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鄒氏頭腦嗡的一聲響,麵色陡然一變,想也不想的怒喝一聲:「閉嘴!」


    碧羅到底知道了什麽?難道,顧氏暗中將她和紀澤的私情告訴了碧羅?碧羅知曉了她最大的隱秘和弱點,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小鄒氏心中驚惶不定,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麵上卻強自維持鎮定,緊緊的盯著碧羅。


    丫鬟婆子們麵麵相覷,心中各自驚疑不定。紀妤疑惑的皺起了眉頭,許瑾瑜也是難掩錯愕。


    聽碧羅的語氣,顯然是知道了小鄒氏和紀澤的秘密......


    碧羅果然住了嘴,右手依然穩穩的持著利剪抵在脖子上,殷紅的血映襯著她麵色蒼白,一雙眼眸卻異常平靜。


    沒有人知道,碧羅此時的心情是何等驚駭憤怒。


    自從那一夜撞破紀澤夜半三更悄悄出了淺雲居,她就起了疑心。平日安靜的守在顧氏的屋子裏,私底下卻暗暗留心起了紀澤和小鄒氏之間的情形。原本視若尋常的細節,忽然都不對勁起來。


    紀澤每次回府,隔日小鄒氏的心情總是要比平時好的多。而且,這對繼母繼子之間的關係也有些好的過頭了。換成別的人家,不整日吵鬧爭鋒相對就算不錯了。還有,紀澤和顧采蘋定了親,小鄒氏非但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整日沉著臉......


    再聯想到顧氏當年莫名其妙的摔跤小產,一個驚人的猜想浮上心頭。


    可惜,碧羅沒有半點證據,一切都隻是猜想罷了。之前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這才仗著膽子詐小鄒氏一回。沒想到,這一詐,就詐出了實情!


    如果不是心虛,小鄒氏的反應怎麽會這般激烈?想到飽受羞辱折磨年輕輕輕就病逝的顧氏,碧羅的心裏溢滿了悲傷,還有無法言喻的憤怒。


    今日就拚個魚死網破吧!她死了,小鄒氏也休想悠閑自在!


    碧羅眼中閃過決絕,張口道:「夫人為何不敢讓我說下去,難道是心虛害怕了?」


    小鄒氏麵色十分難看,眼中閃過寒意。


    一旁的何媽媽等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可她們沒人願意聽這樣的隱秘,主子的隱私知道的越多,將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是知悉內情的含玉,心中更是焦急。


    碧羅是瘋了嗎?難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嚷出來?以小鄒氏的心狠手辣,隻怕會殺了所有人滅口。


    碧羅看著小鄒氏難看的臉色,心裏一陣快意,冷笑一聲道:「往日我不敢說,是想活下去。現在倒是無所謂了,反正我也不想再苟延殘喘了......」


    「碧羅,休得胡言亂語!」含玉聽的頭皮都要炸了,搶著打斷了碧羅:「你若是膽敢朝夫人身上潑髒水,夫人就是再心胸寬廣,也不會原諒你。你自己活夠了不要命了,你的家人怎麽辦?」


    提到家人,碧羅神色一僵。


    許瑾瑜也迅速張了口:「是啊,碧羅,你千萬別衝動。你對表嫂一片忠心,今日做出這樣的舉動,不過是想保住表嫂留下的一切,也算情有可原。姨母菩薩心腸,一定會原諒你的。你若是就這麽死了,這府裏還有誰會一直記著表嫂,一直為她守著屋子?」


    碧羅右手一顫,眼中迅速的泛起水光。


    是啊!她一死了之,確實痛快。將小鄒氏和紀澤的私情說出來,更是痛快。可痛快過後呢?這裏的丫鬟婆子大多是小鄒氏的心腹,小鄒氏多的是讓她們閉嘴的法子。許瑾瑜提醒的對。她不怕死,卻也不能白白死了......


