙退到了一旁。


    小鄒氏定定神,走到門邊,放柔了聲音說道:「世子,你已經一天都沒出屋子了,這一天米粒都未進過。不管怎樣,也不該這麽折騰自己的身子......」


    紀澤這次總算沒那麽暴怒了,聲音冷冷的:「我怎麽折騰是我自己的事,不勞母親費心。」


    母親兩個字,此時聽來異常刺耳。


    小鄒氏用力的咬了咬嘴唇,聲音愈發溫柔:「你先開門,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訴你。今天大姐已經帶著許徵兄妹搬出了侯府......」


    什麽?


    許徵竟然已經搬走了?!


    門內的紀澤先是一驚,旋即勃然大怒,忍著疼痛迅疾開了門,陰沉著俊臉怒道:「沒經過我的同意,你怎麽就把許徵放走了?」


    含玉心裏一個咯噔,忙垂下頭,耳朵卻豎長了。


    小鄒氏不無委屈的辯駁:「他們母子堅持要走,我總不能硬攔著不讓離開。再說了,你今天又一直都沒露麵,我哪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紀澤想到許徵,心裏壓抑的怒意全數湧了上來。一張俊臉幾乎扭曲了:「當時,你就該先攔下,再讓人來給我送信。」


    怎麽可以讓許徵就這麽走了!


    他受了這等奇恥大辱,就算不能殺了許徵泄憤,也總能想出別的法子來......許徵這一走,以後想找許徵可就麻煩多了。


    小鄒氏沒有辯解。


    此時侍衛和下人們都退到了書房外,唯有含玉在一旁。在知道內情的含玉麵前,小鄒氏也沒了顧忌,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紀澤。目光奇異而複雜。


    紀澤此時終於察覺到了小鄒氏的異樣,俊眉緊緊的皺了起來,語氣中滿是不快:「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倒是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小鄒氏低聲道:「讓我進去再說。」


    紀澤麵色又是一變,壓低了聲音道:「你這是瘋了嗎?天還沒黑,外麵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你怎麽可以到我的屋子裏來。」


    「我是要瘋了!」小鄒氏的聲音顫抖不已,眼中閃出近乎瘋狂的不顧一切:「你若是再不見我,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紀澤抿緊薄唇,和小鄒氏僵持了片刻,終於還是敵不過小鄒氏的堅持,無奈的讓了開來。


    ......


    小鄒氏進了屋子之後,目光緊緊的盯著紀澤。


    紀澤休息了一天,疲軟酸痛的身體已經緩解了不少,步伐放的慢一些,倒也沒太大異樣。可落在小鄒氏的眼中,那遲疑的步伐觸目驚心。


    小鄒氏喃喃的喊了聲「玉堂」,眼淚已經嘩地湧了出來,剩下的話難以為繼,泣不成聲。


    紀澤見小鄒氏淚如雨下,便知道精明的小鄒氏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一陣難以啟齒的屈辱狼狽湧上心頭,在小鄒氏的淚水裏化為無法言喻的羞惱和憤怒:「別哭了!」


    小鄒氏用袖子胡亂擦了眼淚,咬牙切齒的問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是已經都安排好了嗎?為什麽......」


    許徵安然無恙,「有事」的反而是紀澤?


    紀澤一臉陰霾,陰沉的說道:「肯定是許徵預先知道了我的算計,所以有了提防,甚至反過來算計我。」


    此事知情的人隻有他和小鄒氏兩人。他絕沒有走漏過半點風聲,那麽許徵又是從何得知此事的?


    很顯然,一定是小鄒氏有意無意的露過口風。


    看到紀澤懷疑的眼神,小鄒氏又急又委屈:「玉堂,你該不是在懷疑我吧!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怎麽可能將這麽要緊的事透露出去......」


    「不是你,難道會是我?」紀澤冷冷的反問,眼中閃著冷厲不善的光芒。


    那陰冷的目光,宛如一盆冷水澆下來。


    小鄒氏心裏一顫,從頭到腳都涼的徹底。


    ......(未完待續。。)


    ps:每一個女生都會希望有這樣一個兄長,體貼嗬護,全心全意的心疼自己。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會站在身後為自己撐腰~許徵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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