    許瑾瑜見碧羅神色鬆動,心裏鬆了口氣。


    這樣嚷出來確實快意,可無憑無據的,根本撼動不了小鄒氏。以小鄒氏的陰狠手辣,將在場聽到的丫鬟婆子都殺了滅口也不是不可能。想揭露這個秘密,需要仔細籌謀,一擊就中!這樣才能讓小鄒氏永無翻身的餘地。


    而且,她真的不忍心看著碧羅這樣命赴黃泉。


    「碧羅,你現在就放下剪刀。」許瑾瑜越過小鄒氏,走到了碧羅的麵前,柔聲勸道:「你脖子上已經流了很多血,得快些上藥包紮,免得日後留了疤痕。」


    碧羅抬眼,怔怔的看著許瑾瑜。


    許瑾瑜神色平靜,一雙眼眸清澈明亮,似會說話一般。碧羅從她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一句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短短片刻,碧羅腦海中不知閃過了多少念頭,持著剪刀的右手終於漸漸落下。許瑾瑜走上前,伸出手,輕輕的說道:「碧羅,把剪刀給我。」


    碧羅顫抖著,將沾著血跡的剪刀給了許瑾瑜。


    在場的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小鄒氏心跳如擂鼓,後背已是一身的冷汗。如果碧羅剛才不管不顧的叫嚷出來就糟了。幾個丫鬟婆子封口容易,可紀妤和許瑾瑜也都在場。到時候想收場可就難了。幸好許瑾瑜勸住了碧羅。


    不管小鄒氏之前是何等的討厭忌憚許瑾瑜,此時此刻,她對許瑾瑜難得的生出了一絲感激。


    ......


    小鄒氏正想著,許瑾瑜已經轉過身來為碧羅說情:「碧羅也是一心念著病逝的表嫂,一時衝動才有了今日的舉動。姨母一向寬宏大度,還望姨母能饒了她這一回。」


    饒了碧羅?怎麽可能!就衝著碧羅窺破她隱秘並試圖要挾她的這一點,她也絕不會放過碧羅!


    一緩過勁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小鄒氏殺意頓起,目光冷厲:「瑾娘,你先讓開,我有話要獨自問碧羅。」


    許瑾瑜從小鄒氏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殺意,哪裏還肯讓開。她費盡口舌勸下了碧羅,是要保住碧羅的性命,絕不能讓小鄒氏找到機會和理由動手:「姨母,碧羅傷了脖子,流了很多血。總得簡單的包紮一下再問話。」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小鄒氏也不便嗬斥許瑾瑜。轉念一想,隻要碧羅在侯府,就逃不出她的手心。現在暫且放過碧羅也無妨。


    「也罷!既是你為碧羅求情,我也不能拂了你的顏麵。」小鄒氏終於鬆了口:「含玉,你陪著碧羅回屋,親自替她上藥包紮。」


    含玉忙應了一聲,走到碧羅身邊:「碧羅,夫人開恩饒了你這一回,還不快些謝過夫人。」


    碧羅脖子上的血染紅了衣襟,臉孔沒有一絲血色,白的滲人,嘴唇顫了一顫,才擠出幾個字:「奴婢謝過夫人。」


    小鄒氏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是瑾娘一再為你求情,我才饒了你一回。以後若是再有這等忤逆主子的行徑,誰也救不了你!」


    碧羅聽出了小鄒氏話語中的寒意,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默默的垂了頭。任由含玉攙扶著離開。


    許瑾瑜沖初夏使了個眼色,初夏心領神會,立刻湊過去,攙扶住碧羅另一邊的胳膊。


    許瑾瑜對小鄒氏說道:「姨母,碧羅傷的很重,我也隨著去看看。」


    小鄒氏心中不願許瑾瑜和碧羅有什麽接觸。轉念一想,反正有含玉在一旁,許瑾瑜根本沒機會問碧羅什麽,便應了下來。


    等碧羅一行人走了,這一出鬧劇也算落了幕。


    何媽媽長長的鬆了口氣,諂媚的笑著上前:「夫人,碧羅已經走了,奴婢這就領著人進屋,將屋子裏的東西都搬出來......」


    小鄒氏一肚子火氣,正缺出氣筒,聞言狠狠瞪了何媽媽一眼:「房門的鑰匙在碧羅手裏,你要怎麽進去?難不成要把門板拆了不成?」


    拆了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動靜鬧的大了,會惹來紀澤的不快。


    何媽媽笑不出來了,忙跪下告饒:「夫人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沒用的東西!」小鄒氏陰沉著臉怒罵:「讓你到淺雲居來做管事,你連個碧羅也管不好。還鬧出這麽多事來,簡直就是個廢物!」


    何媽媽明知自己是被遷怒,卻也不敢辯解,唯唯諾諾的應道:「是是是,夫人罵的是,奴婢沒用,奴婢是廢物!」


    對上這麽一塊滾刀肉,小鄒氏縱有再多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滾一邊去!」看到那張油滑的老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何媽媽巴不得早點滾開,忙磕頭謝恩:「多謝夫人饒了奴婢,奴婢這就滾的遠遠的,絕不會礙了夫人的眼。」說著,爬起身來退下。


    另外幾個丫鬟也都識趣的很,很快也都退下了。


    紀妤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小鄒氏沒心情理會紀妤,皺眉道:「你在這兒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點回你的院子去!」


    一向沒心沒肺的紀妤,麵色卻有些奇怪,憋了半天才問道:「娘,剛才碧羅到底是想說什麽,你和大哥之間怎麽了?」


    碧羅的決絕,小鄒氏的緊繃和慌亂,含玉奇怪的緊張,還有許瑾瑜的挺身而出......一切都顯得那麽怪異,就是粗枝大葉的紀妤也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小鄒氏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流露出不悅和不耐:「你這麽大的人了,說話前多動動腦子。碧羅剛才是狗急跳牆胡亂汙衊,妄圖往我身上潑髒水。這種荒誕無稽的話你怎麽也信了。」


    「可是......」可是碧羅明明已經準備自盡了,存了死誌的人怎麽可能有心說謊?


    「沒什麽可是的。」小鄒氏板著臉孔訓斥:「今日的事,以後不準提起半個字。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回院子去,不準胡思亂想!」


    紀妤被罵慣了,隻要小鄒氏一板起臉,立刻就慫了,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


    待紀妤走了之後,小鄒氏的臉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這個碧羅,是萬萬不能留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發落」了她,免得落下隱患!


    ......


    碧羅脖子上的傷痕頗深,流了不少血。


    含玉吩咐小丫鬟去庫房找了傷藥來,然後親自為碧羅擦洗傷藥包紮。初夏在一旁幫忙,又去找了幹淨的衣物來,為碧羅換上。


    從頭至尾,碧羅一直都沉默著。宛如一尊雕像,神色木然。


    初夏看著於心不忍,低聲勸道:「碧羅,你可別再犯倔了。今天是有小姐為你說情,夫人才放了你一回。要是再有下一回,誰也救不了你了。」


    「初夏說的是。」含玉接過了話茬:「你的傷已經包紮好了,衣服也換過了,快點隨我去汀蘭院向夫人求饒。夫人心胸寬厚,一定不會計較的......」


    心胸寬厚?


    碧羅抬起眼眸,眼中滿是譏諷:「含玉,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這個貼身大丫鬟應該比我更清楚。我若是現在隨你去汀蘭院,還能有命再出來麽?」


    含玉啞然。


    她當然很了解小鄒氏。小鄒氏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事關紀澤,就更冷硬無情了。以前的梅香,還有後來的含翠,都死在小鄒氏的手裏。這是明麵上能數得出的,暗地裏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碧羅是擺明了知道了小鄒氏的秘密,小鄒氏怎麽可能放過她?


    可實話不能實說。她奉了小鄒氏的命令來盯著碧羅,若是不領著碧羅去復命,倒黴的人可就是她自己了。


    含玉定定神說道:「碧羅,你先別自己嚇唬自己。說到底,你是世子妃的丫鬟,也是顧家的人,夫人就算心中不痛快,也得給顧家留著顏麵,不會真的發落你。你去給夫人磕幾個頭,說上幾句軟話,隻要你誠心認錯,夫人一定會原諒你。」


    碧羅沒說話,眼裏的譏諷之意卻更濃了。


    含玉被碧羅看的一陣心虛,下意識的垂了眼。不過,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頓了片刻又說道:「你流了這麽多血,身子虛弱,休息一會兒再去汀蘭院也無妨。」


    反正不管怎麽說,一定要去汀蘭院就是了。


    一直默不出聲的許瑾瑜忽的張了口:「含玉,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碧羅說。你暫且到門外等上片刻可好?」


    含玉一怔,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許瑾瑜。


    許瑾瑜神色溫婉平靜,沖含玉微微一笑:「我隻要一盞茶的時間就夠了。還請你行個方便。」r1152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容華似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尋找失落的愛情並收藏容華似瑾最新章節